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阴险的男人知道他不是那种足够洒脱的人,他不喜欢欠别人什麽,哪怕别人给他送个鸡蛋,他也得回送只母鸡回去他才安心。
他就是这种人。
所以,他在等著他回头。
商应容哪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这辈子就从没做过一桩。
关凌没办法把这样的商应容摊开在何暖阳他们面前说,就算说了也无济於事,因为商应容帮了他的事实确实存在著。
把商绯虹搞定,又是做给他看?
真是……决心可嘉。
关凌想得明白,知道自己逃不过自己这关,最终会束手就范。
他的性格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明明知道也只能这样下去,就像一场已知结局的宿命,他无力改变结局。
不过,结局改不了,他可以改改过程。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过了。
没死,就得好好活下去。
关凌一直在何暖阳家慢悠悠地过著日子,何暖阳一直是一个人在家,有著他,更是如鱼得水,两好友每天研究下菜谱,看看比赛,听听外面的八卦,这样两个月下来,直到开春,两人脸色红润,皮肤有著天然的光泽,虽然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那些生嫩,但也要比三十岁的大老爷们要强太多了。
他们实在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
李庆每晚回来看著他们都觉得在这个家里他不过是个干活挣钱的长工,每天早出晚归的,回来後还得不到注意力,实在让他有些觉得不满。
於是,他在得知姜虎可以回来的那天,刚确定完消息後电话都懒得打,驱车回来专门告诉正在跟何暖阳研究花卉的关凌。
关凌听了微笑,点头说:“真好,等著他回来一起喝一杯。”
说完,转过屁股,继续跟何暖阳商量著他家院子里种什麽树好。
夏日快要来临,何暖阳明显对他家院子里的树比对李庆要关心多了,很认真地跟关凌研究著,对李庆眼神也懒得奉上,气得李庆摔了门,负气开车继续回公司挣钱。
李庆走後,何暖阳无奈地朝关凌笑,“他就是这种人,你啊报复够了吧?”
这段时间,李庆总是若有若无地提示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商应容也不错,人无完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恰好就适合你,跟谁过都需要磨和。
关凌也知道李庆其实并无恶意,他们这种折腾过来的人都知道,日子只要能过得下去那就过下去,实在不行了就撤,犹豫不决才是生活最大的杀器。
可他不是犹豫,而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能拖一天算一天。
总不能一切都按商应容的步调来。
既然姜虎已经能回来了,随即洪康也打来电话明说他可以出现在公众场合了,关凌这天晚上在电脑上忙到半夜,仔细把条款列了出来,第二天睡到九点,吃好早饭,把条款打印了出来,开了自己停在何暖阳家的车,往容广开去。
他直接上了8楼,安娜像是知道他来了,站在电梯门口,一见到他就弯腰,“关总……”
关凌朝她微笑,安娜踩著高跟鞋跟在他身边说:“商总就在办公室里,您直接推门进去就可以。”
关凌笑著道了声谢,推开而入。
商应容就坐在大办公桌後,手拿著桌上的一份文件,关凌走进去後他抬眼沈默地看著关凌走到了他的面前。
关凌靠到办公桌前,把袋子里那张列好条件的纸放到商应容眼前,“你看一眼,没问题就签字,我今天就搬你那。”
五官过於分明而让脸显得冷酷不近人情的男人拿过那张纸,眼睛迅速地往纸上扫视,看到第三条时他的眉毛已经微皱,看到第十条时,眉毛全皱。
尽管如此,他也没张口说话,拿过笔,在签名处签了字。
“盖你的私印。”关凌提醒他。
商应容没说话,甚至没看关凌一眼,起身去了保险柜那边开锁拿出私印,在那张单薄的纸上盖了章。
关凌拿过纸张,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先前还以为至少还得按商应容的意思修改个几条呢,哪想商应容这麽痛快。
他随意折起重塞回了口袋,然後对商应容说:“那好,你忙,我先回。”
商应容冷漠地看著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衣兜里掏出家门钥匙,伸到了关凌前面。
关凌挑眉,接过,然後头也不回走了。
走出门的那刻,他嘲讽地想,商应容居然没被条款给气死,也算是奇迹了。
既然如此,那就搬。
反正搬了也不吃亏,也没多少束缚,还能给商应容多多少少找点麻烦,凭什麽不搬?
