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凤后——临水幽姿

冥君阴冷着脸，声音低沉：“你这次回来，为的就是他？”

“是。”若曦倒也不隐瞒，很老实地回答。

冥君怒了，长手一伸就将若曦拉入怀中，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止住心底的熊熊怒火，然后说道：“不行。”

“为什么？”若曦在他怀中一边挣扎一边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孙乾既然已死，自然就得走一趟轮回路，岂有还魂重生之理？若果人人都来冥府求情，那这阴阳秩序还要不要？”冥君见怀中的白蛇不老实，干脆手脚并用，如同八爪章鱼一般讲若曦制服在床上。

冥君口内的大条道理若曦早就倒背如流。什么阴阳秩序，还不是你冥君一人的喜好吗？可恨的是他不允许的话，那么孙乾真的只能重入轮回，转世为人了。

若曦停止了挣扎，椭圆的蛇头靠在了冥君的胸膛，幽幽说道：“条件是什么？”

冥君知道目的已达成，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低头望着怀中的蛇说道：“只需若曦你向日月星辰发誓，无论如何，永远守在我身边就是。”

永远？他是冥君，寿命等同天地。如果答应下来，那么以前自己所拼命做的又算是什么？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与那些所谓的宠妃爱侍日夜缠绵，锥心的痛楚永无停止的一天！守在他身边，比上刀山要伤得重，比下油锅痛得厉害。

很苦，很痛。这些，谁知？

可是，有恩不报，也不是若曦能做出来的是。孙干的救命之恩，呵护之意，只有这样才能报答！可怜痴心的自己，竟然还妄想与孙乾就那样平淡而快乐地活下去。都是痴心，都是妄想！

很想闭眼，可惜，它现在是蛇；很想流泪，可惜，它现在是蛇！

“好……我应承。”无所谓了，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若曦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从，被冥君迁怒的众人必会更加多。

得到了若曦的允诺，冥君相当开怀，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终于回到了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上，当即就下令大排筵席，宴请十殿阎王、判官和后宫的一众冥妃。冥宫众人皆获得了丰厚的赏赐，每位冥妃均按品街赏了稀世珍宝。冥界上下皆是一片欢腾。

冥界的众人早就盼着若曦的回归，好解除他们水深火热的苦难。如今一朝心愿达成，自己办事干脆利落。三个时辰之后，就有侍从禀告说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冥君携若曦大人出席。

听得侍从禀告，冥君大人就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了衣裳，然后春风满脸地直奔寝宫接若曦。

进得殿内，就瞧见八名侍女一脸无奈地站着，手里还捧着一些衣服、鞋物之类的东西。

“怎么了？”冥君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那八名侍女立刻跪倒在地，齐声道：“恭迎君主圣驾。”

“行了，免礼就是。若曦呢？”冥君走进那张华丽的大床，左看右瞧就是不见若曦的身影。

“我在这里。”若曦从那银白色的锦被下钻了出来，伸直了身子望向冥君。

“你怎还是这副模样？快变出人形来！”冥君在它的身旁坐下，一手轻轻地抚上了它的身子。

“我变不出来。”若曦很想笑，可惜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回答。四百年都过去了，可是昊玥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那三千年的内丹早就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昊玥疗伤，一半却是昊玥强行抢了过去，给那叫做容华的男宠做凝脂嫩肤膏了。

冥君听了这句话就沉了脸色：“四百年前我只拿了你半颗内丹，另外半颗呢？你给谁了？”

“不见了。”若曦真的不想再解释，软下了身子，动了动尾巴，就懒懒地躺在床上。

“起来。”冥君昊玥站起了身子，右手掌摊开，默念了一个咒语，一颗晶莹剔透、龙眼大小的内丹就出现在他手心上：“你的内丹，在九芝仙草里面养了三百多年，还给你。”

若曦诧异地望向冥君昊玥掌内的莹亮珠子，那淡淡而熟悉的光芒让他感觉很怪异，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附在上面。如果用九芝仙草养护内丹，那确实是能够增强内丹的力量，可是为什么这颗内丹越看越怪异？

