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一愣,然后冷峻的脸色缓和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
葛小龙惊讶地笑了,双手合十对他们道,“拜托,千万不要告诉裴裴老师!“
“放心!”
93、忏悔
直到手术做完,任宁的家长都没有出现,徐睿看着病床上因为麻药作用而昏睡的少年,紧紧皱起眉头。
梁霄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柔声笑道,“怎么了?之前不是通知他家长了么?”
徐睿叹气,“刚才电话是他外婆接的,答应了让他妈妈尽快过来,但你也知道,这个老人家看上去脑筋有点问题。”
看到他脸上浓浓的倦意,梁霄知道他是累极了,三天高考,任课教师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并不亚于考场中的学生,徐睿又是第一次带高三,这些天来的忐忑不安梁霄都看在眼里。
如今好不容易考试结束,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难怪他会一脸挫折相,梁霄故作轻松地扯扯他的脸皮,“累了吧,傻小子,你先回家去睡几个小时,这里我守着。”
徐睿晃晃阵痛的脑袋,强笑,“没事,倒是你,忙了这么多天,不累?”
梁霄拍拍胸脯,“我是师父嘛,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还是你老公哩!”徐睿被逗得笑起来,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老婆听话,回家去吧,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饭。”
梁霄撇嘴,“一个人睡觉没意思,算了,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
不知道任宁的家长什么时候能够赶到,两个人索性爬上了病房中的另一张床,普通病房没有空调,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一会儿就一身汗。
梁霄受不了了,郁闷地坐起来,小声抱怨,“好热。”
徐睿也热得难受,双手枕在脑下看着他,“所以叫你回家啊,家里要什么有什么,何苦在这受罪?”
梁霄委屈地看着他,“我想陪着你嘛。”
得,还怪到自己头上了,徐睿无奈,起身,“你来躺下,我给你扇扇风。”
梁霄乖巧地躺在床上,徐睿找到一本书当扇子,给他扇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一双眼睛瞪得提溜圆,郁闷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
“废话,你睁着眼睛怎么睡得着!”
梁霄伸长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嗲声嗲气,“老公,我很爱你。”
徐睿无语地看着他,“你又做什么坏事了?还是又打算做什么坏事了?”
“滚!”梁霄白他一眼,收回手,躺在床上,“发现你越来越不解风情了。”
“我怎么就不解风情了?”莫名其妙被扣上一个大帽子,徐睿狂晕。
梁霄一脸郁闷道,“以前我说我爱你,你都会说你也爱我,现在好了,直接问我有没有做坏事,你被害妄想症?”
徐睿黑线,“我的老婆嗳,你也不看看你表白的时间地点,突然这么说,我会压力很大好不好?”
“切,”梁霄笑起来,叹一声气,“只是看到这两个孩子有感而发。”
“嗯?”
梁霄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微微有些僵硬,低声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走过很多弯路,做过很多错事。”
听他提到以前,徐睿心里划过一阵刺痛,在一起半年多了,他一直很怕听梁霄的旧事,在那段没有自己出场的岁月里,有着太多的故事,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鲜血淋淋,但就是这些不堪回首故事锻造出了一个妖孽可爱的梁霄,让他爱得心疼又恨得牙痒。
亲亲他的额头,柔声,“谁没有犯过错,但贵在知错就改。”
知道对方不愿听自己以前的故事,梁霄知趣地闭了嘴,偎进他的怀里,喃喃道,“我希望小龙和任宁都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改正,从而获得幸福。”
任宁在第二天清晨醒过来,一睁眼看到在病房中无聊得转圈的梁霄,愣了一下,“梁主任?”
梁霄闻声回头,挑了挑眉,“醒了?”
麻药的效果有些退下去了,任宁咬住牙根倒吸两口凉气,“噫……疼……”
“疼先忍忍,受这么重的伤,总得疼两天的。”
任宁看着自己的腿,“我……瘸了?”
“唔,难说,”梁霄倒一杯温水,送到他的嘴边,“要看后面的恢复情况,等会你的家人来了,医生会跟他们详细地说。”
“他们不会来的。”
“嗯?”
任宁躺在床上,淡淡地说,“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我,也许,我死了,他们更开心。”
“什么意思?”梁霄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的家庭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任宁却不说了,冷笑两声,岔开话题,“……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梁霄无语,没好气道,“我是你的年级主任,照顾你很奇怪?”
