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 上+番外——苏蕴之

不用轩辕说，姜子离当然明白这座小城有蹊跷。他站在原地，一手托着下巴，沉默不语。

轩辕赶紧噤声，他已经跟随先生半月有余，自然明白先生此刻是在思索问题，而且先生不喜有人在他思索的时候被打扰。

不一会儿，姜子离抬起头来，围着那快巨大的白灵石转了几圈，叩起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然后就朝穆白招了招手。

穆白疑惑不解的走到姜子离身边，姜子离示意它把耳朵凑过来，便小声吩咐了几句。

穆白皱皱眉，咦，这是做什么？算了，既然先生让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先去干了再说，于是，便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看穆白跑了出去，姜子离也没闲着，朝着左边的一户人家走去，来到窗边，敲了敲水晶制的窗户，几声闷闷的回响，却没有人来应。小翼从姜子离的肩上跳下来，也去好奇的用嘴巴啄啄，但除了嘴巴被磕的生疼外亦没有什么效果。

轩辕趁此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但门是很厚实的夹层松木制成的，以轩辕耳朵的敏锐程度饶是有声音也是听不到。

炎熙从姜子离怀里跳下来，他知道这群人里还是自己的听力最好，就效仿轩辕把耳朵也贴在了门上，小耳朵炸的高高的，身子侧着，样子说不出有多可爱，刺激的轩辕直想上去使劲揉揉它。

但看看旁边姜子离一脸宠溺的表情，还是忍住了，自从那天早上看见化成人形的炎熙将先生抱在怀里的情景之后，他每次看到这一人一兽都有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总之，就是感觉他们之间距离很小，再也插不下别人。

轩辕用力的甩甩头，奇怪，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这时炎熙已经听出了结果，他的尾巴来回抖动着，对着大家点了点头。

姜子离说：“你的意思是里面有声音，是吗？”

炎熙的尾巴抖得更欢，也愈加用力的点头。

姜子离自言自语说：“恩，看来只好用强的了。”

很巧的是，穆白这时也回来了，轩辕看见它满目尘土的样子，纳闷不已。好奇先生究竟吩咐了她什么落得如此狼狈。

穆白呸呸两声，心想，不就是几块破石头嘛，怎么这么难弄。

姜子离问：“弄好了？”

穆白点点头，虽然过程有些艰辛，但一只极北斗狼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说出去真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姜子离指指厚实的门：“既然这样，就再辛苦一下吧，穆白，把这个也破开。”

这个任务比刚才那个容易太多，穆白只是凝了两只雷箭，门便碎成粉末了。

于是，姜子离带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私闯民宅。

房里的确有人，因为就这么站在外厢房里，就能听到细微的呻吟声从内里传来。

显然里面的人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到了，伴随着笃笃笃的拐杖声，门帘被掀开，一位看上去瘦骨如

柴的老人出现在大家眼前。

他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突然间就激动起来：“咳咳……你们，你们是从外面来的？”

轩辕：“是的，老先生，我们初来此地，觉得怪异无比，便强行破了你家的门，真是不好意思！”

几行眼泪刷的地从老人眼睛里流出，轩辕被吓了一跳。

老人一边流泪一边笑：“哈哈，老先生，哈哈，老先生，原来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轩辕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着急不已：“老先生，你怎么了？”

老人擦擦眼角的泪水：“你觉得，我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头了吧。小伙子，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呀！”

这话一出，连姜子离脸上都露出异色，他开口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人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把木椅上，也招呼姜子离他们坐了下来，“这个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第一次挖掘时代】？”

姜子离：“哦，是大陆上人类在发觉宝石的妙处后，进行的第一次大规模挖掘吧！”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姜子离说的没错“我们就是那个时代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姜子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慢慢说着：“听说那时有个部落叫土根族，族里的人都擅长挖掘与打洞，本来是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小部落，却在【第一次挖掘时代】里让长处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他们占有了大陆上最最珍贵的宝石，因此一跃成为大陆上最最富有的种族之一，后又改名为金根族。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部落就销声匿迹了，大陆上有很多人一直在寻找这个部落以及他们所隐藏的巨大财富……”他一边讲述着，一边富有深意的看向旁边这个年纪轻轻却看上去濒临迟暮的男人。

他显然没想到有人竟然对这段被尘封的历史知道的如此清楚：“对，你猜的没错，我们就是金根族，不，我宁愿我们还是那个长辈嘴里所描述的土根族，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男人看看自己皱巴巴印着点点黑斑的手，悲从中来。

“我们哪里是消失啊，分明是被囚禁了啊！”

