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叙半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脸嫌恶表情的人,更加觉得自己可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严臻明双手插在腰间,顾自翻了个白眼,“我没有!”
仲叙憋着嘴:“你说谎!”
严臻明无语,“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仲叙急了,严臻明没再给他唠叨的机会,他没办法在自己家中招待他这个醉鬼,干脆陪着他一起出去买醉。
既然只是买醉,也就没去两人经常光临的那些比较光鲜豪华的俱乐部,而去的是一家比较热闹的gay吧。
这算是当地比较高档的gay吧了,进出的都是有些档次的人,一眼望去,有打扮得哈韩哈日风格的梦幻美男,有纯正阳刚型的欧美型男,也有长得颇像混血的小正太,更有操着台湾腔的纯小C,守在入口处左顾右盼,想必是打算见着好货色捷足先登。总之是各具特色,应有尽有。
这便是酒吧的好处,彼此都是陌生人,内心的欲望可以更加直白的表达。
但是严臻明跟仲叙这对组合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从进门开始,很自然的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严臻明的脑门上明显贴着“生人勿近”的标签,再加上他气场过人,旁人不知道他的底细,不敢轻易上前搭讪,自然把目光都落在了一旁气场更加柔和却同样气质不俗的仲叙身上。
仲叙早已不是美少年一列,也算不得多少高贵,但他看上去,慵懒而又优雅,别有一股风情。再加上了喝了点酒,醉醉醺醺,媚眼如丝,举手投足,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妩媚。
仲叙跟严臻明坐在大厅的边上视野较好一点的小包厢坐下,没过一会,就有人上来跟他搭讪,严臻明也不拦着,在一旁盘着双手冷眼旁观。
仲叙一直忙着喝酒,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对他眉目传情,这会人家都走到跟前了,仲叙再不能视而不见。
仲叙眯着眼睛瞧了对方一眼,是个打扮的很视觉系的英伦帅哥,戴着红黑格子礼帽,风度翩翩,模样也不差,反正仲叙这会也单身,有人主动搭讪,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拒绝。
仲叙喝了酒,显得迟钝,张着嘴巴看着来人半天没回话,严臻明看不下去了,干脆走开了,把空间让着这两人。
来人摘了礼帽,冲仲叙一个非常绅士的弯腰作揖,一边自我介绍名叫John,接着在之前严臻明的位置上坐下,眼睛紧盯着仲叙,眼神灼灼,半点也不放松,料是有些自制力的仲叙,也被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半晌听对方问了一句:“失恋了?”
“你怎么知道?”
对方笑而不答,微笑时,露出明晃晃的小虎牙,又多了几分俏皮。
难逃仲叙是个外貌协会的人,纵使心还伤着,一时没力气做他想,但碰见面前这样的美色,却也是难以招架,眼睛睁得不小,只得以讪笑来掩饰尴尬。
见仲叙没有反感,对方又朝他的位置靠近了一点,说话时气息似乎就在仲叙眼前:“与其在这里感怀身世,自怨自艾,不如忘掉忧愁,及时行乐!”
是的,及时行乐,这是这个圈子里公认的圣经,仲叙也不能拒绝。
就着对方躬身说话的姿势,仲叙凑到对方脖子上闻了闻,一股性感的麝香味道扑面而来,引人入境。
两人互相碰了碰杯,再说话时,更加亲近起来,已经谈到要去哪里过夜这种话题。
是的,大家都是成熟男人,彼此的目标都很明确,难不成还要从‘为什么是我’之类愚蠢的话题开始?
为什么是你?只是今天是你而已!
John掺着喝得醉醺醺的仲叙一起往外走,快到门口了,仲叙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跟严臻明一起来的,就这么走了显然是不妥,于是又要回去找严臻明告别。
John见他有些不着方向,绅士的问:“要我陪你去找吗?”
仲叙痴笑着摆手:“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酒吧这么大,仲叙没办法挨个挨个位置去寻找,但他亦有自己的办法,像严臻明特点这么鲜明的人,自然是走到哪里都丢不掉,他随便拉个服务生询问一声便可。
果不其然,仲叙很容易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路过吧台的时候,见到几个脸孔稚嫩的小孩凑在一起玩色子,都只有17、18的年纪,且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仲叙也不认识几个这种年纪的小孩,难不成他们都是荣盛的学生?
这里可是gay吧,他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仲叙又朝那边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李莫言,下意识便松了口气。
仲叙心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要上前去管束一下这几个人,后来一想不行,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上前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是gay,自己往后还怎么在荣盛混下去,不妥不妥!
