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指使白琳给他做内监,白琳勉为其难答应了。猛子也就从大门口又回家等着,那段日子,坚强堪比小强。后来白琳带消息说,整个乐队就只签了他一个人,违约金特高,不能参加任何公演和私自打工,而乐队其他人没有这个限制。猛子又跑去问乐队的其他人,回来后骂得不行,情绪特别激动,我和小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通直接从楼上飞下去。
后来白琳又带话来说,公司确实是想培养猛子的,可是后面一直有人阻碍着,让公司就那么搁置着猛子,原因不详,后台不详。
猛子听后咬牙切齿道:“他妈的混蛋,居然用这招,让老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我听他那口气像是认识弄他那人。但见他火气正大,也就没问。
第二天猛子起了个大早,他前脚一走,我后脚立马跟了上去。跟踪途中还顺道给小四打了个电话,他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我站在音乐学院一栋奇怪的大楼下面,等到小四之后我俩一同上去。我之前见他进电梯,按了三楼,拉着小四直接上三楼,果然很远就听见猛子的声音。
不远处的门口围了好多人,我和小四挤过去看,里面果然是猛子,正朝着个中年男人大吼,生殖器直接挂嘴上骂,骂得特难听,中年男人脸一阵红一阵黑,一个劲让他小声点。他随手拿个烟灰缸朝中年男人扔去,中年男人躲开,烟灰缸砸在后面书柜的玻璃上,哗的一下,玻璃粉碎。
我和小四赶紧进去捉住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来了?”又开了眼中年男人,甩开我们的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正准备追过去,中年男人喊住我。我看了他一眼,让小四先去追猛子,站在中年男人面前。他朝我笑,温柔得很:“你是卓儿的朋友?”
猛子本名陈卓,从中年男人口中喊出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了句:“谁?”
原先围在外面的人散开了。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开始拣玻璃碎片:“陈卓啊。刚才那小子。”
我反应过来:“哦,猛子啊,是啊。你是?”
“我是他父亲。”中年男人伸手指了指放在他桌上的名字牌,陈堃。
我愣了下,喊了声:“叔叔好。”脑海里面不停回忆,我记得猛子好像给我说过他没父亲。
陈堃剑丸碎片后拍了拍我肩膀:“你要是和他是好朋友,你就帮忙劝劝他,让他回家。”
我一向不擅长和老人家打交道,哦了半天找了个借口走了。一出门我立马打电话给猛子,不接。我又打电话给小四,小四气喘吁吁说:“我们在往河这边走,你快点过来。我追不上他,他太快了。”
挂了电话我立马追了过去。想着小四小胳膊小腿的追猛子也困难。跑到一半小四又打电话过来,着急的冲我嚷:“小北你快点,快点快点。猛子要自杀。”
我一听,什么玩意儿?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等赶到河边的时候,看到猛子湿淋淋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小四一脸无辜站在他身边。我冲上去给猛子就是一脚:“他妈的玩自杀啊?”
猛子嗷嗷捂着我踢的地方:“你轻点不行啊。谁说我自杀了?我热,跳下去游了会儿。”
我转眼看了眼小四,小四无辜的朝我摆了摆手。
我又踢了他一脚:“你毛病啊,你不是说你没爹嘛?刚才那是谁?”
猛子听我说这话,一下子坐起来:“他还给你说什么了?”
我皱着眉看他一身湿答答的,拽着他朝家走:“先回去,待会儿感冒了还要爷我伺候你。”
结果,回去让他冲了热水澡有给他熬了一大锅姜汤,还是让他感冒了。整个身子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愁眉苦脸看着我,又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我试探着问他:“你不是说没爹么?怎么又冒出个爹来?”
他瞅了我一眼:“小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卦了?我记得你一向不过问别人事的。”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觉得他父亲很温柔吧。
猛子朝我这边靠过来,脑袋靠在我腿上:“我才没有父亲。你见过有父亲为了逼你出国让你退学,你见过有父亲串通别人将自家儿子逼上绝路的嘛?他就是个变态。”
我摸了摸他的寸头,发质很好,很硬,很扎手:“他怎么个逼你?”
猛子吸了吸鼻子:“小时候,让我拉小提琴,音错了就打我的手,整只手都肿了,不能动了,还要我拉。每次学习成绩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差,铁定一顿黑打,老子被他打得住院就住了好几次,十五岁之前我身上就没一块好肉。后来我考上音乐学院,谈了个女朋友,不是吹,特漂亮,系花。他说影响我成绩,几番扯散未果,尽然动用私权,诬陷人家那个女孩子,把人家开除了。再后来,非要送我去国外学音乐,奶奶的,老子不去,他把老子弄开除了。然后我就不认他,一个人跑了出来。你看看,这次又……他就想我一辈子活在他的世界,一辈子以他为中心,妈的,变态。”
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其实我当时不喜欢那女的,只是觉得挺漂亮的,男人嘛,都巴不得胳膊上挂个美妞。可是他越逼我,我越不舒服,就死活要和她在一起。哎呀,不说他了,反正他就个变态。小北……你怎么了?”
