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陆宇突然找上他时,他心底一动,杀机汹涌爆发。
柿子要挑软的捏,像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小白脸,既然是孙云芳曾经想杀的人,那么,他虐杀了,一是发泄,二来也算是报答了孙云芳对他的情怀一片!这小白脸是个同性恋,那么,草,长得的确够俊、够气派、够气质,老子干他一场也是赶赶潮流,尝尝滋味!
他郁闷憋在心里,也不无想放纵一回的冲动。
但他习惯性地保持着当武警时的镇定,而且,他要杀人,总会面无表情,一点狰狞阴毒都不露,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杀机,把他自己的表情都冰住,看去太冷,冷得刻板,如刚硬的石头雕刻。
一如陆宇上辈子死在他手时,他那般冷硬的面无表情。
……
这是X市的僻静郊区,一幢类似洪西洋窝藏SM玩伴的独立别墅的院落。
像刘阿军这种人,狡兔三窟,早就预备好了秘密落脚点,X市这种他经常来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他的暗藏狗窝。但他的这些窝点,陆宇上辈子就知道,现在熟门熟路地找来,果然一找一个准。
之前陆宇冲出自己的小别墅,赶到这里不远处停车,硬撑着精神头在墙外靠着,偷偷听了半晌,才勉力翻进去,一进去,正看到刚从别墅里走进院子,精赤着雄健身体,要扯着水管发泄般往身上冲凉水澡的刘阿军。
就在刘阿军看到他惊愣一瞬,继而杀机念头一闪而过时,他却心头一慌。
——刘阿军还活着?而且还活得这么逍遥自在……毒先生呢?没和他一起?小黑不在这里,他去了哪儿?
他面色沉沉,来不及多想,眼见刘阿军二话不说就要拽着水管当做钢鞭缠他,他提起残余体内的微薄内气,闪身避开,同时顺手从腰带扣上捻起金针,往刘阿军心口便甩!
他是要直接杀人,亦是惶急憋怒无处发泄地低吼:“死!”
先前他和小黑哥留着刘阿军没杀,只是要让刘阿军时不时蹦出来继续替他们背黑锅罢了,现在他记挂着小黑哥,哪还有心思计较刘阿军活是不活?自然是怎么省时间怎么来!
所以,灭杀!
但他内气微弱到近乎于无,人只疲乏强撑罢了,憋怒焦灼之下,出手时动作过猛,实际上力道不稳亦不足,闪身时竟晃得自己一个踉跄。
而刘阿军却是力道刚猛,他是要用软水管缠住陆宇行淫邪泄欲的发泄之事,最后再畅快杀之,哪管陆宇会不会受伤?
并且他历经凶杀之事,为人也足够机警,在陆宇轻松翻过高墙进来时,他便有些戒备,此时虽然不知陆宇那么快的甩手是做什么,但也挥着软水管急急地侧身一躲,巧之又巧地避开心口,让金针深深地扎入臂膀鼓鼓的肱二头肌上。
他臂膀微微一痛,眼角余光一扫,登时惊得不轻,如临大敌地变了脸色——会甩针?
——要是死在这小白脸细针下,老子可真就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他面色剧变,不敢稍停,见陆宇闪身侧退,不仅躲开了软水管,更拉大了与他的距离,他生怕陆宇再甩金针刺他心脏,急忙跳跃着用软水管往陆宇身上追打抽缠,也不顾自己赤身裸体地把两腿之间甩得难看,只自把动作做得越发凶悍有力。
退避躲闪,刚才失手已经是不该,接下来哪怕没有内气,要甩针杀这刘阿军,三针不成,五针八针十针还不行吗?
但他却行动踉跄起来,金针也有些甩不出去,只能勉力后退躲闪眼花缭乱的软水管。
因为随着内气再减弱一分,仿佛又印证了那句老话——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体内无力克制邪气冰丸,竟让那阴邪气息再次爆发。
那邪气竟趁机与他打起了游击战!
他痛得身体简直抽搐,几次被刘阿军用软水管“砰砰”砸到身上,更加重了彻骨的疼,险些没被缠住。
——干!龙游浅滩遭鱼戏,刘阿军,老子哪怕没了内气,也不是你能再次杀得了的!