“我不要。”潜意识下，若曦拒绝了拿回自己的内丹。这东西早就送了出去，现在拿回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它早把这个视作砍断情丝的象征。如今要回来干什么？破镜重圆？免了，它若曦不想被人再宰一次。

冥君被他那无所谓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一手就捏住了若曦的七寸处，在若曦吃痛张大嘴巴之时，眼疾手快地将那颗内丹塞进了它的口腔内。

因为是属于若曦自己的东西，那内丹一进入它的身体就直接向下滑去，毫无阻碍地到达丹田。

然后，冥君昊玥就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若曦，等待他化身成人的时刻。

第16章：内丹有毒

“嗯！”若曦只觉得丹田处一阵火热，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身上那细白的鳞片一点一点地褪去，半刻钟不到，一个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就那样喘息着仰面躺在银白的丝被上。只见他容貌姣好，发如墨、肤如雪，四肢匀称有力，浑身散发着惊人的诱惑力。

“若曦！”冥君昊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身子向前一压，双手已经紧紧地搂住了若曦滑腻柔软的腰身，将他抱入怀中。

可是，恢复人身的若曦却是痛苦不堪，心腹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绞痛，那痛在极快的时间内就窜入五脏六腑，让他冷汗直冒。

“放……放……放开！”若曦想要从昊玥的怀中挣脱，可惜根本就是力不从心，剧烈的痛楚让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而沉浸在若曦那凝脂般肌肤的触感中，冥君昊玥丝毫没有发现若曦的不适，依旧是紧紧地抱着他，甚至是带着丝丝贪婪呼吸着只属于若曦的清新迷人气息。

面对自己曾经渴望千年的拥抱，可怜若曦浑身乏力，五脏六腑似乎被巨物辗压，又似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终于，他无法抑制自己“噗”的一声，喷出了嫣红的鲜血，全数落在了冥君的胸膛上。

胸口的点点湿意让冥君昊玥的神志扯了回来，低头瞧见若曦那发黑的双唇以及近乎扭曲的眉眼，冥君立刻心惊胆颤，抓住若曦的肩膀慌乱万分地问：“若曦，若曦，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

若曦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想说话却已是无法张嘴，只能放弃般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死了吧，对谁都好……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宛如清风拂过，雁群穿过，不留丁点儿的痕迹。

冥君昊玥终于察觉若曦不适在何方，当即一掌搭在若曦背后，将自身的灵力灌入若曦体内护住他的心脉，然后怒吼一声：“来人，立即召集所有冥医，限他们一刻钟内立刻出现在魅影殿！来迟者，扔入十八层地狱！”

冥君陛下的一声令下，正在冥界四方的冥医立刻以不要命的速度如闪电般地直飞冥宫。所经之处哀鸿遍野、厉鬼凄号，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而在冥宫前殿准备享用盛宴的一众阎王、判官、鬼差，则纷纷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冥君陛下震怒如此。

魅影殿内

冥界里的冥医是分有多个等级的，此时众多冥医把魅影殿围个水涉不通。等候了半天，才有一名玄衣内侍出来道：“陛下有旨，只命一等冥医在此伺候，其余众人就散了吧。”

那冥医均是仗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更不敢妄言，只能怏怏地离开。

魅影殿中，八名冥界最顶级的冥医正轮流探视了若曦一番，最后推出了一鹤发童颜的冥医上前说道：“陛下，若曦大人他是中毒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中毒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如何解！”冥君昊玥小心翼翼地为若曦掖好了锦被，黑着一张脸说道。

“陛下，此毒乃是来自幽冥十八层之下的鬼魅毒素，加上凡间的遗三更、天界的鸩毒提炼而成，无色无味，专门附在内丹之上，致使获得此内丹之人五脏六腑受损衰竭，疼痛而死。若曦大人幸得陛下灵力护体，所以中毒不深，可是得尽快取出内丹，以免毒素加剧。”冥医继续说道。

