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传（第一部）——山狸猫

“你去对付楚双原。”连梦甩下这句就追了出去。

天色渐暗，枫绪的闯入把楚双原吓了一跳，但却又似在他的意料之中，未多言语从后门出逃。身法都与那日在小巷中所见的一致。枫绪追了上去，但楚双原的身法实在太快怎么也追不上。就像是那日在小巷中一样，一次错过就再也追不上。

但……逃得了和尚头逃不了庙。关键是要找回乾坤镜。

枫绪翻箱倒柜，可是屋子里确实就只有这些医术。过了很久，连梦掀开了门帘进来，从门框顶上解下了一样东西。

“别找了，在这里。”

乾坤镜。

跟连碧凭记忆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师兄待会儿给我擦一下剑，我累了先回去了。”连梦将佩剑扔给了枫绪，打了一个哈欠拿着乾坤镜走了。剑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血迹，只有尖上的一小段。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一剑封喉。

回到得月客栈连梦将乾坤镜交到了雪玉的手上，雪玉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你怎么找到的？”可连梦不理雪玉的提问，“现在我们只要将教主找回来就可以回翠微山了。”交代完这些连梦就要走，但雪玉却叫住了他，“你还没吃饭吧。”连梦想了一会儿，“我不饿，忙了一天我很累了。”“我不想勉强你，但是不吃饭也不好。”雪玉塞了一个团子给连梦，是用熟的米饭揉碎了加上陷包成的团子。这是雪玉在连梦小的时候经常做给他吃的东西，里面会包上各种各样的陷：芝麻的，豆沙的，梅子的，随便游什么雪玉都会拿来包在团子里。连梦掂着团子看了看雪玉，又看看手里的团子。都快忘记有多久都没再见过这种样子的团子了。

“你累了的话就先去睡好了，不过饿了记得要吃。”雪玉将连梦推出门外，连梦转过头张开嘴，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楼下响起了一些熟悉的声音，连梦几乎惊慌失措地将脸色一沉，将脸别向另一边去。“早上我说过的话你千万别忘了。”说完就噔噔下楼去了。

“乾坤镜我已经交给神使大人了，我的佩剑你擦干净了吗？”

“都弄干净了。”佩剑被抛出又被接住的声音。“别老把我当你保姆，老让我来做这些琐碎的事。你偶尔也自己动动手不好吗？”

“我的手是用来杀人的。”

“没人硬逼着你那么做，我也不可能永远给你擦剑。不好好保养的话再好的宝剑迟早也会变成废铁。”

“大不了我以后不用剑了。”

吵了几句，就安静了下来，感觉得出楼下的气氛很不好，但此时雪玉却无比开心地关上了房门。

第五章：楚双原（3）

雪玉坐在屋里，看着被他扔在床上的乾坤镜纳闷。虽然这面乾坤镜看起来和连教丢失的那一面一模一样，但……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非连教丢失的那面有着无穷法力的乾坤镜。虽然以凡人的眼光来看这两面镜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在凡人中像连碧那样真正用得了乾坤镜力量的人并不多见，所以拿着这个冒牌货回去除了连碧自己别人根本就没可能发现得了。何况连碧原本就对乾坤镜没什么兴趣，估计也会为了能交差了事不会揭穿真相。

但……

是什么人会特地仿制这样一面镜子呢？而且还做得那么像，不像是巧合的样子。想不明白，雪玉躺到了床上，翻弄着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面破镜子，偷它干嘛？”扔到一边撤过被子翻身睡觉，可才没一会儿又将被子一掀。

第二天一早，雪玉破天荒地第一个坐在楼下，叫了几盘点心一碗白米饭正吃着。从下山到现在还是头一次雪玉是第一个起来，而且也是头一次雪玉不是最后一个起床。这种事比陨石撞地球还稀奇。

“连梦！”雪玉正吃着，突然煞有其事地用上头还粘着饭粒的筷子指着刚从楼上走下来的梦，“到达凉州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都没有钱了？”连梦愣在那里呆了半天，才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搞不清楚今天神使大人又是哪根经搭错。“那么枫绪！”雪玉继续用那双粘着饭粒的筷子指向了枫绪，“镇南将军的银子还在你那里吧？”枫绪也是一脸莫名，“除了吃饭住店的花费剩下的都还在我这里。”“刚才我还去了趟马房看过，我们板车上的东西也是一样没少。也就是说连碧两人身无分文地就跑了。我就觉得哪里有问题，想了一晚上终于被我发现了！”

