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Never Rains 下——水月卿卿

则豪就如他所说的，为难的笑，皱眉的样子很耐看，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再加白尼外套，贴身的长裤，很优雅很绅士的感觉，不像来打架的。

“好像你笃定了我会帮Todd，但是你就没想过，我对Todd好，可能因为我用得着他，现在他惹了祸，我会一脚踢开他。”

甩了甩手腕上细细的手镯，修洁回答。

“如果是这样，那我何必把你放在这计划里……我还不如直接去找Martin拼命！那样更实际点。”

“你知道是Martin干的？”

修洁惊讶，本就大的眼睛一瞪起来，有点吓人……他不太相信则豪有能跟他媲美的情报网。

“猜也猜出来了……Ryan和Todd都跟他有关，如果不是他放Ryan回来，像Ryan那种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逃的出来，而且，他用的手段是完全仿照当年Todd的操作模式，我在追查凶手的时候，总有人不断的给我提供线索，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把事情弄大的人不是我，当时有人打着帮我的旗号到处造势，我只是因为Todd，牵肠挂肚的，所以没管，我想，只要我能证明那件事情不是Todd做的，就好了……但是……唉……”

叹息……早该知道……只是有的时候不愿意承认，他真不愿意相信Todd会那么心狠。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修洁前倾的身子慢慢靠回椅背，瞪大的眼睛也微微眯起，两只手交叉起来，贴着下巴，果然，他小看了关则豪……

“我知道的你大概都不知道……Ryan是被人偷走的，从我给他安排的地方，不对，应该说他是自己离开的，是我大意了，因为他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我没觉得什么别的异常，而且，我一直想……呵……快点结束这件事，所以，没发现其实他是被催眠的，触发条件大概就是在治疗药物依赖过程中的一些环节，一旦遇到某种情况，他就会想要逃，从那里逃跑，毕竟Ryan是个杀手，而且是个不错的杀手，所以他自己跑出来，并且企图杀我……枪声大概是他醒来的一个触发条件，Martin是个非常阴狠的人，大概是Todd教的，呵……这样无论是我死，还是Ryan死，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对活着的那个来说……如果我死了，Ryan会从催眠状态醒过来，发现他杀了我，Todd绝对不会绕了他，他的后半生，呵……你大概能想到，如果他死了……那痞子，Martin，那个混蛋，算准了Todd那种心肠一定不会绕了Ryan，所以，他大概笃定Todd会下手，我现在觉得，让Ryan去直接刺激Todd这种事，都是这痞子干的！他得逞了，Todd掉在他的陷阱里，我的那只傻猴子……太傻了……”

大概我们都太傻了，所以，才会被人找到那么多的破绽趁虚而入。

“原来是这样，我就死都想不通为什么Ryan要杀你……”

修洁点点头，本来以为当事人可能比他更迷茫，没想到则豪能这么清醒，难得。

“Ryan，是无辜的……我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Todd，但是……我也不能怪他，就算他杀了Ryan，就算他杀了全世界的人，我也还是爱他，没法恨他，或者没法少爱他那么一点，很可怕这种感觉，所以，我才刻意冷落他，疏远他，希望他能彻底认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你知道，小孩子是不能太宠的，否则他会永远都不明白什么叫做威严和拘束，我不想再有下次，如果这次我纵容他，他会越来越放肆，如果有一天，他把枪对准我的父亲，或者别的我在意的人，我也还是会原谅他，但是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希望他能引以为戒，从此收敛一些，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放着他不管，呵……所以，现在，我来求你了……”

则豪摊开手，很无辜的样子，“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得给我个答案，我知道那边逼的很紧，你一直帮我撑着，如果不是我太自恋的话，我想，你大概是在等着我来求你……”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跟Victor一样，自恋！

“我猜也是，现在我来了，而且是不得不求你，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早就是这样，为了Todd，什么都肯做的，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太纵容那小猴子，否则，总有一天那小猴子会闹出收拾不了的乱子，这次就是一个证明，他总要给他一些惩罚，让他能认清楚自己的立场，让他明白爱情不是单纯的任性，同样，是一种责任，一种承担对方的人生并因此而承担对方的责任。

Todd太自我了，当然这不是他的错，他生存的环境太恶劣，这一点，一定要慢慢的改正，之前，他大概操之过急，让Todd觉得逆反，之后，他想，他应该换一套比较有效的办法，至少现在，他看那只小猴子，是越看越准。

“能怎么办，要是每次都这么让着他们，家族的掩面何存！不过问题在于，你跟Todd都不是家族的人……”

修洁面露难色。

“想说什么就说吧……”

