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上——粗饭淡茶

作者:粗饭淡茶  录入:10-24

这个太子,生来就是个活靶子,搞得好像他乐意当时的。越想越气,胤礽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小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体力不济,待过了晌午,胤礽便昏昏沉沉,竟就睡了过去,恍恍惚惚的,他似乎还能感到胤褆凑过来摸他的额头,随后马车上响起了一声惊呼。

这胤褆,真是越来越一惊一乍的了。胤礽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咸安宫一片静寂,胤礽侧卧在榻上,李佳氏蹲在他身边,轻柔地给他捶着脚,咸安宫一片静谧,看守的侍卫见胤礽失了势,在外面大声聊天,讥笑近日来听到的趣事。

直到何柱儿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激动地连请安都忘记了,大喊道:“爷!大阿哥被万岁爷圈起来了!三阿哥派人传了信儿来,再过几个月您就能出来了!八爷也被皇上训斥了,想来这一会儿是定然要失了圣心的。”

胤礽听了,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近乎癫狂。“哈哈哈,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一个辛者库的孩子,怎么可能比的过我,哈哈哈,胤褆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取我而代之,竟还想杀我,皇阿玛怎么中了他的计策。人人都道本宫失了势,如今看来,皇阿玛心里是向着我的,向着我的!”

再醒来时,胤礽已经躺在行宫的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呻吟着抱住了头,喉咙里烧得厉害,让他皱紧了眉。他本能地翻了个身,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人抱在怀里。

胤礽睁开眼,入眼处是处还算华丽的宫殿,明黄色的袍子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了片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保成醒了?”康熙见胤礽睁开眼,笑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笑道:“还好,已经退烧了。你这孩子,怎地身体不适,也不知道说一声,若不是胤褆发现你不太对,恐怕当真要累病了才是。”

那些久远的记忆,就如同庄周梦蝶一般,一时之间,胤礽竟分不出,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

“皇阿玛……”胤礽哑着嗓子唤道,伸手紧紧攥住康熙的衣襟。

上一世,权利与欲望让他们兄弟相残,如今胤礽想来,竟觉得背后冒着冷汗。十一岁的胤上一刻还在自己眼前乱晃,怎地转瞬间,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还有……皇阿玛……他的皇阿玛……

“好孩子,怎么了?”将胤礽抱进怀里,轻轻安抚,康熙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痛地神色,这孩子从小就老成的厉害,即使他倾注了再多的关爱,他的保成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绝望神色,让他心疼不已。

“儿臣做了个噩梦,梦见父皇把儿臣关起来,不要儿臣了。”胤礽轻轻搂住康熙的脖颈,竟将心中的煎熬脱口而出,

让康熙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别怕,那不过是个梦罢了。有朕陪着你,保成就不怕了。”

“嗯……儿臣知道,父皇是满清第一巴图鲁,如果有坏人要欺负儿臣,父皇一定会把他打跑的。”胤礽依偎在康熙的怀里,渐渐回过神来,轻轻闭上了眼,低声说,手指却在康熙的后背弯成僵硬的弧度,几近颤抖。

“这是当然!你是朕的孩子,朕是大清的皇帝,你是大清的太子,怎会有人敢欺负你呢?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可如果准备对付我的人是我的兄弟,我的阿玛呢?

胤礽在心里苦笑,轻轻闭了闭眼,低声应了一声。

康熙见胤礽没太有精神,只当他是大病一场,有些累了,于是将他放回到床上,扯过棉被帮他盖好,温声道:“保成如果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等醒了,朕便派人送你回宫去。在外面毕竟没有家里舒服。”

胤礽一听,立时睁开了眼,下意识地道:“儿臣不回去!儿臣要陪皇阿玛和皇玛嬷去五台山。”

康熙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是你病了啊,外面毕竟比不得宫里,好些个药材太医配不齐,何况沿途劳累,你的病如何能好的了?保成乖,先回去,这五台山,你总还有机会能来的。”

“不要,儿臣……儿臣不回去。”胤礽咬牙拒绝,他也不知怎地,或许是害怕此行有胤褆跟着,若他又不在,可别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怕,回到那个没了皇帝,也没了太皇太后的皇宫,他真的会忍不住对胤禩做出些什么来。

胤礽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可要他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下毒手,且那孩子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样的事,他如何也不愿做出来。前世的癫狂犹在眼前,只有看着这个爱他的父皇,看着那个与自己交好的哥哥,胤礽才会觉得此时的一切,真的不是黄粱一梦,才有信心,即使不主动干涉历史,也能将这太子之位牢牢地把握在手中。

上辈子,他当够了太子,野心勃勃的,想去当皇帝,而这一世,他只愿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不必与父皇决裂,搅得满心伤痕不可复。

“保成听话!你难道想要抗旨不成!朕这可都是为你好。”胤礽自幼身体不错,又扛过了天花,康熙对他本是放心。但宫中皇子幼年早夭的太多,他见胤礽这场病虽不是来势汹汹,也十分厉害,康熙心里委实仍有些心惊,是以口气渐渐严厉起来。

