红若缭乱——莲一

“你忽然发什么情……唔……”

被稍有些冰凉的指尖触及臀缝间的密处，郁言禁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这样……你别在这种地方做……”

声音明显小了下去，一边轻咬着下唇以防止自己发出声音，郁言又推了推明轩，他依旧纹丝不动。

见郁言半推半就的模样，明轩的动作更大胆了些。

以膝盖打开郁言紧闭的双腿，同时另一手沿着他背脊的曲线来回描摹，由脖颈一路吻至胸前，啃噬他的锁骨之时，他即会紧闭双眼、脸颊泛红地在自己身下止不住地颤抖。

似乎比以往更加愉悦的心情涌上心头，明轩邪邪勾起一个笑容。

“喏，你自己摸摸看，已经成这样了哦。”

引着他触碰下身已愈加燥热的地方，无法从明轩手中挣脱，郁言只得咬着嘴唇，恨不得整张脸都埋进枕头中。

“隔一段时间不做反应就会这么好么……”

正当明轩讪笑时，忽的，一个令人嫌恶的疑虑涌上心头。

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倏然被解脱出来，被晾在一边的感觉谈不上好受。可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郁言悄悄转过通红的脸，疑惑地偷瞟着明轩。

四目相视，明轩缓缓开口问道：

“那时，你是跟李子墨——”

“是那样没错。”

回答之快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反复回味着自己这句话的意味，心脏仿佛被纠紧一般隐隐作痛。

那天晚上，之所以会顺水推舟地被李子墨抱过，要说是酒力未免太过牵强。也许能够与李子墨拥有那样相同的时光是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无法完成的夙愿，然而夙愿正因为是夙愿才更加美好，在未来试图实现，只会带给自己更大的失望与后悔。

直到那晚自己擅自出走时，郁言才明白了这件事。

发生的总不能改变，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郁言同时意识到这将会给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即使能够被李子墨抱一次两次，也再也回不到过去。现在的自己不能跟李子墨在一起，这件事自己再清楚不过，却还是抱着试图挽回的愚蠢心情，再一次伤害了他。

现在，又伤害了明轩。

本以为自己有所改变，原来从那时到现在，自己一直毫无长进。

耳畔隐隐传来低低的饮泣。

闭上双眼，曾经在心中的角落哭泣着的少年，已然成长为青年。

却依旧不能抑制眼泪。

想说抱歉，却不知道该对谁说。

绝望地紧闭双眼，眼泪沿着脸颊柔软的线条一路无声滑下。

“只要你愿意，怎样都好……”

沉痛地扼腕道，同时，明轩以较以往更加温柔的指尖轻拂去郁言眼角的泪珠。

怯怯地抬头望向明轩，他僵硬的嘴角正试图做出一丝笑容。

仿佛利剑穿心，胸口顿时涌上一阵令人喘不过气的疼痛。

一直以来堵在心间的磐石霎时化为无数尘埃，简直像被击溃了一般，在心底，有着什么东西破裂了。就像坏掉的玩偶，失去了控制。

颤抖着，郁言抱住他的背。

明明该是那么宽广，只因为自己的任性，现在却像猫一般小心翼翼地缩瑟着的肩膀，让郁言产生了无可挽救的罪恶感。

怎样也好。

因为是这个人，因为我需要这个人。

只有这个人而已。

正是如此，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郁言暗暗下了最终的决心。

“不想抱我的话，就算了。”

或许会对他不公，然而除此之外，郁言再想不到什么办法。

若他要拒绝这样的自己，那也无可厚非。

如同郁言在心底默默期待的，明轩并未作罢，只是深长地叹了一口气，眉间的皱纹加深了些。

随即苦涩而隐忍地温柔吻了上来。

即使不必睁开双眼，也能够确认对方是谁。

唯有明轩能够带来的这种温柔，总有种令人心酸的甜美。将瞬间化作永恒也好、时间就此终止也好，想要把两人共同度过的时光变作不可磨灭的存在。日后岁月再怎么流驶，曾经发生过的依旧不会忘记。抑或会再喜欢上什么人，而都不及今次的刻骨铭心。

年龄愈大，心就会愈加麻木，以至于无法认真地去思考是否真正相爱。

郁言有这种预感。

当下能够确认彼此的心意，已是荣幸之至。

——“我爱你。”

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明轩一时停下了动作。

郁言不是会把喜欢或是爱随意挂在嘴边的人。

正因如此，该说是难得听到他像这样直接告白的原因，明轩顿时眼角微微泛酸，随即一股莫名的感情涌上心头。

“……可以再说一次吗？”

“嗯，我爱你。”

只有你。

郁言定定地直视着明轩抬起的眼睛，眼中满是春风般的和煦与真诚。

仿佛能够化解一切般，只为了这句话，明轩或许可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再一次覆上郁言的唇，吻中已了无艰涩与悲痛。

