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凤后——临水幽姿

“好，等你成为凤后之后，就能帮我。”凤帝浅浅一笑，拉着宁非进了一间华美的楼阁。

只见里面金炉喷瑞霭，袅袅依依透祯祥。当中摆有一张相当宽的酸枝木桌，上面有序地摆放文房四宝。一边则有几叠手臂高的折子，像几座小山一般。三面墙壁皆有枣红色的书架，累满了各色的古籍。

“这是我的书房。”凤帝松开了牵着宁非的手，说道：“你瞧瞧想看什么书，拿一本去解解闷吧。”

此话一出，宁非顿时脸染丹霞，轻声说道：“我不认得很多字。”前些日子在不周山修炼时，闲暇之余白蛇若曦也教他认字，可惜毕竟时间有限，所学识的并不多。现在凤帝居然让他看书，当真很是难为情。

凤帝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罢了，这识字之事慢慢再来。现在你先随我逛逛吧。”

宁非不好意思地答应着，急急地又说：“以后我会努力多识一些字的，在不周山的时候我认字很快，绝对不会令陛下失望。”

看着宁非那双瞪得更圆的眼睛，凤帝眼眸里面的笑意更甚，几乎是要溢出来了：“好，我等着。”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书房，在遣云殿内一处又一处地逛着，正欲望那荷池中的小亭休恬时，一名青衣仙官匆匆而至，作揖后道：“禀凤尊，负责教导宁非大人宫中礼仪的星官已经静候在缘聚阁。”

“那星官是天帝派来的？”凤帝倒不诧异，波澜不惊地问。

“是。”

“那好，你就送宁非过去罢了。”凤帝说罢，转向宁非说道：“这是天庭规矩，你就随他去就是。若听得不耐烦，就回来，不必委屈了自己。”

宁非连连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跟在仙官后面出去了。凤帝待得他的背影隐在繁花之后才收回了目光，回头见到他的两名近身侍卫正单膝跪地。

凤帝早就察觉了他们的气息，只是刚才宁非在身侧，才没有召他们出来。此时宁非走远，他才问道：“可找到了？”

“回禀凤尊，属下两人循着那仅有的线索查去，那人的踪迹到了凡间就消失殆尽。属下便在凡间开始搜寻，可是——还是毫无头绪。”两人都是面朝下，不敢抬头。

凤帝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那簇白海棠皱了皱眉头，伸手捏住了一朵娇嫩的花儿，语气平静：“宁天神戒找不回来的话，本帝尊如何大婚？”

言毕，那指尖的雪白花儿就翩翩落下，仅余丝丝香味散在空中。

宁非被带到了一座相当雄伟的楼阁前，那楼阁前有那斗大的鎏金大字“聚缘阁”。

“宁非大人，里面请。”仙官开了门，毕恭毕敬地将宁非送了进去。

入门后，就瞧见一脸容姣好的白衣男子毫无坐姿地歪在黄梨木雕花的椅子上，神色悠闲地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毫无章法地瞧着桌子。而那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放了几册书。

那人抬头见得宁非，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说道：“哎呀，小麻雀，我们又见面了！”

宁非诧异，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眼前这人。他顾不得施礼，又细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人，摇头道：“真是很抱歉，我……似乎……不认得你。”

“哎！你这小麻雀真是肉眼凡胎！”白衣美男子扬了扬两道好看得紧的眉，笑道：“那个时候你才借得凤帝灵力化得人形，在那小土岗上把我捡回去的。”

宁非循着他的提示回忆，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是你？你就是那只白狐狸？可是……可是陛下说你是……是魔界之后——”

