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苒低头思考一下:“抢,不过不在交易的时候抢,我们在他回东区的路上抢,灭黎文靠什么伊朗人啊,我自己足够,再说了,如果我们把这场乱子弄成了东亚和西中亚的族裔之间的混战的话,恐怕警察就要花大力气掺和了,那样大家都没得玩儿,想玩儿就得悠着。”
“那好,我去布置一下。”李叔起身欲走,又猛然想起:“啊,对了,老庞今年做寿你去不去?请帖可来了。”
叶苒皱眉:“做寿?做什么寿?前几年都没有做,怎么突然今年想做?而且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漏过?”
“据说是五十五,老庞那边来的电话说,他们家乡不过整十,过五,所以这五十五就相当是半百大寿,说是要将当年的大圈和门生都请了,Ip你好像有阵子没去老庞那儿了吧,还是老乔倒的时候,你给老家伙打了个电话,不如趁这机会去一次吧,好歹是带你出道的。”
叶苒冷笑:“没错他是带我出道的,可他带我们出道的原因是他们那一辈的大圈仔不行了,一个个洗白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小日子去了,就他贼心不死,又力量不足,才会去培养我们,那些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杀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光身上留下的伤疤都不下十条,可他呢,看到我们羽翼丰满了,控制不了了,又恨不得灭了我们,如果不是他,小槿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老乔,黎文,我,与当年那一帮人,现在还剩下几个,不都为他死了么?”
李叔咳嗽一声,提醒叶苒:“老乔是地狱天使灭的,不关老庞的事儿。”
“哼,”叶苒一声冷笑,冲李叔摇摇手,说:“算了,我不想去,给老庞电话说我腿断了,行动不便,现在正和越南帮掐架,去了怕被黎文开黑枪。”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金毛在门口探头探脑。
“干什么你?这么鬼祟。”叶苒皱着眉头问。
金毛嘀嘀咕咕了半天,叶苒才明白,原来不听话的林西真自己跑回家去了,而且还把保镖赶了回来。
“行了,”叶苒有点不耐烦的对金毛阿天说:“快去给林西真电话叫他回来。”
“打了,”金毛有点惹了祸的感觉:“他电话关机,我又把保镖派回去找他,但他家里没人,车也不见了,应该是他自己开出去玩儿了。”
叶苒顿时怒火万丈,这个林西真,简直太能添乱了:“赶紧派人去找,到任何一个他可能去的地方,学校,朋友,还有他喜欢的奶茶店……,这个时候放他一个人,你们的脑袋被门夹啦?”
林西真在一片黑暗中醒过来,微微动了动,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脚是被绑住的,嘴上也贴了宽胶带。
“老实点,乱动就打死你。”一把枪顶在林西真的头上,林西真条件反射的侧了下头,左颈一阵疼痛。
在黎文用枪指着宋哥的时候,那个死胖子趁林西真犹豫,扑上来给了他一手刀,将林西真击昏了,现在这个被击的位置又酸又疼。
林西真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看到用枪指着自己的正是那胖子的身影,不禁气得咬牙。
这是一辆三排座位的SUV,林西真被绑着躺在最后一排。
前排的黎文回过头来:“林西真,你不是道上的人,我也不难为你,你帮我做件事,做完我就放你走。”
林西真发出呜呜的声音。
黎文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嘟嘟囔囔的伸手,呲的一下,用力撕下林西真嘴上的胶带,还不忘威胁他:“你要敢喊,我就一枪嘣了你。”
林西真冲胖子翻个白眼,挣着坐起一点儿,问黎文:“你要我做什么?”
黎文看看表:“等会儿告诉你,只要你乖乖的把这件事做好,我亲手把你送回到你Ip哥身边。”
“那我也有个条件,”林西真很奇怪的听到自己声音很清晰,并不惊慌:“我想知道一些事,你告诉我,我就帮你做事,你不用绑着我,我不打算逃。”
“喝,”黎文那吊儿郎当的劲儿又来了:“刚才还急着走呢,这会儿又不打算逃了?当我傻的啊?不过你想问什么,问下看,也许你文哥我心情好,愿意告诉你呢。”
林西真不舒服的挪了挪的身子:“是谁让宋哥看着我的,为什么要看着我?”
“我怎么知道,”黎文装模作样的说:“我就是在贵族看到你,感觉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于是诈老宋一诈,没想到诈出来了。”
林西真沉默一会儿,他心里很清楚黎文说的不是实话,但自己现在是俘虏,硬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那好,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认为叶苒看见我就会喜欢我?”
黎文笑了:“你这么漂亮,又是学生,刚好是Ip的那盘菜呗,我们的Ip老弟啊,一直恨自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和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所以一直向往你们的生活,喜欢一个是这样的,再喜欢一个还是这样的。”
“可是小米也是学生,也漂亮,为什么Ip不喜欢他?”
