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狼传说 下——三颗心

“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若知道，就不会被锁在这里。”

“你知道。”朗无心道：”就算你不确切的知道，你也能猜，因为除了秋玄恒，就只有你和阎君见过这个花妖？”

“这是谁告诉你的？”

“傲霜。”

”好吧，话说到这里，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猜测，凌芍药肯定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动了天庭的根基，若非如此，圣帝断不会出此下策的。”

”拿了东西，他已转世，拿了东西能放在哪儿？”

“这就是问题，他能放在哪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出现，东西就找不到。”

“那你还不让我找他，眼睁睁的看着人和妖都死绝了？”

“我跟你说，你就别找了……唉……”傲冲一脸的沮丧为难，“我也不知道……”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朗无心气道：“你们这些神仙都有毛病，老子要是有本事，就他妈自己当圣帝。”

“切……你又来了……要不是……算了……“

“妈的”，红昼低声道：“吃年糕吃多了。”

“我看是憋得时间太长了，下边儿出不来，想走上边儿，也他妈出不来。”接下句的是雪俊。

“说的好。”其他几个狼妖附和，把个傲冲气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

“哥，我们走吧。”邝晓风过来拉朗无心。

“嗯“朗无心抓着他的手，问傲冲道：”去哪儿能找到凌芍药？”

“我父王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你先说去哪儿能找到凌芍药？”

“我随便说个地方你信吗？”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就会告诉你。”

“你真要去？”

“是。”

“行，我告诉你”傲冲道：“但你最好不要带你老婆去？”

“为什么？”朗无心看看邝晓风。

“没有为什么，我说的够多了，秋玄恒要是知道，我还得在这儿待一百年。”

“一百年？”邝晓风冷笑，”人和妖都死绝了，神仙还能再活一百年么？你开玩笑吧。”

傲冲哑然，跟着说了句，“解铃还需系令人，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想清楚了再做的机会，怎么办？你们自己决定吧。”

“凌芍药在哪儿？”

“我可不肯定，只是推测。”

“哪儿？”

“终南山。”

朗无心一怔，“终南山？”

“你去吧，就算找不到凌芍药，你也不会白去的，我保证。”

“终南山，凌芍药成妖的地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朗无心想了想，“嗯，我信你。”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父王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了吧？”

“凌芍药漂亮吗？”

“啊？”

朗无心笑道：“我替我的兄弟们问的。”几个狼妖笑着对了个眼神。

“漂亮吗？”傲冲呵呵笑笑，”看一眼，能让圣帝睡不着觉，你说他漂亮吗？”

“那你呢，睡得着觉吗？”朗无心挑挑眉毛。

傲冲脸一红，“君子不夺人所爱。”

“你想说秋玄恒是小人。”

“你……”

“算我没说。”朗无心笑道：“最后一件事，你把晓风身上的妖毒先去了，我就告诉你。”

“这个简单。”傲冲把脸转过去，柔声笑道：“晓风，是吗？……让我抱抱，我就给你解毒。”

“滚你妈的。”邝晓风羞怒，向后退了一步，喊了声，“哥，我们走。”

傲冲一拉邝晓风的胳膊，邝晓风刚要挣扎，朗无心抱住邝晓风，不让他动，他看得出傲冲并不是轻薄，是真的要帮他解毒……

“你爹说了，紫色石头下面有通东海的路。”

“啊？”傲冲的嘴张得好大。

“我们怎么出去？”

“我送你们”。

狼妖腾身上浮，傲冲懒懒喊道：“狼无心，听我一句劝，别带晓风去终南山。”

27.扑朔迷离（3）

从锁龙潭里上下一个来回，其实就和在生死边缘转过一圈一样，即使都活着，还是会很累，很后怕，几个狼妖在潭边的林子里坐着，歇着，聊着，要说林子，这一路上，也就只是这个地方有，所以说，即便傲冲在仙界混成这样，也还是比妖和人过的日子舒坦，当然，除了自由，想到自由，狼妖们马上平衡了，就算什么都没有，有了这个，也就知足了，该怎么乐呵怎么乐呵。