他被彻底激起了暴虐,眼底隐约血红,竟硬生生忍受住阴邪气息在体内扩散,并往身体首脑部位冲袭而引发的剧痛和冰寒,一点点往后退。
原来他竟是在示敌以弱,就在刘阿军以为自己将要得手时,他突然攒起全身力量,把三枚金针往刘阿军几处大穴直甩!
死穴周围都是要害,不死也要受制,看你突如其来之下怎么躲掉三枚金针!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郑毅得知陆宇是去医院救治吴胜建的儿子时,并不感到意外——在他的印象里,陆宇就是这样强势的人,本能的以保护者自居,把任何对他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好的人,都视作自己羽翼之下的一员,在自身没有生命危险的大前提下,能帮就帮。
但他千算万算,哪怕设想了陆宇得知小黑哥身陷险地的可能,也没算到陆宇身体内竟有邪气,更没算到陆宇竟会因小黑哥身陷危机而狂躁,而暴怒,而消泯理智!
即便陆宇这辈子没和他在一起,本不会引起木先生的注意,对木先生并未怀疑,但是经此事变,以陆宇的精明,难道不会怀疑到他身上?难道不应该冲过来质问他?
他得知消息时懵了一下,陆宇不应该这样啊,陆宇即便自己中枪,即将身死,也是理智温雅而从容的;陆宇即便以前救他,身陷危难,也是冷酷机警而谨慎的……
可是,现在的陆宇,竟真的会因小黑哥而冲动,冲动得不像他!
他心底蓦地涌起无边悲苦酸醋,转瞬压下,挣扎着起身,急声问:“安排人跟踪了吗?”
林勇忙扶着他,低声道:“二少您别动,属下知道陆少机警,已经派侦查高手远距离跟踪,他们的位置有定位仪监视,他们也会定时报备回来。”
郑毅猛地打开他的手,咬牙不吭声,忍着身体的虚弱无力,勉强拿起裤子,胡乱地往身上套,同时面色阴沉地迅速吩咐:“备车,备急救医生。立刻!”
林勇不明所以,暗自怀疑,他还以为陆宇只是开车四处闯而已,哪知道他家二少之前阴谋了什么!
郑毅自不会对他解释,不容置疑地暴虐地吩咐下去,手下丝毫不敢耽搁,星急火燎地依照他的安排,备车,开门,冲入漆黑的夜幕。
“二少,陆少去了城北郊区的新旧别墅交替区。”
林勇坐在副驾驶座,检查定位仪和查收两名跟踪陆宇的人报回来的讯息,回头向强撑着仰躺在后座上的郑毅报备。
郑毅面色惨白,后悔之前把自己折腾得太狠,这会儿除了变故,连应对的精力都险些撑不住,听到林勇的话,眼睛也不睁:“跟过去!”
他能在X市的黑道中称王,却并不知道木先生约了毒先生一起来,他更不知道木先生把“灭杀小黑哥计划”的实施地点选在哪里——木先生狡诈,这些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会向他透露?又怎会让他抓住马脚?
他只当陆宇不知怎么得知了小黑哥的地点,去的方向就是木先生的所在。
……
对陆宇来说——
如果只是救治郑毅,耗费八成内气,也没什么;
哪怕后来又救了吴正星,把内气更加耗费,虽然中途被邪气震荡了一下,肺腑受到了剧痛的苦楚,可后来戒备打底的内气还是将邪气死死克制?这仍没什么;
他自知也自制,对自己的境况了如指掌,更尽在掌握。
但是,在如此情形之下,在邪气和内气旗鼓相当的对峙中,他惊惶于小黑哥的遭遇,一时竟没顾得上自己,导致身陷刘阿军这条恶犬的疯咬的危机,不得不再动用内气,这就一下子打破了邪气和内气的平衡!