则豪无奈，他为Todd做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反省，不断地不断地反省，即便事情不是他错了，他也要去反省，他觉得认识Todd之后的三年，看起来比他之前的整个人生都长，这是一种成长，所有的成长都是痛苦的，拉长的骨骼撑起肌肤，毕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他们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但却因此而更加的靠近，现在，Todd大概也在反省，他知道修洁把他之前说的话都原封不动的告诉了Todd，那之后，小猴子收敛了一身的委屈和谴责，变得柔软和乖巧，但却始终没有道歉，来这里，他是瞒着Todd的，他决定，Todd不道歉，不反省，他就不理他，如果他稍稍纵容，小猴子会立刻忘记不愉快，下次如果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小猴子还是会本能的露出残忍的样子。

这不行，所以，他打算就算事情他自己出面全部解决，回去家里，也还是什么都不告诉那只小笨猴子，直到他肯认清自己的错误，直到他不会再犯同样及类似的错误。

“如果你们都是家族的人，那么神情庇护的话，绝对没有问题，Todd这次事情闹的不小，你还推波助澜，本来我压下去的事儿，又让你给弄起来，所以，单凭你一个或者他一个人的申请，我没法说服其他的人帮你，只有你们两个同时的话，我想他们会考虑考虑，毕竟Todd在LV也算是出名的一个，你也是……”

开玩笑，只要让那几个家伙看到这两个人的脸，他们绝对四脚朝天赞成庇护Todd，曾经他不让则豪进入家族核心地带，也是因为则豪那张惹祸的脸，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像，要说则豪的父亲跟Victor家族是有些渊源，但好像那些渊源都放大无数倍挂在则豪身上，真奇怪。

不过他若不是借此敲诈这两人，狠狠的敲诈，他打赌，这事儿解决了之后，这俩人绝对学那俩人，让他抓都抓不住！

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帮Todd，其实他是不想惹麻烦的，他不想跟Martin那个小鬼打交道，那是个讲不清楚道理的小混蛋，要是没有Todd帮他，再给他二十年他也别想把整个LV踩在脚下，当然，修洁鄙视他还有另外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但是，大概现在，就算则豪不来求他，他也决定帮Todd，那天，Todd的痛哭，他忘不了，他也忘不了他提醒Todd现在情况对他全面不利的时候，Todd只是转过脸，看着他，淡淡的笑着说，修洁，没事的，这次，我自己处理吧，一直以来都在麻烦你，我从来都没真心的谢过你，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到底如何才是真的，如何是假的，所以，我没法谢你，我也不想，再亏欠你，曾经欠的，我现在都不知如何偿还，所以，修洁，我自己解决吧，真的，谢谢你……别告诉则豪，这些事别告诉则豪，我不想他再……为了我做任何事了……

那一瞬间，Todd的脸和记忆里Tony的脸重合，他想象着Tony说修洁，不用你帮我，只要想想，他就痛得要死，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不是情人，也不要把他推开那么远，呵……真傻，想完他就觉得傻。

大概是Donwan的药的副作用，让他能一直保有姣好容颜的同时，还保留了一颗年轻的容易悸动的心，随便的一个错觉，都能让他觉得翻天覆地。

所以，他必须得帮Todd……

就像是帮Tony。

Tony已经不再需要他了，有的时候他想，遇到Todd大概是神的恩赐，但是神没把Todd赐给他，还有个则豪等着，他永远都没机会，他想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Tony的，为何让他要这样心甘情愿呢。

还好，还有Todd，真心的把他当做朋友。

求一个安心，对他来说足够了。

“这个没问题……”

这应该，是最低条件吧……

“嗯，为家族服务，直到死去，算是偿还你们欠下的这笔债，如何？”

修洁挑挑眉，挑剔的看着则豪，等着他发脾气。

“没问题。”

则豪点头，算一算的话，还是赚了。

“……”

果然，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但是话都出口了，还能吞回来不成。

“成交！”

修洁的懊恼则豪看在眼里，所以赶紧站起来，对修洁鞠躬，虽然曾经他跟修洁是那种可以互相随意放纵的朋友，但现在不同，修洁应该比他大出很多，因为父亲对修洁都颇为尊敬，只是从外表看不出这个男人的真实年龄，这一点有点可怕，不过想一想，Todd也是那样的，三十岁的人，看起来还像二十出头。

“……”

“修洁大人……”

修洁才要开口，右侧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来，彩虹冷漠的脸出现在上面，这个女人过了几十年也还是不会改一改自己的习惯，只要有外人在，她都会露出一张冷脸吓人。

“什么事……”

