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上——夜弦辰歌

“那个下学期的学费有没问题？”班主任开门见山。

夏继南听了笑笑，好像班主任每次找他都是钱的问题。“没有啊，放心，不会少交一点的。”

“那专业课的考试费用……”

“有的，老师不用担心。”夏继南没听班主任说完就出了办公室。班主任看着他的背影直叹气，这么倔强敏感的孩子，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去接触，就连想帮助他，都无从开口说出来。

夏继南并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学校里一个荒废很久的放杂东西的厂房。找了个能看到窗子外面风景的地方席地而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抽起来。他烟瘾不大，平时也很少抽，除非是极度烦闷的时候。

头发干净利落地遮在眉毛前面，烟雾升起的时候他起了眼睛，白色T恤干净的不像话，明明是这么一个极度美好的少年。当第一支烟抽完的时候，他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胳膊里，上课铃声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而夏继南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

“钱、钱、钱！！……”他妈的多么让人绝望的字眼，当同龄的孩子为了理想梦想拼博的时候，他却正为了吃午饭的钱发愁，为了那点钱遭受了不知多少白眼。他不喜欢同别人接触，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傲，而是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决定还是要出去赚钱。至少让自己把高中读完，大学的话，如果到时有钱就去，没钱的话也并不会有多失望。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秦汉不见夏继南，便猜到了个大概。一下课，便第一个冲出教室来找他。夏继南果真在那里，满地的烟头让秦汉皱了眉头，走上去勾住他的肩。不是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是秦汉少有的认真：“阿南，你有什么难处，不要自己撑着，这么些年你总是这样，打架一个人打，苦也一个人吃，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夏继南任他搂着，把头稍稍往他肩膀上靠了靠，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阿汉，有时真的很累啊……”

秦汉安慰似地拍拍了夏继南，继而又搂紧他的肩：“好兄弟！”因为秦汉知道一些帮助，尤其是金钱方面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与其这般，倒还不如以兄弟的身份给他鼓励。

“帮我请个假吧，没心情上课了。”夏继南从废弃的铁架上跳下来，对还在一旁的秦汉说着。

“去做什么啊你？！”秦汉怕他出事，夏继南的性子，有时暴躁冲动的不像话。

“放心啦，不会去砍人的……”夏继南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这句话，在秦汉脑海里打转。秦汉太了解他了，了解到不敢去想夏继南会有怎样的未来。有时他还嘲笑苏蓝，而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离不开，放不下？

“什么来钱最快？”夏继南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驻唱的话给的钱实在太少了。而夜总会一类的地方？夏继南抬头看了看某个小有名气的夜总会招聘的广告，思虑再三，还是拔出去了那个号码。

“喂，你好。有什么需要可以帮助你吗？”对方听起来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很客气友好的语气。

“你好。我想问问你们那里招人的要求。”夏继南的声音不急不缓，虽冷咧却让人在夏天里听起来觉得舒服。

“哦，这样啊，如果一会有空，能面谈一下吗？”女人听到这么年轻好听的声音也是有点意外的，正好赶上没事，所以有空面谈一下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

“好的，有空，您说地点吧？”夏继南问道。

“A大附近的‘夏之林’吧，来了之后到柜台找我就行了。”

“好。”约好地方，夏继南挂上电话，立马坐车过去了。

‘夏之林’是个比较清爽的冷饮店，正适合此时夏季的风格，里面的布置也很合学生口味。夏继南刚进去就有服务员过来问他要点些什么，他朝柜台瞄了几眼说：“找人。你们的老板在不在？”

那服务员刚要说不在，就被另一个抢先打断了：“叶姐说，一会有个年轻男人来了叫她。”说完瞅了夏继南几眼，往里面叫人去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才见人出来。夏继南猜的没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可能刚起来不多久的原因，妆化的很淡。

“你好。”女人坐在夏继南对面，朝他友好地伸出手。

“你好。”夏继南礼貌地回答。他觉得对面坐的女人有些面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者只因为对方长了个大众脸的原故，他也再没兴趣往下想了。

“这么小？未成年？”女人看着眼前这个略显青涩的少年，皱了皱眉头。

“女人总是皱眉头可不好，不小了，眼看着就成年了。”夏继南依旧那副不急不缓的语气，他早就懂得要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了。

女人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下周吧就过去上班吧？只有晚上在就行，白天你还得上课？”

“谢谢叶姐了，我叫夏继南，以后叫我阿南就行了。”

“怎么知道的我姓叶？”女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刚才服务员姐姐说的。”夏继南指了指那个服务员，照实说。

“好，够机灵，姐姐喜欢。”看着夏继南推门出去的背影，叶芜朝服务台后面瞄了一眼，懒懒地说：“小叶子，你该出来了吧？”

