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倾笑得那个灿如春花,一蹦一跳就去了,简崇宗忙完这一切,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自己转一圈怎么就送出去万两白银,忽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却说卓少倾一进侯爷府,手拿圣旨那个得瑟地看着怒气冲冲出来的卓辰平,刷一下把圣旨扯开,挺起小胸膛,“哼哼……爹,别乱来哦别乱来哦……这是圣旨圣旨哼哼……”
卓辰平哪里会信他,抬脚便要踹,旁边的亲信太监张公公可算正经八百见识了侯爷的暴力,对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十一岁孩子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啊,顿时大声招呼:“侯爷,圣旨到,赶紧接旨吧。”
其实他哪里知道,卓少倾练了几年的武,那一个叫皮糙肉厚,随便踹几脚完全没任何问题,就是欠踹的!
卓辰平无影飞毛腿堪堪停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抱手得瑟的卓少倾,最后极为郁闷地跪了下去,这亲信太监张公公他还是认识的。
于是,整个侯府的人都听到自家小侯爷用无比得瑟无比嚣张的童音读着令卓侯爷之后几天郁闷到吃不下饭的圣旨……
卓侯爷那个无奈啊,他觉得自家儿子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啊,简崇宗这步棋他自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就是在用钱来买自家儿子没出息啊,还在那得瑟!
其实他哪里知道,卓少倾才是这步棋幕后最黑的那个,连简崇宗都是不知不觉受他牵引,却可笑地以为赢家是他,他之后会明白他丢的可不止那万两白银。这局从一开始在他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卓少倾就在布局了,他以为是他在微服耍试探卓少倾呢,却不想,卓少倾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
对于简崇宗的心里,卓少倾如何不清楚?心头冷笑一声,我再世为人继承中华上千年厚黑之精髓,还怕没有办法可以对付你吗?现在我还小,等我长大了,羽翼丰满起来,倾覆你简家江山命脉不过翻手之间,不是看不起商人吗?到时候让你们都知道你们的小农经济会被世界生产力所淘汰,经济贸易才是王道!姓简的你老老实实我看着高兴对你的皇位没半点兴趣,但是若敢动我爹娘,我不介意在龙椅之上换个人!
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他,卓少倾是22世纪的思想毕竟超越他们太多,看了那么多帝王没好下场他才不乐意去走那条孤家寡人之路。不过,他也不傻,权力这种东西也要掌握些必要的。
不过,现在他才十一岁,很多东西要学习要部署要计划,才能一步步走到那强大的巅峰,保护自己所重要的人。
之所以卓少倾会这么确定简崇宗已经对卓辰平深为不安,极为猜忌,这次也会这么容易认出他,其实还得说到他一岁的那笔账。当时为了表示他对侯爷府的落成恭贺,于是某日下朝后就微服带着大臣过来了,卓辰平自然诚惶诚恐接待了,大家都转院子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简崇宗转着转着就一个人了,这个时候忽然看到一岁的卓辰平从在某个院子玩,便去逗他,认为不过是一岁小孩子,就动了心思想忽悠卓少倾跟他躲猫猫,其实估计是想让卓少倾来个意外落水,哪知道卓少倾但是二十八岁的灵魂,看透了他的歹意,自然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从此就记住了简崇宗,也确定他早晚恐怕要对他卓家下手!
简崇宗的推断其实没错,那个时候远远地卓少倾是认不出他,却不想问题出在一岁的时候,绝对想不到那个时候他身体里面是个成人的灵魂,不记得他才有鬼!
9、风云变
“爹啊。”卓少倾看自家老爹好几天不吃东西,再不吃饭就要成仙了,是以这日才敲门进了房间。
卓辰平白他一眼,懒得理他,卓少倾端着饭进来,坐在面前,卓辰平将头傲娇地扭一边,卓少倾心头黑线,自己这爹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嘛!
爹,我顶着十一岁的身体卖萌不可耻,可是你都是三十几岁了还卖萌就非常可耻了!
