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愿意愿意，我愿意。”
“还不快点。”
“嗯……闭上眼睛，快，你快闭上眼睛嘛！”
“好好好，我闭我闭。”
老太太上香回来，正看见两人衣衫不整地倒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登时退了好几步，直接退到院子里去了。
没看见没看见，我老花眼看不见看不见，不长针眼不长针眼……
小胖子番外二
陈奕禾家的团圆饭吃得很是热闹。父母与他三人加上哥哥一家四口，总共七人围在不大的方桌边上，手碰着手腿挨着退，热闹又喜庆。
旧的一年即将结束，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所有人心里都是忐忑又期待，饭桌上只谈趣事儿喜事儿，好似那些不好的话不好的事说出来就会亵渎了这个时刻。
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油，腊肉、灌肠、鸡腿、鱼汤，都是平时想也想不到的好东西，此刻当然要敞开肚皮吃。
他们奶奶就会告诫少吃些，省得闹肚子，可小孩哪忍得住馋劲儿，宁可闹肚子也要这时候饱饱口福。
吃完饭，孩子们换上新衣服，耐着性子不出去显摆显摆，只在大人身边围着绕着，这是在等压岁钱呢！
爸爸妈妈两人给一份，俩小孩撅撅嘴，不怎么高兴，爷爷奶奶也只给一份，就更不高兴了，耷拉着脑袋要出门去，陈奕禾看着好笑，将两人叫住，一人塞了一张红票子。小孩不敢要，这么大面值，吓都吓住了，哪里还敢拿出去现。陈奕禾往前送，俩小孩就往后躲，躲着躲着就被他哥发现了，一把把钱截住，塞回陈奕禾兜里，“小孩子可不能惯，今年给了这么多明年就得要更多了，这么小的孩子，给些意思意思也就行了，真把这么多钱给他们，准给你搞丢了，再说，你不还没工作么，哪能让你出这个钱。”说完又转向两小孩，“都出去玩去，要是被我看见拿了小叔的钱，看我不揍你们屁股。”
“哥，”陈奕禾满脸无奈，“别凶他们，是我硬要给的。别人家孩子都有，咱要是不给孩子出去要觉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小孩家家的，拿来这么多问题。反正你是不能给他们钱，我是你哥，就能管着你，等你以后能工作挣钱了，爱给多少给多少，我不管。”
“好好好，不给就不给，你是我哥，都听你的”
他哥咧嘴一笑，眼角现出些皱纹来。
陈奕禾心口泛出些酸意，再没说些什么。哥哥爱护他，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回报的机会。
夜里的守岁一般是守着电视看春晚的，只是家里那台黑白电视机坏了有好一阵了，打开就是满屏的雪花，只能模糊地看见几个人影，陈奕禾陪着家人坐了一会，就回自己屋里了。
没一会儿，阿妈挑开布帘进来，陈奕禾正在翻行李，看见她就把包放一边，陪着她坐在床沿上。
阿妈摸摸他的脸，又将他的手掂了掂，话里满是关切，“今晚只吃那么一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家里的饭吃不惯了？”
“没有，就是最近胃口变小了些，今天已经算是吃得多了。家里的饭吃了二十年，哪会那么容易吃不惯。”
“那就好，我看你这一回回来瘦了不少，是不是你做的那活太辛苦了？真要这样，咱也不稀罕那些钱，过完年你就跟你们东家说去，不做了，还是身体重要。”
“不会的，妈你不知道，我现在这体型还算是偏胖的，要瘦些才健康，再说，我也没瘦下多少，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肉，肥嘟嘟的。”他鼓起脸颊做个鬼脸，把阿妈给逗乐了。
“小孩子！就想着瘦些好看，要我说那瘦干巴的有什么好，你可得给我记住了，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瘦的，不好生养。”
陈奕禾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您说到哪去了，还早的呐。”
“呦呦呦，还脸红。早什么呀，你今年也二十了，村里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快成家了。”
“我不是还在上学嘛。”
“就是因为你还在上学才没帮你挑了，不然早有一堆照片让你看着选了。”
陈奕禾脸上温度只高不低，他活了二十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呐，现在突然说要给他找媳妇，能不让他惊慌害羞么。
幸好阿妈这话也只到这，不然他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两个人又坐了会，他起身从之前翻过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交到阿妈手里。
鼓囊囊的信封让阿妈心跳漏了好几拍，“这……这……哪里来的？”
陈奕禾搓搓手，笑得几分腼腆，几分自豪，“我的工资，东家给的。”