“啧啧啧,小朋友,你的问题太多了,”黎文摇头:“回家问你Ip哥去,现在我们要行动了。”
胖子一手将林西真按下去,又用宽胶带贴上了他的嘴。
整个晚上,叶苒在房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操纵着轮椅转来转去,派出去的保镖们并没有传回来任何值得庆幸的消息,林西真像融化了一样无声无息。
金毛阿天发愁的看着转来转去的叶苒,一阵头晕,悄悄地躲了出去。
半夜,李叔进来问,“怎么样,今天还打不打黎文,人我都召集好了,等你决定在哪里打。”
“打什么打,”叶苒心浮气躁,“我这儿烦死了,没心情,散了吧。”
李叔犹豫一下,正要走,突然阿天冲了进来。
“Ip哥,贵族俱乐部老宋的电话。”
叶苒摇摇手,“他来电话干嘛?我懒得说话,你接。”
“他说一定要同你说话,”阿天说:“说是林西真的消息。”
“李叔,原来是黎文绑了林西真,”叶苒接完电话,低头思考了一下:“人都叫好了是吧,走,我们去抢了黎文,用抢来的货换林西真。”
列治文的的运车码头,在最偏远的史迪文斯顿路的尽头,这是一片远离城市的空旷的荒地,用铁丝网围了起来,网内,停满了刚从海外运来的新车,一眼望去,成片的本田,日产,福士维根,好一点的还有奥迪,陆虎,一排排的,像听话的孩子,乖乖的趴着,车窗上贴着出发地的标签,车头盖上的贴纸还没有揭。
此刻一艘巨大的运车船像巨人一样逆流而上,缓缓地靠上码头,这种船与我们常见的邮轮不同,巨大的船体几乎没有任何曲线,平平的直上直下,没有窗户,像一只巨大的白色木箱,慢慢地靠了过来,岸上的人和车在她的映衬下,小如蝼蚁。
巨轮停稳,临近岸边的船舷搭出一个浮桥,一辆辆长得一模一样的日式轻便轿车缓缓驶出。
黎文的车停在离运车码头稍远一点,码头上灯光照不到的树林里,用望远镜看着络绎开出的新车,这批货从中东,到日本,再转道加国,其中复杂的转运过程,让他不得不佩服伊朗人强悍的国际毒品通道,虽然价格要比泰国货贵上三成,但在泰国线路被叶苒灭了的情况下,也只能接受。
几辆黑色卡迪拉克依次开出运车场,向这个方向开过来。
“来了,”黎文回头对胖子说:“把这姓林的小子推出去。”
同一时间,茂密的树林里,悄悄地向黎文的车接近的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突然停止了脚步,伏地不动了。
叶苒因为腿不方便,等在稍远的车里,黑色的车体掩映在黑暗的林中,几乎无法辨别。
阿天轻轻的跑了过来:“Ip哥,不好了,黎文用林西真打头接货,咱们要开枪的话,很难保证不伤到他。”
叶苒脸色发黑,“Fuck,黎文,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其他的人呢?”
“等着呢。这样还抢不抢啊?”
“抢什么抢,这明摆着是黎文怕咱们抢才出的损招儿,这样还抢,不是要林西真的命吗?!告诉阿强赶紧撤回来,不过也不能这么便宜了黎文,找人跟着他,看他把林西真带到哪里去。”叶苒咬着牙说。
黑色的卡迪拉克停在黎文的车前,几个伊朗人下车,冲黎文打招呼。
“钱呢?”
“货呢?”
有人从卡迪拉克车上搬下了几只日式车常用规格的备用轮胎。
钱货两清后,卡迪拉克扬长而去,黎文得意的笑了笑,“叶苒,就算你知道我的交货地点也没辙吧。”
“上车,回去。”黎文甩了一下头。
“那这小子呢?”胖子指着林西真问。
“让他开车,到东百老汇和耐街那个路口再把他扔下去。”黎文得意洋洋的说,到了那个密集的居民区,这批货基本就安全了,林西真也就没用了。
胖子把林西真推上尾箱里装着那几只备用轮胎的车的驾驶座,撕开封嘴的胶纸,解开他手上的绳索,用枪抵在林西真的肋下。
“开车吧,文哥说了,如果安全的到了耐街和东百老汇就让你走,如果你敢出幺蛾子,嘿嘿……。”胖子的枪管又在林西真的肋下捅了捅。
林西真转头看看,黎文已经和几个人上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
“胖子,你不用一直用枪顶着我,多累啊,我还能跑得过子弹不成。”林西真看着顶在自己肋下的枪说。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活动了一下被绑得麻木的手腕,启动,挂档,把车开上大道。
车驶过列治文的大街小巷,开上耐桥,即将进入温哥华的东区,前方的路上,有人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24、狱中故事
温哥华东区连接耐桥的街道是耐街,这是一条由南到北贯通整个东区的重要街道,由刚下耐桥的东区南端直达位于东区北部的华埠。
朱警长的便衣警车面向耐桥,停在离桥不超过五百米的地方,没有打火,没有开灯,好似是停在路旁的一辆普通居民车,唯独车内亮着的车载警用电脑泄露了这辆车的身份。
那辆车一下耐桥就被朱警长盯上了。
那是一辆及其普通的车,半旧的丰田克罗拉,灰色,这样的车,在整个温市成千上万辆,毫不起眼。
那辆车驶下耐桥,沿着耐街,不疾不徐的开了过来。
此刻是凌晨2点30分,平时车流繁忙的耐街早已安静了下来,偶尔才有一辆车开过,面对宽阔的大路,晚归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车速,在朱警长的车旁呼啸而过。
而那辆不起眼的车,却正以标准的城市规定的时速50公里稳定的前进。
这太正常了,正常到不正常。
那辆车缓缓而过的时候,朱警长看了一眼自己的车载电脑,10寸LCD的屏幕上,一个小小的红点也刚刚闪过了自己的位置。
朱警长一个U转,跟了上去。
耐街并不是完全直的,前面有个微微的弯曲,交通组的警察们最喜欢在这里设伏,检查过往的车辆。
林西真刚转过来就被拦下了。
一名全副武装的交通警察示意他靠边停车。
不要嘲笑温市警察的胆小,深夜的交通警也是穿防弹衣的。
车窗落下,缓缓的露出林西真脸,皎洁的如深夜怒放的优昙花。
“查醉驾,”交通警简单的交代目的,然后问:“喝酒了没有?”
