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已经够麻烦了。”曲放忧说着,拉开他的衣襟,抚摸起来。剑自鸣微微皱眉,问:“可不可以让我先睡一会儿?”“你睡你的,我摸我的。”曲放忧继续无赖。剑自鸣无奈地笑笑。他已经发现:自己在曲放忧面前很难压抑渴望。于是,他在曲放忧怀抱中环抱住他的腰。曲放忧不怎么习惯,略微挣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
过不多久,剑自鸣再次睡过去。曲放忧停止抚摸,放缓了呼吸。他很想试一试,剑自鸣靠在他身上感受到寒冷的话,是不是会立即醒过来。他想通过这个,确定剑自鸣放松下来到底是因为温度还是因为他。但是,听着剑自鸣徐缓的呼吸,曲放忧放弃了。
叶杳雨习惯打回猎物来料理好了,直接叫人过来吃饭。
剑自鸣被叫醒的时候有点恍惚。因为太过温暖了,他一时间不确定曲放忧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曲放忧把用内力烘暖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到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扣好衣扣。之后,他给剑自鸣套上鞋袜,却没有让他下地,直接将人抱了出去。
叶杳雨虽然少了一条胳膊,煮菜的技术半点都不打折扣。她正在分肉,扭头见曲放忧抱了剑自鸣过来,只觉得她哥哥的脸色比才到的时候好了许多,好看得很。便说:“师兄,你送我哥回去吧。”
曲放忧一愣,问:“怎么?”
“我问过倚红姐姐了,这里的气候对我哥不太好。她留下陪我。师兄你吃过饭就下山吧。”
“……小师妹,这次就算了,以后记得要你大师兄我来做决定,你只需要乖乖听话。”曲放忧说。叶杳雨下意识地握住刀柄。刀尚在鞘,杀气已盈。她的气势丝毫不逊于一流高手。倚红怕受波及,立即退了几步。曲放忧紧了紧怀抱,叫:“喂,你打不过我,别不小心伤了你哥!”叶杳雨只得作罢。
吃过饭,曲放忧便拉着剑自鸣下了雪山。
倚红按捺不住问叶杳雨:“他们靠得这样近,你不觉得奇怪?”
“怪吗?”叶杳雨问,“我哥伤得重,师兄帮他一把,有什么不对?”
倚红几乎要惊讶了,如果剑自鸣受了伤,她这个大夫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于是问:“剑自鸣一路都没有受伤,只是冻伤罢了。你怎么会觉得他伤重?”
“我哥一直都伤着,而且越来越重。”叶杳雨的话里,已经有责怪他人视而不见的意味了。“他几乎都没有跟我说话,一定很不好受。我难得见他一回的。”
倚红突然很想知道:叶杳雨为什么要曲放忧送剑自鸣回去,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留下来。叶杳雨不是个傻乎乎的笨女孩儿吗?结果,她还没有问,便听到叶杳雨说:“……从小到大,师兄总是有办法,所以,这次他也一定有办法的。师兄很喜欢我哥。”
倚红心头猛地一跳。她无心抱怨的话,似乎成了真——只要剑自鸣想,就能让人喜欢上他——那些对他有用的人无一例外地喜欢了他,之前是季悠潋和唐素韵,往后有曲放忧……
第21章
曲放忧随剑自鸣取了马车,然后调侃:“人家唐素韵那么漂亮的姑娘,你就舍得让她当车夫?”
“曲少侠英俊不凡、声名远播,还不是一样要当车夫?”剑自鸣问。
曲放忧抬起已经握了马鞭的手,刻意瞅了瞅,干笑两声,说:“我嘛,可舍不得把美色空放在车厢里。你得坐在旁边陪我!”他边说边在马车前方坐下。剑自鸣仍站在车下,说:“我怕冷。”
曲放忧抓起他的手来,握住,说:“我可以让你不冷。”说着,他继续将内力注入剑自鸣体内,并牵引着它们顺着他的经脉循环。剑自鸣不再推却,坐到了他身边。
马车缓缓前行。剑自鸣坐在凛冽的北风中,因为曲放忧一直握着他的手,内力不停地在他体内运转,所以不觉得冷。不多久,他听到曲放忧问:“你带了多少钱?”