若曦的内丹居然有毒！这怎么可能！昊玥明明记得自己在容华那里取回这内丹的时候，自己也曾碰过，为什么自己无事？更何况这内丹养在九芝仙草中，有毒也早化清了，怎么还会毒伤若曦！

面对冥界帝王的质问，那冥医仅是一笑答道：“陛下，如果不是有九芝仙草养护百年，若曦大人早就进了枉死城，身子也腐烂成水了。如今若曦大人得以保存性命，一是陛下灵气护住，二是九芝仙草化了一部分的毒素。”

冥君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了。冥医的意思是，这内丹上的毒已存在四百年！那么，四百年前有谁如此大胆，向若曦下毒？又有谁碰过他的内丹？似乎，只有容华这个被判受油锅之刑千年的人！

思及至此，冥君站起了身子，对着身后的传令官道：“传我命令，将容华押至三司殿，本君主亲自审问！”

容华，你竟然胆敢在若曦的内丹中下毒，我冥君绝不饶你！

若曦的内丹再次被逼了出来，养在了寝宫内养殖的九芝仙草中去毒。而冥医们为了尽快清除内丹中的毒，还日日给九芝仙草浇灌特制的解毒药水。

失去了内丹的若曦，再度恢复了白蛇之身，日日由六名冥医轮流看护。终在第四日清醒过来，睁眼就见冥君那双血丝满布的眼睛，吓了一跳。而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冥君瞧见若曦醒来，顿时眉开眼笑，一扫连日的焦躁不安。

后来每一回喝药，冥君都亲自捧到窗前喂它喝下。

若曦很不习惯冥君的温柔，每次见到他都下意识地要避开，可是不知为何，冥君就是坚持陪着他。

每日里有三个时辰，冥君到政事殿处理冥界公务，便将若曦抱在怀中，完全无视众大臣诧异的目光。若曦伏冥君胸膛前，温暖而舒适，于是就睡得昏昏沉沉。

在处理政事的空隙，冥君低头望着怀里的若曦，露出了温柔醉人的微笑，吓得一众臣子更是战战兢兢。

算是晚上歇息，冥君也是将若曦护在怀中，丝毫不松手。

这个几千年来花心风流的帝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心寡欲了？若曦团着身子，疑惑万分地看着床前正小心翼翼吹凉药汁的冥君。它不想喝这苦涩难耐的药，可是那冥医说，这些药能够逼出它体内残留的毒。

如果不是冥君强行将内丹塞入自己体内，自己就肯定不会中毒！若曦心里忿忿不平地道。

若曦开始很奇怪，到底是谁会将毒放到自己的内丹中。后来听得伺候的宫女说，那毒是容华出于嫉妒的心理而下的。

知道是容华下的毒手，若曦觉得真的很不可思议。自己哪有什么地方值得容华嫉妒的？居然还处心积虑地将那些毒下到那儿去。

那些宫女还吱吱喳喳地说，冥君知道是容华下毒后，气得要抽他筋剥他的皮，罚他在三司殿跪到若曦醒来，然后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听到这些之后，若曦只觉得浑身冰冷。容华曾经是冥君最最宠溺的男侍，几乎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一旦不被爱了，就是永不超生的下场。这三界之中，恐怕就是冥君最无情的了。

自己的下场，也会是像容华一样，或者会更加悲惨。

“喝药了。”冥君那如清泉一般的声音传入了若曦耳中，也唤回了他的神智。若曦看着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张开嘴乖乖地喝药。因为毒素未清，它的身子还是虚弱无力。如果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得养足力气才是。

“乖，来，吃点蜜饯过过口。”冥君很满意地看了看见底的碗，然后又递过了一个墨玉雕琢成莲花模样的盘子，上面盛满了各色果脯蜜饯。

若曦看了几眼，选中那杏子果脯，刚想低下头衔食，一只漂亮白皙的手就托住了他的下颌。抬眼瞧去，却是冥君略带戏谑的眉眼，心里不由得一阵气闷。这明明是你让我吃的好不好，现在居然又反悔了，小气！