恶鬼的邪气又一次见机爆发,他再也无力抵抗……
就像当初,他本打算自私的,却因不舍小黑哥而以身代之;现在,他本应理智的,却又因焦虑小黑哥而身陷险境——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哪怕是他。
然而糟糕的是,现在的邪气早已与当初在小黑哥体内时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潜伏在小黑哥体内的邪气,虽灵性却木然,像是未曾觉醒的懦夫;现在的邪气在他日日压制下,却像是被激发了血性的刺客,凶猛爆发,岂是儿戏?
所以,在他内气近乎耗尽,身体被冰山撞击般痉挛剧痛,大脑也冰凉昏晕一片的情况下,只能用示敌以弱的法子诱使刘阿军掉以轻心,再用三枚金针同时制敌。
“没用!”
刘阿军早扯断了软水管,低吼着打击陆宇的信心。
但这两个字尚未落音,他就中了招!他尽管仍旧机警得时刻戒备,却也被陆宇炉火纯青的演技骗过,仅仅避开了要害,被三枚金针同刺中胸侧和腹侧,登时半边身子一麻,本来凶猛的动作失了平衡,狼狈地扑通倒地!
——此时的青年刘阿军,比起后世那个凶手刘阿军,还忒嫩了点!
他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只有单手单脚能动,急忙要去拔针,同时猛地怒吼:“你敢杀我!”
刚猛的男人声音从他胸腔里爆震发出,穿透力比女人的尖叫更加强悍,在夜色中传出几里地,远处新旧别墅中的人肯定听到了,如果有人报警或者靠近查看,势必会引起麻烦。
而陆宇正被邪气冰丸冲击寒冻得头脑昏沉,自知自己这样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必须好生休养才能好转,不禁更焦急暴躁于小黑哥的处境,哪敢冒险被人滞留?
他眼眸一沉,不等刘阿军拔下金针,迅疾抬手,又把金针飞刺出去,沉声低喝:“死!”
说是“死”,却并未杀他,只把金针甩出,飞刺到他脖颈,狠狠地没入穴位经脉关键处,制得他神经麻木,肌体瘫软,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你……”
刘阿军彻底摊成一滩泥,色厉内荏的面庞狰狞铁青,心底惊惶不定,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那么雄壮的猛汉体魄,却倒地任人宰割,脑中闪过不敢置信:我刘阿军今天要死了?竟然会死在这个小白脸手上?
——小黑那混蛋去哪儿了?等他回来,老子饶不了他……
陆宇在制住刘阿军后,踉跄着靠住身后的大树,竭力想要控制住体内的邪气,却剧痛难当,力不从心,头脑被邪气冰寒冻结,昏昏沉沉,几乎忍不住想要顺从地昏死过去。
他深深呼吸,闭上眼睛,竭力忍住焦灼。
然后,他勉强提起最后一丝精神,睁开眼,踉踉跄跄,蒙头蒙脑地径直走向刘阿军的别墅主屋,看都不看倒地不动的刘阿军一眼。
——刘阿军必定一个人藏躲在这儿,不然,我和他争斗这么久,别墅内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无……必须要热水修养,不然铁定撑不住……小黑,你要是敢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马上做鬼去干你!
他靠意志力忍住了剧痛的痉挛,却没有内气再抵抗邪气的冰封,竟越发浑浑噩噩。
权势可滔天,人力却有限,这句话是小黑哥以前说的,他说得太对,陆宇穿着衣服浸泡在浴缸热水中,拼力恢复内气,妄图再与体内爆发的恶鬼邪气斗争时,头脑忽的一震,怔怔然,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三年来,他越发强大,沉寂三年,被他时时压制三年的邪气,又岂是当初?
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爆发出来的力量,散漫于他内力耗尽的体内,侵蚀他的魂魄,冰冻他的躯体。
……
郑毅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陆宇的所在。
而刘阿军却正急得满头大汗,无数次妄图抬头拔掉金针,都始终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就听到门外来人,再听到郑毅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直接就想:我命休矣!