“百十两银票。怎么?”
“这个镇子上的人都太熟,要到下个镇子才好雇车夫。”曲放忧说,“你的人真没跟在后边?”
“没有——没跟来到还好。”剑自鸣说,“倚红在来的路上闹了不少乱子。”
剑自鸣想起他们在饭馆里遭了骚扰,倚红发起狠来,一点都不听劝。剑自鸣的那张脸比她的还要惹人,于是也不好硬说她什么,两个人约好,冲着谁来的谁就有权解决。因而,她先后毒死了一整个饭庄的人,药倒了好几家大户,让七八家餐馆未来几个月都不能开张,最离谱的一次迷倒了一整个村子。如果什么人有意追寻,很容易就能跟住他们。
剑自鸣把这些一一讲给曲放忧听。曲放忧笑得前仰后合,差一点翻下车去。“不愧是唐家的素韵,闻名不如见面啊,我要重新拜师学艺!啊,果然是个女人就比小师妹有趣!”
剑自鸣忽而想起,曲放忧与叶杳雨曾有一瞬剑拔弩张。他问:“你和小雨经常动手?”
“啊?”曲放忧揉着肚子答,“那个啊,我立的规矩,谁功夫高听谁的。有意见就动手呗!”曲放忧除了轻功,哪项武艺都在叶杳雨之上。剑自鸣不禁奇怪:“小雨肯听?”“她打不过我呀!”曲放忧说,“而且,师父武功最高,我听师傅的。”
剑自鸣皱眉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清楚是哪里不对,他问:“叶姨的武功……”“叶飘影是女人!”曲放忧不待他说完就回答道。剑自鸣唯有苦笑——叶杳雨难道不是女人?
“喂,”曲放忧扯了他一下,说,“小师妹还没想到这茬儿,你可不许提醒她!”
剑自鸣哭笑不得地点头,问:“我是不是该要点好处?”
曲放忧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他拉进怀里亲了一口,然后问:“够不够?”
剑自鸣莞尔。他想了一会儿,决意讹诈:“我想要一个不冷的冬天。”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你在就好。”
“唉,谁说我不该离开小师妹的?”
“曲放忧,你答应我的事情都没有作数。就临时应下,让我高兴一会儿,成不?”
“你才不是那么好哄的人呢,就不!”
两个人开始拌嘴,一个不停地放低姿态要对方答应,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肯应,却都没有上心。渐渐地,拌嘴变成了贫嘴。剑自鸣发觉的时候,已然不想结束这稍显亲密的交谈了。
曲放忧和剑自鸣都不急着赶路。因而,到达下一个小镇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剑自鸣对塞外不熟,唯一确定的就是不能去住倚红闹过的客栈。
曲放忧随便找了间客栈投宿。下马车的时候不经意放开了剑自鸣的手。剑自鸣无意识地追着他的温度重新握住了它。曲放忧察觉到,只觉得有趣。他于是往回抽手。剑自鸣握住他的力度加大几分,见他执意回缩,惊觉自己在做什么,立即松开了手。曲放忧怕他恼,马上反手握住他。
“我现在不冷。”剑自鸣说。曲放忧一愣,以为他已经恼了,听到剑自鸣说“总不能拉着手去叫门”才释然。
曲放忧拍了好一会儿,客栈的门才拉开一条小缝儿。门内的人只看了他一眼就又把门关上了。曲放忧见状,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他传了一身洗的发白了的粗布棉衣,一看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于是,他理直气壮地问剑自鸣要银子。
剑自鸣给他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曲放忧接过后,问:“没有更小一点的?”剑自鸣无奈地摇头。曲放忧叹气,之后把银票从门缝里塞了一半进去。
眨眼的功夫,银票就被抽入门内。两个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剑自鸣瞅了曲放忧一眼,无声地询问:打算怎么办?曲放忧撇撇嘴,无奈地抬起脚来。剑自鸣一副安心看戏的样子。曲放忧只得踹门,不料用得力气大了点儿,两扇门板直接飞起来,撞到对面的墙板上,立时裂开了。
店内的烛光颇亮。店伙计抱着脑袋缩在桌下。一个老板模样的人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满脸通红地指着他们嚷:“打、打劫了!”