“不是……”任宁有些别扭地低声道,“我以为会是睿哥。”
“哦,”梁霄笑起来,“他去买早饭了。”
话未说完,就听门外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徐睿拎着饭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先看向梁霄,轻声笑道,“饿了吧,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南瓜粥。”
“谢谢。”
“干嘛突然说谢谢?”徐睿不满道,走进来,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吹一吹,香气四溢,“是你上次说味道好的那一家,我找了好久……”
香甜的南瓜味扑鼻而来,梁霄吞了口口水,手指默默地指向任宁,小声,“他醒了。”
徐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的关系在学校是保密的,只有几个信得过的学生知道,毕竟有裴凤桐的前车之鉴看出来学生们对同性恋并不是很宽容。
懊恼地一拍脑门,抓抓头发,用气声道,“我忘了……”
梁霄无语,“……你这个白痴!”
徐睿望向床上,与正在看着他们的少年四目相对,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轻咳一声,“那个……腿还疼不疼?”
任宁低声,“疼,睿哥,能不能给我一片止痛药?”
徐睿走过去,坐在床边,揉揉少年支棱的乱发,“好好休息,不要乱动,腿里面打了钢板,肯定是会疼的,止痛药对神经系统不好,不能随便吃的,明白吗?”
任宁撇嘴,“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死孩子!”梁霄咬牙,“不是说了对止痛药对神经系统不好?会吃成白痴的,懂了?”
“变成白痴也没什么不好。”
梁霄把粥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小年纪你就这么不珍惜生命?你对得起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母亲?对得起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父母?”
任宁冷笑一声,“睿哥没告诉过你我父母早就死了?”
梁霄一噎,疑惑地望向徐睿,却见徐睿脸色铁青,眼神冷峻地瞪着任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不在你的身边,但是我却知道,如果没有别人资助,就凭你外婆是绝对不能把你养大的,而现在你不但吃穿用度不愁,还顺利从学费高昂的十三中毕业,你觉得,这是谁的功劳?”
任宁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咬着牙强撑,“谁要用她的钱了?我不用他养!”
“那你用谁养?”梁霄厉声,“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席卓越的话,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
任宁错愕地瞪向他,嘴唇哆嗦,“你……你怎么知道?”
梁霄怜悯地看着他,慢慢摇头,“你对裴凤桐做下的那点丑事,我们都知道了,任宁,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徐睿的学生,即使成绩不能出类拔萃,至少也不会坏了根性。”
“我……”任宁突然崩溃,“你们为什么都向着他,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理解我?连……连卓越都还对他念念不忘,难道他就那么好?”
梁霄淡定地说,“不是裴凤桐有多好,而是你做下的事情,让你和他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
任宁躺在床上,双手捂住了脸,“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错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原谅我……”
他的身形极瘦,一双手十指纤长、苍白干瘦,捂在泛着病态青白的脸颊上,看上去十分可怜。
徐睿心软,抬手轻轻抚摸少年的头发,“知错就好,我就知道,你并没有那么不可救药,任宁,如果可能的话,真心向裴老师道个谦吧,他被你害惨了。”
任宁捂着脸,点点头。
徐睿继续道,“小龙做的也不对,我也会让他向你道歉的。”
“不用,”任宁带着鼻音逞强道,“我不需要,他只是一个可怜虫,裴老师根本就不喜欢他,他还做那么多……”
正说着,突然梁霄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名字后无奈地笑了起来,将屏幕给徐睿看一下,然后走出病房。
徐睿目送他走出门外,转头对任宁道,“喜欢是可以培养的,小龙做的并不全是无用功。”
任宁望着门外梁霄接电话的身影,突然道,“睿哥,你和梁主任,你们是……”
徐睿眨眨眼睛,“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任宁又犹豫起来。
徐睿哈哈大笑,爽快地承认,“就是你想的那样,”压低声音,“我们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你梁主任不许我跟别人说,待会儿他回来,你要装不知道啊。”
任宁无语。
梁霄很快就接完了电话,走进来,然后被任宁的目光吓到了,“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干嘛?”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高跟鞋声音,接着一个残妆狼藉的女人跑进来,尖叫,“宁宁,宁宁怎么样了?”
徐睿站起来,“你是任宁的母亲吧?”
94、婚前准备
女人扑到床边,刷地揭开薄被,看着打着石膏的右腿,顿时泪如雨下,“宁宁,宁宁,疼不疼?告诉妈妈……”
任宁眼圈瞬间红了,强撑着别过脸去,“谁、谁叫你妈妈!”
徐睿呵斥,“任宁!正经说话!”
