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为了救治命在旦夕的弟弟,
渡厄城主任鹏飞携弟闯入有进无出的万恶谷。
医术高明的鬼婆婆是唯一的救星,
可惜恨透世间男子,只愿救治女人。
简单的男扮女装怎么可能瞒得过神医,
可任鹏飞早有准备,就算赌上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也要说动鬼婆婆,把弟弟的命给抢救回来。
就算是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看着谷底这个脏野的傻大个,
任鹏飞无法置信除了身体必须接受「改造」,
鬼婆婆竟然还要他付出这般代价!
……
第一章
万恶谷——
万恶谷,指的不是谷里住着上万个恶人,是指这里地势险恶,遍体剧毒的蛇蝎虫蚁草木多得数不清,人若不慎走入谷中,就不要指望能活着出来,进去一个是一个,进去两个死一双,真正是有去无回。
但这世人谈之色变的深谷里,却有人居住,这个人就是鬼婆婆。鬼婆婆当然不是鬼,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鬼婆婆之所以被称之为鬼,一是因为她的脸,被火烧得扭曲斑驳更甚于鬼,任是胆大如牛的人,头一回见到鬼婆婆,也会吓得双腿直哆嗦;二则是鬼婆婆的行事作风,鬼婆婆嗜毒擅毒,万恶谷便是她的杰作,里面的所有毒物都如她指掌一般听令行事,除此之外,鬼婆婆的医术当今世间无人堪与之匹敌,不论是什么魔症病痛,鬼婆婆都有办法医治,但是鬼婆婆只有心情好才会救人,而且只救女人。
即使你名震天下,即使你是世间公认的好人,甚至是一国之君、武林盟主,即使在她心情好得放声歌唱的时候,只要你不是女人,她照样视而不见。
任鹏飞站在山脚下,望着山谷深处,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会出现在这个世人皆恨不能退避三舍的地方,自然是被逼无奈,他是来找鬼婆婆救命的,要救的对象是他的弟弟,任程飞——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若不是别无他法,任鹏飞不会出现在这,此时此刻,鬼婆婆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任程飞中了奇怪的蛊,这是弟弟突然昏迷脸色灰暗一直不醒,遍寻世间名医后,才得出的结论。知道是中了蛊,任鹏飞马上调人去查,结果查出一个让人心如死灰的结果,下蛊的人已死,中蛊之人不日也将随之陪葬。
很歹毒的做法,任鹏飞恨不得抽死自己,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当初要不是送他到西南蛮夷之地去避祸,怎么会被人下蛊?
任鹏飞子承父业,是一城之主,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剑眉星目伟岸英俊,练得炉火纯青的任家独门武功让武林中人侧目敬仰,谈笑风生气质卓越,让多少闺中少女江湖巾帼芳心暗许眼波投递。
然而,在任鹏飞心底,最珍视的除了父亲留下的渡厄城,就是这个比他小十三岁的弟弟。
他的母亲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不仅父亲视若珍宝,连他这个当哥哥的也爱之如命,打小这两个大男人就把这小鬼宠得无法无天,淘气捣蛋,偏生这个小顽皮粉雕玉琢般可爱,爹爹和哥哥宠着没舍得罚,其他人再气,被他扑闪扑闪的双眼一瞅瞅,心肠顿时软糯如绵,任这小顽皮揉搓了。
好在家里风气向来刚正,小顽皮终究没变成大顽皮,只是那淘气的性子怎么也改不过来,终于有次在城中闯了场大祸,把一个打骂乞丐的小姐剃光了头吊在茶楼上任人观瞻,好家伙,结果小姐的家族是连任大城主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的世家。城主怎么道歉赔礼人家都不肯退让,硬要任程飞这小子同样剃光头,从城门跪到城尾,同时要说对不起。
任鹏飞怎么舍得!曾经再如何生这小顽皮的气,顶多也是装模作样瞪一两眼了事,现在爹病去了,死前还要再三嘱咐照顾好这个淘气弟弟,别说是爹的吩咐,这个爱弟如命的任鹏飞自然不肯让他受半点委屈。
