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你的下辈子——墨家十七

今天也依然，把人事不知的肖伟弄进车里，看着他一身酒气的模样有些心疼。

情不自禁的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我听见自己近乎叹息的声音。

“你怎么了？”

可是，没有回答。

11.

这样夜夜宿醉的情景重复了将近半月，那一段时间肖伟憔悴的不成样子，我也好不到那里去。

用同事的话说，那时候的我和肖伟，简直就是飘荡在办公室的孤魂野鬼，眼窝深陷、两眼无神。

那段时间我也特别满足，每晚在酒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醉的人事不知的时候，再搀着他送他回家，换衣服擦拭身子，所有的动作都是轻车熟路。

有情难自抑的时候，也最多悄悄的亲他一下，冷水澡是天天必备，如果他再坚持买醉一个月，我估计我也就毁了。

泉半夜醒来发现我没在房间，就聪明的跑到楼梯上蹲点，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也就知晓了我每天睡眠不足的原因。

不过，他表现得很是理解，他说“如果肖伟有一天突然没喝醉，发现是你天天这么锲而不舍的守着他，再不辞辛苦的接他回来照顾，也许就感动的以身相许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也许’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

毕竟，他不是同志，他爱的是女人，知晓了我对他是那样的心思，说不定立马对我避如蛇蝎、敬而远之，以身相许什么的，完全是不敢想。

刚开始泉还保持支持的态度，但是见我日复一日的重复一星期之后，就忍不住要杜绝我这样愚蠢的行为了。

“人家肖伟最起码有半天时间可以休息，你能吗？人家的饭碗完全不靠业绩，你能吗？”泉振振有词。

答案是不能。

但是要我不管他，任由他醉倒在酒吧里，我也做不到。

泉最后还是妥协了，说要是我实在扛不住了，他代替我去蹲点。

有些感动，却是用不着，因为我知道自己那一根筋的精神，倔强任性，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到南墙不回头。

第三赏

12.

肖伟正常回家了，我也就可以正常休息了。

下班之后我一头栽到沙发上就再也不愿意起来，泉在旁边唠叨了一句“林，你洗澡之后去房间睡吧！”

我没回答，因为眼皮沉得厉害。

听见泉叹气，然后身上多了一张温暖的被子。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借着窗外的灯光可以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可能是泉抱我回房间的。

肚子饿得厉害，我下床去厨房找东西吃。

刚到厨房门口就闻见了小米粥的味道，格外的香郁。

我拉开灯一看，保温锅里盛着粘滑的小米粥，温度调的刚刚好。

“泉，谢谢了！”我隔着门对泉吆喝了一声，端着碗走到沙发上才看见泉留下的便条。

“林，薇薇有急事找我，我出去了！另：托付肖伟照顾你！”时间是下班之后的二十分钟。

我一口粥含在嘴里没敢咽下去，意思就是说，这米粥不可能是泉煲的，搞不好，连抱我回房间的也不是他。

我抬头往门口看去，肖伟正笑吟吟的依着门框。

“好喝吗？”

我收回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低下头喝了一口粥，脸上火辣辣的热。

旁边的沙发一陷，我看了他西裤上米白色的条纹。

“你怎么不说话，不对味吗？”

“没，挺挺好的！”我抖了抖嘴唇，有些口吃。

然后听见他的笑声，带着戏谑的味道“脱我衣服的时候你都那么镇定，这会儿干嘛脸红？”

我呆在原地。

直到他的手捧过我的脸颊，对上他的眼睛。

“林，你对我是爱，还是只是喜欢？”

肖伟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眼里的光芒眩得我睁不开眼。

是泉告诉他的？

他随后的回答解开了我的疑惑。

“其实，从一星期之后，我就没有真的醉过！”

我骤然睁开眼，耻辱的感觉像一把刀扎在了心窝。

我那么全心全意的待他好，原来，只是被戏耍了一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继续……”最后那几个字我没法说出口，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噎得难受，连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我别开脸，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埋在了膝盖上。

愣了有一会儿，才听见他缓慢的声音“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是不是真的！”

13.

是不是真的？

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没有那个必要，说不说都是同样的结果，若是说出来了，倒显得假了。

让他接受我我从来不敢想，却也没设想过被拆穿之后落荒而逃，同志这种禁忌之恋，无论是那个社会都不容易被接纳，两情相悦还好些，而我爱上的偏偏是个直男。

会让他恶心吧？一定会！

我万念俱灰，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一堆抱枕里，只希望他快点出去，然后自己也快点卷铺盖走人。

他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离开，而是俯过身来，将我瑟瑟发抖的身躯揽在怀里。

“林是爱我的吧！那我们恋爱吧！”

我浑身僵住。

这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对白，竟然平平稳稳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不震撼那是假的，我不可置信的移开脸上的抱枕，看向他深邃的眼眸。

“你说什么？”

“我说，林和我在一起！”

“那……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我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封住了我的嘴，带着他独特的烟草味。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也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接吻。

14.