“没有,”林西真以最标准的答案简短的说:“从来不喝。”
交通警看看林西真清晰明亮的眼神,点点头,刚要示意放行,忽听有人问道:“请问你要去哪里?”
是一身便衣的朱警长出现在交通警的背后。
胖子明显的紧张了起来,在江湖上混的人,反黑组的朱迅警长谁敢不认识。
“送外卖。”林西真说,同时指指后座,一个多米诺披萨的保温包放在座椅上,这是之前就准备好了放在那里的。
“送一个披萨要两个人?你们餐馆可真有钱啊。”交通警狐疑的说,同时示意林西真把披萨盒拿给他。
“因为深夜坏人多,警官。”林西真语带双关的说,回身去拿那披萨盒。
深夜送货的都喜欢说自己是送披萨的,其实真送披萨和假送披萨的只要一摸披萨盒就可以真相大白,真送披萨的小弟,自然是刚从店里出来,披萨盒滚烫,谁会在半夜三更付钱给一只冰凉的披萨?
胖子是送货的老油条了,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突然抬手就是一枪,打在交通警的身上,近距离的枪击,穿了防弹衣的交通警虽然没有受伤,却被子弹强大的冲力冲得后仰倒在地上。
“快开车,快!”胖子用枪指着林西真喊。
林西真看胖子一眼,一踩油门,冲了出去,然而没冲出多远,就一头撞在拦截的警车上。因为刚起步,力量不大,连安全气囊都没有弹出来,只是被安全带勒得生痛。
胖子的手枪被撞得掉在地上。
胖子急了,一边俯身摸手枪一边骂:“怎么开的车你!想死啊你!”
“大哥,你没听见枪响啊?车胎被打爆啦,我控制不了,”林西真摸着自己差点被勒断了的锁骨瞪着胖子说:“跑什么跑,警察如果开枪打的是人,你我早死了,傻不傻啊你,不过跟卖伟哥一个罪,至于吗,把命搭上。”
“我靠,”胖子千辛万苦终于从座位底下摸到枪,举起来抵住林西真的头,“卖一粒伟哥和卖一百万粒能一样吗,你他妈才傻呢。”
林西真转着眼睛看看外面已经把车团团围住的警察们,又抬眼看看自己脑门上的枪口,咬着嘴唇瞪着胖子不说话。
朱警长举着枪威风凛凛的站在窗口:“用自己同伙做人质,你以为警察会在乎吗?赶紧放下枪,你跑不了。”
开车跟在后面的阿强远远地看到林西真和胖子被拖出汽车,双手反剪上了手铐,被警察押着走向警车,急忙给叶苒电话。
“Fuck,”叶苒在电话那头气得大骂一声,“赶紧给我找曲律师,睡觉也要把他拖起来。”
林西真和胖子被分别推进了二个笼子。
说是笼子,其实是警局短暂拘留疑犯的地方,是二排窗户上带铁条的房间,中间是过道。林西真看着胖子被推入过道尽头的一个房间,进门之前还回头怒视了自己一眼。
林西真进门活动一下刚被取下手铐的手腕,迅速扫视了一下室内。
房间不大,已经有五个人,两个白人混混坐在地上,一个两只胳膊布满刺青的拉丁壮汉正在房间中间走来走去。
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做在墙壁上的长椅,两个人坐在上面,中年的清瘦白人,和一个老年的亚洲人。
林西真看看那中年白人,虽然瘦,但骨架子大,面貌凶恶,似乎是个吸毒者,那个老年的亚洲人则相貌平和,从坐的位置看,这两个人应该是这个笼子里暂时的头儿。
林西真看多了好莱坞的电影电视,对监狱监仓里面的故事心有余悸,就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不动,也不同任何人打招呼,不想露出任何没有经验的样子,停了一会儿,倒是老年亚洲人先开了口。
“你要在那里站一晚上吗?小兄弟。”
林西真不答,老头又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过来,这里坐。”
林西真犹豫一下,看到那个面貌凶恶的白人已经向一旁挪了挪,觉得自己如果不过去就太不识抬举了,就走了过去,谢了两人一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