“呵呵，瞧你这眼睛瞪得那么大，真好玩！”白衣美男子——狐狸莫涵笑得可灿烂了，一双眼睛弯成了新月状，却是比那星辰还要闪亮。

被莫涵那漂亮的笑靥弄得有些微失神，宁非不由得有丝丝尴尬，紧抿着唇没有接话。他相当疑惑，为什么魔界的皇后居然会出现在这儿，甚至是以星君的身份出现！

莫涵也不再逗他，依旧笑意满脸地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嫁给洛修之前，我就是天界的心月狐。对了，今次听闻凤帝大婚，非比寻常，再加上未来凤后还是个公的，所以天帝才特意把我找来，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教导你。”

宁非虽成人形不就，可在不周山的时候跟白蛇若曦也学了不少东西，脑子不再是纯白如纸，听了莫涵的话便奇道：“即使如此，也无须魔后您亲自莅临吧？”

莫涵的笑意顿了顿，似乎果然是被宁非说中了些什么，他眨了眨美丽的眼睛，才将那些微的失态掩了过去，继续说道：“千金难买我乐意！怎么？小麻雀你瞧不起我是吧？还是觉得我一界魔后配不上教导你？”

听得莫涵如此一说，宁非倒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歉，又亲自给莫涵倒了杯茶，才让魔后莫涵再次笑逐颜开，拉着宁非坐下，然后将桌子上散放的几本书一股脑地塞到了他怀中，一叠声说道：“快看看，快看看，有什么不懂的立刻就问。”

宁非手忙脚乱地按着怀里的书，好不容易才一本一本放好，看着封面上的黑色篆体，不由得红了脸，低声说道：“我……我不……我不识字。”

“谁让你看字了？”莫涵侧着脑袋，笑得相当迷人而又诡秘：“里面全是图，天庭一等一的上好春宫！而且还是男男版的，我在凌霄宫天帝那书海里寻了三天三夜！你可要好好地看，好好地学，然后新婚之夜伺候好尊贵无比的凤帝陛下！”

“什么是春宫？”宁非是个好学生，深懂不明就问的学习之道。所以听到了莫涵话里提及的“春宫”一词提出了疑问。

可怜莫涵一口茶却喷到了地上，一口气还被憋在了胸口，顺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指笔直地指着宁非，双目圆睁：“你居然不懂？”

“不懂。”宁非很老实地回答。他是一只麻雀，在凡间就早出晚归，整日里就忙着果腹。后来变成人，也不曾涉及这方面的东西，连亲吻也没有。

莫涵无言了好一阵子，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更需要认真学习了！现在，把书翻开，我一样一样跟你说清楚！”

第13章：宁天神戒

身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星官心月狐，自然算得是狐族的太祖了。狐族向来以媚惑着称，那魔界之后的莫涵自然也是不例外。说起这些床第之事真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激动的时候甚至手足舞蹈，倒是身为学生的宁非听得脸红耳赤、口干舌燥。

“你懂了没有？”好不容易莫涵才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后才问道。

宁非其实是听得多，记得少，又不好意思问个清楚明白，只能是红着脸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莫涵一下子就盈满了成就感，脸色笑意更甚了。他看了看宁非的脸，又瞧了瞧宁非的身子，最后伸手在宁非的脸上捏了一把，有些不满了：“你这皮肤不够嫩滑！平时都干什么去了？凤帝那宫中多的是九芝仙草、万年灵芝，怎么不拿给你养养皮肤？”

“我……我在不周山修炼了一年，刚刚才回来的。”宁非挣开了莫涵的手，自己揉了揉脸颊，苦笑着。

“不周山？去那个苦寒之地做什么？修炼？骗谁啊？谁人不知在整个天界中，灵气最充沛的就是凌霄殿，其次就是凤帝的遣云殿了。要修炼的话，在这两个地方就足够！”莫涵说着说着，皱了眉头，心中忽的灵光闪动。

宁非笑了笑：“天帝说这是让我历练一番，才能有资格当上凤后。我想这也不是什么苦事，就去了。也亏得这一年，我的道行修为增长不少。”