关凌没有立刻离开容广,他去了陈晓遥的办公室。
陈晓遥正忙著,见到他,愣了。
“抱歉打扰,有时间?”关凌微笑,彬彬有礼。
“有,快坐。”陈晓遥出了办公桌,手一伸,请关凌到沙发上坐。
“不用了,我来是跟你要商应容的私人帐目,所有在你手头上的都给我,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今天交接。”关凌眼睛都带笑,气色很好的脸上因笑容显得性感极了。
“啊,这个?”陈晓遥刹那顿住了脚步。
“你可以打电话问商总。”关凌笑得很是温和。
陈晓遥也笑,对关凌说了声“抱歉”就拿起了电话。
没两秒,那边像是接起,陈晓遥口气迟疑地说了句:“商总,关总……”
他说了几个字就住了嘴,然後过了几秒,他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挂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明显慢了不少。
之後他转过头看著关凌的时候满脸都是真挚的笑容,“关总,我的事不忙,如果你有空,我今天就给你做全面交接。”
关凌点头,笑,“辛苦了。”
几个帐户的简单解说後,关凌看了看其中一个,没再让陈晓遥说下去,他开口问:“那明天就是转钱的时间?”
“是。”陈晓遥点头,看著关凌的眼神的有点试探。
关凌看著他笑了一笑,拿起手机,打了商应容的号码:“你把花旗的操作密码告诉我,还有拿台我能用的电脑给我。”
他说完,那边听完,挂了电话。
“继续。”关凌看著陈晓遥笑,陈晓遥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此时难掩脸上的惊讶。
十分锺左右後,安娜过来了,手上拿著台电脑,交给关凌时轻声说:“商总说这台电脑你可以拿回去,你要的东西在D盘的第一个文件夹里,密码是你们家里的门锁密码。”
关凌“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
说著他打开电脑,输入密码调出文档,看到了一长串的密码,他挑了挑眉,找出了花旗的。
他当著陈晓遥的面,把那帐户里的钱全部转到了他自己在花旗的帐户。
操纵完成後,他对陈晓遥平静地说,“以後这两人的钱就不由商总支付了,麻烦你等会电话告知他们一声情况。”
陈晓遥脸僵了僵一声,但还是说了一声“好”。
关凌朝他笑笑,“那我们继续。”
陈晓遥又不得不又说了声“好”。
很明显,关凌的条款让商应容憋了一肚子的气,哪怕他脸上什麽表情也没有,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把门关上的重量重得吓得在厨房里的两个厨娘都在原地跳了一跳,拿手直拍胸口直呼观音菩萨。
“没事,没事……”关凌笑著安抚她们,人走到客厅,商应容这时正把公文包大力地扔到沙发上,看也没看走出来的关凌一眼。
“先上楼洗澡换衣服,二十分锺後下来吃饭,换的衣服放在床上,把头发擦一下再出来换。”关凌把他的外套脱了,而商应容也是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把公文包带上去。”关凌叫住了他,脸上也没什麽笑意,显得有点冷。
商应容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但还是回来把公文包拿到了手上才再次转头。
该死的条款,商应容厌恶地想,如果不是真想让他回来,跟关凌这样的人,这辈子最好两不相见来得好。
关凌在楼下想了想,还是上了楼。
这时商应容已经在洗澡,关凌把浴室的门大打开,抱臂靠墙,对著里面的人悠悠地说:“陈溪米那我已经让陈晓遥最後给他转五十万过去说明情况,至於那个天才导演的,恐怕以後就不能在你那拿一毫一厘了,这个月的那一笔也不可能给,你那花旗的钱我转到我帐上了,明天就去给你销户。”
商应容根本不想理他,不说话。
关凌早习惯了他这死德性,他不说归他的不说,他交待他要交待的,“你别私底下背著我给他们钱,别忘了,我要是发现一次,你就得给我转你手头上容广百分之一的股份给我……”
说到这,关凌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其实我还挺乐意你给他们钱的……”
他说著就笑出了声,还没幸灾乐祸完,全裸的高大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当著他的面,把浴室门,再次重重地,甩上了。
关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还是没忍住,嘴边的笑容越扯越大,扯到最後,他抱著肚子笑了起来,差点笑得跌在地板上。
而里面的商应容回应他的是,把浴室里的音响开了,并且开到了最大。
晚上商应容做爱的时候发了狂,不仅射了关凌一脸,还射了关凌一肚子,像是要把白天所受的气全都报复回来一样。
关凌到第二天接近黄昏的时候才勉强扶著腰起了床,艰苦地下了楼,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给姜虎打电话。
电话这次总算能打通,姜虎在那头说他晚上的飞机回来。
关凌问他哪天能给他洗尘,姜虎说就这两天,等他把手上的事一处理好就成。
说完这句,姜虎沈默了一秒,对关凌又说了句抱歉。
关凌无奈,“说什麽抱歉,你没什麽对不起我的。”
姜虎在那边短促地笑了一声。
关凌在这边开解,“你这是欠商应容的,以後你还了他就是,用得著跟我愧疚什麽吗?至於我,不趁著这个时候回头,他也有得是办法让我回头,你知道他手段的,他这种人就做不了赔本的买卖,何况我还打了他,还说要杀他全家,他哪可能真放过我。”
姜虎听了在那边也挺无奈地说:“我也打过他,比你只差没说要杀他全家了……”
关凌被噎住,半晌无语。
“好了,回头见面再说?”
