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二)——阿虚

作者:阿虚  录入:10-26

哎,可怜的万三千,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孝地后辈呢!

居然留了下来,开始了他严苛的修行,修行主要分为两大类,一是武功,二是抗压以及解压能力。两方面均有了质的飞跃。

于是,在之后一段漫长的日子里,万贯赌坊里所有人,尤其是恭喜发财四大金刚,全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根据不完全统计,每天,万贯赌坊将会有十个左右的客人会被老板丢出去,桌椅凳子以平均两天一套的速度更换,茶碗花瓶之类的易碎物品在开头两天的巨额损失之后,一律被人为从老板身边进行了转移,而恭喜发财四人的压力指数更是蹭蹭地往上飙升,于是,狗熊一样壮实的华恭,隔三差五会跑到后院的墙角蹲一会儿,据说还是眼泪汪汪的。

和断金城的欢乐气氛不一样,此刻的皇城东隅,乌云密布。在居然快乐得进修的同时,凤九霄被软禁在了皇宫里面。

第七十章:国葬

还是凤隆刚死的时候的事情,那三天,三位皇子共同决定,将凤隆是死讯延后三天,关于被刺杀一事也绝对的保密处理。

那一日从皇宫中回到王府,三天的时间,凤九霄没有出房门一步,也不吃不喝得。里屋厚重的门帘被放下了。小包也仅仅只能在外面活动,添些灯油,送些没人吃的饭菜,晚上就在外面打个地铺,守着凤九霄。

连着三日来,凤九霄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一直发呆,手里紧紧握着的,正是凤屿此刻到处寻找的中路军的兵符。

心中被什么东西堵塞的满满当当的,可是当凤九霄试图挑一件事情出来咀嚼一下,却发现就好比在混沌中,徒手打捞什么一样,看不清,弄不明,有着令人窒息的触感,却什么也抓不住。

早就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纪了,凤九霄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出来。他不会揪住凤屿,让他抓住凶手,或者承认自己的罪行;也做不到听凤隆生前的话,站出来,反抗凤屿。伤心过,愤慨过,小小地抗争过,一连三天的呆坐,凤九霄已经平静下来了。

平静,有时候真的是能让人讨厌的东西。

凤九霄觉得,即使让他现在走出去,对着别人笑,他都能笑出来。就算是面对凤屿,他也觉得自己能做到,装作毫不在意。他甚至可以恭恭敬敬地对他参拜,说见过皇上。自己如同一滩死水的心湖,现在开始腐烂了。

凤九霄或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并没有那么坚强,那么坦然,至少,对那个暴戾而意味不明的吻,那天之后,凤九霄再没有想起来过。

所以,不管凤九霄那不见人的三天是个什么表情,是个什么状态,至少三天后,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小包看见凤九霄出来了。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一点点的疲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凤九霄很平静,平静到小包甚至开始觉得,三天前回府的时候,那吐了一口血,三魂七魄全体散失的凤九霄,也许并没有出现过。

皇帝驾崩的消息,伴随着夏日最酷热的时节的到来,传遍了除了断金城以外的所有城镇。

在断金城,万三千私下让人守在路口的人对进来的所有的游客说了四个字,莫谈国事。在这天下缟素的时刻,只有断金城,一如既往的繁华,一如既往的奢靡。

皇帝出殡的那天,是个大晴天,似乎是因为上苍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悲伤的缘故,阳光炙热的叫人有些呼吸困难。

参加了皇帝国葬的夜千度后来回忆说,那天的气氛很怪异,尽管所有的人都在恸哭,所有人都面带悲色,可是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悲伤的气息。只是也许是因为天太热,空气中满是让人胸闷的潮湿空气,身上的汗水就没有停过,让他几乎冲动地要把身上的那身白纱撕扯下来。

