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米乐,仲叙心里倒是咯!了一下,不外乎就是从李莫言那里听来的关于米乐性向的传闻,他刚正准备跟严臻明求证这事,话都到嘴边了,不想却被米时打断了,于是又憋回了肚子里去。
与米时不比与严臻明,这种未经证实的事,仲叙自然不会随便在米时面前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对他都没有好处,倒显得他好管闲事,捕风捉影。
再说,他本身就对李莫言的话抱着几分怀疑,倒不是不信李莫言,只是传言这东西,多半都是不可信的。暂且不说别的,这个世界上gay毕竟还是少数,而且光是年纪,米乐就要比他们几个小上几岁,应该掺和不到一起去。
再者,那个司徒珏,看上去也不像是见异思迁的人,不过仲叙看人一向不准确,徐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这事就得另当别论了。
而且这会仲叙也改了心意,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方便插手,只要麻烦不来找他,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19
严臻明跟米时没呆多久便要提前离开,临行前严臻明偷偷与仲叙打着手势,意思是回头电话联系。
仲叙只是笑,对方不外乎是想知道他跟米时都聊了些什么,对他有没有影响。这人当初是多么的洒脱、有魄力,如今“成家立室”多年,一心“相夫教子”,越发婆婆妈妈起来。
严臻明走了,仲叙也无意久留,于是去向主人辞行,主人留他多玩一会,被他婉拒,他如今是有正经职位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放任喝醉到天明。
主人家也有子女在荣盛上学,知道他“身兼要职”,自然也就没有多留他。
仲叙喝了些酒,不便开车,主人家派了位司机送他回去,仲叙也没拒绝,与生命相关的事,还是当心一些的好,自己寻死是一回事,惨死街头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人代驾也好,仲叙大可以放松一会,坐进汽车后座,正欲闭目养神,忽而听到一阵阵汽车的轰鸣声,本能的睁开了眼睛。
仲叙从前上过赛场,做过业余的赛车手,对组装汽车也还算是有些了解,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
仲叙下意识寻着声响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光停车场,这才发现那边连着一起停着有好几辆车,难怪动静那么大。
司机见仲叙被惊醒了,对那一行人似是很感兴趣,便解释道:“那是我们家的大少爷和他的那些同学,南边有运动场,他们经常过来打篮球。”
话刚落音,仲叙便看见车里各下来几个人,全都是17、8岁的少年,清一色穿着立领的运动服,发型怪异,没准还都是他荣盛的学生,仲叙不无感慨,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早熟了,教育起来谈何容易。
其中一辆轿跑吸引了仲叙的注意,因为这车型很少见,至少仲叙在国内还未见过,车子的主人随即也出来了,仲叙朝那人望了一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仲叙稍微直起身子,靠近前座,说:“师傅,麻烦你帮我把车子开到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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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下车时,那一拨人还没走远,停在那里聊天,看见突如其来的仲叙,倒一点也不慌张,嘴里问着好,其实面上正忍着笑。
到底还在笑仲叙那会在大会上摔倒的事,仲叙心知肚明,除非他将来出了更大的丑,否则这件糗事将跟随他一辈子。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笑出声来,被李莫言狠狠瞪了一眼去,他走到仲叙跟前,笑着问:“校长,你怎么也在这?”
仲叙没回话,漫不经心的看了对方一眼,敲了敲旁边车子的车前盖,问:“这车是你的?”
李莫言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有人替他答了,“可不是,刚拿到手,马上就要开出来显摆。”
李莫言回头瞪了一眼抢白的那几个人,那些人倒也马上噤声了,李莫言又朝仲叙走近了些,不放心的看了仲叙一眼,急急的解释道:“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仲叙挑了挑眉,未置可否,接着又问:“你们这是要去打篮球?”
“是!”
见仲叙拨开衣袖看表,李莫言紧接着又解释了一句:“没准备打多久,玩一会就走。”
仲叙也没做评价,只笑着问:“能带我一个吗?我也好久没运动了。”
众人没回话,面色却都不怎么好,势必在想着,跟老师一起打球,还有什么意思!大家都拿眼睛瞟着带头的李莫言,等着他发话。
李莫言大笑了一声,攀着一旁同学的肩膀,笑着说:“好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多个人多份热闹。”
仲叙又跟一旁的司机招呼了一声,告诉他不用送了,待会他自己回去。
一行人这才往篮球场走去,仲叙走在队伍中间,李莫言走在最后。
其中一人向李莫言小声嘀咕着:“他一个大叔级的人物,跟着我们掺和什么?!”
李莫言押着对方的脖子,小心警告着:“你给我闭嘴,告诉他们几个,脑子放机灵着点,不要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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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这会西装革履,脚上又穿的是皮鞋,根本也不适合运动。
李莫言赶上去说:“铭扬家里有运动服,要不让他去拿一套给您换上?”