“爹,别生气了,乖。”卓少倾心头隐隐有父爱泛滥的错位感觉。
卓辰平眉毛狂跳,回手就一巴掌抽在他头上,“我还没被你气死!”
卓少倾摸摸头,倒也不介意,“爹啊,其实经商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刚一说完,见卓辰平又要打,赶紧抱着头,“将军别打,小人我招!”
卓辰平:“……”
“爹,你常年征战在边疆,容我问几个问题吧,你觉得沙狄的兵跟大景的兵比起来,单论素质,谁更厉害?”
卓辰平想不到卓少倾会有此一问,不用思索就道:“沙狄兵民体强彪悍,悍勇无畏,整体素质极高,自然不是大景的兵能比得上。”
“那我再问,那他们百年来多次进攻我大景,为何总免不了败退?”
卓辰平一愣,卓少倾却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败退,是因为无以为继,无论是天气还是他们后方的物资,时常只能一鼓作气,一旦打到冬天,他们就输的多了。沙狄虽凶,但是真的穷!
卓辰平看着自家兔崽子一身红衣消失在门后,真的觉得,有点看不透他了。
至此,卓辰平再也没对卓少倾经商之事郁闷过,没事反而会跟他一起商量怎么开镖局,当听到卓少倾的打算后,顿时嘴角抽搐再也不相信他家儿子没有经商天分了!
成泰十七年,初夏,卓少倾奉旨经商之事再次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啧啧称奇的谈资,风头一时无两,成为大景商人心头的典范,小侯爷就是牛啊,让皇帝开口准许就罢了,还从皇帝那里得到白银万两,简直是商人的光荣榜样,偶像啊!
初夏的风拂过清幽的小院,那些兰花开得更艳了,彼间的少年一身茶白衣衫,依旧是端坐桌前。
有不知道哪个院子吹来的雪白槐花飘落在书上,简檀伸手,拈花,指骨修长若白玉精雕,似乎想起什么,淡淡勾起嘴角。
打扫卫生的丫环刚好一瞥,心中却想,小王爷是在笑吗?可是那笑容却很空泛即使是在这初夏时节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好可惜啊,小王爷人长得这么绝世,比世子比平德王简钧好多了,也一定比那个什么十皇子昭王殿下简玉华更好看,但是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吗?让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也不受宠。
简檀像是感受到丫环的目光,俊逸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寒光,淡淡敛了眉目又扫了一眼丫环,却让丫环感觉到一股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森凉,再也不敢多想什么,赶紧打扫完便退下了。
直到出了这个小院又走出好远,丫环才敢悄悄回头看着繁花盛开的小院,却怎么都觉得有那么股子的森凉之意的阴影,她想了想,似乎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惹得小王爷不喜了吧,那样风华无双的人儿骨子定然是骄傲的,才会对她同情的目光感到反感吧。
不过,小王爷的目光真的很渗人。丫环想到刚刚那淡淡的一眼,却不觉自己抱住了身子,明明那人什么也没说,却觉得这个初夏的温度正在降下来。
成泰十七年,盛夏,大景边疆蠢蠢欲动,卓辰平主动请求远驻西面边疆,伺机平定以安西疆,成泰帝准奏,并钦赐大元帅印及各类赏赐万千,亲自于城郊相送卓侯爷西去。
成泰十七年,夏末,卓少倾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谪仙楼,扬言要西去经商,狂妄地说等本侯爷成为天下首富回来就来盘下谪仙楼,到时候请大家大吃三天!惹得百姓又是一阵沸腾,大家都不清楚卓少倾有几分本事,不过这么多年对这个小侯爷哭笑不得的盲目崇拜,就算是冲着这志气就觉得半点也没让他们失望,不过唏嘘的是从此京城再没有第一纨绔的传奇。
阿元给端坐桌前一身茶白衣衫不染纤尘的简檀斟完茶,偷眼看自家小王爷觉得他这段时间心情不错,退在一边忍不住道:“嘿,今天出去一趟差点没吓到我,满京城都在说红衣小侯爷,人气好高啊,一听要走了大家都舍不得。”
简檀端起茶杯,淡然饮茶:“不过跳梁小丑,跳不了多久的。”
“……前几年你也这样说,可是到现在小侯爷风头更甚。”阿元心想咱小王爷绝对的嫉妒!
