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站在门口看着夏继南这架式,细胳膊细腿的人偏偏要装的跟爷似的。
“你小子啊……”秦汉拉过夏继南还尚有淤青的胳膊,啧了两声:“怎么,昨天跟人干架了?去酒吧找你的时候,哇靠,都说你当时帅呆了。”
“滚去死吧。”夏继南含着满嘴的泡沫,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
“哟~~”秦汉顺手勾起夏继南的尖下巴:“人家可都以为我是你男朋友呢。”
夏继南听了冷笑两声:“秦汉,你别让我鄙视你哦,卓远听见了你就死定了。”卓远现在是夏继南的男朋友,是卓远先追他的,足足耗了一个月,夏继南才同意。虽说不是顶喜欢,不过也不算讨厌就是了。两人在一块纯洁的跟啥似的,最过火的也不过接接吻。
“行了行了,甭提这事了。对了,昨天听说你跟一个男人一起离开的?”秦汉不喜欢卓远,尤其是见他在夏继南身后唯唯喏喏地跟着的时候。
“酒保告诉你的吧?是呀,那又怎么了?”想到昨天那个温柔的男人,夏继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难得哦,听他说你以前都不爱理人的啦,我说你小子怎么一耍帅就一个准?”秦汉颇为苦恼这件事情,他长得也挺不错的,可是很多女生都喜欢贴夏继南,尤其是那个叫苏蓝的八婆女人。
夏继南听了指了指自己的脸,没说话。
“啥啊?”秦汉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比你帅。”夏继南说完就转身回洗手间了,他想秦汉那小子脸又要绿了。
他认识秦汉快有五年了吧,大概是初一的时候,两人同仇敌忾地打了班里的一个小霸王,从此俩人觉得臭味相投就搞一块难舍难分了。夏继南初二那年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时,那段日子秦汉一直在陪着,他什么也不会安慰,只是不停地用行动告诉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们都是兄弟。
五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来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分开。之前还有想入非非过,但是现在夏继南早明白了,两人只能是兄弟。
“喂,我说……一会去打球哦?”夏继南问着在外间瞎转的人。
“好啊,我猜,那个八婆女人肯定会准时出现的……”秦汉随口应着,翻着夏继南的游戏盘沉醉着。
“你说苏蓝啊?”想到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夏继南还是开心到了,同样是自己多年来的好友,只比认识秦汉晚一年。也不知道俩人怎么结上仇的,一见面不是打就是骂。
“不然还有谁那么八婆……”
两人骑车出去的时候快七点了,夏继南站在秦汉的车子后面,头发被晨风吹起来,露出少年美好的线条。这样的他,与晚上在酒吧出现跟各色男人周旋调情的他,仿若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打个比方的话,是一个像天使,一个像撒旦。
途中的时候夏继南接到了卓远的电话,对方先是问他吃饭了没,又问了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直到夏继南开口问他:“卓远,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啊,不用拐弯抹角的。”
卓远吱吱唔唔一阵子,才慢吞吞地说:“我们……我们分手吧,他们说你和秦汉……”
“好啊。”没等卓远说完,夏继南就挂了电话。他讨厌对方找这样的理由,其实夏继南早就知道他高三要转学的事了,他不必拿秦汉出来说事的。
“谁啊?”秦汉扭过头来好奇地问他。
“卓远哦,我们分手了。”夏继南平静的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般。
“这样啊……那分手费……”秦汉也早就不爽卓远了,他太了解夏继南,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太久。
“去你妈的,老子分手了换你来安慰怎么样?”夏继南心里是有那么一小点不舍吧,毕竟接过那么多次的吻,毕竟一起吃过很多次的饭。既然有些不爽,那么眼前这人当然是现成的炮灰。
车子很明显地抖了一下,秦汉佯装颤抖转过身说:“夏大爷饶命,您体谅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吃不饱,穿不暖……”
“噗哧~~”夏继南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实……其实……如果你想的话,人家也没意见了啦。”秦汉捏着嗓子,伪娇羞。
“我鸡皮疙瘩满天飞了……”夏继南受不了败不阵来。其实这样也好,找个理由分开总比不明不白地在一块强。
到篮球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秦汉把上衣一扯,大大咧咧地上阵了。
别看夏继南纤细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他暴发力还是挺强的,练了四五年散打可不是盖的。当年秦汉问他为什么要练散打,夏继南一针见血:怕被欺负。
他不像别家的孩子有父母保护,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人成长,一个人努力过生活。不想被欺负,不想被看不起,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好。
初夏的天,到八点钟的时候早就热了起来,夏继南出了一身汗。秦汉笑他:“又不是娘们,脱了谁会看你?”