冥君当然没有放过若曦眼眸里面一闪而过的怒意，当下就笑了：“若曦，别生气，我来喂你。”言毕，那白玉一般的手指就沾起了一小片杏子果脯，递到了若曦的嘴前。

若曦当然不跟他客气，张嘴就吞了，然后继续张大嘴巴等喂食。

于是一个喂得开心，一个吃的开怀，连冥妃慧贤进到殿内也没有察觉。

近一旬的时间，冥君都没有召任何一名冥妃或者男侍临幸。冥宫诸人皆觉得不可思议，纷纷打探消息，而最受宠的冥妃慧贤更是众人关注的。

冥妃慧贤是这半年内冥君最爱之人，那绫罗绸缎、珍稀古玩、灵丹妙药一堆一堆地往她的宫殿里送。据说为了表示对她的宠爱，冥君甚至赐予她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如今，若曦大人的回归，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夺回了冥君所有的注意力，冥宫众人皆是看好戏的心态。

不过，这冥宫众人显然是小瞧了冥妃慧贤。

眼前他瞧见冥君如此温柔地对待若曦，竟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笑意盈盈地上前说道：“哟，妾身还以为陛下在寝宫内守着那位美人呢，原来是若曦大人啊！”

若曦咽下了口内的果脯，看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眼，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然后就滑动身子钻进了银白的锦被里面，团成了一团，然后将脑袋搁到了蛇身上，准备养养神。

冥君微笑着掀开了被子，然后动作轻缓地将若曦抱入怀中，彷如珍宝一般，又用手细细地抚摸了一番，才抬头对冥妃慧贤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经通报就踏入本君主寝宫，慧妃你果然是出色了。”

那冷冷的语调，却令冥妃慧贤一阵心寒，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连忙笑道：“是妾身逾越了，这平日里妾身直来直往都惯了，望君主陛下原谅妾身一时疏忽才好。”

“是啊，都惯了。前些日子本君主心里牵挂若曦，都忘了该整顿整顿自己的后宫。既然慧妃有心将功赎罪，那清理后宫的事就就交由你处置好了。记着，本君主只留十名妃子、五名男侍，余者一律遣送出去。”冥君嘴角含笑，慢慢地交代着他要冥妃慧贤做的事情。

窝在他怀中的若曦动了动身子，很快又安静下去，只是心头一阵冰凉。

冥君后宫佳丽三千，男侍过百，如今竟要遣出绝大部分。消息传来，整个冥界震惊，连天帝也派人过来询问。可冥君本人却是相当平静，淡淡一笑置之，不改初衷。每日政事毕后，就到寝宫内陪伴若曦，或是抱着它到后花园里逛逛，赏花看柳的，日子过得清静而悠闲。

第17章：冥君柔情

又过一月，若曦体内的毒素尽清，身子也好得利索了，于是就不想被冥君抱来抱去的，提出要自己出去逛逛。

冥君瞧了他一眼，又瞄了瞄被放置床脚下的竹篮，笑着说道：“难道这竹篮比我的怀抱要舒服吗？还是若曦你想自己一条蛇就这样游出去？”

若曦没有理他，卷起身子望着那帐子上的流苏发呆。这些日子冥君瞧他的眼神太过恐怖，好像是要将它生吞活剥似的。是欲求不满？仔细想想也不足为奇，这一个多月以来，冥君都是陪着若曦，根本就没有召任何人侍寝。按照他以前那发情公猪一般的需求来说，实在是奇迹。

可是，那也没必要用那种目光看自己吧？自己现在可还是一条蛇，根本就不能跟他做那种事……

冥君昊玥凑近它，伸手轻轻地摸着它清凉的蛇身，指腹掠过那片片漂亮得令人惊叹的鳞片，心里的竟涌出了莫名的情绪，恨不得立刻将它揉入怀中，狠狠地爱个彻底。嗯，也许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