肖伟拥着我在窄小的沙发上睡了一晚上，结果泉回来时拉开门就见到了那暧昧的场景。

我是在东西落地的声响中醒过来的，睁开眼，肖伟有着青涩胡茬的下巴就在眼前，心底小小的满足了一把。

“我我……早上回来……正好……路过菜市场……就……把菜买回来了……”泉的舌头有些打结，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的如此迅速。

肖伟坐起身，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菜，神色自若的回答“正好，可以吃完饭再去上班！”

泉呆愣着目送肖伟走进厨房，半响之后凑过来“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

“你们好了？”他瞪眼。

我点头。

“终于……修成正果了！”泉欣喜的扬高声线，突然又神秘兮兮的倾身“取到真精没？”

“真精？”我顿时扇过去一巴掌“你往哪里想了！”

泉可怜兮兮的摸着后脑勺“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忍不住又是一巴掌。

15.

之后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泉偶尔会带薇薇到公寓，我就会很自觉的去肖伟那里，给他们腾出二人世界，自己也可以尽情享受自己的甜蜜共处。

我们聊天吃饭、拥抱接吻，但是一直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我是因为紧张害怕，他或许也是一样。

真刀真枪的做爱，是在我们确定恋爱关系的四个月之后。

肖伟与泉提前下了班回家，肖伟把车钥匙丢给我，神秘的笑着说“开车小心些，我在家等你！”

我狐疑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等到忙完了回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打开门按了开关，灯没亮，倒是一条细细的火线从门口一直延伸进去，所到之处亮起一簇簇摇曳的火焰，一分钟不到，整个客厅弥漫在蜡烛淡淡的香味之中，而肖伟，正玉树临风的站在围成心形的蜡烛中间，朝我张开手臂。

“生日快乐！亲爱的！”

我呆掉，傻傻的看着火光中俊朗的笑颜。

泉从身后冒出来，轻轻地推了我一把“愣着干嘛！我们可是准备了很久！”

我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脚步沉稳的就像是在往自己幸福的终点前行，心里忍不住的颤抖。

肖伟握着我的手将蛋糕上的二十支蜡烛点亮，然后温柔的看着我“许愿吧！”

那神情，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依言闭上眼睛，在心底重复了三遍那相同的愿望。

我，林帆，要和肖伟一辈子在一起！

都说一辈子太遥远，但是我想要和肖伟细水长流的走下去。

似乎，我忘记了问他愿不愿意。

吹完了蜡烛，泉借口说薇薇找他，离开了，走之前神秘兮兮的告诉我，礼物在我的衣橱最上面一格。

剩下我和肖伟共进烛光晚餐，很是温馨的场景，一顿饭都是在肖伟灼热的视线里度过的，我隐隐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吃完饭，我想起泉的礼物。

打开衣橱一看，果然有一个方形的盒子，还用彩带系了。

“这是什么？”我不禁好奇。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肖伟垫脚拿了下来。

打开一看，一张大红色的信笺端端正正的摆在中间，一看上面的大字两个人同时呆住。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过，嘿嘿！祝二位有个难忘的初夜！——泉”

纸张下面整齐排着一列小盒子是condom，爱尔舒、CK、杜蕾斯、Maidong，还都是知名品牌，另外一些是润滑剂一类的东西。

看到这些，我立刻明白了泉的意思，脸颊瞬间燃烧，瞟了一眼肖伟，也好不到那里去。

“那个臭小子！”我尴尬的笑骂了一声，准备把东西放回去。

肖伟放在我腰上的手一紧，连带着盒子跌在他怀里，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语“怎么能辜负了泉的一番好意呢？”

随即，欺上了我的唇。

第四赏

16.