“什么？囚禁？”轩辕脱口而出。

男子摇了摇头，“对，自从那个恶魔觊觎我族财宝后，就设计让我们进入这座看起来繁华的小城中，后来，我们就发现，再也出不去了。走出城门后，不论怎么走，都会再次回到原位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灰心不再尝试了。”他激动的准备去抓姜子离的手，却被炎熙凶恶的眼神瞪得悻悻收回“不但出不去，外面人也好像发现不了这个地方，你们，是我看到的第一个能进入这个城内的外人。”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姜子离继续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就是莫名其妙的身体就迅速萎靡下来，看起来像老了好几十岁一样，而且浑身无力，关节处还时不时酸疼。”

听到这样的描述，姜子离心念一动。

“你说的那个恶魔是谁？”

男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你得去问我们城主。”

“你们的城主在哪里？”

男人将他们引出门，指向北面，“那座最高最华丽的就是城主的住所了。”

姜子离点点头，看来要想了解更多的讯息，就得去找这个城主了。

而且，竟然让他找到了传说中已经消失的金根族，那么那样宝贝应该也在吧。有了那样宝贝，说不定就能让炎熙在不破封印的状态下维持原形了。姜子离回忆起那个夜晚的好眠，不由的怀念起那个舒服有力的怀抱来。

“我们走，去找城主。”姜子离叫炎熙，炎熙乖乖的跳进他怀里，殊不知这无良男人在思考着什么。

城主的宫殿果然异常豪华，不过几人进去时却没有遇到任何诸如侍卫的阻拦，简直就是门户大开，请君随便。

绕过层层繁复的亭台楼阁，几人终于看见了一个穿着粉红色罗裙却脸色腊黄疑似下人的女子。

看到他们，手里的香炉顿时应声落地，惊叫起来：“城主，有，有外人进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子声音：“是吗？快快请他们进来。”

这样急切的被请进去，倒是出乎了这群不速之客的意料，姜子离带头掀开正殿的珠帘，一个男人斜斜的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只长长的铜质馆，一头做成勺子状，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燃烧着，飘出袅袅烟气，另一端有个小孔，可以吸气，男子时不时把这一头塞进嘴里美美的吸一下，接着就露出一副极为满足的神情。

姜子离闻到了那燃烧着的东西的味道，皱起了眉头，竟然是野生大麻！

34.戒除毒瘾

男子看到这群陌生人进来后，情绪显然很激动，把从不离身的铜质烟管放在斜塌一旁的小木桌上，就要起身，但却身子一软，胳膊猛地支在软榻上，半天才稳住身子，接着抬起头，长发散乱在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实在让你们见笑了。”

那个侍女赶紧上去搀扶他，帮他重新躺回榻上。他急忙拿起烟管，又深吸了一口。

轩辕想起那个老态龙钟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城主，一股怒气直上天灵，到底是怎样的混蛋怎样的仇恨才会把这一整个部族折磨成这样。

姜子离开口：“你在吸食大麻吗？”

男子顿时浑身一震，扭过头来瞪着姜子离，像要在他身上活活穿出个洞来一般，仿佛身上最见不得人的东西被人一下子血淋淋的剜了出来，生生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接着，不知想通了什么，头摔在塌里，颓然闭上眼，缓缓的说：“不是我情愿的啊！”

姜子离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顺便掂了掂桌上一个小壶，却发现空空如也，不满的皱起眉头，举起空壶对着屋子里唯一一个呆愣愣的侍女摇了摇，侍女立刻如梦方醒，接过来小跑出去。

姜子离：“现在，说给我听听吧。”

男人一声不吭，只是那么静静躺在榻上，失了魂儿一般。

姜子离拿起桌上一快黑漆木精雕成的小物件反复把玩着，良久，状似漫不经心的说：“你们是被奇门遁甲所困，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男子顿时如一尊被女娲吹了仙气的泥人，一下子焕发出生机来：“先生此话当真？”

姜子离继续说道：“我看到你城中那块白灵石，就觉得方位有异，于是想起城外那么华丽的城墙之下却有几快格格不入的大石块，如果没猜错，这是老祖伏羲氏所留下来的奇异阵法，本是用来困兽的，那白灵石即是阵眼，我已经破了那阵法，你们现在再出去试试，一定不会再走回来了……”

轩辕一下子明白过来，先生看似无意敲那白灵石几下原来是在破阵眼啊。穆白也明白了为什么想移动一下城门外那几块破石头就能费她如此大的功夫。

姜子离笑吟吟：“现在，还想不想告诉我呢？”

男人咳咳两声：“先生如果能救我全族，我定当全部如实相告。”

原来，当年金根族积累下巨大的财富之后，就被以贪婪著称的凶神饕餮所觊觎，于是就逼迫他们说出财宝的下落，可是这些财宝毕竟是金根族几辈人的心血积累，当时的族长并没有屈服于饕餮的威胁。