“父皇,这一遭,儿臣必须去!”胤礽情急之下,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父皇恩准。”

康熙见胤礽一脸认真,吓了一跳,急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按回床上,用锦被把他仔仔细细的裹好,“你这孩子,真的要吓死朕吗?风寒还没好,这样跪在地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胤礽被紧紧裹着棉被里,感到康熙将他连人带被一起抱在怀里,轻轻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你这孩子,这又是发什么疯?既然想去,那去就是了。”康熙说罢,无奈地苦笑起来,又召了李德全进来,让他带着口谕叫整个队伍全都停下来,待太子病好后,再继续前进。

胤礽得偿所愿,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下一刻,却又轻皱了眉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失态,实在是不可思议。

见胤礽一张包子脸,却偏偏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康熙被胤礽顶撞的心情,略好了一些,口气缓和了下来,温声道:“好了,这事皇阿玛已经依了你了,可以告诉朕,为何一定要上五台山吗?”

这话一出口,胤礽脸色微微一变,想到自己方才失态的模样,知道若不好好找个可靠的理由,恐怕难以将此事揭过去,只得寻思了半响,道:“儿臣……儿臣……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梦见皇阿玛将儿臣扔下马车,说是要去五台山,不要儿臣了,还说儿臣连五台山都去不了,回去以后应该把儿臣撵出皇宫去。”

“你这孩子,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听了胤礽的解释,康熙啼笑皆非地说道,“皇宫就是你的家,朕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撵出家门呢?”

想到昨日,太皇太后突地开口劝自己莫要对太子过于严厉,康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胤礽患得患失地心情了,“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点再睡一觉,病好了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胤礽见效果达到,乖巧的点了点头,缩回棉被里,随后,康熙叫了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也躺到了床上,将胤礽紧紧禁锢在怀里。

“朕这样抱着你,若是再做噩梦,你醒来时,便能看到朕,不就不怕了?”

胤礽的头贴在康熙的胸口处,感到对方温热的体温,鼻子微微一酸,轻轻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五台县帝王轶事

因了胤礽的病,往五台山礼佛的队伍就此在行宫处停了下来,那几日胤礽病得昏昏沉沉地,行宫虽说不如宫里,但取暖还是好的,春寒料峭的时节,地龙烧得滚烫,屋子里燥热的很。偏偏康熙怕胤礽身子未好,又着了凉,吩咐底下的太监拼了命的烧炭,还下了死令,不许他出门,不许他减衣服,只把胤礽热得汗流浃背,晕头转向。

中间,康熙抽空去处理了一些京城递过来的折子,随后便陪他坐着行宫里。男人一身玄色便服,上面绣了月白色暗纹,头顶一个同色的瓜皮帽,帽子上嵌了一颗品级十分漂亮的南海东珠,看不出品级来,竟是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胤礽拥着被坐在屋子里,看着康熙吩咐李德全收拾了东西,显然是要乘兴微服私访一番,忍不住有些心动,在屋里闷了整整一天,胤礽委实是闷坏了。

“皇阿玛……儿臣能不能去啊……”胤礽小声问道。

康熙白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伸开胳膊,让宫女帮他系好衣扣,随后才慢慢踱到胤礽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道,“还是有点烫,罢了,叫胡太医进来再帮你看看。”见胤礽一脸灰心的样子,康熙似乎也是不忍,派人宣了太医进来。

太医进了屋,伸手帮胤礽搭脉,胤礽见了,一脸挤眉弄眼的表情,看得太医差点笑出声来,略作沉吟后,这才装模作样地说道:“太子殿下之前生病是因了情绪不稳,又长途颠簸导致,这一阵心境平和,应就无甚大碍了,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康熙听了,微一挑眉,瞄了一眼太医,又看了一眼隐约有些雀跃的胤礽,终于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散心,胤礽心情不错,从被窝里爬出来,换了身便服,亦是玄色月白暗纹的底子,和康熙身上那身是一份衣料制出来的,加上两个人眉眼颇为相似,乍一看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

这一大一小手拉着手,走在行宫里,沿路的宫女太监们恭恭敬敬行过礼,待他们走了,再转头去看,都忍不住捂住了嘴里的笑意。

方走到行宫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门后闪了出了,大咧咧地甩下马蹄袖,朝康熙行了礼。

“胤褆请皇阿玛安,皇阿玛吉祥!”胤褆此刻一身便装,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瞄了一眼胤礽,又转头看着康熙,一脸期盼的神色,显然是想跟着一起去。

胤礽见了,咧嘴一笑,看样子,今日这趟出门恐怕要热闹了。

“哼,人小鬼大,想跟着来,就过来吧。”康熙今日心情不错,是以,也没计较胤褆不请自来的“没规没距”,高高兴兴地带着两个小包子往城里去了。

此处行宫距五台山已经非常近了,地处五台县之内,三人带着一众侍卫及翰林院侍讲高士奇,一同进了县城。

堪堪凑了巧,他们竟正赶上了五台县一月一次的大集。

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远近三十余里几个乡的人们都拿了货品银钱来赶集。五台县在山西也算个大县,人们的生活随谈不上富裕,倒也还算安乐。胤礽跟着康熙,走在街道上,只觉得抬眼望去,目不暇接,满眼都是人群和货物。

