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弟弟。”
“他弟弟?”豺鼠反问,阴森的笑:“据我所知野渡没有直系亲属,他是孤儿,怎么就冒出个弟弟来了?”
“没错,我就是他弟弟,他是我哥。”我镇定地回答。
豺鼠又笑:“野渡在这之前分配了他所有的资产把他手下弟兄全都打发走了,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找不着,这时候谁跟野渡粘连带故都会惹祸上身,别人都巴不得离他远点儿,还真有上杆子往他身上凑的。”
“是的,我上杆子往他身上凑,就是他死了我也愿意陪他一起去死。”
豺鼠再次审视我,点着头:“好,有这样的兄弟野渡这大哥没白当。”看着我匿笑着:“野渡是个gay,你是不是他的情儿?你们是一对儿,呵呵!”
我不想否认,接着问:“你到底帮不帮?”
豺鼠正色目光:“我帮不了你,他犯得是死罪你知道吗?”
“你们可以把一个无罪的人判定有罪关进监狱,一关就是四年,这个都能做到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大声的怒斥,孤注一掷,这是我最后的手段,如果不实施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了,拿出强有的气势对他说:“你和野渡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从中获得多少红利我都明细留底,这些资料我都有保存。”
我开始瞎编,编的头头是道,我看到豺鼠的眼睛惊恐的放大,他受到了惊吓,我继续说:“为了野渡我就没想着再活,可你想活,我对你的死活没兴趣,我只想让野渡出来,如果你不帮他你会知道结果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豺鼠的目光由惊恐变为恼怒,气愤的叫:“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秃小子还敢威胁我。”狠狠的瞪着我:“别拿这个吓唬人,我既然做得出就有准备防范,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死,连带你的家人一起消失……”
我镇定的打断:“我就没准备活着,我也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我什么都无所谓,你想和我拼死那就来吧,相反你想活,我对你的事毫无兴趣,只要你帮我,我绝不会影响到你。”
豺鼠看出我的认真,看出我的孤注一掷,镇定情绪不耐烦的说:“我真帮不了你,这次野渡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我也搞不懂按他那么聪明的人,这举动就跟自投罗网一样,你让我怎么捞他。”
豺鼠喘着粗气愤愤不安的样子,那样子不是装的,像是真的很为难,我问了句:“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真就一点儿余地都没有。”无奈的继续说:“野渡早就在警方的视线里了,只是找不到把柄,每次野渡都做的滴水不漏的,让警察找不到证据,就野渡的势力范围没有证据不好轻易抓人,可黄肃是野渡的死对头,千方百计的想利用警方之手干掉野渡,那次在荒岭沟的接货地点就是黄肃派人暗通雷子的结果。”
雷子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倍感讽刺和可笑,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警察,还是个高级警官。
豺鼠吧着嘴又继续说:“谁知那次野渡的交易警察又扑了个空,正准备人赃俱获的时候野渡取消交易从荒岭沟的南路口被一辆货车接走,警察猜测接应野渡他们的货车也许是野渡的一个最隐蔽的合作组织,因为这个他们轮番审问了野渡六天六夜,几个人连续暴打了他三个晚上直到他昏迷才罢手。”
我的心一紧,怒吼:“你们他妈的竟然打他!”
豺鼠息之以鼻说:“你吼什么,进去的人谁不挨打,野渡也是硬,我就知道这个方式根本制服不了他,白费功夫。”
我的心又在纠结的疼,颤抖地问:“野渡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他们打人从不打脸,打脸会落下痕迹,他们就往身上打,分寸把握的不能伤到内脏,那可是真正的皮肉之口,到头野渡也没说出接应他们的那辆货车是什么人所为,他只说那辆车是他们半路上劫持的一个货车,用完后就扔到荒岭沟的深沟里了,可警察不信,谁都知道荒岭沟南面路口狭窄的不能通行货车,不是计划而为货车是不会出现在那儿,后来就在深沟里警察找到了那辆车,牌照和发动机号都被有意损毁了,警察也是死无对证,拿野渡也没了办法,野渡大包大揽的承担了所有罪行。
”豺鼠叹了口气:“野渡是我认识的最有情义的老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拼死也要保住那个开货车的人。”
我的心颤抖不止,差点流出眼泪,强忍着不让豺鼠看出我的悲伤,豺鼠继续说:“自那次以后野渡应该明白再不能轻举妄动了,他暗自卖掉他名下资产打发了他手下弟兄和工人,虽说我和野渡只存在利益关系,但我绝对看重他的男人气势和作为,我猜想他要有另一打算,我想他会洗手归田远离黑道,这也是个不错的归属,但我想错了。”
豺鼠不解的叹息:“我是真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居然又明目张胆的做出了动作,他带着一箱白粉找到买家,警方终于等到了他的动静怎肯放过,野渡不知用什么方式躲过了警察的视线顺利的接了货,警察只抓到了对方买家接货的人,缴获了那箱白粉,而野渡却拿着装有一箱现金的箱子逃得无影无踪,据说那批货的价值至少有五百万人们币,就在警方无处可寻的时候,野渡却在消失几个小时后的中午一点左右突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码头,这真令我费解,我弄不明白他那么聪明的人足可以利用那段时间拿着那箱钱跑路的,可却自投罗网的出现在人多嘈杂的码头,警察闻讯赶到码头,野渡居然没有一丝反抗的就擒,警察打开那个箱子,却意外的发现箱子里空空荡荡,那里面的现金不翼而飞。”
豺鼠看着我眼睛放着光:“足有五百万的现金啊!消失不见了,在警方连日的审讯下野渡对这笔钱始终缄口不语。”豺鼠紧盯着我:“警察查了他的底儿,他没有亲人,连个远方亲戚都没有,他只玩鸭子,甚至连一个情人都没有,警方没有找到他最亲近的人,却找到他常玩的一个叫小雪的鸭子,那鸭子吓得屁滚尿流的直哭,这傻货什么也不知道,自然问不出什么,而那钱跑哪去了?他留给了谁?”