仲叙笑着摇了摇,“算了,不必麻烦。”说罢脱了外套,卷起衬衫的衣袖,做了几下抬臂的动作,倒也阻碍不大。
几个人决定打三对三对抗赛,剩下2个人做替补,谁都不愿意跟仲叙一组,只有李莫言自告奋勇的道:“校长,您跟我一组吧。”仲叙自然也没有意见。
比赛开始了,仲叙读书时倒也经常玩玩篮球,可如今基本处在半休养状态,加上又喝了些酒,自然拼不过这些精力十足的年轻小伙子们,他一直没怎么捞着球,李莫言接连给他传了几个球,只可惜他都没投中。
仲叙的确是好久没有运动了,跑了一会便有些气喘吁吁,主动要求替换下场。
仲叙下来没多久,李莫言也下来了,从一旁的运动包里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仲叙。
仲叙之前喝了酒,这会打球又出了汗,倒真是有些渴了,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两人坐在场边静静的看着其他人比赛,没一会仲叙便提出来要走,拿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我先走了,你帮我跟他们几个说一声!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有课,也都早点回去吧!”
李莫言应了一声,随即又追了上去,再次解释道:“那车真不是我买的,是司徒送我的——是分手礼物。”
仲叙继续走着没应声。他本没兴趣留下来打球,只是心中有了些疑虑,所以才随口这么提了一句。
刚刚打球时,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李莫言平日里吃穿不差,在同学圈子里威望似乎也很高,今天又开著名车,对于他的家庭情况,仲叙很难不起疑心,但他并不准备武断的下判断。
当然,若说这车是司徒珏送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仲叙心里难免起了一个疙瘩。
仲叙停下来拍了拍李莫言的手臂,略微点了点头,这人的个头与他也差不多了,他也不希望对方说谎骗他,他说:“我知道了,回去吧!”
20
第二天仲叙参加了一个教学研讨会,会议内容不说也罢,但是与会的有高中部几个班级的班主任,仲叙想到昨晚的事情,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他记得圣楠他们几个好像是在高二一班,会议散场后,他特地走到该班主任身边,与对方一道同行。
这种事情,总不便开门见山,得绕些弯子,对方年纪比他大,于是他便问:“齐老师,圣楠是在您班上吗?”
对方连连摇头,“仲校长客气了,叫我老齐就好。”接着又寒暄说:“圣楠是在我班上,他聪明脑子,学得快,成绩一直都是我们班上中上游,您就放心吧。不过你们叔侄俩,长得还真像啊。”
荣盛不大,圣楠虽有心隐瞒,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不是什么秘密。
仲叙只得笑着附和了句:“是,他是长得像他妈妈!”接着又问:“他跟同学关系处得怎么样?从小被家里惯坏了,他妈妈怕他在学校里不受管束。”
对方不知道仲叙这旁敲侧击寓意为何,只得笼统的回了句:“他还算是比较乖的学生,懂礼貌,也肯听讲,跟同学关系也都挺好的,跟李莫言、司徒珏两个人最为要好!”
终于是说到了仲叙引导的路子上,他趁热打铁接着问:“司徒珏我知道,是学生会长,成绩、品行必定都不错,至于李莫言,我还真不是很了解……”他这一停顿,显然是有话没说完。
那齐老师自然也领会到了仲叙的意思,以为仲叙是担心仲圣楠跟着坏学生一起学坏了,于是接口道:“这个李莫言跟圣楠和司徒珏比,是要难教化一些,主要是他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外,对他缺少了管教,再加上他母亲去世得早,单亲家庭长大,性格较同龄人早熟、叛逆,但是您放心,他本性不坏,绝不会带坏同学。”
如此一来,李莫言的话算倒也不假,仲叙也算是安了心。
仲叙还想细问,却见李书记从后面赶上了,对方很懂得迎合仲叙的心思,首先便问:“齐老师,马上期末考试了,你们班准备得怎么样了?圣楠这学期成绩没落队吧?”
齐老师笑着想应道:“这不,刚还在跟仲校长汇报呢……”
仲叙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会也只是笑着附和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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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仲叙去食堂吃饭,刚好碰见了李莫言,对方特意上来跟他问好。
仲叙这会已经去掉了心中那点疙瘩,和颜悦色的朝对方点了点头。
刚走过,仲叙又回过去把对方叫住:“李莫言?”
对方礼貌的凑上前来:“校长,您叫我?”
仲叙说:“我在那边吃饭,你吃了饭过来找下我。”
吃了饭,仲叙开车带着李莫言出去,见对方的校服上写着仲圣楠的名字,不由得笑道:“你怎么把圣楠的衣服穿出来了?”
对方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圣楠不要了,就给我了。”
李莫言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仲叙的心越是为之一震,越发觉得之前冤枉李莫言的行为不应该。荣盛都是富家子弟,仲叙见惯了他们一副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说话语气,而李莫言比他们多了一份圆融,甚至是市侩,他这会只觉得齐老师说得很对,李莫言相较同龄人,确实早熟不少。
李莫言又问:“校长,我们这是去哪啊?”