“你就为这事琢磨了一晚上？真无聊。”连梦搬凳子坐下自己倒水喝。

“你觉得这不重要吗？他们没钱耶！没钱他们能去哪里？”雪玉扑到桌面上对着对面的连梦说。

“神使大人说得有道理。”枫绪托腮沉思了起来，没在意到雪玉抛过来一个我跟我的小梦说话谁叫你多嘴的眼神。

“以教主的个性……”连梦斜眼望着天花板，雪玉则偷笑着想象着连碧带着连凤两人沿街乞讨的场景。

“该不会打家劫舍去了吧！”讨饭的画面突然变成了山寨女王的样子带着独眼罩穿着兽皮衣。雪玉笑得脸都伸到桌子下面去了。

“有那么好笑吗？”连梦实在受不了雪玉那副抽筋样，而雪玉竭尽全力才将一只手抠住了桌沿，却怎么也坐不起来。

乾坤镜已经找到，估摸着继续在这里等下去教主也不会回来，不，也许是没钱了回不来。吃过了早饭三人收拾了行装结了账和老板商量了下将那板车留在了马房里。终于又能像刚下山时那样轻装上路。只是这次的目标不再是为了连教的尊严寻回乾坤镜，而变成了为了连教的尊严决不能让教主饿死在外面。虽然看起来有所不同，但毕竟都是为了连教的尊严。

以教主的个性，在她找到乾坤镜以前是绝不可能走回头路。于是一行人从南门出城一路南下。可偏偏是冤家路窄，又遇上了飞龙帮的一群黑衣人在要道上私设关卡。八成还是为了那个雪月玉蟾的事。为了少生事端，远远看见了雪玉就从衣袖里将人皮面具拿了出来等连梦再注意到他时已变作了一头黑发。虽然看在眼里，但谁也没有多言语。

关卡上人挺多，长长地排了一串，一个个都要打开行李包袱检查。就在一行人快要排到关口，突然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

“瘟……瘟疫！”

一阵骚乱，人们纷纷向各个方向逃窜。有逃的也有抓的，有行李撒了一地忙着捡的也有趁机顺手牵羊的。有人逃得很拼命，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也有人跑得很茫然，也许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当人群散开后三人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那个一身破衣烂衫的人只要是看得见的皮肤都起满了可怖的水泡。脸上，手指上。虽然他尽可能多地用厚重的衣物盖住了自己的身体，但裸露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出卖他。散落在地的布兜里包的是几块干饼，他正努力地捡着。在他周围把守的人很自然地尽可能离他很远。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哪怕只是一点点。

“快点快点，滚滚滚滚滚。”一个飞龙帮弟子拾了根树枝赶人，可他竟发现自己连用树枝戳他都不敢，好像那些水泡随时会爆开射出脓水进人的眼睛里。而那个人只是“哎”地应了一声重新扎好包裹向前走。

连梦只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确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人走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有几个人开始站到了路边犹豫着是否应该继续南下。但这都不关雪玉他们的事。

“你们都明白了吗？”

“是！”

“散。”

黑夜的森林中一个戴着凤凰面具的人刚刚才遣散了一批下属却又偏偏有人又来了。

“他们已经向这边过来了，请恕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拖更久。”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声音隔着面具，听不太清楚。

“难为你了，燕。那些地方会疼吗？”

“多谢主公关心，只要不见光，过一阵子自然就会消退了。”

第六章：飘香楼（1）

沿途经过了几个小镇，看见了些教主留下的记号，看样子她还是很给面子地留下了些记号。虽然这些线索也害的雪玉他们走了些冤路，但大体上还是指明了方向。

七拐八绕了好几天，终于见着了一个比较大的城市——景州城到了！

见着城市最开心的还是雪玉，一下子就将找教主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自己开心。

“怎样？喜欢的话就买一个，才一文钱一个。”面人老板开始向雪玉推销了起来，雪玉拽住了想跑路的枫绪的腿，恶狠狠地瞪着他。枫绪手有些抖捏紧了荷包。

“走啦！”连梦无比放肆地一脚踢向雪玉的屁股，这一举动反倒是让枫绪吓了一跳。神使大人的厉害他算是见识过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人平时在人前就装成那么一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样子，还能任人欺负，走在路上也必定是第一个喊累的。即使是在连教里，所有人表面上对神使大人恭恭敬敬，但私底下对这位几乎没有实权的上司没什么好感。而且因为他也不怎么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万花阁总是受百雀楼的欺负。

“啊，教主一定在那个地方！”走在大街上雪玉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连梦差点撞上了鼻子。两人顺着神使大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飘香楼！

这个名字看起来好像是，好像是……

“教主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呢！”自从那次以后被压抑了许久的枫绪终于爆发了。

“你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雪玉来劲了，这一路少了教主跟他抬杠斗嘴他果然是寂寞了。

“我们现在可没有闲钱逛那种地方，就算真找到了教主我们也没了盘缠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连梦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要花钱的吗？为什么从来都是别人给我钱的？”对于神使大人这个单纯而又无知的问题连梦和枫绪两人面面相觑。“神使大人您通常都在那里做些什么？” “很平常啊，就是吃饭喝酒睡觉。”连梦和枫绪两人立马挡在了雪玉面前好像这样就可以在他到飘香楼之间筑起一道防线，脸上的表情都无比怪异。“你们这是怎么了？”雪玉满脸无辜。