那些震天的哭声,让夜千度觉得烦躁,直想把耳朵堵上,图个清静。那些哭倒一片的大臣中,夜千度看到许多捂着脸大声嚎的人,一直擦得根本就是汗水,眼睛里半分湿润都没有。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大概是丞相之类的人,倒是眼泪婆娑,面部表情也是足够的悲痛,可是嘴里冒出来的滔滔不绝地挽词,用词精准,言语恳切,将自己的悲痛彰显的恰到好处。夜千度觉得,他是来做演讲的。到后来,有不少人晕过去了,看着像是伤心过度哭晕过去的,其实八成是中暑了。倒是女眷那里,哭的那叫一个实在。

皇后娘娘据说因为伤心过度而病倒了,没有参加葬礼,倒是一群即将成为太妃的貌美女子在那里哭的伤心,也不知道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自己即将迎来的漫无天日凄苦的后半生。根据祖制,皇帝驾崩,没有被宠幸过,册封过的妃子可以发回原籍,而这些被册封了的妃子将会被送到皇城内的静心庵,从此她们的青春,只能在青灯古佛中虚度。当然,夜千度也不是那么刻薄的人,他很肯定,那几乎能汇成小溪的眼泪当中,绝对有那么几瓢是为了凤隆流的。

抬头看看太阳,刺眼的眼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用手遮住眼睛之后,视线略低,就看见了那个现在处于最高点的男人,不得不承认,那人就该是帝王。夜千度下意识地看了在自己前面的凤惠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多余的野心收回。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该偷笑了,多余的野心只会是害人害己。

夜千度一直跟着凤惠泽,凤惠泽手里牵着也是一身白衣的小凤南。凤惠泽确确实实在伤心,却没有哭。毕竟三天过去了,该哭的泪水也哭完了。小凤南倒是忍不住哭了一会儿,毕竟是小孩子,在家的时候到没怎么哭,可是到了这里,那么多人在哭,甭管真哭假哭,总是会让小孩子跟着哭的。也只有看着这两父子的时候,夜千度才有了那么一点身处葬礼的感觉。

在葬礼上,夜千度见到了凤九霄,却没有看到居然,他这才想起来,从凤九霄清醒后那次的见面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居然。而且,此刻夜千度总觉得凤九霄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不一样,行为处事和他一贯的态度也没差,总是一副温和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要说这种温和的冷漠今天特别的明显的话,也许是因为他的父皇死了,所以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不是吗?

夜千度将所有视线收回,继续低头看着脚尖,不再想了。他果然还是不喜欢那些太厉害的人,看着累人,和他们玩斗智斗力也只能是浪费时间。认真的说,夜千度是那种会选择绕着山脚走到山对面,而不是爬山过去的人。

也许是因为从小在最阴暗的地方爬出来的关系,夜千度从来就没有把任何人当做傻瓜,所有人都在自己生活范围内,有着应有的智慧。你看一个人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但若你要是逼他,把他的世界弄复杂了,难保他的智慧不会一同增长,到时候,死的还不一定会是谁。因此,夜千度从来就是个知道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中取得最大利益的人。这样的认知,让夜千度顺利活到现在,还有那一身的本事,也正是因为活到现在,他是越发确定了这种观点,嗯,除了凤惠泽之外。凤惠泽的为人,在夜千度的眼中,也许只能用奇迹两个字来形容。而凤惠泽的两个兄弟,都是厉害的紧的人物,果然也是因为所处的世界不一样吧。

凤屿厉害,厉害在他的果决与狠厉,厉害在他能摒弃一切多余的感情,用最简单的方法取得最大的利益。因为凤屿是个要做大事的人,他不甘平凡。凤九霄也是个人物,他弄不着痕迹地避开一切麻烦和危难,能在最混乱最复杂的地方保持片叶不沾的本色。因为他讨厌麻烦,甘于平凡。所以说,不管人的志向如何,坚持住某种志向,都是很厉害的。

“千度?”凤惠泽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夜千度一愣,神游四海的魂魄即刻归位了。

“怎么了?”夜千度小声问,凤惠泽看起来好像有事儿。

“等一下要去太庙,你……”凤惠泽的神情有些为难。

夜千度脑袋一转,就想通了。不管自己现在的地位是不是因为凤惠泽有所上升,至少名义上,他只是个仆人,他无官无职,是没有那个身份进入太庙的。

明白是明白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夜千度仍旧恰到好处地笑着,说:“我知道的,我在太庙外面等你。那个,王爷,别太难受了。”

凤惠泽放松似的,笑了笑,说:“嗯,我也没那么脆弱的。我进去了暂时就不出来了,你就先回去吧!”