正好当时任家在西南之地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要派人去处理,任鹏飞斟酌良久,便让弟弟一道同行,算是去避祸。弟弟不在,对方也不能硬来,趁这个时候他再努力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从小被家人保护过度,离城外远些都需要再三叮嘱派人保护,任程飞心有不愿,但知道是家人的疼爱也没多少怨言,如今能够外出远行,自然点头如捣蒜,还没听完哥哥的叮咛,心就已经飞出九天之外野去了。
结果这一去,就出了大事。没过一个月,带弟弟去西南的人快马加鞭急冲冲送已经不省人事的任程飞回来,说他某日外出,回来后说身体不适,叫大夫来看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一日比一日虚弱,他看着不妙,赶紧把任家的宝贝小少爷送回城里。
任鹏飞立即请来名医为弟弟诊治,结果请了不下二十位,才终于诊断出,是中了蛊。
又赶紧叫人去西南调查,中的是什么蛊,为什么会中蛊。结果查出,是弟弟淘气惹的祸,不知当地民俗,冲撞了人家绝对不允许亵渎的神明,被下了死蛊。这种蛊是以下蛊之人性命为引,只要下蛊之人一死,这蛊连当地人听了都摇头说回天乏术。
弟弟脸色越来越暗,气息越来越弱,能找的人都找了,能求的药也求了,半点用都没有,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弟弟死去?
任鹏飞咬一咬牙,亲自把弟弟虚弱的身体包裹好,一路不停奔波,赶到了万恶谷。
任鹏飞在山下已经决定好,只要弟弟还有救,不管鬼婆婆开出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即使一命换一命,他也绝不会犹豫。
不过,万恶谷里到处毒物,接下来该如何进去?
任鹏飞心急如焚地在原地打转,派出去查找进谷方法的人还没回来,弟弟性命危在旦夕,多浪费一刻死亡的脚步就越近。
脚下都快踏出一个坑的时候,任鹏飞的属下回来了,明白主子此刻的心情,赶紧凑上来直接说道:「城主,查到了,要到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找一个叫哑姑的妇人,只要想找鬼婆婆看病,就去找她,她会带人进去。」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人!」
这名属下却露出一丝犹豫,紧接着又道:「属下还打听到,哑姑其实是鬼婆婆的弟子,她只会带女人进入谷中,其他人等一律不理,若是有人硬逼她带进去,她就会故意带错路,让人进得去出不得……」
任鹏飞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该怎么办?」
「城主……」属下一脸难色,吞吞吐吐。
「有什么话,快说!」
这名属下只得说道:「我们可不可以男扮女装,先骗过哑姑带我们进谷?」
任鹏飞星目直扫向来跟随在身边忠心不二的属下,几乎是同时,手沉重地在他肩上轻拍几下,低声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为了弟弟,连命都可以不要,男扮女装算得了什么!
毕竟也是在江湖上混的,除了几个面目实在阳刚得过分的属下,一行人经过精心装扮后,竟以假乱真,一群莺莺燕燕新鲜出炉,若是走在大街上,不说万人空巷,起码也能引人驻足观望。
不过一群人中,比女人还像女人的,只有被任鹏飞抱在怀里,已经是半生半死虚弱不堪的任程飞了,本来就神似母亲,经过打扮后,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全给比了下去,若是清醒着嫣然一笑,倾国倾城不过如此了吧。
也许是任程飞的原因,也许是他们的打扮以假乱真,竟真骗过了哑姑,不过,她只肯带两个人进谷。
任鹏飞没有迟疑,他带上弟弟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守候,见机行事,但绝不能贸然行动。
两个药囊分别塞进任程飞和任鹏飞怀里,一根草绳,中间挂两个小铃铛,各自系在哑姑和任鹏飞的手腕上,任鹏飞背起不省人事的任程飞,为防万一,还用带子把彼此绑了个结实。临行前,哑姑比手画脚表达一个意思:记住,若我不把绳子解开,你绝对不能张开眼睛,否则,后果自负。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去别人的地盘就需要遵守别人的习惯,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也不会导致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甚至是不受欢迎的境地,这便是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十岁起就跟随父亲在江湖上历练的任鹏飞比谁都懂,并且在这种有求于人的前提下,自是对哑姑提出的条件一一应允。