仲叙正在踟蹰间,却见那边有人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仲叙躲闪不急,对方已经看见他了。可是对方不但没有躲避,相反还冲他咧嘴一笑,有几分得意和意外,接着回过头去,跟旁边的人小声说着什么,不时一阵轻笑。
仲叙做贼心虚,赶忙到柱子后面躲起来,他醉了,听不真切,远远听见那边传来姿色几个字。
仲叙不敢再继续闲晃下去,匆匆打了个电话跟严臻明交待了一声,而后跟着John一起离开。
31
年轻的时候,一夜情的确有趣,今天这种风格,明天那种调调,后天又是其他的花样,可以几个星期不带重样,可以几天几夜乐此不疲。
但到了仲叙这个年纪,却是有些尴尬起来,虽过程仍然有趣,但是后果也同样严重。不过也没什么打紧,因为再过几年,等他年老色衰,就算他仍热衷一夜情,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对象了。
宿醉的第二天,头疼是必然的,看见满屋的狼藉和身上的抓痕,还要为安全隐患担忧,比宿醉更加叫人头疼。
仲叙踢了一脚碎掉的台灯,从衣橱里找了件睡袍批上,把地上脏乱不堪的内裤和撕扯得不成形的衬衫统统扔进垃圾桶里,一边开门,一边打电话给钟点工,叫对方过来收拾残局。
仲叙刚打开房门,便闻到一股咖啡和面包的香味,只见厨房里站着一个人,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昨晚一夜情的对象,John。
仲叙这厨房自从落成就从来没有使用过,他甚至都摸不清煤气的阀门在哪里,谁曾想,第一次被使用,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John看见仲叙,挥舞着手中的餐盘,笑着跟后者打招呼,“你醒啦!我做了早餐,一起来吃点吧!”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仲叙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挂了电话,迈着生硬的步伐,往餐桌走去。
仲叙喝着咖啡,吃着煎蛋和鸡肉三明治,味道都挺不赖,再看一眼餐桌对面带着几分期待看着他的人,当即夸赞道:“味道挺不错!”
John亮出一个笑脸,“那当然,我甚至可以以此为生。”
仲叙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到别人亲手做的早餐了,可能还要追溯到仍住在仲家老宅的时候,内心徒增一丝温暖,也生出一些感慨,如果对方不是他一夜情的对象而是他固定的恋人该有多好!
见仲叙吃得欢喜,John喜难自持,忍不住道:“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好在冰箱上贴着小区超市的电话,我打电话叫他们把食材送来的。”接着又问:“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这个问题,仲叙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吃什么有什么要紧,反正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就行。
仲叙宿醉,胃口不佳,吃得不多,倒是又添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面前的人。
对方身形跟他差不多,穿着他的浴袍倒也合适,只是那锁骨,似乎比昨晚的记忆里,更加好看一些。
John看仲叙以一副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不由得好笑,问了一句:“你是干什么的?”不等仲叙回答,接着又说:“让我猜猜!Gay,不用早起,衣着考究,不烧饭,单身住着这么大的公寓……明星?应该不是明星,明星不会在失恋之后在酒吧买醉!你不会是被人——”
正说着呢,门铃忽然响了,John不得不停了下来,扯开餐巾,对仲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笑着道:“我去开门,应该是钟点工到了,电话也是从冰箱门上得来的!刚刚的话题,我们待会再继续。”
仲叙头晕脚乏,刚听对方说话,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也就没有拒绝。
John开了门,只是门外站着的不是钟点工,却是背着个书包的学生——李莫言。
门口的两个人都有些错愕,李莫言皱着眉头把John上下看了一眼,凌厉审视的目光中似乎还透着几分厌恶,不等John发话,首先就质问了一句:“你是谁?!”
John拢了拢身上的浴袍,表情有些尴尬,看向屋里的仲叙,苦着脸问:“这位不会是你儿子吧?”
仲叙比他更尴尬,一夜情被自己的学生抓了个现行,再没比他更悲催的校长了!他也没约李莫言在上午补课呀,对方怎么在这个时候跑来了呢,真是时运不济!
仲叙对John说:“他是我学生!”只是他这话安慰了John,却安慰不了他自己。
John更是意外,“你是老师?”
仲叙汗颜,哪有像他这样不修边幅的老师,既然遇上了,也只有硬着头皮面对了,总不能这么傻站着,他得把李莫言叫进屋里来,指着John,生硬的介绍了一句:“这位是我朋友,叫——”他哪里还记得对方叫什么!
John耸耸肩,“我叫秦恺。”
李莫言不疑有他,对着John灿烂一笑,大大方方的进屋,凑到仲叙耳边,坏心思的说了一句:“新朋友哦!”
John问李莫言:“要吃早饭吗?鸡肉三明治,给你做一个?”
李莫言一脸嫌恶,“我不爱吃鸡!”
John又问:“煎蛋呢?”
李莫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一旁的仲叙,接着对着John坦然一笑:“我也不爱吃蛋。”
李莫言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若有所指,仲叙被他看着!得慌,只觉得无地自容。
John不再自讨没趣,与其尴尬的留在这里,不如早些走人,他自己的衣服是没办法穿了,昨天晚上已经被酒醉性急的仲叙撕扯得不成样子,好在他跟仲叙的身形差不多,穿了对方的衣服,也不会显得怪异。
临走前他跟仲叙招呼:“我们晚上再联系?”