邝晓风的脸上却没有笑，他笑不出来，因为朗无心也笑不出来，以前总觉得朗无心唠叨，话多，黏起人来特让人烦，可他真要是没了话，安静到不能再安静的时候，身上眼中的那份冷硬让他心寒，不是怕，是寒，是那种能把伤心，把痛苦都盖住的寒，死死的盖住，让人一点也发不出来，随你痛去。

“我问你们个事啊？”朗无心走过来。

“什么事啊？大哥。”

“我在天狼山告诉你们凌芍药这件事的时候，你们跟我说，我们相交五百多年，那么……五百多年前，我在哪儿，你们有人知道吗？”

“大哥你自己不知道么？”雪婵笑问。

朗无心摇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事可奇了“，黑羽笑道：”不可能吧，我对我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可是什么都记得的。”

“我真的不记得，而且……你们觉不觉得傲冲好像认识我？”

几个狼妖互相看看，都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没人真傻，只不过谁都不愿意点破，因为他们活了那么久，早看透三个道理，一是顺其自然，想顺要顺，不想顺也不得不顺，二是不怕麻烦，但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三是不给别人找麻烦，就是不给自己找麻烦。

“可我不认识他，我很确定，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

“那又怎么样呢？”邝晓风问。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狼无心指着邝晓风，面有愠色，“你自己跳下去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我……”

“你闭嘴，这事没什么可解释的，我现在头疼，你别烦我。”

“大哥……算了吧。”雪婵看不下去邝晓风忍泪的表情，劝他道：“晓风心情不好，他不是也没事吗？你就别生气了。”

“他没事，我有事。”从锁龙潭上来，朗无心一直觉得心口疼，他没心，但那里就是疼，想起傲冲的闪闪烁烁，欲言又止会疼，想起凌芍药这三个字更是会疼，究竟为什么会疼，他也不知道，但是那疼是那么的强烈，让他不得不思考，这一切太过蹊跷，鉴清真人要自己去找凌芍药恐怕不是只有命书暗示那么简单，凌芍药的情人，他的情人……他拿的东西……“妈的”朗无心又感到了那种令他茫然恐慌的空白和无法忍受的钝痛，这与他每次几乎失去邝晓风时的感觉那样的相似，相似的锥心，相似的绝望。

“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灰齐问。

“我要去趟终南山。”

“好啊，我们一起去。”

“嗯“，朗无心应着，迎向邝晓风的目光，”晓风，这次我们不能带着你。”

“是因为龙王太子的话，还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邝晓风的眼神怯怯的，因为他太了解朗无心了，太了解。

“晓风……我……不想你因为我死，我受不住这个。”

“那我在哪儿等你啊？”邝晓风语声平缓，只是嘴唇轻轻抖了抖。

“你……“朗无心艰难的说了三个字，”回家吧。”

“哪儿啊？”邝晓风盯着他的脸，等他的回答。

“仙陵山。”

一言出口，几个狼妖都惊道：“大哥，你……”这是一句明确的回答，加上他坚定的神情就更加的明确。

“哥”邝晓风的身子都在颤抖，“我……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真的，我不会了。”他没有哭，但没有人不明白，他在求朗无心，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只应该属于两个人，几个狼妖都走过来，拍拍邝晓风的肩膀，又一个个黯然走远了。

“晓风……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邝晓风哽咽着，”我……我以后由着你折腾……怎么都行，什么时候都行，在哪儿都行，当着谁都行……“

“晓风，别说了……你的妖毒已经好了，别让它再折磨你……走吧……回家吧。”朗无心低着头，抑制着心底的难过，”哥哥法力不够，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把我忘了，永远也想不起来。”从傲冲给邝晓风驱除妖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了决定，放了他，彻底放了，没有人可以让另一个人因为爱他而承受那样的伤害，人有时候得认命，没办法。

“用不着，我不怕想你。”邝晓风走到朗无心的面前，含泪道：”哥，你……决定了么？”

“是……我决定了。”

“那好……你保重。”

朗无心紧紧抱住了他，颤声道：“晓风，你也要保重，如果有什么难事……”

“我不会找你的。”邝晓风打断了他的话，擦去眼角的泪，“你若还念着我们的情义，就别再让我看见你吧。”

“晓风……对不起……”朗无心也忍不住眼泪了。

邝晓风轻轻挣脱他，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温柔摊开，再用力收紧，团皱了他胸前的衣服，声音透出无奈的悲凉：“没心的畜生，你他妈真狠啊。”