叶籽果真走了出来，看着夏继南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阿南，与其不能插手，倒不如让你在我能控制的地方。”

“姑姑，这次谢谢你。”叶籽对着慵懒地坐在那里的女人说。

叶芜是叶籽的亲姑姑，也是他唯一的姑姑，他爷爷宠这个女儿早就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所以在家里每个人都得让她几分。而在叶家，也数叶籽跟她的感情最好。

“小叶子，这就是你花半年时间决定追的人？”叶芜对叶籽喜欢男人这件事丝毫没放在心上，倒是对他的感情生活关心的很，因为她这个侄子平时看起来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其实狠起来比谁都狠，她倒想看看叶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呵呵，还会花比半年加倍的时间吧，我想。”叶籽作实回答，如果让夏继南自己知道进了叶籽设的圈套，他们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吧？

“不错哦，放心，人，姑姑会帮你看好的。”叶芜眯起眼睛，好像也很期待这场游戏的真正到来。对她来说，名利、地位、事业都有了，再加上没男人，日子该是过的挺无聊的。

夏继南漫无目的地在外面瞎逛，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除了这条路似乎无路可走了吧？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叶籽发来的一条短信：“阿南，有些想你，晚上能不能去你家楼下看看你？你不用下来，只在窗口站站就好。”

夏继南觉得叶籽真够无聊的，深情给谁看温柔给谁看都管用，唯独不用做给他夏继南看。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冷笑了一下，继续没有目的地走自己的路。

叶籽远远地看着他倔强的身影，想不到该如何是好。只能又发一条：“阿南，我真的想你。”似乎短短一句话，将二十几年从未外露过的深情一并倒出。

倒是这次夏继南回复了短信，亦是短短一句话或只是几个字：“不是童话。”这从来都是个有规则且现实的世界，不是童话。爱情啊什么的最不现实，但如果真的是心情不错，又正赶上寂寞，也许会和你玩玩。但不会是现在，而对象也不可能是你。

这样一针见血的话让叶籽一瞬间有想把他毁了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并没有停留太久就被叶籽屏弃了，路还有很长，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吧？

而此时夏继南在想：叶子，如果你和别人同时追我的话，放心，我肯定会选择别人的。而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原因，夏继南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对他的印象不大坏？像他和秦汉一样，也许朋友才是最长久的。用苏蓝的话说就是：“阿南，和你做朋友最幸福。”因为和你做朋友能从你这里得到想要的温柔，而若是做情人的话，只是身体上的接触。

爱情并不是童话，而是深种于心的蛊毒。

6.游戏statr

叶籽没有食言，当天夜里就驱车去了夏继南楼下，他打开车门，随意倚在那里，抬着头往夏继南家所住的楼层看过去。由于不是太晚，夏继南有可能在打游戏，有可能在看电视，总之客厅里还没有关灯。

其实夏继南在收拾房间，虽然他是男生，虽然他一个人住，但房间从来都是很干净整洁的，即使东西不是太多。沙发是好几年前的了，有些脱皮，毯子上面的毛也磨平了，怎么洗也还是遮不去一股子旧味。他微微叹了口气，准备有钱了把这些都换成新的。因为是夏天的原因，墙皮也有些潮，很多地方的涂料都张着口，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来。窗帘离破损的墙面近的地方，已经沾染了不少白沫。夏继南皱着眉头走过去清理，弯身的时候无意看到窗户外面的情景：体型修长健硕的男子正倚着车门往上看着，似乎手里有夹着烟，明明灭灭一晃一晃的。夏继南再无心清理窗帘上的脏物，颇为不耐烦地扯上窗帘。关上灯走进卧室睡觉。睡着之前他在想：叶子，你不必这样，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往后几天晚上日日如此，夏继南装从未看到，不理他。直到周四晚上，秦汉不知道抽的什么疯，非得要过来取游戏盘，弄的夏继南无奈地摊手说：“你要来快点来，一会要睡觉。”

其实秦汉是自己在家呆的无聊到长毛了，他本以为夏继南晚上去玩，那他也可以找个理由跟着去闹一下。没想到对方却老实地在家里睡觉。秦汉老远就看到楼下宝马了，他有些奇怪，这个小区里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大款了。甚至走近的时候，他还仔细打量了一下倚在车子上的男人。

秦汉吹着口哨上了楼，楼里破旧的感应灯应声而响，夏继南早就听到了动静，打开门等着他进来。秦汉一进门就很不客气地把自己摔到沙发上，夏继南没好气地问他：“要不要喝饮料，啤酒？”

秦汉直吼着无聊，没空回答他。夏继南打开冰箱门，自己作主，隔空丢了一罐啤酒给他。

秦汉接过来打开就咕咚咕咚地开始喝起来，一会想到了那个楼下的男人，口齿不清地问他：“楼下那男人谁啊？你们这里什么时候称这么帅又这么有钱的人了？”

