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就算荒唐,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是药三分毒,装装样子便罢了,难不成您还真的喝了?”这几日,胤礽在毓庆宫里断断续续听了消息,自然知道康熙这一阵在进补,心下却是又羞又恼,却偏偏还有几分甜蜜,搅得他心神不宁的,又拉不下脸来找他,直憋了这七八日才终于忍不住到了乾清宫来。
前世的这段时日,康熙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后宫里几乎年年都有嫔妃受孕,他那个皇阿玛是个什么样的身体,胤礽可是深刻感受过的,又怎会相信那人真的会有什么隐疾?再联想去何柱儿之前莫名其妙地大了胆子,主动向他报告乾清宫的一干动向,他怎地不知这人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就算是装也总得装的像些,这若是让人看穿了,朕可就说不清了。”将怀里的手炉取出来,塞进胤礽怀里,康熙仔细打量着青年的气色,看他虽说面带怒容,但面色红润,看样子是真的养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的荒唐事,您还真干的出来!”胤礽咬牙切齿地说道,伸手拿起炕桌上的药碗,轻轻一嗅,随后又气势汹汹地剜了康熙一眼,眼圈却先一个红了。
康熙本还想逗他一逗,见他这副样子,什么调笑的心都没了,急忙将胤礽一把抱进怀里,柔声道,“这是怎地了?”
胤礽说不出话来,只觉心里堵得厉害,他埋首在康熙的怀中,龙袍上精致的刺绣从他脸上划过,带着些许粗粝的触感,附耳去听,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声传来。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人会用这样的方式宣布自己的决心,胤礽觉得可笑,可是偏偏一声也笑不出来,他只能狠狠抱住康熙的脖子,使劲勒下去,以期待早一刻将这莫名的情感发泄干净。
“皇阿玛……”他哽咽着声音,许久才出了声。
“嗯,怎么了?”康熙抱着胤礽,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安抚着他的背,嘴角含着一丝笑容。
“你简直就是胡闹。”胤礽恶狠狠地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从康熙的怀里挣扎出来,小狮子似的狠狠瞪着他。
“怎地了?朕的保成,这是在心疼了?”康熙噗嗤笑出来,一语点破胤礽此刻满心的复杂心境,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看朕如此努力,保成也该有些个奖励才是啊。”
男人一边说,一边笑着勾起胤礽的下巴,那副模样,简直与胤礽平素里逗弄胤禩时一模一样。下一刻,男人的唇附了上去,胤礽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
这般熟悉,带着些许微凉的触感让胤礽觉得安心,此刻,身体似乎格外敏感。他感到康熙的手掌扶住胤礽的腰,感到唇齿间彼此的体温混合在一起,他感到康熙已经开始略带了些许皱纹的脸轻轻擦过,心里怦怦跳动,如同擂鼓。
这个好面子的男人为了自己将面子里子一齐丢掉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
“喝那些药对身子不好。”空隙间,胤礽挣扎着躲开康熙唇齿间的留恋,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你便来给朕泄火,如何?”康熙低笑着,再次堵住胤礽的嘴。
第七十六章:偷一响相对欢颜
时隔多年,这一日,胤礽又宿在了乾清宫。
坐在浴桶里,闭着眼睛享受着欢好前最后的放松,康熙仍在隔壁批着折子,一切与几年前并无不同,只是这一回胤礽却并不觉得屈辱,只是带着些许异样的心思将自己收拾妥当。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应的宫女太监早早都被打发走了,此时走过来的,也只能是康熙而已。
胤礽感到身后那人轻轻揽住自己的脖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伸手攀上对方的胳膊。湿漉漉的手臂贴在龙袍上,很快便氤氲了一大块,粘腻的贴在两个人的皮肤上。
“洗得差不多了就出来,一会儿水凉了,小心身子。”康熙一边说着,一边在胤礽的脖颈处接连落下温柔的吻,这般轻柔的动作带着点点刺痒,让胤礽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随手,他感到那人的手指慢慢往下,轻轻摸着他胸口的伤痕。
那只射中他的箭带着长而尖锐的倒刺,一射中人,便会勾住血肉,取出时让胤礽吃了不少苦头,内里的伤口不大,只外面却被倒刺翻的血肉模糊,留下比碗口只小一点的大片伤痕。
此时,这块伤痕已经长出了粉色的嫩肉,摸上去有些敏感,让胤礽不适的动了动,忍不住躲开康熙的触碰。
“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也不行。”康熙强横地说道,伸手轻轻在上面来回抚摸,下一刻突地弯腰将胤礽从水里抱出来,径直丢上龙床。
胤礽的身上湿漉漉的,将康熙的衣服蹭的尽是水汽,天气正冷,虽说乾清宫里生了地龙,康熙却还是顾及胤礽的身体,飞快地拿了被子,将他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这样一阵忙乱,胤礽呆呆地发现自己此时正赤身裸体被棉被缠着,和那些陪寝的妃嫔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微微闭了闭眼,却清明的很,自己与那些人终究是不同的,就算以前仍是隔着一层,现在他已不会再疑惑了。