“晓风，哥哥是为了你好……”

“谢谢，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邝晓风瞪着他，一步步向后退，突然转身，快步跑起来。

红昼和雪俊看到朗无心的示意，跟着他跑了下去。

“晓风”雪婵也要跟着去追，被朗无心拦住了，“你就别去了。”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对他？”雪婵满心怨愤。

“我是妖，他是人，难道你看不到他受到的折磨吗？”

“我看得到，我还看得到他有多爱你，我更看得到……当初硬逼着要他的是你，现在甩手不要他的也是你。”

“我错了，但我不能错得更深，我不想害死他。”

“你已经害死他了，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你这样做……就不怕晓风出事吗？还是你觉得他和你一样没有心，怎么都死不了？”

“雪婵……“

“都住口“雪婵瞪着几个插嘴的狼妖，”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大哥这样做是对的，没错，我找不出原因去说这样做不对，晓风也找不出原因，所以他只能接受，呕死都说不出来……不干那种事，你们会死么？你们都太狠了，你们都不是人，是畜生。”雪婵红着脸骂完，转身去追邝晓风。

“大哥……”黑震问，“怎么办？”

“你们谁愿意去保护他，劝他，随便你们。”朗无心眼眶红着，”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他爱我，我也爱他呀，他难受，难道我会开心吗？就这样吧，要是他过不去这一关，我自尽陪他。”

“哦……“几个狼妖能说什么，事情明摆着，哪有对错，有对错又怎样，不过都是伤心，此时伤心或许好过彼时伤心，又有谁说得清楚，只是想到再也见不到邝晓风，心里都不是滋味得紧。

朗无心变了狼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去终南山吧，干点儿正事……能熬日子。”

“大哥，等等我们……”

邝晓风一路狂奔，他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也猜得到是几个狼妖哥哥，但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任何人说话，就一直拔出锁心锥，放在腰侧，这样一来，是妖就靠不得前，去哪儿，邝晓风一路都在想，一直很想家，一直很想父亲，想亲人，那就回去吧。

仙陵山就在前方，邝晓风没有丝毫的迟疑，大步向山上跑去，看到他的师兄弟们都惊呆了，走路的忘了走路，练功的忘了练功，不过还是有反应快一些的给庄里送了信。

听到徒弟来报，正在闭关练功的邝建舟和叶慕云气血翻涌，几乎走火入魔，待两人平了气息，冲到前厅的时候，看到邝晓风直直的跪在地上，虽然是背影，虽然长了不少个子，虽然那么多年没在一起，但那是邝晓风，没错的，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回了家。

“小兔崽子。”叶慕云一脚踢了过去，喝道：“你还知道回来么？”

邝晓风躺倒在地上，和过去一样，只要挨了巴掌，挨了脚，马上习惯的蜷起身子，抱着头，不懂得求饶，只知道扛打。

叶慕云跑过去，又要抬脚，被邝建舟拉了回来，“慕云，别打了，是我让他走的。”

叶慕云不理，破天荒的甩开邝建舟，继续踢打，“你爹让你走，你就走么？为了个狼妖，连家都不要了，我和你爹白教养了你这么大，你这不知廉耻的小兔崽子……林少卿，拿家法来……“

“先生“，林少卿含着泪喊邝建舟。

“去拿。”邝建舟摆了摆手。

叶慕云拖着邝晓风来到旁边的房间，那是他从小被关被打的地方，邝晓风知道，三叔真是给了他脸了。

藤鞭抽在肉上的声音让林少卿坐立不安，“先生，晓风刚回来，就别打了吧。”

“我让晓风走，慕云气得都吐了血，这些年，他是怎么盼着晓风回来，你也看得清楚，他心里有火，不敢跟我发，就让他跟那小子发吧，那小子活该受着。”

鞭打声一直不停，邝建舟经不住林少卿的苦求，心里也是不忍，推开房间的门，“别打了。”

邝晓风跪伏在地，大声喘气，从背到臀，到整个大腿，全都是斑斑的血痕。

“起来吧。”邝建舟发了话。

“是，爹爹”。邝晓风看着叶慕云，没有起身。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