郑毅惨白着脸,强撑精神喝令属下破门而入,入目就是亮堂堂的旧别墅院落中,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身旁搭着软水管,身上插着好几枚金针的刘阿军。
几名保镖看到刘阿军浑身大汗的精赤模样,都是一怔,扶着郑毅的林勇嘴角更是抽搐一下:陆宇也太疯了吧!一个情人不算,一个二少不算,把这刀疤脸都勾搭上,还疯跑出来玩得这么狠……
跟随在郑毅身侧的阿海与他想到一块儿,与他对视一眼,都对他们家二少报以无限同情。
郑毅则心头大大松了口气!
——刘阿军在这儿,还没死,说明那个穷酸不在这里,那么,阿宇找错地方了?
他心神提紧,面皮陡然阴沉铁青,哪怕被林勇扶着,他也走得昂然大步,手虽无力,开枪却足够了,伸手从腰后拔出手枪,瞄准刘阿军:“三年前留着你,是为引阿宇出来;之前没杀你,是要阿宇亲自动手,现在看来,还是要我亲手为阿宇报仇。”
刘阿军一动都不能动弹,面临死亡,他哪还镇定得住,惊恐不安中,不知哪里提起的力气,慌忙急声道:“郑二少,陆宇在屋内……我没动他……”
他体魄强健,声音也是浑厚阳刚的,说出话来,很真很诚,让人不自觉地愿意相信。
郑毅却愣都不打,听到陆宇果然在这里还没走开,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没了担心的人,杀机越发果断汹涌,他气势深沉森寒,右手持枪沉稳,瞄准刘阿军的心口,“砰”的开了一枪。
“唔!”
刘阿军双目一瞪,被枪击得浑身剧烈震动,却仍旧不能自由动弹,瘫软着躺在地上,张口嗬嗬的,面庞狰狞而不愿相信。
郑毅开枪时,蓦地幻想出陆宇当年被这王八蛋击杀的场面,虽然早已虐杀报复过他一次,但此时换了一辈子再次开枪杀他,心中的暴虐还是无边无尽,持枪对着他的心口,很规律地“砰”“砰”“砰”……
一枪一枪,搭在同一个位置,把刘阿军的心脏狠狠地打烂。
“……嗬嗬……”
刘阿军心脏中了数枪,换成别人早已气绝,他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几枚金针的缘故,虽然无法动弹,却竟仍有一口残气儿,面庞刚才的惶恐一扫而空,转而凶恶得歇斯底里!
诡异!
他双眼瞪得像是铜铃,恶鬼般嗜血怨毒地看着郑毅,喉咙发出嗬嗬的挣命响声,仿佛在叫嚣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连林勇和阿海都被他临死时如此的狰狞骇了一跳,暗道:这都不死,凶悍!
郑毅却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暴虐杀机更盛:“你早该死了!”
对着刘阿军的心脏,“砰”“砰”“砰”又是三枪!
刘阿军的确雄壮强悍,又被金针封住血脉而得以残喘几息,却也不是铁打,心脏被六七枪打碎,鲜血喷出满身,登时彻底气绝,瞳孔放大,狰狞的面庞僵住,死不瞑目,尸体仍是本能地轻微抽搐两下,很是诡异骇人。
讲述来显得迟缓,实际上郑毅开枪说话,都只不过几个呼吸罢了,灭杀了刘阿军,果断干脆,毫不留手,继而头都不回地继续往别墅中走,胸口突突地跳,无声地自问:“阿宇待会儿要是质问我,我该怎么说?”
——死不承认!我他妈现在身患癌症,阿宇还能绝情到那个地步?我和阿宇相爱十年,莫非连那个穷酸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可是……阿宇不曾为我失去理智过……
郑毅面庞苍白沉沉,心中却没有底,在林勇的搀扶下,稳稳当当地,一步步走进别墅。
任凭身后刘阿军的裸尸,被他的属下爪牙迅速而熟练地处理。
……
郑毅找遍整处旧别墅,最后在浴室中发现歪头昏在浴缸中,乍一看如同死去的陆宇。
死?
他骇得魂儿都飞了,头脑懵然一片!
“阿宇?!”
他嘶哑地大呼一声,惶急得变腔,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扑通”跌倒在浴缸中,扑到陆宇身上,入手一片冰凉,他眼泪刷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