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中——夜弦辰歌

本来不到一分钟就可以的路程，他走了足足五分钟，这才摸索着走到窗前。被凉风一吹，倒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叶籽接到唐行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陪着叶含，她的情绪早就恢复正常，只是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发呆。叶芜今天上午去看她的时候，的确有些心疼了，她向来疼叶籽列多一些，可看到这样的叶含，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她就给叶籽打了电话，让他回家。

听到夏继南醒了，叶籽心扑嗵扑嗵地跳快了好几拍，叶含看着拿着电话想笑却拼命抑制着的表情，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小含，我有些事，要去处理。”叶籽伸过手宠爱地摸摸她的头发说道。

“哦……还没吃晚饭呢……”叶含语气里很失落。

“对不起，下次好吗？”叶籽边说着边坐沙发上站了起来，把外套拎在手里，随时准备离开。

“哦……”叶含略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看着叶籽的背影，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毕竟是女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脆弱是假的，更何况是在哥哥面前，更何况还对这个哥哥有别的心思。

叶籽启动车子的时候手指都有点抖，一路开的飞快，等快走到郊区的时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车子折回去，去那家老字号买了些粥。这个时间是吃饭的点，他排了好大会的队才轮到，可是心里却没有任何不满。

等车子到了目的地要停车的时候，他竟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唐行听到了车子的声音，早就出来在门口等着他，等离的近了，他能强烈地感觉到从叶籽身上散发出的愉悦情绪，这是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有开心的时候。

“吃饭了没？那个……谢谢。”叶籽朝他微笑了一下，随即急切地上了楼。

“……嗯。”唐行对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却始终不明白，一个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爱他，为何另一个拼了命也想逃走？爱情，总是这样的奇怪。

叶籽开门的手是颤抖的，像鼓足了勇气才拧开一般。

“咔……”的一声门被打开，夏继南扭过头看着门口，叶籽迈进了一只脚，另一只还留在门外。

夏继南一看是他，接着又把头转了回去，刚才还很美丽的晚霞，一会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天边渐渐暗下来，最后连青色的流岚也变成了暗灰。

“阿南……终于醒了，饿了没？”叶籽尽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温柔起来，可是看到那个瘦弱的肩膀时，却内疚地说不出一句话。把继搁在桌子上，随后把外套脱了走到窗前披到夏继南身上：“深秋了，小心着凉。”

衣服很暖，披在被风吹凉的身体上，温度正好。

“看什么呢？我买了粥，要不要吃点？”叶籽温柔地贴上去，小心地搂住他瘦的不成样子的腰。

沉默，长久的沉默，天已经成了黑色，远处有影影绰绰的灯火，朦胧的不真实。

“放过我好吗？”就在叶籽以为他会永远沉默下去不理会自己的时候，夏继南突然说这句话。

叶籽听了为难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了他的脖子里，轻声呢喃：“明明是你不放过我……”

“你觉得我们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你再把我关起来？下次背不着我就直接跳下去了也说不

定……”夏继南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离开他，这样的温度太令人贪恋了，可经过的这些事证明，这不是一个让人贪恋的人。他是狮子，兽性上来的时候，恐怖的吓人。

“阿南，你一向对自己这么狠么？还是你对所有在乎的人都这么狠？”叶籽的声音听起来嗡声嗡气的，有些委屈。

夏继南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才说：“我玩不起啊，我真玩不起！咳……咱们不合适你不知道吗？就算没有这些事，咱们的成长环境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接触的人不同，生活圈子不同，共同爱好也不同……就算在一起，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一样的结局……”

这些话叶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猛地抱紧他道：“你不能离开！”

“呵呵……那我要是非得离开呢？”夏继南无奈绝望地笑了出来，手不知碰到了哪里，疼的钻心。

“你休想！”叶籽压抑着声音吼了出来，猛地把窗子关上，把人抱了起来，放倒在床上。

夏继南的手被他压在身子底下，叶籽整个人都扑上去了抱住他。

“嘶……啊……”夏继南疼的叫出声来，叶籽不为所动，仍然胡乱地扒着彼此身上的衣服，动作极其粗暴。

“你放开！滚开！……”夏继南拼着钻心的疼，用力抽出被压的手，使劲推开身上的人。

叶籽眼睛发红，他拳头就要碰到夏继南的脸，最后还是忍住没揍下去。他猛地甩开夏继南向自己挥过来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粥。

食盒掉在地上的声音一下子让叶籽平静下来，他看着身下狼藉的夏继南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听到你说要离开，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叶籽语无伦次地说着倒在床的一边，努力压住体内翻滚的情绪。