“罢了，凤帝这家伙总是冷冷淡淡，天帝又是神秘莫测。他肯娶你为后就好，感情的事可以慢慢培养。”莫涵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衣裳，又说：“我得走了，送给你们的大礼我已经遣人送到遣云殿。等大婚那天，我和洛修会来讨一杯喜酒喝的！小麻雀，记得要好好伺候凤帝！”

那魔界之后，又是天界星官之一的莫涵走后，宁非才慢慢地跟在送他前来的那名仙官后面回了主殿。

接下来的时间，宁非就在遣云殿转悠，有时凤帝得空了，也过来陪陪他，一同赏花喝茶什么的。两日后，宁非就在遣云殿的三十六名侍从、七十二名侍女的陪同下，回到了麻雀一族的领地准备候嫁。

天下羽族虽说分散各地，可是没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专属领地，类似人类居住的房子。麻雀一族的族长落果向来行事乖张，别的族选领地多选那人迹罕至之地，而他却是反其道而行，把麻雀族的领地就建在人类的村子旁，并且没有施以法术，大咧咧的就建了几间广夏，远远望去颇有威仪。

邻近的村民见了，以为此处是什么隐退的朝廷大官住所，也不以为意。加上自从凤帝执意要立宁非为后之后，聘礼之一就是助麻雀族修炼成人。这百年来麻雀族也算是日渐兴旺，出入这府中之人就多了。

宁非在未修得人形的时候曾以麻雀的身份飞过来这所房子，如今回来，倒另有一番滋味。以天庭时间计算，大婚之日是在三天后，可是以凡间计算，却是在三年之后。

将从遣云殿带来的大婚用品安置好后，凤族的侍从们就伺候着宁非安歇。宁非躺在那高床软枕上，辗转反侧了好久都睡不着。那日魔后莫涵的话在耳边清晰响起，脑海之中也浮现春宫图上的画，令到宁非又羞又怒。

不过，如果真是能够跟凤帝做那种事……宁非觉得自己已经是别无所求了。爱与不爱早已经没有关系，他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得到凤帝的爱。凤帝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地立自己为后，为的就是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为祭品。

只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让三届众生知道凤帝是宠爱着自己的凤后的，那么日后宁非自己登上焚凤台，亦是回报凤帝厚爱，并非强逼。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心里就是那么酸痛呢？如果，若曦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够给自己意见的。只可惜，若曦自己也是被情所伤，心碎成灰。

凡间三年，宁非一直都没有离开麻雀族的领地。因为这三年当中，宁非都要学习凤族长老特意为他编写了《凤后必懂之事大全》。这书分为六册共十二本，记录的全是凤族之后的注意事项，从衣食住行到为人处世术法修炼都一一罗列。为了尽快记住这些内容，宁非相当勤奋。

而每晚临睡之前，那从遣云殿跟来的侍女都要在他身上涂满了馥郁的软膏，等身上的皮肤都吸收了之后才让他睡觉。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改善他的肌肤，力求让他浑身的肌肤在大婚那日呈现凝脂白玉般的风采。

为了凤帝，宁非都一一照做了。

光阴匆匆，荏苒蹉跎，转眼之间已是凡间三年之后。宁非穿上了麻雀族落果为他精心准备的大红嫁衣，越是临近时辰，心里就越是不安。

按照凤族的族规，迎娶凤后须凤帝亲临，并且当众给凤后带上凤族至宝——宁天神戒，以示承认。

宁天神戒隐有凤族兼承大神盘古的力量，与凤帝的摄天神戒是一对。只有带上了宁天神戒的人，才能得到凤族上下的承认。这也是凤族长老们虽然一直反对但并未全力的原因。因为宁非如果不能戴上宁天神戒，那么凤帝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白费。

晨光初露，东方天际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漂亮的橘色。麻雀族的领地上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一群群尚是普通身形的麻雀栖息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兴奋滴叫个不停。而能够化成人身的麻雀则忙得脚不点地，笑脸招呼来自其他鸟族的贵宾。