仲叙知道对方只是一句客套话,说给李莫言听的,他连对方的电话都没有,怎么联系!于是他也客套的应了一句:“好!”
John走了,剩下仲叙和李莫言两个人,更加显得尴尬。
李莫言书包仍旧背在背上,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双手插在屁股口袋站在客厅里,打量了一眼仍然穿着睡袍、面色土灰的仲叙,“我需要回去下午再来吗?”
仲叙真是后悔晚矣,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给人当什么家教,如今沦为他人的笑柄。他自知越描越黑,干脆也不再解释,反正对方也没误会,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用,你稍等会,我先去洗漱。”
32
仲叙本以为跟John只是一夜情的关系,谁知道对方后来又来找他了,当然,是为了还衣服。
John靠在门口,似是不打算进屋,“这些衣服不便宜,还是还回来比较好!本来快递可是可以的,但还是觉得应该当面交给你比较合适。”
再见John,仲叙觉得心情不错,两人站在门口说着话,“多谢,有心了!”
一传一递之间,手指碰着手指,谈不上触电,但是眉宇间已经有了些花火,仲叙也不避讳,干脆邀请对方进屋小坐。
进屋后,John又盯着仲叙瞧了瞧,笑得很是暧昧。
仲叙被对方看得不好意思,问了一声:“怎么了?”
对方笑着摇头,“没什么,之前一直不敢相信,只是你今天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是教师。”
仲叙正在给对方倒水,听了这话,也不准备解释,只是表示惭愧。
原来在John来访前,仲叙正在屋里看电影,为了看清字幕,因而带着眼镜,较平时确是多了几分书生气。
John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你真是一个教师?我们国家的教师待遇有这么好吗?”
仲叙知道对方所指何意,更加觉得难堪,只得解释了一句:“不是自己的功劳,承蒙祖上恩惠,生来无需为生计犯愁。”
“难怪!”John感叹道,怕仲叙用心,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有些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仲叙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别人的说道,自然不会介意。
对方说的很对,凭着他自己的实力,哪里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用得起这样的起居,都是仲家祖上的功劳。正因如今,他行事一向小心,可以无所作为,但尽量不给仲家蒙羞,只向家里出柜,不曾在社会上大张旗鼓宣扬同性之风。
两人说着说着,又看起了仲叙之前没有看完的电影,看着看着,竟然又滚到了床上,说是有些不可理喻,其实很在情理之中。都是生活无忧,而心灵上又十分匮乏、空虚的人,需要肉体上的激情来弥补。
两人的第一次情事,是在仲叙醉酒之后,看事后的事发现场,过程想必是十分激烈的,但是具体内容,仲叙早已记不大明白,如今有机会再体验一次,也是挺不错的。
事后仲叙不禁感慨,终于知道之前那些狼狈的场面从何而来了,对方不光是徒有其表,在情事上的确是有令人抓狂的本领,就连久经人事,对性事早已不太的热衷的仲叙,也再次燃起了激情。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牛刀小试,极尽温润缠绵,又在卧室大床上激烈大战了两个回合,最后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激情过后,John仍然没有离开,而是给仲叙做起了晚饭,仲叙从小到大,连菜叶都没洗过一片,只能是在一旁干看着。就算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迫于形势,他也吃过不少三明治,但那都是从室友那里买来的,从来劳烦不上他亲自动手,姿态堪比古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食材仍旧是打电话叫小区超市送上门的,跑腿的小姑娘看见开门的仲叙和他身后正系着围裙淘米的John,笑得很是暧昧。
仲叙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John,画面竟然是出乎意外的和谐,因而对于小姑娘的嘲弄,不但没有反感,相反还有一些欢喜,多给了对方一些小费。
仲叙问John:“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John说:“你帮我剥个蒜吧!”
仲叙翻了翻购物袋,弱弱的问:“蒜长什么样?”
John不由得失笑,从仲叙手中接过购物袋,笑着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John手脚麻利,很快便开饭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虽家常菜外表和色泽都不比外面大饭店里精心烹制的那些,但是吃起来味道却别有洞天,仲叙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爱是做出来的,此话不假,仲叙如今看着John,心里已经有了一道温情在流淌。两人在情事上的契合自然是不必说的,在生活上,除了自己蠢钝了些,其余也挺默契,好在对方也不嫌弃,相处起来一派和气。
没准对方正是那个自己可以相伴终生的人,生活戏耍了自己这么久,也许这次是要奖赏自己了,仲叙心里这样想着。
仲叙跟John之间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之间是越来越默契,一切都在朝着仲叙期望的目标顺利的发展着,仲叙脸上渐渐多了些笑容,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自觉,但是过来上课的李莫言却看出来了。
“老师,你不是有什么喜事吧?”
仲叙不置可否,而是反问:“怎么,我平时态度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