“阿元。”简檀放了茶杯,抬起头来,看着他,半晌一脸严肃地道:“那是因为我还没出手。”
阿元:“……”
“这几年我不是在韬光养晦吗?很快他就跳不起来了。”简檀拿起桌子上的书,示意结束对话。
……好吧,我拭目以待。
阿元默默退出去的时候,简檀又放下了书,看着院中的满园含苞欲放的秋菊,半晌,勾唇浅笑若樱。
“卓少倾吗?谢谢了。”
三日后,简檀受封檀清王,少年一身华服玉冠,第一次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世人惊赞于他的绝世容颜。当日,卓少倾摇着小扇子不顾他母亲在轿子后面担心,一脸兴奋地骑马奔向西边,那里是他商业王国开始的地方。
那夜,裕王府小院里的早秋菊花开出第一朵白色菊花,却诡异地带有一丝变异的红丝。
简檀站着看了那精心种植而早开的第一朵花半晌,扭头望向西边,目光深远,转身大步离开。
“第一步,就踩着你拾级而上,本王真的该感谢你。”
身后,那第一朵白色带红的菊花,忽然从枝头无声跌落草丛,花瓣四散,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散在微凉的秋夜。
“有些人能力越高构建给别人的台阶,也就越高,本王对你可是很……期待。”
月如勾,秋风起。
一个月后,简檀因京城气候冬寒夏热,请封地东部南方十君养病且不述职准奏,成为大景第一个没有官职只有爵位的郡亲王。半月后,简檀孤身离京,沿江南下。
小院里,月光洒下清辉,菊花开了满园。
京城里百姓的话题已经脱离红衣小侯爷第一纨绔的传奇,始终围绕前几天太医院传出的消息,檀清王简檀体弱多病,早已伤及元气,最多活不过二十六岁,便会油尽灯枯,如流星陨落,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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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少倾,你慢点骑!这外面冷死了,进轿子来,别生病了。”习瑶云撩开帘子,叫着前面骑在马上的卓少倾。
“娘……你儿子我没这么娇弱好不好,我爹是卓辰平!大将军!作为儿子的我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点小小冬风算什么啊!”卓少倾扭头无奈道。
习瑶云又唠叨几句,这才坐回轿子,心想这儿子还真的不知道像谁,这一路过来,哪有小孩这么喜欢玩的,硬是一路从京城走走停停每个城镇必逗留,而且走这么远也不觉得旅途疲惫,反而愈见兴奋。
其实她哪里知道,卓少倾一路上根本没闲着,从初秋到初冬,一路上都在考察民情和各个地方的市场呢,以勾画他的商业王国的蓝图。
这一日到了西江沿岸,过了河,就可以到达卓辰平驻守的西疆循城,眼看下午就得到的,可是西疆这边天气极端多变,一下子就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风雪,便把许多旅客堵在对岸望河兴叹。
习瑶云暗道倒霉,卓少倾却不觉得什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客栈房间聊天,忽然楼下一阵骚乱,卓少倾无风起浪的性子立刻来了精神,习瑶云稍晚了一步拉都拉不住,只得跟着他出去。
卓少倾挤上前去,只见是三五个大汉围着一个少年,其中一个大汉手持马鞭,愤怒地骂骂咧咧对着一个衣衫褴的清秀十来岁少年,时不时抽上一鞭子,“小贱人!我让你逃跑,让你跑!你们都给我看着,谁要敢逃跑,这就是下场!”