当那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时候，东方天际竟出现了朵朵祥云，仔细一看，一群漂亮异常的凤凰从天际飞下，带起的瑞光更是弥漫了整个天际！

那凤凰从天而降后，着地后俱是化作了人形，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恭请凤帝尊驾！”

再有一阵喜乐传来，霞光万道，一身帝王冠冕的凤帝就出现在半空中，四周仪仗严整，一众羽族重臣皆立在凤帝身后。

片刻之后，凤帝与众臣自云头降落，缓缓地不行走向麻雀族的院落。

那些小麻雀从来不曾见过凤帝风姿，此时一见，俱是慌了神，原本吱吱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真正的是鸦雀无声。

麻雀族在落果作为主婚人之一，也是大红的礼服。他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将凤帝恭敬地送入屋里。

不一会儿，盛装打扮的小麻雀宁非就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缓步走出，来到了凤帝身前。凤帝瞧着他飞满了红霞的脸蛋，淡淡一笑，转头对身边的礼官说道：“开始吧。”

那礼官里面点头，就开始了各种繁琐的仪式。一时礼毕，凤帝就牵着宁非的手，一同出了院子。外面，羽族的各个族长皆静立，见得凤帝与那小麻雀携手而出，纷纷好奇地打量着这没有丝毫动人之处的小麻雀。

本来麻雀一族极为低微，如今竟出了一名凤后，真是“麻雀变凤凰”。

凤族的长老率先下拜，然后说道：“恭请陛下为凤后戴上宁天神戒。”

凤帝颔首，右掌张开，刚想默念口诀，就听得一个凄厉的声音叫道：“翔瑜，你竟然真的另娶他人！”

羽族众人俱是大惊，纷纷瞧那声音出处望去，只见一名黑衣黑裤黑鞋的男子迎风而立，脸上竟带着愤恨。

凤族的长老均认识此人，大惊失色之下齐声惊呼：“乔颖？”只有凤帝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眼眸里面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那乔颖大步走到了凤帝跟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宁非，高高地扬起了手掌：“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麻雀，居然敢痴心妄想嫁给凤帝？今日我就毁了你，让你好知道什么叫做恪守本分！”

宁非被他那脸的杀气吓了一条，眼睁睁地瞧着他的手掌凌厉拍下，却无法逃避。哪知就在那掌心贴下之际，凤帝左手一抬，就以极快地速度捉住了乔颖的手腕，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好！好！”乔颖气得脸色发白，颤抖着身子，忽的又是一笑，语带嘲讽：“凤帝陛下，据说若是命定的凤后，必能戴上宁天神戒，那你快些给这小麻雀戴上啊！还愣着干什么？”

“如果不是你出来闹事，宁非早就戴上了。”凤帝松开了紧抓住他的手，用力一甩将他推后了几步。

“呵呵，堂堂一凤帝，竟然在胡说八道！宁天神戒明明就在我身上，怎么会给这小麻雀戴上！”乔颖说毕，转身向着一众凤族长老及羽族各族的族长说道：“诸位，请你们睁大眼睛瞧清楚了，这，才是凤族至宝，羽族的神后象征，宁天神戒！”

只见那乔颖右手掌心，赫然有一只造工精细的指环，指环上，镶嵌着一圆形的白玉，白玉中间，有一点点水滴状的幽绿，静静地散发着那诱人的灵气。

“宁天神戒！”众人认得此乃是凤族的至宝，俱是大惊。

只有凤帝神色自若，丝毫不把乔颖放在眼内，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又戴不上这宁天神戒，在这儿叫嚣什么？快把那神戒拿来，本帝尊还要成亲。”

“休想！”乔颖大怒，将那枚神戒紧紧地撰着。

宁非一开始听得一头雾水，到后来才慢慢地明白过来。那个黑衣男子，想必跟凤帝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因为如今凤帝大婚，所以才出来闹事。

于是，他不由得抓紧了凤帝的手。既然今天是他嫁给凤帝，那么任何人都不能来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