那一晚，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勾唇。

犹记得肖伟很羞涩的说“你来吧！”那时的情景，整个脸埋在枕头里，光滑的后背就在我的眼前。

手慢慢游离在健硕的身躯上，我听见心脏脱离轨道的跳动，热情、激越、奔腾不息。

试着用记忆里残缺不全的知识加上自己的领悟，一直折腾了半宿，还是没能切入正题。

最后还是肖伟抛却了羞涩，主动的攀上我的脖颈，引导着我进入。

分身被温暖包裹之后的一切，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身体的本能而运作了。

那时紧张得不行，他轻微的皱眉、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我都无比在意，害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那时的心情，真的好似走钢丝一般。

既然不得要领，结果也就差强人意，完事之后我不敢问他的感受，只是紧紧的搂住他，一声不吭。

反而是他轻声的反问“你感觉怎样？”

你感觉怎样？

当时这五个字让我百感交集，其实，是我该问的，毕竟，承受的人是他。

我贴着他的脸颊，柔声的问“疼吗？”

他顿了顿，没回答，我有些着急，连忙起身，想要看看有没有伤到他。

虽然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他的感受，但是害怕是意乱情迷的时候会失控弄伤他。

结果被他强势的按倒，看他的样子就算伤，也没有伤得很严重。

他当时的表情有点邪妄，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是迷人，然后听见他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说了，反正第二天我没能去上班，泉回来的时候看到我趴在床上看书，表情很是幸灾乐祸。

在我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之后哼声“这就是一夜贪欢纵欲过度的下场！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痛的我皱眉，想着等我好了之后好好的收拾他，结果他一句话险些让我跌下床去。

泉说“原以为你是老公，不过看肖伟今天神采奕奕的模样和你的巨大反差，我总算明白谁是老婆了！”

我有口难辩，明明昨晚我也在上面了，貌似紧张过度，发挥失常，若知道他后来会那样索求无度，我是肯定不会那么快弃械投降的！

如果比喻的形象一些，肖伟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而我……是披着狼皮的羊……

17.

关系一旦确立，恋爱也就无限的升温，变得更加如胶似漆，泉经常不满的嘟嘴。

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某一天下班，把我扫地出门，赶到了肖伟的家里，然后理直气壮的将薇薇接了过来。

扬言“你俩总不能每次都叫我当电灯泡，害得我跟孤家寡人似的！我也一定要成双成对比翼双飞！”

薇薇是我与泉大专时候的同学，我见证着两人的蔚为壮观的恋爱马拉松，这会儿薇薇表现的很是平静，跟早就在意料之中的模样。

只是摇头叹息“好不容易能找着这么标准的俩美男！放到女人堆里就是俩祸害，这下好了，你们自产自销，硬生生的扼杀了多少纯洁少女的芳心啊！”

泉笑嘻嘻的调侃“她们心碎是她们的，你不是有我吗！我卖给你了！”

说完之后就是一声痛呼。

那段时间的幸福，让我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未知的坎坷，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每天早上醒来可以看见他清朗的轮廓，可以和他一起对着镜子刷牙洗脸，然后品尝着他亲手做的早餐，再然后叫上泉，一起去上班。

在公司我们还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依旧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我依然活泼风趣谈笑风生，在别人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可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偶尔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也会在我脸上留下清浅的一吻。

下班之后，我们又恢复了最亲密的恋人，拥抱接吻做爱，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日日的朝夕相对体贴温存，无时无刻我不是置身在他给的幸福当中。

以至于，这一切的美好结束之时，我是那么的措手不及彷徨无助。

18.

那一天早上，他没有和我一起去上班，只是递过来我的衣服与公文包，柔声嘱咐“路上小心，下班早些回来，我……回家一趟，可能要耽搁两天，你照顾好自己！”

我以为，这只是小小的分别，所以转身之时，忘了仔细分析他眼里的深深的不舍。

两天之后，他没有回来，每次打过去电话，他的手机总是关机，这好像是他回家的习惯。

他家的座机，每次按好了号码，却不敢接通。

他家里并不知道我们的事，但我还是害怕，也许就是所谓的心虚。

我在空空的房间里等了他一星期，那短短的七天，我像过了七年。

公司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可以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淡化对他的思念。

但是回到家，面对着没有他的房间，心里的空虚与恐慌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厨房没有挽着袖口系着围裙忙碌的他，客厅没有慵懒的靠着沙发招手叫我过去的他，甚至，半夜从梦魇里挣扎出来，也没有他紧紧拥抱轻拍后背的温暖。

没有他在身边，我就像丢了魂魄一样。

泉看出了我的异常，下班之后会叫上薇薇来我家蹭饭，放着劲爆的CD一边摇摆一边讲着好笑的故事，但是，我还是想他。

很想很想！

19.

压抑的思念真正决堤，是在他回来的前一天。

一如往常的下班，停车然后回家，泉和薇薇出去浪漫了，我没去，看到他们的甜蜜或许我会感觉更凄凉。

天色渐暗，拉开窗户看着眩亮的路灯，我管不住自己的思绪，大脑里开始胡思乱想。

这时候门铃响了，我愣了一会儿，以为是他回来了，拉开门的一瞬间是我生平最后悔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