“小南不是要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跟他一起回去好了,小家伙虽然烦人,但是放他一个人回去你也不放心吧。”夜千度一早打算好了的事情,所以说得也诚恳。

凤惠泽脸上总算是解开了些紧皱的眉头。夜千度其实很想把人揽过来,抱一抱,只是他不能这么做,毕竟,他是一个大自己快十岁的男人,还是个王爷。于是夜千度只能忍着,不管是向他索取,还是对他付出,他都得掂量着来。

就在夜千度那小心肠纠结着的时候,凤惠泽的脑袋就那么突然地在他的肩头搭了那么一下,然后在夜千度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开了。

夜千度要收回说凤惠泽笨的话,凤惠泽哪里是真笨。他聪明的很,谁是怎样的心思,会是怎样的情绪,他直觉就能看出来了,你装的再好都没有用。原因是什么,夜千度懒得去探究,不过出发点一定是因为凤惠泽对人太好了,不希望任何人难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果然还是傻得,傻到这个程度果然也还是个奇迹。所以,刚才的行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应该是凤惠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至于凤惠泽是不是看出自己对他的那么点意思,夜千度也只是幻想下,哪天他的脑袋被门挤一下,说不定能开个小缝。

夜千度猜的不错,凤惠泽确实是看出他的不耐烦,看出他的烦躁,用行动表示下安慰。只可惜,夜千度稍微对自己的自信少了那么点,因为凤惠泽刚好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站在那百分之一中的。

葬礼已经进行了一半了,算是臣子与凤隆的告别仪式。然后就是把凤隆的遗体送入太庙,摆上七天,灵位也是这个时候安放好的。然后就是七天后,凤屿登基称帝,将长生排位放入太庙,再将先皇的遗体请出,送到皇陵下葬。这七天,皇帝的皇子们都必须守灵,守七天。所以凤惠泽,凤屿,凤九霄三人这七天都要呆在一起,为凤隆守灵。

夜千度不想跟那些等待着自家大人的小厮们呆在一起,就找了不是很熟,但是看着舒服的小包,两人在外面找了个安静而且凉快的树荫下坐着就聊起天来了。

危险,便是在这个时候,悄悄地逼近了夜千度。

第七十一章:被抓

小包拿着不知道从那里弄过来的酥饼,跟夜千度并列坐在太庙外的大槐树的下面,虽然很热,但是在树荫下乘凉,倒也是挺惬意的。

“要吃吗?”大约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饼不太够意思,小包举起另一块酥饼问夜千度。

夜千度有些抽搐地看着嘴角还沾着芝麻,小脸上写满了“舍不得”三个大字的小包,很真诚地摇头,小包欢乐地把酥饼收回去了。

“对了,居然呢?怎么没有见他?”夜千度调试了半天的情绪,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问题。

“哎!”小包叹气,手里的半块酥饼终于是离了嘴边,“谁知道他去哪儿了,走也不说一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好不容易家里才来了个能跟着王爷的好玩家伙,嗯,臭居然!八成是嫌这儿没意思了,自己找地方去玩了!诅咒他遇上比他还要厉害的家伙,天天折腾他!”

“阿嚏!”断金城的居然揉揉鼻子,一脸郁闷,“娘的,谁想我想那么厉害了!”