夏继南朝他翻白眼,他不愿意把自己赤祼祼地暴露在别人面前,这是件太没有安全感的事了。
秦汉说的没错,只要是夏继南出现的地方,绝对能看到苏蓝的影子。这时大小姐不知在看台上坐了多久了,一头长发利落地绑在脑袋后现,露出姣好的脖颈。
夏继南看到她正朝自己招手,他跟秦汉打个招呼,便朝着苏蓝的地方小跑过去。差几步就到她身边时,苏蓝丢了一罐冰冻饮料给他。夏继南帅气地打开,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她手里也握着一罐喝着,旁边还放着一罐。
夏继南看到了指了指篮球场上正在奔跑的某人问:“不叫他?”
“你让我多活几年吧你。”苏蓝依旧没有顾忌地大声吼着,也不怕秦汉听到。
果真她嗓门够大,还在奔跑中的秦汉大声骂了她一句:“死女人!”
夏继南颇为无奈地笑笑,在她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我说女人啊,你也该谈恋爱了吧?秦汉不错哦……”
苏蓝差点一口饮料全喷他身上:“阿南,你太不地道了诶……”好像自从认识夏继南以后,苏蓝便没再想过恋爱这回事了。她算得上美女,追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每次她都以找不到恋爱的感觉为借口推托了。后来几乎是所有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夏继南,甚至就连夏继南自己心里也明白。
“苏子啊,不然我心里过不去哦,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小爷我去给你找,敢欺负你的,我担挑他……”夏继南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谁也猜不到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苏蓝没有搭话,她心里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啊。‘苏子’这个称呼好难听哦,可是只有他这么叫自己,就像只有秦汉会叫自己‘死女人’一样,这种少年时代的情感,以及一些说不出口的爱恋,全都是清澈美好的。
“我和卓远分手了哦……”夏继南边喝着饮料边跟她说着闲话。
“嗯?怎么回事?”苏蓝满口关心的语气,虽然刚知道他喜欢男人时有些奇怪,可现在早就习惯了,而且每次在夏继南恋爱的时候,她都真心希望对方幸福。
“大概是因为下学期要转学了吧?”夏继南有些不确定地说着,他并不想去挽回些什么,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说还有谁是真正了解他的,那就是秦汉和苏蓝了。
苏蓝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安慰。她只是有些担心地问他:“阿南,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因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所以苏蓝每次都很害怕他会不告而别。她相信任何情况下,夏继南都会是抽身最潇洒的那一个。
“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蓝转过脸看到少年轻蹙眉头,心里无法抑制地生出几缕苦涩。她是如此迷恋眼前这个少年,快四年的时间,横跨了她多半个青春期,一直放不下这个人。
“喏,再不叫秦汉,饮料可就费了哦……”夏继南敏感地感觉到了苏蓝走神。
“啊?……白给死男人啊,吃亏吃大了……”苏蓝把那罐递到夏继南面前说:“给他带过去吧阿南,一下一起吃饭哦,你们快点。”
“好的。”帅气地接过来,潇洒的一个跳跃转身,少年的线条干净且优美。
中午的时候接到‘BLUERODE’经理的电话,夏继南就昨天晚上的事情道了谦,没想到的是经理并没有怪罪,客气地说:“你今天晚上没事的话就过来吧,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麻烦了。”
夏继南说‘好’,然后道了谢,挂上电话后没想到秦汉特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急需钱,我这有,你不必这么委曲自己啦。”苏蓝听了也跟着添乱:“是啊,我也有,虽然不多,但是也不会太少。”秦汉瞪了她一眼:“我们兄弟的事,用得着你死女人插嘴啊?”
“我家阿南要你管啊?臭男人!”苏蓝一点也不服输。
他俩都是独自生活的人,父母都在国外,每个月家里给的钱都不少。夏继南听了挺感动的,但最后却笑着回绝了他们的好意:“安了啦,是我自己喜欢唱歌。”
吃过饭各自回家,夏继南在回去的路上收到夏继惜的短信:“阿南啊,有空来我学校一趟吧,有点想你,可学校快期末了,没空过去看你。”
“好的,姐。”夏继南回了短信后把手机放进口袋。
3.没想到,是你。
周六晚上同往常每个周六一样,夏继南来到‘BLUERODE’,老规矩,进了门之后坐到吧台上要了冰杯柠檬水。酒保看到他好像很开心,老远就打招呼:“小美人,来了?”