康熙举止威严,面容俊美,又衣着考究,领着胤褆胤礽这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再加上身后一众训练有素的侍卫,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县城,委实扎眼的厉害。

一路上,不少人频频侧目,更有大胆的接近过来,都被侍卫们有意无意地挡了回去。

胤礽虽然过了孩子心性的年纪,但他毕竟也是常年在宫里,极少出门,上一世又在咸安宫里被关了十几年,是以看到县城里人来人往的,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当今圣上浩浩荡荡到了五台县的消息,这边的集市上多少也有些耳闻,再看这一群非富即贵的外乡人,百姓们忍不住相互对了个眼色,猜测这莫不是皇城根儿脚下的大官儿来了吧。

康熙和胤褆胤礽兄弟俩自不会看出这些,只是饶有兴致的逛着。小面人儿,关公脸谱,兔儿爷,布老虎……不一会儿跟在后面的侍卫手里就塞了不少东西。高士奇又是个知情知趣,博闻强识的主儿,跟在皇帝身边,低声讲解些五台县的风土民情,民间轶事,连带着暗自说几句盛世清明的话,惹得康熙越发高兴起来。

大人和孩子的乐趣毕竟不同,走着走着,胤褆胤礽便落在了后面,确切的说,是胤礽被胤褆拽着到了后面。

胤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兴奋的脸上都带了一丝潮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只手抓住胤礽,另一只手流连在各种小贩的摊位上,高兴极了。

胤礽反倒对这些小孩子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只是碍于被胤褆抓着手,不好意思挣脱,是以只得心不在焉地跟着,陪他在后面慢吞吞地行着。直到路过一书本字画摊,才有了些兴趣。

彼时,胤褆也已就傅多年,对这些书本字画倒也多看了几眼,两个人站在那里,随口品评,倒让卖字画的小贩眼前一亮。

“两位小少爷都是识货的,这些三流的货色自然入不得你们的眼,我这倒真有张好的,还请两位小少爷稍等片刻。”说罢,那小贩竟真的扔下摊子,飞快跑回店里,取了一幅字画出来,“唰”的一打开,立时让胤褆胤礽都是眼前一亮。

字迹清隽雅致,诗风瑰丽,倒是难得的佳作。

胤礽看了许久,才轻声道:“这诗倒有几分吴伟业的味道。”

那小贩听了,咧嘴一笑,“小少爷好眼力,这正是吴梅村的真迹。您看,这还有他的题跋不是?前几年,我偶然间得了这幅字画,就是要寻这识货之人,这位小爷小小年纪,竟一眼便认出它的出处,定然是个有缘人。我便算你们便宜一点,二两银子卖给你们,如何?”

这小贩卖了多年字画,肚子里也多少有了些墨水,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倒是也有几分斯文,即使是要价,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他见胤褆胤礽衣着考究,气度不凡,又学力至深,汉话流畅,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对方竟然是满清贵族,只当是世家子弟,父亲是京里的大官儿。毕竟自康熙开博学鸿儒科以来,一跃而起的汉人官员倒也不再少数。

胤褆毕竟年纪尚小,比不得胤礽一辈子的学识,对吴梅村并没那么熟悉,是以倒也说不出多少话来,是以略带不甘的撇撇嘴,不愿说话。

胤礽见他满脸酸气,知他想什么,笑了笑,准备回绝。却不想那小贩见二人没有买的意思,又急忙接着说道,“说起这诗,还有个轶事哩!”小贩见两个孩子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装模作样压低了声音道:“吴梅村这诗虽名为《清凉山赞佛诗》,实则是讽咏先帝爷和董鄂妃那一段公案,您看这一句:陛下寿万年,妾命如尘埃。愿共南山椁,长奉西宫杯。说的正是当年顺治爷在文殊台明月池和董鄂妃幽会的事儿。”说着,那小贩朝胤礽挤挤眼,“我还听说,其实先帝爷根本没死,就在五台山上出家呢!”

还未待胤褆胤礽回过神来,只听见他们身后,一个阴冷地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两个人转过头去,便看到康熙站在他们身后,背手而立,脸色僵硬,眼里燃着怒火。

康熙盛怒之下,凌厉杀气从他身上阵阵散发出来,吓得那小贩呆呆站在那里,没了半点反应。这般凛冽的气势,别说是普通的平民,就是站在康熙身旁一脸僵硬的高士奇都觉得背后发凉,更有几个侍卫被激得差点当场拔刀。胤褆则更是彻底吓傻了。

胤礽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不好”。他这位父亲最恨别人提起当年先帝专宠董鄂妃,乱了伦常,搞得后宫鸡犬不宁之事。这般盛怒之下,且不说那小贩,恐怕但凡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未必有活命的机会。胤礽见此,只得大着胆子,走到康熙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唤了一声:“阿玛……别……别生气了……”

他有些不知以自己现在的年龄身份,该说些什么好,一时竟是哽住了,只得怯生生地看着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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