仲叙再说话时,语气温柔许多:“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一家眼镜店,仲叙说:“眼镜还是不能随便戴,对眼睛不好,昨天你带着我打了一场球,这一副算是老师送你。”
李莫言却是不肯,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伤到自尊,“老师,我不希望你同情我。”
仲叙只得说:“老师不是同情你,是关心你,等你以后有了能力,你也可以关心其他人。”
李莫言仍旧是不大乐意,一直抿着嘴:“我戴您的眼镜就挺好的。”
仲叙无奈的笑了笑,“都说了眼镜不能乱戴。”
眼镜店的工作人员帮李莫言测度数,仲叙也在一旁看着,工作人员问:“确定这一行也看不清吗?”
李莫言一口咬定看不清。
仲叙也在一旁担心:“很严重吗?”
最后测出来居然有300多度,连仲叙都吃了一惊,“这么深的度数,你平时看黑板没有问题吗?”
李莫言一边挠着脑袋,一边憨笑着回答道:“有的课还好,有的课就借别人的笔记抄。”
仲叙越发觉得自己此行来对了,就这么拖下去,指不定拖成什么呀,心想着,也难怪李莫言之前会拿他的眼镜去用,凡事有因才有果,不可盲目主观的下结论。
李莫言戴着测试的镜片出来适应了会,看字走路均未觉得有何异常,度数也就定了。
两人挑了一副价格适中的镜架,仲叙也是怕李莫言心里有压力,但镜片仲叙坚持要用最好的,买单之后,仲叙又问了拿眼镜的时间,最后把单子给了李莫言,让他退后自己来取。
21
没过几天,仲叙再在学校碰见李莫言时,对方已经戴着那副新配的眼镜了,仲叙放慢车速,上前去问:“还习惯吗?”
李莫言一看是他,当即眉开眼笑,“当然习惯了,不便宜呢。”
仲叙听了这话,又觉得讪讪的,他做这事可以说是一时的兴起,并不是希望对方感激他。
仲叙见李莫言走着上学,没有开车,便问:“你自己走着来上学的吗?”
李莫言腼腆的回了一句:“我搭圣楠的车来的。”
仲叙正想对方之前的车去了哪里,却听李莫言接着说:“校长,您说得对,我不该收人那么贵重的礼物,之前那车我已经还给司徒了。”
仲叙越发觉得有些难堪,自己只是一个校长,竟然管起学生的私事,确实管得宽了些。仲叙讪讪的说:“我也没说你做得不对。”
荣盛的学生,要么就是家里接送,要么就是自己驾车,没车的确实是少之又少,很可能会被当成异类看待。仲叙心想,李莫言之所以接受了司徒珏的馈赠,也是为了心里那一点自尊心吧,却不想被他无情的扼杀了。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他总不能送对方一辆车吧,就算是旧的,也有些过了。
李莫言见仲叙半晌没说话,便说:“校长,您要没事的话,我去上课了?”
仲叙回过神来,点头说好,顺便嘱咐了一句:“放学后,你来下我办公室。”
放学后,李莫言按照仲叙的嘱咐,去后者办公室找仲叙,仲叙递给他两个袋子,里面装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仲叙心想,钱虽实用,但直接给钱的话,必定是不合适的,这些东西虽小,却是他的一些心意。
不过这种善意的事情如果做得不好,不光是受者难堪,施者也有一些难堪,这些东西仲叙放在办公室里也有几天了,一直没找好机会送出去。
仲叙生硬的解释道:“我有朋友是开服装店的,看见几件觉得特别适合你跟圣楠,便一起买了,也是为了照顾他生意,圣楠的我已经给他了,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不料这次,李莫言却大大方方的收了,他说:“老师,我现在知道您为什么来这里当校长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仲叙忙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无需放在心上。”
不过也幸亏对方不是一个女生,否则必定有越轨的嫌疑,这些名声上的事,仲叙还是很小心的。当然,这都是在别人不知道他性向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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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仲叙开车去徐浩店里找后者,两人约了一起吃饭。
两人现在也算是确认了关系,只是一直没有同居而已。
同性之间的恋爱虽不比异性之间,有结婚生子的需求,所以更注重承诺,但同居也是需要一些激情的,仲叙自认现在没有那种激情,他觉得像现在这样细水长流的感觉挺好。
仲叙进店时,对方正在橱窗给模特穿衣服,仲叙不由得笑道:“老板也要亲自干这些吗?”
徐浩笑笑,一边从橱窗里出来,:“怎么不提前电话给我,我下去等就好,停车也麻烦。”
仲叙没回话,只是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仲叙就是这点好,做事从容优雅,总是替他人着想。
“反正这会客人也少,我让他们先去吃饭了!”徐浩一边说,一边洗了手,又拿了钥匙包,显然是要跟着仲叙一起走了:“我们也走吧,不等他们了,店门先锁一会,反正他们也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