猛子做起来掰着我的脑袋直视着他,我强笑着用手擦干眼泪:“可能困了。”
我笑着躲进被窝里。父亲,多么陌生的一个词。
脑袋刚沾在枕头上,眼泪就掉了下来。猛子小心翼翼走到床边,上床,钻进被窝,用手环住我的腰。猛子就那么安静的搂着我,没问我为什么哭,我也没主动说,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真是……奇怪。
第28章
我在猛子他爹办公室楼下渡了很久,又绕到后面食堂做了一段时间,最后在樱花道上抽了两支烟折回学校。上了两节课,觉得实在无聊,拿着书回家。
一开门就看见猛子穿着围裙,带着帽子,拿着鸡毛掸子在家里上蹿下跳。一见我来先是露出甜死人的笑容,笑得我浑身鸡皮疙瘩。又跑过来给我换鞋、倒水什么的,像伺候爷似得。我抬头看他,有手掐了掐他的脸,疼得他嗷嗷叫,确定眼前这个是懒得出奇,连擦脚也要我代劳的猛子。
他挣扎开我掐他脸的手,揉了揉,扑在我腿上,像只猫一样不停的摩擦我的膝盖:“小北,亲爱的,宝贝!”
我浑身一阵又一阵发冷,直直坐着,背脊骨一阵冷汗:“有话说话,别来这套。”
他抬头看我一眼,低下头继续用脑袋摩擦我的膝盖:“是这样呢,人家现在不能工作,没钱,你养我啦。”说罢又抬头用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我。
我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脑袋,确定没发烧。
他皱眉,不高兴起来,声音也大了个分贝:“算了算了,我不求你了。”说罢特有骨气将围裙从身上拽下来,冲进屋子里。我跟着进去,依在门边看他在房内拖出皮箱,把衣服什么的塞进去。回头看我一眼,见我在笑,扔衣服的力道又大了一倍。等把东西全部收到之后,跳到我面前朝我伸手:“借我一百块。”
我说:“猛子,你折腾够了没?弄得像个小媳妇似得,大男八汉的有意思嘛。”
猛子狠瞪我一眼,一屁股栽在床上,双手环抱:“行,老子不走了。”
我扭身去客厅:“爱走不走,爱留不留。”
他在后面嚷嚷:“易小北,给爷煮碗面来。饿了。”
我回瞪他一眼,朝厨房走去。听见他在后面骂:“易小北,你骨子里就是贱!”
后面连着好多天我一出门就去音乐学院,我也不知道我去干什么。就在学校转悠一两个小时又回去。猛子彻底不出门,整天窝在家里跟个大爷似得,他本来一直都是大爷。
申请了个游戏,没日没夜在网上厮杀。我做好了端他手里,心里特别悔,悔那天他小妇人的样子咋就和他呛,现在还不是我在养他。
我和他谈过好几次他和他父亲关系,每次他总是找借口转移话题,不和我谈。那段时间,他什么乐器都没碰,只重视自己的游戏,练级升级,有点自甘堕落的感觉。
蓝天和我通过几次电话,从他口中得知田益加谈了个女朋友,嬉皮能肉的,模样好看却只是个花瓶,每天只晓得挥霍田益加的钱,田益加却享受着。
我说:“你不懂有点成就男人的心,就算挣钱再这么辛苦和累。胳膊上挂个美妞,美妞花钱似水对他看来那是在给他争面子。”
每次我和蓝天通电话,蓝蒋会在电话那头依依呀呀开始学舌,只要一说上蓝蒋,蓝天就特兴奋,说蓝蒋会走路了,会叫爸爸妈妈了,会和你对话了,幸福得很。
那年,徐家军事业规模又扩大了一倍,蓝天没念什么书,弄他管整个公司车队。他家蒋晓丽本来就好看,顺道徐家军一同收编了。蓝天说道蒋晓丽的时候,和以前不一样,他告诉我说蒋晓丽已经不是一起的蒋晓丽,变得泼辣暴力,十足一泼妇,找不到以前的温柔感觉。还笑着给我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结婚的男人会出轨了。
我在音乐学院大楼地下溜达的时候刚好遇到猛子他爹。温柔的男人看到我走过好很友好问我怎么来这里。我连说路过路过,打着哈哈跑了。
回家看到白琳和小四四四六六坐在我家客厅吃着爆米花看着电视,猛子一如既往盯着电脑屏幕。
白琳一见我回来,屁颠屁颠跑到我面前,拉着我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名片。我看了一眼:“哟,跳槽了。”
她点头,大波浪的长发显得特别洋气,模样也越发干练起来。猛子在里面大声说:“我就不知道你一个学音乐的跑去做什么美编,你会画画嘛?”