曲放忧和剑自鸣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伙人是铁心要吞他们的钱,不仅如此,怕是还想把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了去。曲放忧的“龙吟”留在了叶杳雨手里,剑自鸣也没有带剑。两个人看着四个持棍的打手,只得再对视一次。接着,剑自鸣退到一旁,曲放忧过去对招。
但看功夫,即便再多三倍的人,都不是曲放忧的对手。可是,剑自鸣仍觉出了异常。那几根棍子在烛光下锃亮锃亮的,显然是涂了什么东西。以这几个人的功夫,谁都不会觉得被他的棍子敲上一下会怎么样,所以曲放忧看清了来势,抬手就去挡。挥棒打来的人见状,脸上已现喜色。
眨眼的功夫,剑自鸣已经挡在了曲放忧身前。持棍的人显然不在乎自己一棍子抡到的究竟是谁。身前的人已经换了,他的招式照旧使了下去。
剑自鸣不慌不慢地抬手。他反手握了匕首,迎上棍子的来势。
疾速挥来的棍子正砸在刀刃上,刹那间断为二截。
握着棍子的人看着手里只剩下半截的木棍,一时半会儿尚反应不过来。他们在棍子上浸染了毒药,只要沾了皮,就能把人药倒。几个人借此开店杀人截货,好不得意。后来,见这毒只要隔了层衣服就难发挥作用,便把棍子用油浸了,好让药透过油浸透衣服。却没想到在今日被人撞破门道。
剑自鸣把泛着油光的半截棍子踩在脚下,开口道:“你们若不是太贪心,非要涂上这层油,我也是看不出什么不对的。”他说话的时候正对着店老板。曲放忧却知道他是说给他听的。剑自鸣的声音非常平静。曲放忧却觉得他生气了。果然,剑自鸣话音方落,就点了下足尖。他脚下的棍子呼啸而出,直直射穿了店老板的胸膛。
几个伙计见了,慌忙四下逃散。
剑自鸣立即翻身跃进柜台,打开抽屉,抓了一把铜钱,扬手撒出去。一枚铜板了解一条性命,干净利落。曲放忧看得目瞪口呆。剑自鸣对他说:“把门装回去,咱们上楼睡一晚,明早再走。”
“哎,”曲放忧自言自语般地说,“我总算知道轻执的难处了……”
“怎么?”剑自鸣问他。
“我得赶紧弄把刀来使。”曲放忧答。
剑自鸣知道他刻意答非所问,只看了他一会儿,说:“小雨原就藏不住事儿,教她用‘龙吟’,并不安全。”
曲放忧知道,江湖上尚不知道有多少人仍念着龙吟的刀谱。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不到万不得已不肯用到它。可是,叶杳雨少了一条胳膊,武功已经打了折扣,他不能不把最好的教她。至于叶杳雨学成之后的事情……他对剑自鸣解释:“小师妹很适合用刀。不过,她用剑用了这么些年,也算成了套路,难免对用刀有些影响。我教她龙吟,她用出来的却未必是这一套刀法。你别忙着瞎操心。”
剑自鸣觉得他说得在理。叶杳雨的武功虽不及他们,但胜在心无旁骛。她只要练得好了,招式运用亦如行云流水,眼准、手稳、动作快。假以时日,定能超越他和曲放忧。可是,叶杳雨不够聪明,要她把招式演练纯熟不难,掌握住每一个变化并学以致用就极为不易了。曲放忧却都做得到。曲放忧教叶杳雨练剑的时候怕是不超过十岁。
剑自鸣想到了另一个人。剑自鸣和剑殇练得是同一套剑法,但是剑殇只有一个徒弟。剑自鸣算是偷师。教剑自鸣用剑的人是季悠潋。那时候,她才十二岁。
剑自鸣对曲放忧说:“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就介绍你见一位美女。她和你一样,很小的时候就能教人武功了。”
曲放忧问:“美人?比你还漂亮?”