姜虎那边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了起来,关凌知道不方便说话了,说了声“好”就道了回头见。
关凌是在靠近窗边能晒到夕阳的沙发上趴著说电话的,说完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
这时候做饭的两个厨娘已经过来了,关凌也不好意思让人扶他,就干脆闭著眼睛在沙发上假寐。
只是没想,闭著闭著就真睡了过去,等到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全黑了,客厅里已经亮起了灯。
而商应容就坐在他的身边,看著手中的文件,不声不响的。
关凌抬眼看了看他的侧脸,扶了扶自己的腰,试著动了动……
结果,还是起不来,腰根本就是动都动不了,僵硬得堪比石头。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逞强了,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商应容的大腿,“喂……”
商应容赏脸地转过脸看了眼他。
“我起不来,扶我一下……”关凌吹了吹额前因这段时间没出门而没有修剪,长得有些过长,拦了点眼睛的头发,决定明天一好点就去把毛给剃了。
商应容看著他,想了一想,没动。
关凌被尿憋得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推了推他的腿,“快点……”
商应容看著他有些急躁的脸,挑了挑眉,“就你这态度?”
此时此刻,关凌敢用他昨天刚转进他银行里的那些钱跟任何一个人打赌,他在商应容的死人脸上看到了赤裸裸,完全毫不掩饰的恶意。
第四十三章
“你还想怎麽样?”关凌也挑眉,他眼睛一挑,正好看到餐桌上摆好的饭菜,此时客厅里也只有他们,他不禁柔了口气说:“腰实在动不了了,快扶我起来吧,我上趟洗手间咱们就吃饭。”
商应容冷眼看著他,不说话。
哪怕是他等著他一起吃饭,他还是摆这姿态?
关凌真是无奈,再下火力,去摸商应容的手,此时的脸上的温柔堪比以前他对商应容最好的那段:“你扶我去吧,明早起来我给你下面条吃。”
商应容瞄他一眼开了口,“明晚商务部有宴会……”
“我去。”关凌痛快点头。
“面条。”
“我下。”关凌实在是憋不住了。
商应容冷冷地嘴角一勾,起身,弯腰,把人抱上了。
关凌缠著他的脖子时想,以後得玩阴的,让他有苦报复不得,这才高明。
途中商应容的手抖了一下,想著事的关凌抱著商应容脖子的手立马紧了一下,待稳定後,他不禁翻了下白眼,“您可别摔死我了。”
商应容把他扔到洗手间里,上下扫射了一下关凌,那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还不配让我摔死。
把关凌哽得屎都差点撒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关凌爬起来做了早餐,和商应容一起吃了点,就又趴床上了。
睡到中午才又勉强爬起来,随便吃了点,打电话给商应容,“把今晚要去的人传真过来。”
跟著商应容过,其实并不轻松,难伺候不说,事也多。
如果不是以前对这人死心塌地,关凌也不愿意选择这麽个身份的人。
他以前打理著一部份商应容和官员来往的事。
这种事,他跟商应容从不明说。
哪怕後来撕破脸,彼此之间也没拿这种事做过文章。
关凌可以杀他全家的话都说得出来,但这种动根底的事他还真没动过脑子。
没想动,也实在是动不得。
光一个韩老,有人宁肯先自行把脖子抹了,也不愿意去得罪这号人物。
前段时间故意忽略的事,得捡回来。
关凌看过宴会名单,先打了个电话到韩家。
那边先是在韩家开了近三十年车的老司机接的电话,一听是他,跟著关凌呵呵聊了几句,等关凌问到下午可否拜访後说韩老正好在家,有时间。
电话一完,关凌进了书房後的保险库,拿了本装在木匣子的书,又挑了罐茶,这才退出保险库。
以前商绯虹说他图她哥钱,这都是浅显的笑话。
他跟商应容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贪图的是他的感情,在商应容的心里,他贪图的怕还是有地位。
仅一个保险库,里头就不知道藏著多少事了,哪是钱可以估量的。
关凌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安娜上次问他韩会长送的东西在哪的事,不禁在心里暗咒了一声,从门边折返了回来,打电话给商应容,那边一接起,他先确定:“商应容?”
“嗯。”
还好这种时候没跟他拿乔,关凌这时候也懒得腹诽什麽,直接说:“你上次让安娜问我书房的事?”
商应容先沈默,“嗯”了一声。
“你那时候是要把事交给谁?”
“陈晓遥。”
“你还没跟他说吧?”关凌警觉地问。
“没有,洪康不确定他的一些背景,”商应容顿了顿,“等会我让洪康把资料给你送过来。”
“先别,我等会要去韩老那。”关凌拒绝,口气很冲,“你不是姓陈的都想上吧?你跟他有一腿?”
商应容在那边先是沈默,然後冷冷地回复关凌:“要是可以,我宁肯上他也不愿意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