女人泪水冲花了脸上的残妆,看上去十分可怖,哽咽,“我知道你不愿认我,我不生气,宁宁,我真的不生气,你告诉我,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我去杀了他!”
梁霄狂晕,双手抱胸倚在墙上,慢悠悠道,“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就是你的教育方法?”
女人胡乱抹两把脸,脂粉交错得更恐怖了,瞪着一双眼睛望向梁霄,“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儿子被人打了!我儿子腿被人打断了!”
徐睿见她有冲上去撕人的迹象,忙拦在梁霄身前,“有话好好说,任夫人,我是任宁的班主任,这位是我们学校高三年级主任,昨天就是我们将任宁送来医院的。”
“年级主任?”女人将信将疑地打量他,“这么年轻?”
老子保养得好!梁霄内心得意表面不动声色,“年龄不是问题。”
女人抽抽鼻子,擦去脸上的眼泪,强硬地说,“那你们更要给我儿子做主,他才十九岁啊,一定要抓到那个肇事者,我家宁宁不能白白被人欺负啊!”
梁霄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安排你与对方的父母商谈赔偿问题,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任宁已经高中毕业,他的任何所作所为都与十三中没有了关系,我们现在是以个人的身份站在这里的,明白?”
女人点点头。
既然任宁的家长赶到,那么两个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将任母介绍给医生,便道别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徐睿开车,梁霄仰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懒洋洋道,“去老家吧,咱妈刚刚打电话来说礼服做好了,让我们去试衣服。”
徐睿担忧地看向梁霄,“你不用回去补个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梁霄看他一眼,“试完衣服再睡一样的,别让妈等急了。”
徐睿遂一笑,开车去了徐家。
礼服是徐母联系了熟悉的裁缝定做的,徐睿的是黑色,里面的深色条纹衬衫领口微敞,尽显沉稳,而梁霄的是白色收腰小西装,里面衬着粉色花点衬衫,粉嫩俏皮得让人想抽他。
梁霄跪在徐睿脚下给他整理裤脚,笑道,“还记得你刚上高中时,跟棵豆芽菜似的,没想到几年而已竟然长成这么帅了。”
徐睿臭屁,“我那时就很帅好不好?”
“切,”梁霄给他整理好裤子,站起来,抚平衣服上的一点褶痕,“那时候头发胡乱支棱着,架副大眼镜,就是个书呆子,你要是现在还是那个模样,我才不要你咧。”
徐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梳头发,郁闷地说,“可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帅,呜呜……万一十年之后,我变成老头子了,你还是这个样子,怎么办,你会嫌弃我的。”
“去死,”梁霄用力掐一下他的大腿,“你在讽刺我比你年龄大么?十年之后我都四十多了,你才三十几岁,只有你嫌弃我的份。”
徐睿呵呵地笑,“所以才要结婚啊,到时我要是嫌弃你,你就去妇联告我吧。”
梁霄抓狂,“我掐死你!”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从房间中走出来,徐母顿时感慨得差点泪飙,掐着徐父的手臂,“老头子,看,儿子们帅得没边儿了,我们老了啊……”
徐父被掐得龇牙咧嘴,咬牙恭维,“我家老婆子老了也是S大第一美老太太嘛。”
小萨被妒夫徐睿关进了储藏室,拼命地抓门: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坟蛋,放我粗去,我要看霄霄……)
试玩衣服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饭桌上梁霄就觉得两个眼皮开始打架了,飞快地扒完米饭,空碗一推,就想去卧室睡午觉。
被徐睿一把抓住,“慢走十分钟再睡。”
当着公公婆婆的面梁霄不敢撒娇,埋怨地瞪他一眼,听话地去客厅里转悠,徐父看着桌子上剩下的菜品,十分伤心,“阿霄嫌弃我的厨艺了咩?”
徐母煽风点火,“居安思危啊,老头子,以后我可以去帮儿子儿媳妇洗衣服打扫卫生,你能干什么捏?不劳动就没有饭吃哦。”
徐父如遭雷劈,“啊?”
考虑到工作地点还有离双方父母家的距离,两个人的新房子最终选在离大学城较近的一个小区,虽然离市区远了些,但是房价还没有贵到离谱,徐家给的钱付了全额之后还有剩余,梁霄曾强烈要求想要换辆车,被徐睿暴力否决。
房子是精装修二手房,但是徐睿在某些方面挑剔到了极点,比如卧室的墙面颜色等等,眼看着就要结婚了,便每天带着一群工人重新装修,梁霄装模作样去凑了几次热闹之后,就当了甩手掌柜,被徐睿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