“是。她比我美。她是最漂亮的。”
曲放忧满眼都是怀疑。他说:“真有这么漂亮又高强的女人,江湖上不可能没有名头。”言外之意是:江湖上但凡有点声名的美人他都见过,那其中没有人比剑自鸣好看。剑自鸣笑了,说:“你一定听过她的名字。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奉夜教赤门门主,季悠潋。”
“敛香阁的悠潋姑娘?”曲放忧不由地问。剑自鸣点头。曲放忧握住剑自鸣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又凉透了,就再次把内力输到他的身体中,同时说:“我好几次想见她都扑了空,原来……哈,你身边能人真不少。”
剑自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曲放忧闭紧了嘴巴。剑自鸣从不对曲放忧隐瞒任何事,可是,曲放忧从来没有想让剑自鸣与自己的朋友有什么瓜葛。
曲放忧知道剑自鸣想问什么。他不会答,因为巩轻执和萧锦都是他的朋友。剑自鸣知道他不想说,所以不问。
气氛多少有点僵。曲放忧觉得剑自鸣的手已经温暖了,就放开他,自己到柜台后面找酒。不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小坛,封口已启,但堵得很巧妙,所以酒香半点都没有漏出去。曲放忧打开酒坛后,深吸了一口气,舔舔嘴唇,笑开了。
剑自鸣也闻到了酒香。他踱到曲放忧身边,问:“需不需要我喝一口酒?”
曲放忧正把酒往他的葫芦里倒,蓦然听到剑自鸣的话,生生打了个激灵,把酒洒出了些。他颇为心疼地放开酒坛,把沾了酒水的手和葫芦都舔了舔,也没有理剑自鸣,继续装酒。
剑自鸣以为他不高兴了,不料曲放忧装满酒葫芦,转头来问他:“你猜,和你在一起,比墨月冰烛他们强在哪里?”
剑自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曲放忧把坛子里余下的酒倒进口中,直到喝得一滴也不剩,才继续道:“你不沾酒,不会同我抢酒喝!”
剑自鸣笑笑,问:“你怎么不说是对我没有兴趣?”
“怎么会?美人在侧总是美事。你比他们都好看得多。”曲放忧说完,见剑自鸣不信,补充道:“你在床上的功夫确实很烂,所以我就这么看着你的脸就够了。”
剑自鸣点一下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曲放忧觉得他可能不太高兴,就说起之前蒙混过去的问题来讨他开心:“你可千万不要学小锦。他的武功,越用越伤身,不用又不行。后来轻执认准了他,拼命练武,以为他动手小锦就可以省省,多活几年。结果小锦不领情。轻执看了小半个月,终于忍不住找我哭。小锦知道了才消停些。”
剑自鸣脸上现出少许诧异,他盯着曲放忧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放心,能用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浪费。”
“呃……就这么点事儿,你不用说得好像大彻大悟一样吧?”
剑自鸣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曲放忧想要讨他开心,可是,这一点都不能令他愉快。曲放忧前一刻还为了不给他认识巩轻执和萧锦的机会而答非所问,下一刻就把该瞒不该瞒的事情都和盘托出。随性到这份上,已经不是洒脱不羁了,而是没有所谓的原则和立场,全然随性而为玩世不恭。剑自鸣相信他今天可以这样哄自己开心,明天就能把自己的事情卖给别人换酒钱。他再叹一口气,说:“阴山醉梦楼的酒,略有薄名。你什么时候想去喝,可以报我的名字。”
曲放忧略一思索,问:“那家酒楼不会也是你的吧?”剑自鸣点头。曲放忧接着问:“我可以带别人去吗?”“当然。”“全喝光了也行?”剑自鸣笑了:“那里存的酒不少,而且,老板娘是个妙人。如果她连这等事都应付不来,我也没必要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