“隔壁的房间……都没住人吧……”

轻声喘着气，下意识想要伸手遮住眼睛，手臂却被明轩捉住按在一边，郁言只得脸色泛红地侧身面向一旁。

“嗯，二楼只有我们而已。”

沿着他锁骨的曲线来回轻噬，不时暂留印下深深浅浅的印记，连淡淡的疼痛都能够带来异乎常态的燥热感，郁言不耐地轻扭着身体。

“那、可、可以……随你做了……大概……”

听罢，明轩又是一愣。

当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什、什么？”

忽而被掠住腰际，郁言慌张地扭头望向他。

‘可恶，何时都是由他来主导了。’

‘那我的立场要放在哪里比较好。’

心中禁不住这样嘟囔着，郁言拼命想挣扎起身。

有力而不失温和地制住他，明轩垂头呢喃道：

“你乖乖地就好。”

感觉到对方吐息之处，弥漫开阵阵发麻的触感。

脑中混乱地想着一些事。

小缘现在由谁照顾、安歌和云修平对自己不辞而别会有怎样的反应、以及何时能与周鸿羽见上一面。

只不过这些纷繁的思绪很快就缠成一团，被整个抛至脑后。

灼热的楔子打入体内之时，崩断思维般的苦痛夹杂着相同程度的炽热将脑内世界清理得干干净净，唯余下一片不明意义的空白。

仿佛连那阴影都快要消失不见。

自愿沉溺在这种醉心的甜腻中，郁言伸手勾住明轩的颈子，耐不住地低低清吟着。

总觉得不加忍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要是他的话，自己就能够实现一切。

郁言忍不住这么想。

“专心一点。”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故作厉声呵斥道，明轩一边加快了腰际的律动。

独占欲般的举动，有些粗暴却令人安心。

两人相连之处所传来的温度，不思议地简直要融合在一起般。

藉由这种细微的差别，郁言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37.归处

直到东方既白，筋疲力竭的两人这才沉沉睡去。

沐浴在难得的阳光下，午后一点左右，郁言才从梦中醒来。

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浑身都放掉了气般使不上力。

眼皮仍有些沉重。

撑住床垫正欲起身，郁言才察觉到自己不仅整个人都被明轩紧紧抱在怀中，甚至连相连的部分也不曾分开。

突兀的刺痛感霎时传来，困意全无，一边试着将明轩的手臂移开，郁言同时向前欠了欠身。

每每明轩向后退出一寸，无可言喻的异常感触随即阵阵传来。

尤其是当前端扫过那一处的时候，郁言差些忍不住轻声叫出来。

回眼瞥他，依旧睡得踏实。

‘……太勉强人了吧……’

轻声吐着息，郁言禁不住挑起眉毛。

但似乎也不该叫醒他。

颇为疲惫的安静睡颜，透出一种近乎于庄严的氛围。线条分明的轮廓在阳光下愈显深邃，稍稍下垂的眼角则显出一股孩子气。

禁不住看得出神。

与此同时，依旧身处睡梦中的明轩忽的一把拉回郁言的腰，将他整个人再次收入怀中。

刚刚小心翼翼的动作瞬时化作徒劳，抽出一半又被狠狠推入深处的触感令郁言的表情顿时扭曲，一边止不住声音地低叫一声，手肘一边撞向明轩胸口。

受这一猛击，明轩终于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

“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看到郁言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明轩又慌了手脚。

这一动，下身的触感愈加强烈地冲上大脑。

“……啊……”

叫出声的同时，郁言忙别过头去，将脸埋入枕头中。

“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啊？”

欲起身察个究竟，下身的异常感终于让明轩意识到两人的现状。

再这样下去就不妙了。

弱气地将身子缩成一团，拼命去想些无关痛痒的事，却还是无法无视身体内逐渐产生的变化，郁言苦闷地以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轻声念道：

“……你先出去啦……”

看他这般反应，似乎有些什么冲上脑门，愈是忙乱，明轩的动作就越显得毛躁。

结果不出片刻，就演变作更糟的状况。

“怎、怎么会变大了……”

“你这么说我会忍不住……”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即就是老板娘亲切的问候声：“都这会了，还不见你们两个下来吃饭，我就给你们端来了～”

听言，两人顿时脸色一黑，明轩匆忙抓着长裤毛衣跳下床，一边穿一边跑向门前，郁言干脆用棉被将自己整个包起来。

“麻烦您了，他身体有些不舒服。”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戴好，明轩开了门，抱歉地对老板娘笑笑。

“没关系吗？要不要去附近的诊所看看……”不安地窥向房内，老板娘的脸上添了几分忧心。

尽量自然地挡住她的视线，明轩笑着接下她手中的碗盘：“没事没事，多睡会就好了，劳您费心了。”