“怎么,连这么小个的核桃都没办法震碎,你内力不是很高吗?”穿着一袭白纱的卓子卿,笑容款款地侧在睡椅上,说着刻薄的话,两根青葱玉指随意捡了身旁盘子里的核桃,没见怎么用力,核桃便开裂了,把核桃仁丢到嘴里,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啊!

居然沉默,面前有一口大缸,缸里全是水,水里有一个核桃,居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手放到水里,用内力震碎水里的核桃。

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任务啊,水这种无形的东西,最不怕的就是内力了。可人老三就那么把手轻轻往水里一戳,核桃碎了,干净利落地蹦出水面,核桃仁都没湿。经过两天的不断摸索,居然终于,只能把核桃支撑着在水面上,不落入缸底。

“吃死你算了,吃成猪了,让老三不要你!”居然恶毒地想着,到底还是面带假笑地继续跟那一大缸的水奋斗。

这厢,夜千度微微蹙眉,猜测着居然玩腻了,自行离开的可能性。半晌,夜千度觉得,居然应该还是有事离开了,总会回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谈国事,不谈各自的主子,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居然。夜千度恍惚间,觉得这样挺好,跟一个朋友,谈论另外一个朋友,连带着原来在夜千度眼里的傻子小包也可爱了许多。夜千度没有朋友,至少过去没有,将来也不对此抱什么希望,但是此刻,因为这个认知,他的心情很好。

“哟,夜公子,您还真是好口味啊!吊着个王爷,又去勾引别人的小厮,啧,这小子是瑞亲王家的小包吧!嘿嘿,长的跟个包子似的,您倒是不嫌弃。”

此刻应该在太庙里的马郁,忽然出现在了夜千度的背后,他的身后站着四个彪形大汉。

夜千度一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小包也吓了一跳,手里的酥饼掉到了地上。

小包还来不及心疼,人已经被夜千度拉走了。

“怎么?见着故人,你就这态度?”马郁双手抱胸地站好,看着四个大汉把人围住。

夜千度心知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忙拉着小包,眼神对他示警。小包虽然迷糊,却不笨,当然明白此刻的形势。用力回握了一下夜千度的手,便放了开来。

小包认识马郁,因为马郁对凤九霄而言,也是个麻烦。

“马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包很清楚,因为自家王爷的关系,马郁不敢动自己。

只是,小包有些忘记了现在的形势。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经招呼上了小包的脸,小包一个踉跄倒在了一旁。

小包的脸有些肉,很嫩很白,哪里经得住这么一巴掌,顷刻间脸已经红肿起来了。

“马郁,你要干什么!”夜千度发火了,以前不论马郁怎么对待自己,他从来不过是觉得此人恶心罢了。

“干什么?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罢了!”马郁嚣张地笑着。

夜千度看着马郁这样的嚣张,一瞬间便想明白过来了,眼看着凤屿即将登上皇位,这个马家的二公子,当今准皇帝的表弟,此时的身份,可不比往常了。

“哼!”夜千度冷笑一声,“马公子好大的气派。”

马郁也不废话,跟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四个大汉就已经把他抓住了。夜千度也不挣扎,此刻,没人会来救他,挣扎的结果只能是受难。他要保证自己脱身之前,不会失去逃生的力气。虽然行动足够冷静,但是,夜千度心里绝不好受,他其实相当的害怕,害怕到不敢去猜想自己被抓后的后果,他承受不起,或者,他以为自己承受不起。

“你们住手!”小包此刻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紧张万分。

马郁身边一个打手,看就要上前动手。夜千度一着急,就挣扎着要阻止,马郁却先他一步阻止了那人。

凤屿对凤九霄的心思不一般,谁知道,凤屿之后会不会对凤九霄下手。马郁还不想做的太过,到时候来个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你少多管闲事!”马郁恶狠狠地瞪了小包一眼。

夜千度悄悄松了一口气。马郁的手下推着夜千度要走,马郁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转脸,对身边的人说:“去,把那小子给我打晕!免得他去喊人!”

夜千度心里一凉,脸瞬间就白了。这下,他连这点期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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