感到康熙栖身上前,胤礽挣扎着将手臂从棉被里抽出来,抱住康熙的背,挑逗似的在他的耳边吹着气,嘴角勾着一丝笑容,“皇阿玛如今年事已高,可还有力气做这些?若不然还是儿臣来伺候您吧。”
“放心,你皇阿玛身体还好着呢,再好好照顾你几十年也不成问题。”康熙笑道,将身上的衣服脱光,掀开被子,钻到胤礽身旁。
他此刻并不急于欢好,这么多年,思念似乎已经成为常态,即使是胤礽受伤后渐渐软化的日子,也让康熙有种说不出的焦躁,而此刻,这个他渴望了这么多年的青年,再次坦坦荡荡地躺在他身边,就足以让他回味无穷了。
康熙忍不住放慢了节奏,体味这一刻只属于“得到”的感受。
胤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此刻下定决心,再次接受这禁忌的感情,便不会再有丝毫的顾忌,却发现对方似乎对情事并没有他预料到的那般热衷,于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康熙。
“怎地了?”他忍不住问道。
“无事,只想先好好看看你。”康熙笑着说,伸手轻轻在他的腰背处留恋,这样温存的时刻并不带着丝毫情/色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传递着自己的感情,让胤礽惬意的笑起来。
看着身边男人的眼睛,胤礽微笑着凑过去,轻轻亲吻,两个人静静地温存,呼吸忍不住渐渐加重,很快,康熙翻身压上胤礽,动作里也带着些许急促,两个人吻到一处,身体很快便燃着了火。
进入的时候,胤礽皱着眉,一边低声呻吟,一边轻轻唤着“玄烨”,这个名字似乎渐渐的成了两个人相处时特别的信号,在这样的时刻,格外催动康熙的情/欲。
激情过后,胤礽全身都带着一种欢爱过后的惬意和慵懒,他舒服的闭上眼睛,主动窝进康熙的怀里,渐渐平息了喘息,才忍不住问道,“日后你真的准备,再不临幸后宫?”
“那是自然。君无戏言,朕已许给过你的,怎会反悔。”康熙抱着胤礽,一边轻轻吻去他额角的汗珠,一边笑着说道,“至于你那边,朕也已经有了打算,日后也决不让你随随便便再碰旁的女人,总归不能让朕吃了这亏。”
此话一出,胤礽哑然失笑,看那人暗自隐藏的愤愤不平的眼神,便知,这一遭自己是当真把他逼得紧了才会闹出这样一场荒唐事来,胤礽不禁忍不住低笑起来。
“若儿臣不肯呢?”他忍不住问道。
康熙学着胤礽的样子,挑了挑眉,突地栖身压上来,压低了声音,“那朕便只好保证你每天都没力气做这些了!”说罢,他再次动了起来。
“皇……皇阿玛……别……啊……玄烨……”胤礽伤后体力不好,康熙又身体康健,精力旺盛,他哪里应付的了,一见情势不对,便往旁边躲去。
奈何,床也就那般大,胤礽哪里躲得了,只被逼到床角,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折腾。
“怎样?还要找别人不成?”康熙吃饱了,餍足地抚摸着胤礽的背,口气里尽是调侃。
胤礽调笑不成,反被攻城略地,心情极其不爽,狠狠瞪他一眼,只觉喉咙里干涩的厉害,懒得再和他说话。那副小猫儿被踩了尾巴般的模样,直叫康熙低笑出声。
“好了,天晚了,朕也不闹你了,睡吧,身体要紧。”康熙笑眯眯的将他拽到跟前,安抚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先一步闭上了眼。
胤礽早已累得虚脱,很快也沉沉睡去。
皇宫里一片静寂,康熙慢慢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用力看着胤礽酣然入睡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想着要先叫你带一回兵,等立了军功便将兵部统统都教给你,总归能表现出朕的诚意来,谁想你却偏偏受了那么重的伤,叫朕怎么能放得下心来。真是的,遇了你这么个命中克星,朕做起事来,倒是比前明那些荒唐皇帝差不了多少了。”喃喃着闭上眼,康熙的嘴角却是勾着一抹笑容,不过总归是你情我愿,他并不后悔。
第二日,胤礽又是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便见康熙躺在一旁,专注地看他,竟难得的没去上早朝。自上回受伤以后,他胸口的伤虽说已经大好,但天气冷时仍是常常反复,昨日一夜缠绵,今晨醒来,便觉胸口略微有些闷痛。
胤礽不以为意,只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这可真是良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儿臣罪过了。”
“怎样?若是如此,你可觉得高兴了。”康熙忍不住笑着吻了吻胤礽的脸颊。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何况,皇阿玛可不是那样的君王。”胤礽笑起来,倒是不以为意,“儿臣也不是什么红颜祸水。”
“这是自然,朕的保成必定会是一代明君。”春风得意的帝王说起自己最为骄傲的儿子和情人,口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
胤礽噗嗤笑出来,忍不住笑道,“听皇阿玛这般说,好像很期待儿臣登基似的。”
“本就是如此,有何不可说的。”康熙笑道。
“儿臣若是登基,那时候您可是已经龙驭归天了。”胤礽忍不住提醒道,眉头微微蹙起,竟凭白生出一丝不舍,静静地看着康熙。
“生死本是常事。朕又不会真以为那些大臣们天天喊个万万岁,朕就真的可以活上一万年了。只要你好好的,大清的江山好好的,朕便无什么遗憾了。”说起日后的事,康熙的反应倒是淡然,甚至带着些许欣慰和畅想,大概是想着他的保成日后也会成为一代明君吧。
胤礽低头苦笑,“儿臣现下倒当真不想要这皇位了。”
康熙听了这话,有些吃惊地看着胤礽,心下转过数念,却是猜不透这孩子的想法。
“这是为何?”