于是饕餮便用计将为数不多的金根几百族人骗进这座小城里，从此进行了变相的囚禁，并威胁他们不说出藏宝之处就永远将他们困在这里。

金根当时获得的宝藏藏在大陆的五个地方，地点由五个不同的人保存，几个人之间也互不知道，临死前就传给自己的后代。

“咳咳，到目前，其他的四个地方都被饕餮问了出来，只有我还坚持没有说出那个最大的藏宝之处。不是我不想出去，只是我知道，以饕餮的本性，我若告诉他后，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我们金根就会真的消失在大陆上了。”

姜子离点点头，是明智的做法。

“可是，我没想到。”他顿了顿，继续说“他会把大麻混在我们种植的庄稼之中，并且把这叶子凿成汁液按时滴入果树的根系里，几年过去后，每个人都不知不觉的染上了轻微的毒瘾。”

“城里的人觉得时常很难受，身体也越来越差，却不知道为什么。”

“这也是饕餮的目的，毁了我们的身体，即使先生您为我们破了阵法，我们也没有能力走远了。”

“你没有说实话吧。”

男人眼神飘忽躲闪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子离盯着他，接着冷笑一声：“你发现了原因，却没有告诉城里的其他人，只是偷偷的收集着这种东西，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深陷大麻带给你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了，而此时饕餮却断了大麻的来源，以此来要挟你，你为了自己的欲望，准备置全城人性命于不顾，是不是？”

男人想开口反驳，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把烟管用力掷在地上，掩面而泣：“我不想这样啊不想，可是那座宝库里的东西真的不能让饕餮得到啊，我也无法抗拒大麻，有时候，真想就这么一死了之了，可是，我死了，城里的人怎么办，饕餮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没有办法……”

轩辕和穆白都在一旁沉默不语，炎熙抬眼看看姜子离：你好了吧，看人家都痛苦成这样了，你就不能不要光在一旁看好戏啊！

姜子离摸摸炎熙的小脑袋，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男人立马从榻上翻了下来，在踉踉跄跄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先生救我全族。”

“大麻的毒瘾不是不可解，只是过程有些痛苦。如果你们能忍受下来，就可以离开这里。但饕餮一定还会再找来，你们可以把那宝藏献给水神，寻得他的庇护。”

城主顿时悟了，这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但又面露难色：“可是没听说有人到过【白水殿】，我怎样才能见到水神呢？”

姜子离：“不瞒你说，我们一行正要去水神神殿，你若是信我，就让我帮你带话，但是事成之后，我要你们金根族所得的那件聚灵珠。”

城主点点头：“先生，事情若能成，聚灵珠又何妨，就是把那宝库的一半赠你也不为过。别说信不信了，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还不如赌上一把。如果那件东西真让饕餮得去了，我已经不在，也就不用愧对这天下苍生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厉害？“轩辕好奇的问了一句。

城主看着这个活泼的男孩，仿佛想起了年幼的自己，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天书】的传说。”

轩辕点点头，这是整个大陆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天书】出，【化身】成，即可改写历史。

城主接着说：“据说那宝藏里面有炼【化神】的三样神物之一。”

轩辕惊讶的瞪大了眼：“我还以为是胡说呢，神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东西存在。”

男子笑笑，脸上一下子有了光彩，这么一看，道能想象出他身体强健时的风姿了：“谁知道呢，可是有野心的人饶是有一丁点可能也是要试试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姜子离抱着炎熙的手突然收紧，引得炎熙一阵惊疑，连忙一下一下舔着这个男人的手腕，希望以这个来安慰不知道为什么就心情低落的男人来。

城主按照姜子离的吩咐摇铃召集了全城的人。

然后勉强支撑着虚弱不堪的身子，站在祭坛的最高处，在全城人的注视下，一下子跪了下去。

众人皆惊，赶紧一起也跪了下去。

城主用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了饕餮的手段，在大家得知自己染上毒瘾时都面露恐惧之色。

城主继续说：“族人啊，我知道我有罪，作为一个城主只能让大家和我一起在这里白白受苦。可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下去啊，想想我们的祖先，想想原来那个勤劳勇敢的土根族，我们不能屈服！”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出城的方法。如果大家还信任我的话，就跟我一起先离开这里，然后不要再继续食用城里的任何东西了，这样突然断掉大麻一定会非常痛苦，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忍下来。”

“现在，我将为每人打造一把铁索，当毒瘾发作时就锁住自己，我们要让饕餮看看我们的毅力，我们一定还有未来！”

“未来，我们的未来！”底下的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事后，在姜子离的联系下，金根剩下的一百余人暂时住到了那个造酒老头的小山附近。

老头没想到走得人又回来了，非常高兴，也同意了暂时保护这个部族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