豺鼠幽深的看着我:“我想他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人才冒着风险设下圈套完成了这笔买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在保护这个人,那钱就是给了那个人,那个肯为他去死的人。”豺鼠逼近目光说:“那个人就是你!我说的没错吧!”
我沉默的看着豺鼠,说了句:“如果你把野渡弄出来,那五百万就是你的。”
豺鼠哼哼笑:“多诱人的数字啊!五百万,我这人是爱财,但我有分寸,有自己限定的道义范围,这点我是跟野渡学的,知道野渡为什么可以和我合作这么久吗,就是因为我说话算数,我只要我付出能力范围内的回报,过分贪图会引火上身,你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做不到。”
他拧着眉头继续说:“你还不明白吗,野渡这
次是自投落网,他是故意让警察抓,他自找上门来的举动谁能帮得了他!”突然转移话头看着我讪笑:“你可真漂亮,难怪野渡这么喜欢你,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为对方宁可坐牢,一个为救出对方宁可什么都不要,真让人大开眼界,小兄弟,你有这样的大哥也算是没白活。”
“我要见他,让我见他一面。”这像是我最后的希望。
“他现在是重刑犯不得探视。”豺鼠不耐烦的说。
“你能做到。”我不妥协的坚持:“弄不出来他,你必须让我见他一面,你要多少,在你付出能力的范围之内,你说个数。”
豺鼠思量着,抬起眼睛回答:“我只要二百万,我不能多占,那钱是野渡留给你的,要是都占了想野渡做鬼也要杀了我。”
我答应,不管多少钱我都答应,于是我花了二百万买了和野渡见面的一个机会。
豺鼠上下打通关系终于找到了机会,一天他通知我晚上有个和野渡见面的时间,见面时间只有十分钟。
那天晚上豺鼠带我走进关押室旁边的一间屋子,我坐在那个空荡的小房间里等着,就要见到野渡了,心里上下翻腾着,难言的激动和痛楚,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会有这样的见面方式。
不一会儿两个警察带着野渡走了进来,野渡看到我惊讶的睁大眼睛,马上又不动声色的安静表情,一个警察把他按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对我说:“只有十分钟,快点儿。”
豺鼠像是打对好了一切,对那个警察说:“小王,你爱人去教育局的事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后天让你爱人带着个人资料去找教育局的赵局长。”
那警察紧忙回应:“我说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哪天我请你……”
豺鼠呵呵笑着:“不用,还是我请你吧,福运楼的羊蝎子不错,哪天方便我们聚聚……”话锋一转说:“给他们点儿单独时间。”
于是那两名警察被豺鼠叫出了门,屋里只剩下我和野渡,他穿着狱服,带着手铐和脚镣,头发都被剃掉了,他像是瘦了很多,眼眶深深的凹陷,脸部轮廓更加分明清晰,他还是那么儒雅,尽管光着头穿着狱服也挡不住那份冷傲深峻的气质,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副儒雅俊朗的面容曾是一个黑帮老大。
看到他我忍不住眼泪要流下来,他盯着我,我轻声叫了一声:“哥!”