那少年哭喊着求饶,鞭子仍在落下,他的同伴们在一个个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有愤怒,但是毕竟都是一些十多岁少年,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说什么。卓少倾看着几名大汉身上戴着“行云”镖局的标志,知道这镖局是西边这里的最大的镖局,也算是此行他的竞争对手,对面面前这一切醒悟过来,这应该是一个类似贩卖孩童或者下人的组织委托镖局从其他地方将这些少年送到西疆此处贩卖。
卓少倾忽然有些愤怒,这镖局真是什么都做,明显跟那贩卖孩童的组织是一伙,联合起来源源不断从别处弄来漂亮的孩童利用镖局的便利和名声来出卖供这西疆的一些贵人或者武将当做娈童,真是再也不需要有存在的必要了!
角落里有个少年拉着另外一个少年在窃窃私语:“三十八哥哥,再这样下去十七他会被打死的!”
那三十八哥哥目光微寒地看着那边哭喊着的少年,咬着嘴唇但显然也毫无办法。
另外旁边又有个少年凑过来,“算了吧,十四,谁叫我们命苦!或许被打死还是他的福分呢,早死晚死反正都一样,据说要是去到某些家……死得更加惨。”
“二十七你真是……不过说得也对了,希望我们能到一家好的,唉……你看那有个红衣小孩子,穿得好好也好漂亮哦,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真幸福……”那个最先开口叫十四的少年哭着脸,看着卓少倾充满了艳羡。
那三十八扭头看了一眼,随即撇撇嘴,“一般吧。”
二十七:“……这你都嫉妒!”
三十八冷哼一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哥哥我穿上他那身铁定比他更漂亮。”
十四:“……”
卓少倾耳朵尖,听到这几人在后面谈论,说到他的时候心头也有些意气上来了,忍不住扭头去看那很孔雀的三十八,想看看是得有多漂亮才敢如此自恋。
只见那人大约十三四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很脏,一眼倒看不出什么,不过那三十八倒感觉到卓少倾的目光,顿时朝他甩了一个傲然的白眼,似乎再说:“看什么看,再看也没哥哥我长得好看。”
卓少倾顿时也回了一个白眼,眼神示意:“叫花子一样敢跟大爷我争光?”
三十八毫无所惧,再甩白眼:“不就是穿得好一点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卓少倾眯起眼睛,还想再甩个风骚又凶恶的压倒他,却蓦地感觉耳朵被人拧起,习瑶云的声音传来,“少倾,叫你呢!走,回去,客栈人多事乱的小孩子赶紧回去睡觉,别管,明天一早到循城就能见到你爹爹了。”
“娘,我看那小孩子好可怜嘛。”卓少倾刚说出口,就被她娘以毫无商量余地拧着耳朵往楼上拖,习瑶云这一路可算受够了这死小子,到处玩到处跑,真的不知道她一介女流又没有他爹在身边会很担心吗?
三十八见卓少倾以那种方式退场,不由哈哈大笑,叉腰在卓少倾上楼的时候再甩了一个胜利的眼神,直把卓少倾搞得黑线了。
“三十八哥哥,十七晕过去了。”十四的少年扯着三十八的衣服,把他从得瑟中拉回来。
那持马鞭的汉子见少年晕倒,更是大怒,一脚踢过去,“妈的!居然敢装死是不是?”然后随手就是补了几鞭!
“够了!再打下去他会死的!”这个时候三十八带着十四冲了过去,拦下了那汉子的鞭子,把地上的十七扶了起来,“死了是不是你负责赔偿?”
那汉子一眯眼,顿时大怒,一鞭子又抽了过去,被三十八躲开了,正想再抽,那三十八却指着自己的脸,“你抽,有本事朝着抽!抽坏了我倾城倾国貌美如花的脸我看你们怎么卖钱!”
正被习瑶云扯进房间的卓少倾闻言嘴角顿时抽了抽,倾城倾国貌美如花……立时灵巧一旋身,从习瑶云手中脱开,“娘……”
那话虽然极其让人无语,但是却十分有用,那大汉投鼠忌器倒还真不敢下手了,而且他记得这三十八号还真是他们这一批包括前几批都是最漂亮的孩子,就指望着他卖个高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