“客气了，那你们慢慢吃，我先下去了。”

和蔼地点点头，她即转身渐渐走远。

松了口气，明轩用脚关上门，折返回床边。

“没事了没事了，来吃饭吧。”

“真没想到她这么热心啊……”从棉被中探出个头，郁言忍不住感叹了句。

倒不说被打搅到了，就看她这异乎常态的热情，肯定是喜欢上你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以这种眼神忿忿不平地紧盯明轩许久，直到明轩差点要亲自帮他穿衣服，郁言才又别过头去。

吃过饭，两人出门前还特意对老板娘道了声谢，又听她问到郁言的身体状况，郁言自个反而不太好意思了。

其实她就是那种好心热情的长辈吧……心中默默这么想道，郁言禁不住有点高兴。

出门在外，能遇到这种人，实在是自己的幸运。

又住了几日，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候，两人终于搭上了回家的列车。

或许是从认识以来第一次像这样仅有两人的独处，简直有种快要溺死般的温馨感。

“所以说蜜月什么的也就是这种状况吧。”

面对面坐在临窗的小桌前，明轩一边哧溜哧溜地吃着泡面，一边若有所思地小声念了句。

“噗……你在说什么啊！”差些将口中的果汁全数喷出，郁言强忍住被呛出来的眼泪，尽量不被人注意地压低声音。

“那种小地方虽然是很清闲啦……不过怎么想也太寒酸了点……呐呐，下次等我们都攒够了钱，去个更好的地方吧，名胜啊国外啊哪里都好，怎么样？”

“怎么样……好是好……”

“那就这么说好了。”眯着眼睛笑了笑，明轩继续低头吃面。

凝视他片刻，郁言又望向窗外。

窗外，一座座青山无尽地绵延向远方。

一到家，轰炸般的电话留言跟来电记录就让郁言确实意识到了自己任意妄为的离家出走造成了多大的后果。

不光自己丢了手机，明轩也干脆在两人外出期间保持了将近一周的关机状态。清净是清净了，因为联络不上他们，云修平等友人差点就在报纸上登载寻人启事也是事实。

担心之余，云修平暂时让小缘寄居他家中，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她，还一边帮她跟父母那边进行沟通，再不久她的父母就会赶来这边接她。

只不过遇到点事，自己一气之下竟忘了还有小缘的存在，对比云修平，郁言实在羞愧难安。

总之如此一来，小缘终于能有个归宿了。

38.重逢

逐一接听留言，记录下重要的事，又跟担心自己的友人们联络过后，才算能歇一口气。

——本该如此，然听到不知第几通留言时，郁言才知道周鸿羽前两天路过这里，本想顺路来看望他，却迟迟得不到他的消息，无奈之下上门打探消息，结果正好遇到李子墨，于是就暂住在李子墨家里。

最初就是因不知如何面对李子墨的事才在走投无路之下离家出走，回家路上还曾想过能不能继续这样逃避下去，可现如今是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不当面对他道歉实在说不过去。

只要是为了明轩的话，无论是怎样的事自己也会竭力去做。但这之中是否包含拒绝李子墨，即使过了这么久，郁言也寻不到一个答案。

若他对自己说，要自己去他那里，再也不见明轩的话，自己又会作何选择呢。

明明心想的是，只要明轩不叛离自己而去，无论多久都要一直陪他走下去。可愿望是愿望，如果过去只如一张白纸，自己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然而被时光的旧迹涤荡许久的以往，并不能说忘就忘、说舍就舍。

明轩所喜欢的，也该是那一个坚强的自己。

事到如今，唯有任它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大致完成了联络事宜，稍作歇息后，郁言准备动身去找周鸿羽他们。

一提到李子墨的名字，明轩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一个人去，硬要跟他一同上路。

早已觉察到郁言有所不想被他知晓的事，明轩也不追问也不打探，或许那事重要到影响到两人的未来，然而他只是做好了面对任何事的心理准备、以及抱持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坚持。

无论是谁，都休想将他轻易夺走。

一路上，两人间的话语少了许多。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加上心头沉重的负担，郁言实在提不起精神。

行至李子墨家楼下，之前那晚的点滴片段愈加清晰地在脑中不断回放。

许久不见，心中仍怀着的那份罪恶在与他共处之后逐渐明晰，而只要看到他那只义眼，自己就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话语。

拼命回想以往自己的模样，不想被察觉出内心的动摇，但在他的眼中，自己那份微不足道的恐惧一定一览无余。

他什么都知道。

那只闪烁着残酷的目光的眼睛，多年前就已把自己看透了。

擅自哭泣着的自己、无所适从的自己。

想永远永远逃避下去。

那个，可怕的人。

不想再见。

不要。

心底哭泣着的自己的身影，渐渐放大，与自己的思绪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