修洁呛了一下，他告诉过这个女人多少次了，这女人都是只长年龄不长记性，让她别突然把画面切进来，她那弄得跟鹦鹉一样的头发和眼睑，在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出现在一整面墙壁那么大的屏幕上，看起来真的是挑战，不管多少次都是挑战！

“Nick先生的专线找您，还有就是，关家的电话，找关则豪先生……”

“……都切过来……”

修洁看了一眼则豪，两部电话同时过来，大概……不是巧合……

则豪的想法……也同样……

“md文修洁，咱们怎么说的，说好了你看好那小妖精的，现在人丢了，可不是我的责任！”

Nick高出别人八度的声音直接从听筒里蹦出来，吓得修洁差点没把话筒扔了，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嚣张又高傲，像个小孩子，他的男人又偏偏把他宠上天，现在，修洁是哄着他们俩人过日子，没办法，能给他撑腰的那个不在……

不，问题不在这里，Todd，丢了？

转头看则豪，暗处则豪的脸，笑容凝固，慢慢的，慢慢的，像是天空中越积越多的云彩，变得，晦暗……

“少爷，出事了，Todd少爷让人带走了，我们拦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

脱口而出的质问，同样的话对不同的人，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答案……

“我tmd哪儿知道，那小妖精自己愿意的，要不然谁能把他怎么样！”

这是鸿文的抱怨。

“不是，不是的，少爷，是Todd少爷自己愿意跟那些人走得，是他给那些人打电话说他在哪里的……”

这是关家佣人的解释。

不同的口气说出的话意思是一模一样的──Todd走了，跟着LV来的或许是警察或许是什么的人走了，离开了C国，离开了关家，离开了则豪……

而且……他是自愿的，自己愿意跟那些人走得……

“快tm拦住那帮王八蛋，机场，封锁掉，全部都封锁！”

修洁顾不得风度和涵养，直接对着Nick吼过去。

“kao，你能想到的Chill早想到了，他们根本没搭国际航班，换句话说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Nick吼回来，气势一点也不低，修洁转头，则豪那边已经收线了，看来，是问不出什么。

“你们那么多人，能把一个小家伙跟丢了，真出息……”

修洁咬牙切齿……

“md是我的错么，那小子整一人精，他用了四辆一模一样的车，我的人追的七荤八素的，最后四辆车都给赶到一起了，没tmd一辆是，我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子最开始就没上那车，结果，晚了，你哪儿弄这么一玩意儿，tmd妖的厉害！要是能逮住，一定拿回来给我玩玩儿，我要看看小妖精脑袋是什么结构的……噗……”

那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好像是什么被戳了的声音，紧接着，修洁的耳朵遭受了强烈的磨难，一个高人十六度的男声颤抖着尖叫，“啊~好痛~文~我的……我的……我的……小强啊~你怎么可以拿刀戳它的头~”声音之凄惨，好像那刀正戳在他自己腿上……

然后Nick不屑的笑，“md姓An的，一盆仙人掌你至于哭成这样么……”

“－ －|||| ”

怎么认识这么两个混蛋！修洁在心里把这两个不上道的混蛋祖上十八带的亲戚问候了一遍，并安心的感叹，幸亏Tony跟Chill不是一个爹的孩子……

Nick的话，修洁听明白了，这就是Todd的解决办法，跟Martin回去，自投罗网，这种办法，只有Todd能想得出来，能把Nick耍的团团转……

无论Todd是彻底死心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以至于自暴自弃的跟Martin回去，继续过Todd的日子，还是Todd另有打算，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从Martin那里讨伐什么，其结果，都是可以预见的悲惨……

转过脸去再看则豪，这次，那暗淡的精致的脸，一片苍白，海浪冲刷干净的沙滩一样，没半点表情。

“怎么……办……”

听筒从手心滑落，连同跌倒的是那个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再没有半点力量站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Todd离开，那就，意味着……永别……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的把Todd藏好……

修洁很想问问他是否后悔，是否后悔没立刻原谅Todd，以逼着Todd就这么离开，但现在，他开不了口……

“你们两个差不多了，责任谁担……”

修洁黑着脸吼那两个仍旧为了一盆仙人掌互相指责的混蛋！混世魔王！

“按说应该是我……”

Nick很表脸的发出啧啧的声音，一点内疚的意思都没有，与一边无力的垂头坐在地上的则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间的差距让修洁忍不住想笑，经过这一次，则豪一定会成长起来吧，像曾经青涩时候的他们，总是轻易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极限，这就是灭顶之灾的到来，他还记得Tony跟自己说过Nick和Chill是怎呢搞到一起的事情，赤身裸体的哭倒在Tony脚边，喊着我爱他不许杀他这种嗅事儿，就是电话另一头那个悠然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人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