他安静又有力量的质问:“你为什么总是和我对着干?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安排?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哥,你骗我,你说会和我一起离开这儿的,我一直等着,可是……”我难受的说
不下去,控制情绪断续地说:“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除了你……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不想耽误,我要利用这时间说出我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哥,我喜欢你,你就是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
听见野渡轻声回应一句:“我知道。”
“什么……哥……你知道……你……”我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奔涌。
“哥,那你喜欢我吗?你是不是也喜欢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哥,你为什么抛下我?我说过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我从来没有看见野渡流泪,可是那一刻我看到他的眼睛湿润了,晶莹的泪光在眼睛闪烁,声音温和地说:“翔子,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残忍,可自从你第一次来到蓬河庄的那个晚上,我打了你,还粗暴的操了你,你哭了,你的泪挺动人,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残忍,残忍粗暴的对待一个孩子,那感觉就像是粗暴的对待我自己,哥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打过你,就是那样的操过你。”
他目光深峻的看着我:“从那次你就一直牵着我的心,就那么刻在我心里,抹也抹不掉。哥不是喜欢你,是爱你,你是我的最爱,我爱你就像爱我原来的自己,我不想有人再侵犯你,就像不容别人侵犯我自己。”
我的心疼痛又欢悦,流着泪说:“哥,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我想你,每天都想,我想要你。”
“哥想给你留点儿好印象,所以哥在努力地做,不至于以后让你想起哥除了残忍什么都没有。”
“哥,你是残忍,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自己,我不管你什么样都会陪着你,不管你是痴傻还是瘫痪我都会陪着你,可你却食言,你从不给我机会。”
野渡平静地说:“哥给不了你结果,哥必须死,这个死法挺好,是我想要的最痛快的死法,这个死法不至于让我失去记忆忘了你是谁在死,也是个最有公理性的死法,这是哥最安心的死法,我答应过你不会浑身是血的死在你面前,不会让你为哥收拾,这是最干净的了结。”
我仍在哭,止不住的流泪:“你早就设计好了,你拿我当傻子,你不知道你这样的消失是我最大的痛苦,我宁可看着你忘掉我是谁的死去,我乐意。”
“这是我的命,因为哥是魔鬼、是畜生,畜生早就注定了畜生的结局,被乱刀砍死、被枪射杀、活脱的剥了皮,再掏出心肝肺……让尸体化成屎粪,连空虚的骨架也要留给野狗啃食……彻底的消散在这个世界,不留下痕迹卑劣孤零的走完一生,
这就是哥的归宿。”
野渡看着我露出笑容:“而你不同,你不会这么死,你就是原来的我,我不允许那个我再像现在的我一样的死去,你会正常的走完自然的生命里程,慢慢的变老,老得走不动路,拄着拐杖看着朝霞和夕落在公园里散步,身边有亲人陪伴,有孩子的笑声,有自然光景里的一切,直到老死,有人会唱着挽歌为你送行,你的墓地会有你的亲人送上鲜花祭奠。”
那是野渡美好的期盼,他像是带着梦幻,那的梦幻让他面容极其温和美好。
“翔子,哥的命是要去地狱,而你是要升天堂,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还有下辈子,哥好好对你,好好的爱你,即使我们都死了,即使在天堂和地狱的短暂的交界面我有幸能碰到你,你别装作不认识哥,只要你跟哥打声招呼哥就满足了。”
我忍不住,悲伤的叫:“你别胡说,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为了你我也可以成为魔鬼,我也可以选择去地狱,因为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个哥,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
野渡目光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头,看不到他的思虑有多远,我探索的盯着看,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他最后对我说:“傻孩子,你会有个家,人必须有个家,必须要回家,听我的,翔子,你必须离开这儿去望阳岛,那将成为你的家,那才是你的归宿。”野渡起身靠近我,贴近我的耳边轻声命令:“走,回家去!”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回家去,那句话是在我七岁时的那个悲凄夜晚,而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回家去,这句话是多年后我们既要永别的关押室里。
回家去!这是我最温暖最美好的期望,也是野渡美好愿望的寄托。
家,温暖的拥抱、母亲的亲吻、还有那盆盛艳开放的天竺葵蕴藏在我们的心里,做为心底不能忘却的精神力量让我泪流满面,而野渡的那个最后结局却在我心里落下最深刻的记忆,伴随我一生,让我温暖又让我痛苦的终身不忘的心身折磨。
第二十五章
不久野渡被判了罪,是死刑。
他行刑的那天我来到行刑地点的清蒙山,这个地方挺美,远处的山景一片葱绿盎然,山体被迷蒙的雾气缭绕,犹如梦幻的仙境,这是通往地狱的大门吗?如果从这个美丽的景色中走向地狱,也算是种安慰,起码野渡在他最后的时刻可以看看周围的景色不至于太寂寞,我让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我甚至想一起陪他走过这道景色进入那扇大门。
在警戒线外我看不到野渡的身影,抬头看天,天色乌蒙的亮着,那抹亮色把我带回残酷的现实,我知道野渡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知道我来送他了吗?他知道我已经默认那个现实带着最后的诺言陪他走完这段路程吗?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个时刻,等待他生命完结的那声号令,脆弱、痛苦、我的爱、我的欲望和期盼将在那个时刻永恒的画上一个句号。
良久后我听到一声枪响,被震彻的睁开眼睛,片刻后又是一声枪响,两枪!然后了无生息,远处灰蒙的天空惊起一群飞鸟,叽叽喳喳地飞过天际躲进树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