白琳不屑道:“你以为这世上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很容易不是。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转过头指着小四:“就像小四学化学的,他以后毕业了能做专业相同事嘛?几率不大。”
“物理!”小四纠正道,随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巴里。
我笑:“是是是,大编辑。一起吃晚饭吧。听说南街那边开了家西餐厅,味道不错。”
“难吃死了。中国人还是吃中餐的好。”猛子搭话。
我看了他一眼:“你一天打扮得嘻哈,唱歌都不唱中文的,我都快忘记你是中国人了。”
我这番话引得他们一阵哄笑,猛子哼一声,特别不屑。
白琳笑够了说:“饭就不吃了,晚上公司聚餐,我来呢是找你帮忙的。”
我说:“什么事啊。”
白琳抿嘴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下期要推出一组系列,叫做《瞳》,说白了就是找几个模样不错的人去弄几张艺术照,我认识的男生里面我觉得最好看的就是你了。”
猛子听白琳说这话,不打游戏了,屁颠屁颠跑出来朝白琳一乐:“白琳姐,我一直觉得我挺好看的。你看我行不。”
小四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得了吧,你不是签了该死的合同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嘛。再说,你咋一看还行,和小北比起来,差太多了好不。”
猛子扁扁嘴:“没劲。”转身准备回去继续打他的游戏。却被白琳喊住:“诶诶,你别走啊。其实我想过,以前你们搭档音乐剧的时候就挺搭配的,其实一起合作也挺不错的。”
猛子眼睛一亮,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都快扬到眉毛了,又垮了下来,叹口气:“我签了那该死的合同,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白琳笑:“你傻啊,那合同指明的是不能以商业形式出来,那是牵扯到金钱上面。可是如果你说是义务的话就不一样了。”
猛子摇头:“不敢,牺牲色相怎么的都要有补偿才对。”
小四忍不住喷出笑来:“猛子,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和小北一起,到时候把钱划在小北账上不就可以了。”
一拍即合。我们答应了白琳的请求。
第29章
拍照那天天气不是一般的好,地点是在郊区。天没亮猛子就开始折腾,弄脸弄头发,头发喷了好多发胶,恨不得每一根头发都立起来。后来又开始折腾衣服,前前后后换了无数件。我被他吵得睡不了,醒来做了早餐,打理好之后,他都还没弄好,一直折腾。我又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小时的书,他才勉强弄好。我抬头看了一眼,下了一跳,完全的朋克风,乱七八糟,脱离主流。
正准备出门,我觉得不妥,又将他拉回来,扔了一件白衬衣让他换。他不换,我威胁他说不换我就不走,他才扭扭捏捏把衣服换了。我又让他洗了个头,没有发胶的效果,他的头发头顺的垂下来,刚好盖住耳朵,很清爽。我再看时间,快迟到了,拉着他就走。
在公交车他,他和我别扭,不搭理我,我索性靠着眯觉,中途白琳不停打电话过来催,睡意全无,只能盯着窗外发呆。
拍摄地点是在郊区,我和猛子转了几次车才到。下车后又跟着白琳说的方向走了十来分钟,才找到他们。白琳见我们过来,像猴子似得跳过来,脸色微红:“两位爷,真是两位爷了。”马上朝另一边喊:“模特到了,去化妆。”
我和猛子背靠着坐,闭着眼睛让化妆师朝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化妆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手指很柔,能闻到一阵香气。她一边给我画一边不停的问我我皮肤用的是什么保养品。我想了阵:“水。”
她又缠着我问是哪个牌子的。我说:“自来水公司。”
妆画好之后,摄影师让我们到指定位置摆造型,一弄就是大半天。中午包餐,随机拿,我拿到的是鸡腿饭,猛子还在为早上的事和我别扭,没和我说话,他捧着叉烧饭恶狠狠盯着我的鸡腿,扭过头大口大口吃起来。我晓得他一向不喜欢吃叉烧,走过去把鸡腿夹给他,他包着一口饭朝我吼:“别以为你哄我我就高兴。”夹起鸡腿大口咬了下去:“我还生气着呢。”
话虽这么说,饭还没吃好他气就消了。吃晚饭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我们就随地坐在人家篱笆上吹牛。
下午拍摄继续。弄完回家差不多十一点,累得很。洗了个澡,倒床就睡。猛子迫不及待打电话问白琳照片能不能用,白琳说还不知道,用了通知我们。
期末复习,我很按时的去上下课。主要目的是去勾重点应付考试。我和班上人大多关系一般,一个班有一大半我不认识,这种情况持续到毕业。
我一般勾完题就走。那天也一样,刚出大楼就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我眯眼看了下,是猛子他爹。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我有点意外,跟着他去了学校外面的咖啡店。他朝我笑,从衣服内侧掏出一个信封推在我面前:“这个,你先收下。”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不明就里。他继续说:“我没别的意思。卓儿在外面没什么收入。这个呢,你就以你这里说是借给他就好。另外就是,务必帮忙让卓儿回家。”
我把信封朝他那边推了一下:“叔叔,我会劝他回家的。这个就不用了。我和他是好朋友,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陈堃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世上怎么会有害自己孩子的父母。”
我见他那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陈堃没和我多说什么,坐了会儿就走了,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他给的钱。他走后,我一个人又在咖啡店做了好久,直到天色暗淡,猛子打电话过来,不停嚷嚷:“易小北,你要死啊,饿死大爷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