“这……怎么会这么多？”阿妈将钱拿出来，是一捆一百元的纸币，足足有一万元，“禾子，你跟妈说实话，这钱……都是干净的吧？”
“妈！您说什么呐！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那东家是个好人，他们家给的工资也确实是很多，可那也是我的努力赚来的，没有一分是不正经的钱。”
“妈知道，妈当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这不是被吓到了么，妈呀，也不图你将来如何如何，咱只要正正经经做人，不给别人说闲话就好。”
“知道了，”陈奕禾乖乖坐回去，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瘪瘪的，低着头，“是我刚刚过了，妈，对不起。”
“傻孩子，瞎说什么。这些钱妈就给你收着了，等将来给你娶媳妇儿！”
“别，妈，我娶……娶媳妇儿的钱以后再赚，现在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将这钱拿一半给哥哥，当初我的学费里哥哥也出了不少钱，现在两个孩子就要上学了，哥哥家也有好多东西要置办，剩下的你和我爸自己留着，不用担心我，我还年轻呢，才不想那么早成家。”
“那怎么行！你哥的那一半我可以给，剩下的我就给你存着了，没得商量。”
“妈，你听我说，我现在真没想其他事儿，还早得很呐。”
“那也不行，再怎么早也有不早了的一天，我是不能让家里再把你也给耽搁了。”
陈奕禾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他知道妈妈这是想起姐姐了，心里愧疚。
他低头看着地板，一条裂痕在昏黄的灯光下由脚边蔓延至斑驳的墙角，又顺着墙壁扭曲着身子往上爬。
他突然开口：“这样吧，妈，你拿剩下的钱把家里修一修，也算是为我以后的事打算。这次回来，我看见别人家都修小楼了，就我们家还是小平房，不好看。”
阿妈想了想，终于点点头，“也好，等过完年我就跟你爸你哥商量一下。”
“好，就这样。”
阿妈拍拍他的头，笑道：“傻孩子，你就是太老实，一点不为自己想。”
他笑笑，“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清楚。”
“也是，都是一家人，你们几个兄妹一贯感情好。”
第五十四章
老太太说是要把两人赶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可等他们真要走时，她又舍不得了。
正月初六，任启公司明天便要开始上班，而且陈程学校也快开学了，两人前一日已经收拾好行李，今天吃过午饭，就像老太太告别。
临走了，老太太把任启拉到一边去，陈程就看见她满脸别扭地说了几句什么，任启不甚在意的点头，应上几句，末了还被她解恨般打了几下，才放两人离去。
春运期间到处是车流人流，一路开开堵堵停停，等到了地方，早已是霓虹闪烁，华灯初上。
陈嫂和肖平回来得早些，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然两人今晚就该住宾馆去了。
第二天晚上，任启与黄杰陆无恒一同回来，黄杰嬉笑着说是来感受家的温暖的，就冲他这句话，陈嫂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黄杰坐定，看看左右，这阵势有点熟啊，“那个小老师呢？今年不来了？”
他问的是任启，任启看看肖平，示意他回答。
“他放假前跟我说了，初十才来。”
“原来是这样，他是哪里人？”
“小地名记不住了，好像是青州市的一个小县。”
“青州市？我记得是在南边？不远呐，听说那离海还很近。”
肖平点头，不知道黄杰突然来了这兴趣看干什么。
“哎，老大，”黄杰一脸谄媚靠近任启，“你看我最近这么忙连春节也没休息，嘿嘿，就放我几天假吧？”
任启瞥他一眼，不咸不淡道：“爱去自己去，别老拿我说事。”
“嘿嘿，这不是您是老大嘛。”
“不敢。”
“别这么无情不是，好歹咱们十几年交情，想当年——”
“你去干什么？”一直没说话的陆无恒毫不客气地戳破他那一天不吹就痒痒的牛皮。
“哎？”黄杰还像说两句，话到口边又给咽了回去，在陆无恒这，他就没占过便宜，还是学乖点好，“去玩玩嘛。”
“飘着雪的天气去海边？你倒是好兴致。”
“……”
“什么？”
“我说，又不是一定要去海边，只是随便看看！行了吧。”
陆无恒狐疑地瞄他一眼，哼气道：“说吧，目的。”
“我说你这人——”
“别告诉我你啥事不想干，就想看看飘着雪的海长什么样子，我不信，阎王老婆怀孩子。”
“你——好吧好吧，你是我哥！我就是……我就是看看@#$%$”
“大点声，装什么蚊子。”
“我……我就是去看看那小老师！行了吧！”
众人默……
陈程叼着半颗花椰菜，呆呆看着他，就连一向淡定的肖平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哎哎哎！！！你们什么眼神，我就是去看看，什么都没想的啊。”黄杰炸毛了，只差上跳下窜，活脱脱一只猴子。
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干什么扭扭捏捏的？此地无银。