神使大人，我们比较担心你！

神使大人，我们比较担心你！！

待到天色渐暗，飘香楼点上了彩灯，姑娘们梳妆打扮好了依在对街的窗边嬉笑着对着下面的路人，有些个害羞的用画着美女的团扇半掩着红彤彤的脸蛋跟身边的姐妹们说着些女儿家才懂的话。

妈妈拉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走出了门来拉客，陆续已有几个看起来家底颇丰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终于把神使大人安顿好了，我们也该行动了。”“真的要去确认？”连梦似乎有些惊讶。“那当然，万一教主真在里面可怎么办？至少也该去问问。”枫绪拉着连梦向飘香楼走，走到了正忙着拉客的老妈子的面前停了下来。连梦很不悦地将枫绪的手甩开，那个样子像极了受了欺负的小丫头。

“嘿，妈妈你好。”枫绪笑得特别恭维。老妈子上下扫了一眼枫绪那身寒酸的衣装，又看了看站在边上的连梦那副眼神闪烁有些像逃的样子。

“怎么？日子过不下去来卖妹子了？”好样的，一上来就被误会了。枫绪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但仔细想一下索性将错就错，“哎，就看妈妈你收不收了。”还用眼神向老妈子指了指连梦。连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可跟先前说好的不一样！不是打听教主的下落吗？怎么好像自己就快要被卖掉了？而且还是当做花姑娘卖掉了。

“长得还算是标志。”又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连梦一番，“虽然瘦了点，但身材还过得去。”一手撩起了连梦的刘海，“只可惜头上有块疤。”老妈子啧啧了几声，好像是非常惋惜的样子。“你还是找别家去卖吧，我这儿可不要破了相的。”

破相！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多数见过他的人都会说他漂亮，或者是长得像姑娘家。但是破相……破相应该是指丑的吧？

“妈妈，妈妈，您别说得那么决绝，凡事都有得商量不是？”枫绪很会演戏，演傻子一流，演狗腿子也一流，演地痞流氓更是一流中的一流。

“十两，多一个子我都不要。”终于明白了，说破相只是用来杀价的，老妈子早就相中了连梦。“成！”枫绪倒是答应得爽快。老妈子的那张扑克脸再也板不下去了，眉飞色舞地掏出了十两散银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相。连梦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老妈子拽进了飘香楼。

不管怎样也算是一毛钱不花就进来了，虽然是卖身进来的。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里面歌舞声色好不热闹。妓院的话虽说离翠微山不太远的梅城就有，但连梦还真是头一次走进这个地方来。

“长毛，这是新来的，带她去换身干净衣服。”进门以后老妈子就变得刻薄了起来，被老妈子称为长毛的那个男人魁梧得吓人，而且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体毛长得也很吓人，看这架势应该是这里的保镖兼打手，“如果不老实就给我好好收拾懂吗？”老妈子斜着眼睛扫了连梦一眼，极其鄙视。

长毛对连梦还算客气，带着连梦去了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给他找身衣服。连梦也一路上老老实实地跟着。长毛给连梦拉开了一个简陋的屏风让他在里面换衣服。连梦也就那么换了。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看到连梦那么规矩老实的样子长毛笑了起来。“嗯？”连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我是说突然被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而且以后都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连梦的手停了下来，只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害怕是什么感觉。好像当年的那个瑟缩在被子里警醒了一夜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整理好衣衫，也整理好了心情，连梦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毛惊呆了。穿上了女儿家的缎子连梦的美艳叫人惊心动魄！

第六章：飘香楼（2）

“等，你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再给你找些别的东西来。先别出来。”说完这些长毛匆匆忙忙跑出去，不一小会儿又回来，带回了些胭脂还有些简陋的发簪首饰。“戴上这些，今晚好好招待客人，以你的姿色，你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你跟我们这儿当红的姑娘真是太像了。”

长得像当红的姑娘？连梦突然感觉有一股极其阴寒之气席上身。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把头发给盘了起来，涂上了胭脂腮红，长毛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好像还差点什么，让我好好想想。”猛然将连梦的衣服从领口扯到了肩头，看到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长毛终于满意地笑了。“你可以出去了。看别人怎么做，好好学着点，否则的话可就只能怪你自己了。”这话听起来的感觉就像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感觉是有点别扭，但这个长毛对连梦还真不错。

终于梳妆好了走了出来，老妈子让连梦先在底下的大堂里端端盘子，从简单的做起。

头次给一张桌子端去一盘青菜时，就有客人趁他放下盘子的当口毛手毛脚在他腰上摸了一把，连梦被吓得跳了开来，谁知反倒是那人不高兴了。幸好在他开骂之前老妈子就笑脸迎了上来开始给他介绍姑娘，连梦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