“是啊……混口饭可真难。”夏继南懒懒地应付着,虽然是抱怨的话,可却听不出一点抱怨的语气。
酒保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昨天那个男人不错吧?把感觉告诉我蛾,他看起来一副温柔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床上也这样……”酒保说完有些色情地笑着看他。
“呵呵……”夏继南轻轻转了下手里的玻璃杯,并不说话。
“看你这副样子,是爽到了么?”酒保继续追问。
夏继南没再回答他,只是朝四周角角面面地扫了几个来回,确定那人真的没来后才说:“连手也没摸到哦,不过我有他号码,你感兴趣?”
酒保赶紧朝他摆手说:“你放过我吧,那种人最好还是不要惹。”
“呵呵……”夏继南没说话,笑着起身离开了座位。去后台的中途遇到一个中年男人,俩人调了一会情,男人似乎意犹未尽,夏继南却冷冰冰地说:“玩够了,我要准备上台了。”只留下个背影给呆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的男人。
今天还算挺顺利的,唱到一半遇到一个死活要在中间插歌的人,后来被管理人员处理好了,与他无关系。
等他的场唱完后,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今天天气有些闷,这里气氛也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他想早点回去睡觉。但是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一个陌生人搭讪了:“有空喝一杯么?”高大的男人将端着的两个酒杯其中一个朝他举了一下。
“能拒绝么?”夏继南接过其中一杯盛浅色液体的杯子轻轻泯了一口。
“似乎没有理由拒绝。”男人很有自信地说着,将他引到离他们最近的沙发上坐下。
男人似乎很有品位的样子,连调情都很有味道,手渐渐开始不老实地朝夏继南纤细的腰摸去,夏继南不喜欢这样的碰触,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侧身子。
“怎么?不舒服?今天晚上有伴么?”男人极度惹火和暧昧地在他耳旁低声说着。
夏继南心里跟副明镜似地看着这样的情景,但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了昨天那个极其温柔的人。他也是这样低声说话,声线让人觉得舒服清澈,并不像眼前这个人,满是欲望的颜色。
“没伴,但是对不起,我也不希望是你。”说完利索地起身,男人想伸手拉住他,却被无情地把手打开。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背影,男人在心里直咂舌:“脾气真是坏啊……”
夏继南出了‘BLUE ROAD’,外面刚好起了些微风,原本打算直接打车回家的念头便消失了。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看着霓虹灯下的沉睡的城市,身旁时不时有车子停下问他用不用,他都一一回绝了。遇上脾气不好的司机就会骂他‘神经病’。
再往前面就是高架桥了,夏继南一步一步走上去,好像越高,风就会越大一点,他眯起眼睛,感觉这份难得的清爽。并没有感觉到不远处正跟着他的那辆车子。
叶籽透过车窗看到的正是这副情景,他扯开嘴角笑了笑,自言自语:“阿南,你寂寞了么?”叶籽把车开到靠路边的地方停下来,步行着朝夏继南走过去。
夏继南这才感到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于是他转了个身,就看到了一脸温柔的叶籽。夏继南并没有觉得奇怪,只平静地开口问他:“怎么找到的?”
“呵呵,刚刚去酒吧,酒保说你心情不大好,我想,该是没回去吧。没想到竟真给我运气好撞到了。”叶籽笑着回答他,看着少年飞扬起来的黑发,有种想要去触摸的感觉。
“呵呵,真是片神奇的叶子……”夏继南望着整个城市的夜景,随口说着。
叶籽站到了他旁边,支着护栏,跟着夏继南的视线朝下面望着:“再神奇的东西总也有失灵的一天,每种东西呢都有自己命里的克星哦……”
“是么?”夏继南觉得自己是能看透眼前这人的心思的,可是又觉得一点都没看懂。
“是的吧。”叶籽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仿佛能溢出满满的纵容与宠腻。
“呵……你想追我么?”夏继南不想再同他周旋,他玩不起暧昧,于是开门见山直接问出心里所想。
“呵呵……”叶籽笑而不答。
“我不讨厌你。”夏继南明显的也答非所问。
“然后呢?”
“所以,提醒你一下哦,不要白费力气。”夏继南忠告他,因为对叶子的印象不错,所以并不想玩弄他,或者他们能做成好朋友也说不定呢。
“阿南你开玩笑了,你才上高二吧,太小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哦。”叶籽并没被他的忠告吓到,反而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更有意思了。
“也许吧。”夏继南扯了扯嘴角,看着叶子的眼睛,没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夏继南觉得头有些晕,便说要先回去。叶籽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陪我步行过去打个车吧。”夏继南不想欠别人什么,若是不想更进一步,最好是一点希望也不要留下给对方。对苏蓝是,对叶子也是。
“那好吧。”夏继南并不是那种心思纤弱的男生,他的心远比同龄人强大很多很多。叶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的人不需要浪漫,不需要甜言蜜语,或者他早就足够强大到不用再依靠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