对于此去万恶谷,说不上是什么的心情,可在哑姑的示意下,背好虚弱的任程飞,任鹏飞仍老老实实闭上双眼。
哑姑在前方带路,一根草绳维系任鹏飞的行动,逐渐深入山谷,首先是气味变得不同,原先清新的空气慢慢变得腥臭,其次是周遭的感觉,阴冷空阔,尤其是全然闭上双眼时,感觉分外灵敏,四处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冰冷地盯视他们。
这种感觉很不好,任鹏飞有股想立刻睁开眼睛一探虚实的冲动,然,每一次都在铃铛声清脆响起时,奇异地平静下来。
背上任程飞的呼吸越发微弱,任鹏飞索性埋头不管不顾继续朝前走,此刻,谷中住着的那个人,是任程飞最后的希望,任鹏飞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否则,他无颜以对九泉之下的爹娘,万死难辞其咎。
不知道前行了多长时间,迎面的一股清风顿时吹散本来萦绕不散的腥臭,任鹏飞顿觉精神焕发,这时,哑姑走过来解开系在他手腕上的绳索,任鹏飞终于得以睁开久合的双眼。
起先是一愣,随后不禁感叹,人间仙境桃花源地也不过如此了罢!
春光明媚、小河潺潺、彩蝶翩翩、花香四溢,视线流转每一处,都合适得仿若鬼斧神工,十九岁便已经踏遍世间山河的任鹏飞差一些就被此等美景迷去心魂。
哑姑似是对他的愣怔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扫过一眼,也不提醒一下,抬脚便走,好在任鹏飞没忘此行之意,敛回心神,背好弟弟亦步亦趋跟上。
踏过花香小径一路前进,约有半炷香时间,绕过一道山沟,不远处几间屋舍于山林间时隐时现。
终于走到小屋前,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蹲下在屋前药圃间忙碌,任鹏飞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这黑色的身影蓦地站起,头也不回,发出尖利如刀锋磨石的声音冷冷道:「哑姑,你怎地把两个臭男人带进谷里来了!」
哑姑脸色大变,退后几步,惊慌地上下打量身边的两个女装男人。
任鹏飞心神一凛,快走几步,抱拳以礼恭声道:「这位想必是万恶谷主人了,在下是任鹏飞,乃渡厄城现任城主——」
任鹏飞还未近院门,眼前叮一声,松土小铲深深插入他面前的泥土之中,只余木制握柄在外。只差一寸,这把小铲就能把任鹏飞的脚趾铲下,动手的人没留情,之所以会差一寸,是武功高强的任鹏飞电光石火间险险避过。
「我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地府阎罗,敢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不是成了花肥就是药人,今天我心情好,让你选一个!」
任鹏飞抬头,任是早有准备,还是被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万恶谷主人被称之为鬼婆婆,并不是空穴来风。斑白的发下,一张根本不似凡人的脸,火烧过般黑抹抹一片,皮肤全然不见,只见一颗颗肉瘤,几个或十几个堆积,整张脸因这些大小不一的肉瘤大了不仅仅一圈,也把眼睛鼻子嘴巴挤得根本找不见,比故事中形容的恶鬼还惊悚,可怕至极。
咭咭咭——
耳边才传来尖锐的冷笑声,下一秒这张能致人每晚作噩梦的脸蓦然在眼前放大,任鹏飞惊得忍不住连连后退,而这张脸同样步步紧逼,尖锐得刺耳的声音一直在耳边重复。
「男人,告诉我,我美吗?我美吗?我美吗?哈哈哈!哈哈哈!」
任鹏飞被逼得只能用力合上双眼,一颗冷汗顺额滑下。
「你怎么不看了,怎么闭上眼睛了,啊,啊!」尖锐的声音抖然变得愤怒不已,甚至,还能听见其中极度愤恨的磨牙声,「这就是男人,男人!恶心的男人!既然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找死找死找死!」
杀意瞬间迸发,任鹏飞再顾不上其他,蓦地睁开眼睛,扑通跪在地上。
「婆婆,鹏飞求婆婆救弟弟程飞一命,若婆婆能出手相救,鹏飞愿赴汤蹈火,就算婆婆想要鹏飞一命相抵,鹏飞也绝无怨言!」