就连啥都不懂的陈程脸上也写着不信。
“小程，怎么连你都不相信我，你知道我说的什么不？”
陈程老实摇头，那颗花椰菜还露着半个身子在外边。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
陈程向任启努努嘴，意思是他爸爸做了这样的表情，于是他也做了，然后又一副乖宝宝样子埋头苦吃。
“天呐，老大，你养得什么乖儿子！我冤枉啊！”
任启心里得意，这是我儿子！你没有。
“我跟你去。”陆无恒淡淡加了一句。
“什么！你去干什么！！”这下是真的跳脚了。
“你干什么，我也干什么。”
“我只是看看——”
“我也只是看看。”
“可是——”
“还是你不打算只是看看？”
“我……我没有！”
“那好，咱们一起去，每天一早我去找你。”
“可是——”
“没有可是，还是你真不打算只是看看？”
“没有……”
“就这么说定了。”
可是……我想一个人去……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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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黄叔叔为什么要去看小禾老师？”
任启正在看文件，闻言头也不抬，“想他了。”
“哦。”陈程点头，过一会又问：“为什么想他了？”
“因为很久没见面。”
“哦。”陈程点头，立马又道：“他们以前不认识的时候那么长，没见面也没关系，为什么现在这么短时间不见就会想？小禾老师也会想他们吗？”
任启无奈，合上文件，对坐在椅子上的好奇宝宝招招手，陈程颠颠跑过来，被他抱上大腿。“不认识就没感情，没感情就不会想念，现在认识了，自然就会想了。”
“就像我现在看不到爸爸会想一样？”
任启点头，这句话听得他心头暗爽，于是文件什么的就被抛在脑后了，反正他还有一个全能的助理。
“就是说，黄叔叔对小禾老师有感情？”
“对。”
“那陆叔叔呢？他也有感情？”
“对。”
“可是……如果小禾老师对他们没感情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
绝对会的，就算跟那个小禾老师不熟，任启也看得出来他的单纯度不下于怀里的小孩，对这种事情肯定反应迟钝，说不好还永远接受不了，更何况黄杰陆无恒两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连他都不知道，别说别人了。只是现在他不会插手，但是两人若是为了那小老师兄弟反目，他就不得不管管了，就像黄杰说得，十几年兄弟，他绝不会放任不管。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小禾老师的感情要给谁？”
任启皱眉，他知道小孩所谓感情不是他说的感情，可是现在问题怎么这么诡异起来？
“一人分一点吧。”他满口胡诌。
“哦，”陈程掰掰手指，锲而不舍，“可是一人一点会不会很少？”
“他们不觉得少就好。”他拍拍小孩屁股，转移话题，“作业写完了？”
陈程嘟嘴，小孩子总是不喜欢写作业，“还有一点。”
“快去写，我陪你。”
“哦。”陈程不甘不愿点头，滑下他的膝盖，坐到自己的小书桌继续刚才的作业。
任启看着他一会，才将边上的文件拿回来，甩甩头，努力把满脑子有感情没感情给甩出去，他自个感情还没人搭理呐，就让他们俩先折腾去吧。
第五十五章
开学第一天，陈程蹦着脚进的校门，结果傍晚肖平来接的时候，就看他垂头丧气慢吞吞挪出来，情绪差别不是一点的大。
原因无他，他的小同桌走了，夏文清出国留学去了。
陈程很失落。
夏文清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人长得俊秀，成绩好脾气更好，上学期他初来乍到，要是没有夏文清的帮助，肯定不能这么快适应学校生活，赶上学习进度。
他是真心地和他做朋友。
结果只做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走了，还是唯一一个，怎么不叫人伤心。
不过，还有另一件不知道值不值得高兴的事。
一直找他麻烦的杨泽肃也出国去了，听说两人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陈程心里挺担心，那个杨泽肃不会是专门找夏文清麻烦的吧。
其实事情跟他猜的相差不远。学校里早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出。
哦，原来杨泽肃爸爸是夏文清爸爸的顶头上司。
哦，原来他们俩打小就认识。
哦，原来从小夏文清就是给当成杨泽肃的陪读，结果陪读的成绩比太子爷还好，难怪天天要被找茬。
陈程听着听着听得多了，在许久后的一天恍然大悟。
哦，原来杨泽肃会找他麻烦是因为夏文清。
现在他还在因失去一个朋友而伤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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