夏继南知道秦汉从来口无遮拦，没理他，只远远是丢过去一张刚收拾东西是翻到的‘GV’。秦汉好奇地看了几眼，然后‘啊’的一声把那东西像烫手的山芋一般丢出去老远。

“夏继南，你可以去死了！”秦汉受不了，让一个百分之百的直男看这种东西，如果夏继南没毛病，就肯定是刚才自己不小心得罪到他了。

夏继南一脸邪恶的笑，秦汉突然就闷过弯来了：“阿南，你别说楼下那男人是来找你的吧？”秦汉像发现了新大陆，蹬蹬地走到窗户旁边看了几眼，没错，那男人是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

秦汉虽然亲眼看到了，但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地向夏继南确认：“真的是追你的？”

“不然呢？”夏继南转身去找新款的游戏碟，赶紧把这个活宝打发走。

“哦……”秦汉似乎舒了一口气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千万别答应。”后面这话倒是认真起来。

“行了行了……我有分寸。”夏继南把游戏碟朝他一丢，跟着说：“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秦汉朝他竖了个中指，嘴里嘟囔的什么夏继南也没听清。直接就拉开门走出去了。可能他是从最高阶梯直接跳下去的，只听扑咚一声，楼里的感应灯全都亮了。

夏继南这才接开窗帘看外面的情况，秦汉已经骑着他那辆拉风的单车到了小区门口，而叶籽的车还是在那停着。远远地似乎能感觉到男人投过来的热切目光。

这一次夏继南不像前几日一般，关上窗帘直接去睡觉。而是坐在了沙发上，将好看的脖颈又一次埋到双臂里，似乎这是他每回无助时才会做的动作。

对方是他长这大以来见到的唯一算得上优秀的男人，不得不说，这让他有些困扰。但原因依旧说不清，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的奇怪。被一个人长久的注视，怎么都会让人有些不自在，而又会不自觉地产生些优越感。夏继南看的再明白，他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时间好像过的很快，不知过了多久，夏继南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打雷声。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来，豆大的雨滴就打在了玻璃上。夏继南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朝窗外看了几眼。叶籽仍旧倚在那里，手里的烟早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湿了。他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好像对这样的雨无动于衷一般。

在他的想法还有一些茫然不清的时候，他的动作就替他决定了要怎么做。夏继南去洗手间拿来自己平时常用的大伞，拉开门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由于雨太大，身上的家居装早就被雨水澎湿了，他走到还在雨水里的男人面前，把伞遮在了他头顶。然后不发一言地转身朝楼里走去，男人在后面默默跟着，没忍住挂在嘴角的笑容。

跟夏继南来到他家里，虽然知道夏继南过的不好，但是当他亲眼看着屋子里面简陋的装饰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阿南，你吃过不少苦吧？

夏继南走到卧室里，把自己平时的家居服拿出来往叶籽怀里一丢，惜字如金：“去冲个澡，不要把地上弄脏。”

叶籽温柔地低声‘嗯’了一声，继而听到夏继南把卧室的门大力关上。

整个冲澡的过程中，叶籽嘴角都挂着满足的笑容，其实让他能稍微离这个少年近一些，他就很知足了。

冲过澡，穿着夏继南的家居服站在客厅里来回打量几眼，叶籽在心里想：“一定要给他过好的生活。”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叶籽看了看客厅里的沙发，知道今晚一定要睡这了。但还是试探性地去拧了下卧室的门。这一拧不要紧，叶籽在心里乐开了花：“他竟然没锁！”

床上的人似乎睡熟了，听到动静并没有反应。叶籽先是试探性地躺过去搂住了他，见夏继南没拒绝，才又在他颈边落下了个吻。

这一夜，叶籽只把夏继南紧紧地搂在怀里，枕着窗外的雨声，深深地睡了过去。

其实夏继南没有睡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扣在他腰间的手是那么暖，那么有力。可是天一亮，一切就全都消失了，像做了个梦一样，他依然是倔强的少年，而叶籽仍旧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叶籽醒过来的时候，床上早就没有了夏继南。他活动了一下略微有些发酸的肩膀，准备起来洗涮，然后去上今天的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叶籽按了接听键，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叶含大呼小叫的声音：“哥，你昨天怎么没回来？！姓萧的说他看见你和一个女的一起出的校门……”面对这样的质问叶籽无奈地皱紧了眉头，他亲妹妹，话说的不能重，但太轻的话对方显然也不会听。

“没有，昨天下雨了在朋友这里。不要相信萧青则的话。”叶籽绷着声音说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更严肃更认真。

“嗯，我就说嘛……一会要不要我把早餐一起带过去？”叶含听他解释好像挺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