“权势不过过眼云烟,何况没了皇阿玛,儿臣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又该多寂寞啊。”胤礽低笑着,心下却忍不住想起前世种种,想多年勾心斗角,满心的怨恨,想十几年的圈禁生活又是何等凄凉。现下,他对那皇位又恨又怕,却偏偏没有丝毫的渴望,只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且不说以儿臣如今这身子骨,说不得还没有皇阿玛活得长些,皇阿玛如今对弘皙如此看重,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吧。”
这话说得就事论事,康熙却只觉得心里酸涩,忍不住将胤礽揽进怀里,叹道,“你才二十二岁,说起话来,却总是老成的叫人心里发酸。放心,朕不会叫你走在朕前面,朕的身后事也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叫文武百官无人敢欺你。”
胤礽心下苦笑,若认真算,他可不止二十几岁啊,不过多活了这些年倒也不见得有用,撇撇嘴,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胤礽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地听皇阿玛这样讲,倒好像儿臣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似的。好了,不说那些了,本就是没谱的事,不如再过了十几二十年的再说也不迟。”胤礽笑了笑,拉着康熙的手,提醒道,“现下好像该用早膳了,儿臣可是饿坏了。”
“好,朕这就叫人去传膳。”康熙知胤礽不想提,便顺着他的意将此事先放下,两个人高高兴兴用早膳去了。
转眼过了年,胤禛和胤禩按着之前的安排,该走了。两个人在京郊的官道上准备出发,因了是公务,送行的人倒是不少。
胤礽到时,便见不少官员簇拥着胤禩说着什么,倒是胤禛身边并无几个人。
胤禛为人方正有余,近年又力主削减八旗的费用,着实得罪了不少人,而胤禩则是有名的脾气好,没架子,是以此时年纪虽小,在官员中的口碑倒也还算不错。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相互时不时的对视一下,显是有话要说。胤礽便趁机过去将两个人一齐抓过来,借着聊家常的名义将一干官员先一步打发走,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怎地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别哭丧着一张脸,嗯?”胤礽笑眯眯的说着,带着些许揶揄的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苦涩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臣弟明白,皇阿玛这般作为,已经是放我和八弟一码,日后臣弟定然小心谨慎,绝不让皇阿玛为难。”此刻,胤禛满心都是忐忑和感激。事情败露,他本以为事情绝不会有转机,刚准备找康熙主动自首,谁料,竟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们。
如今,他只担心胤禩小小年纪,拼不过江南那些奸猾的官员,却又明白胤禩的手腕不比他差,有些时候甚至在自己之上。这份牵挂和些微嫉妒的感觉混在一处,很是微妙。
胤禩的心情却简单了,很多,前一阵康熙闹腾出的动静胤禛他们在宫外未必知晓的那么清楚,他却是都知道的。想那个不靠谱的阿玛这辈子是绝不会有那张脸面管自己的事了,胤禩又高兴又生气,这就是权势啊,人家可以不疼不痒,想怎样就怎样。他们这些做皇子的,就只能被变相发配。
何其悲哉?
将来那一日若是将他惹火了,他便撺掇着胤禛去抢一抢那个皇位,凭胤禛那个真命天子再加上他这个八爷的手腕,难不成还抢不过胤礽那个水货?
看胤禩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胤礽笑了起来,“行啦,别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皇阿玛也有皇阿玛的难处,你们两个也要体谅。此去路遥,安全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好好办差,到时候漂漂亮亮的回了京城,皇阿玛也就不会追究那些了。你们好好干。”知道胤禩心里正怨着,胤礽含笑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转身离开,好给两个人留下一点时间说些体己话。
乘马车回宫,沿路上正巧赶上早市,北京城里飘着豆腐脑和烧饼的香气,胤礽靠在车上假寐,身形随着车子的颠簸一起一落。
寒意未消,他觉得有些许的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直到进了宫门,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太监们一惊一乍的呼声,胤礽挑了帘子下车,便看到康熙大步朝他走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外面天亮,也不知添件衣服!”男人带着些许埋怨地说着。
一会儿,暖手炉热茶一应的送上来,胤礽一边喝茶,一边满含笑意地看着康熙。
这硕大的京城,硕大的皇宫,前世今生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如今想来,都是一份幸福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