鬼婆婆仿若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突地放声大笑:「你们进来了,命就是我的了,我还要你的命做啥,再说,我也根本不希罕你们这些臭男人做任何事情!」
「婆婆——」
任鹏飞抬头想再劝说,却发觉脑袋发晕,顿觉不妙,正欲起身,结果一动,身子反而像抽光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
「万恶谷里到处是毒物,就算你进得来,我也能让你再出不去!我要让你们这些臭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中毒之后尽管脑袋浑沌不辨东西,但自鬼婆婆身上传来的杀意,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却是再尖锐不过,任鹏飞知晓,鬼婆婆句句是真,外头关于鬼婆婆对男人的痛恨与残忍也多数是真。
世间万物,有因才有果。
身为渡厄城城主,任鹏飞直隶属下过百,掌管中原生意,睿智卓见,不是乡野匹夫,更不逞无谋之勇。这次前来万恶谷早已预料到凶多吉少,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有备而来,但这个「备」在任鹏飞看来却是个险棋,尤其是对性情不定的鬼婆婆而言,本想试着用条件,试着恳求,结果鬼婆婆丝毫不理会,甚至还令他与任程飞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处境之中。
背上忽然一轻,弟弟任程飞被鬼婆婆一脚踢飞,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弟弟虚弱的身子在地上倒滚,任鹏飞的心被什么狠狠地一遍遍抓挠,所有的挣扎与努力,皆化为无能为力的颤抖。
「嘁,这小的活不长了,留着也没用,哑姑,直接搬出去剁碎了埋进土里做花肥,这大的嘛,长得倒挺健壮,老身正好缺一个药人试药,试完药再挖出他的心挖出他的脑子,做一个由蛊控制行动,不怕痛也不怕死的尸人,哈哈哈!」
比死还要可怕的莫过于此了吧,连见惯血腥场面的任鹏飞都不禁背脊发寒。
眼见任程飞要被带他们进来的哑姑拖走,任鹏飞艰难地把重如千斤的手伸进怀里,似要掏出什么,眼尖的鬼婆婆用一根长约半寸的大钉子穿透他的手骨钉在地面上,任鹏飞顿时痛得面白如纸,豆大的汗挂满额头,一个东西随之咕咚咕咚从任鹏飞怀里滚落。
根本不是什么暗器,鬼婆婆定睛一看,怔住,清风吹来,却吹不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的谧静凝重。
静静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且再破旧不过的拨浪鼓,鼓面上用青颜料写下的「青青」二字,在岁月的洗刷下,已经褪了不少光华,却遮掩不住当初写下这两个字的人是如何的期待与用心,是如何的甜蜜与憧憬……
一只苍老的手颤抖地捡起这个小鼓,翻过另一面,咕咚一响,赫然印入眼帘的,是「安康」二字。
青青,安康。
鬼婆婆的目光再次落在任鹏飞身上,这次,不再只有冰冷刺骨的杀意与让人头皮发麻的恨意,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深沉,还有忽略不去的连呼吸都不由凝滞的压抑,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任鹏飞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在不安地怦怦乱跳。
——这就是他的「有备而来」。
倾渡厄城之力查找一个人的过往易如反掌,尽管鬼婆婆的曾经已经随岁月流逝逐渐淡去,但总还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任鹏飞最终还是知道了造成鬼婆婆如此憎恨男人的因。
人们总说,找到症结才会有办法解开所有,可是死结又如何解?任鹏飞来之前就不止一次无奈叹息,但弟弟的情况容不得再拖,所以任鹏飞左思右想之后,揣上属下找到的拨浪鼓来到了万恶谷。
往事并不全是无奈悲伤的,但人们却总是更清楚的记得不快乐的事情。任鹏飞知道这个小鼓只会给鬼婆婆带来不好的回忆,所以他不到迫不得已实在不想去用——谁知道鬼婆婆见了这个东西,会不会因为忆起往事而更想痛下杀手呢?
现在,鬼婆婆见到这面小鼓后,事态的发展看起来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