明明是想要喂他吃些东西的，可结果却是……

好大一会后，叶籽才敢看夏继南，没想到入眼的竟是他手是斑驳的血迹！

夏继南眼神有点呆滞，他直愣愣地看向屋顶的上方。屋子里浮荡着肉粥的香味，可两个人的心底都是一片冰凉，似冷风过境。

70.明明是爱你

叶籽这才回过神来，支着身体移到夏继南的身边，轻轻地拿起了他的手。雪白的绷带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透，叶籽放到嘴边吻了吻。然后低声问道：“疼吗？”

“哼哼……再疼也没那颗子弹疼……”夏继南说的是为林森挡的那颗子弹，如今知道了一切全是叶籽的诡计，他心里说不出的绝望。

“阿南，在怪我吗？”叶籽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已经不再是平日的温柔，听的久了，有种渗人的感觉。

夏继南转过脸来看他一眼：“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就像在演戏？你想扮演什么角色，用尽各种演技都想让对方配合……”

叶籽的眼神突然有些闪躲，他亲了亲夏继南的眉毛：“我去叫人来帮你重新包扎一下，顺便给你弄点吃的……”

夏继南没再说话，直到叶籽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夏继南才突兀地说了一句：“你只是太寂寞了，你想对人好，可是没有遇到那个人，恰好，我让你产生了某种错觉，相信我，这不是爱情。”

叶籽一句话也没说，当关门的声音响起时，夏继南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口口声声地说着叶籽，而自己何偿又不是如此？若不是当时一步踏错相信了他，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煎熬？

叶籽带着唐行很快返回，唐行看到满床狼藉的时候便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沉默地给夏继南换药，末了的余隙，他对叶籽说：“他需要休息。”

叶籽点点头，把唐行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牛奶。他端着牛奶走到床前：“多少喝一点，有安神的功效，晚上会睡的舒服点。”

夏继南不为所动，那倔强的线条刺的人心疼。

“不喝的话，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喂你。”

夏继南只好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地喝了个见底。

叶籽似乎满意了，把盛牛奶的杯子放在桌子上，随后躺在了夏继南身边，把他搂在怀里说：“睡吧，唐行说让你多睡。”唐行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怕他毒瘾发作，那时的痛苦更是难挨。

夏继南精神本来就还不大好，刚才折腾了一阵子也觉得疲惫，也不在乎叶籽抱着自己了，闭上眼睛还真睡着了。叶籽见他睡熟了，也闭上了眼睛。他这些天一直没睡好，很疲惫但是睡不着，仿佛又回到刚查出身体有问题的时候，必须要靠着药物才能稍微睡会。

他突然在心里苦笑起来，好像这二十多年就没有一天能过的痛快的，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除了陪夏继南去另一个城市的那几天是完全开心的，余下的，都是煎熬，要不他算计别人，要不别人算计他。

夏继南这一觉睡的还算挺踏实的，叶籽向来睡的很浅，一点动静他就能醒。所以到了半夜夏继南来回翻身的动作弄醒了他。叶籽按开床头的台灯，这才发现夏继南的脸色不大对，出着虚汗，脸上红的一片一片的，有点像过敏。

看到这种情况，叶籽刚想叫醒他，夏继南却自发地贴了上来。叶籽愣了一下，然后紧了紧抱住他的手，竟然不舍得叫醒他了，不然又会跟自己说一些道理，可那些道理又有什么用？爱情又有什么道理。

过了一会儿，叶籽想把台灯关上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地方一对劲。夏继南身上虽然出着虚汗，可嘴里一直叫着冷，而且拼命地往他怀里扎，还嫌不够似的，用手搂的他死紧。

“冷，好冷……好难受……”夏继南迷迷糊糊地说着，手想去抓旁边的被子，但被叶籽一下制止住了。

夏继南不满地睁开了眼睛，带着迷惘的眼神看他，粗喘了几口气，身体感觉好些了，才又浅浅地睡着。

叶籽手心里直捏了一把汗，今天虽然没事了，但类似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吧？

第二天一大早叶籽就把阳天叫来了，对方可能昨天玩的太过头，很明显的精神不是太好。不过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万年不变似的。

阳天嘴里叼了根烟，也不点着，倚在墙上盯着叶籽看：“我说，还没搞定呢？”

“不用不说话，哥哥告诉你，就得用强的！他妈的，你越给他好气儿他越胀包！”雷宇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阳天带出来的人，但却总想着爬到阳天头上。

叶籽懒得现他，开门见山：“唐行说没有好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么？”

阳天嗤了一声：“毒品要是有好办法控制，那他妈的咱还做的什么生意，赚的什么钱！”

“我听说国外有一种药……”

“停停停！”阳天作了个‘停止’的手势，把叶籽到嘴边上的话硬给逼了回去。

“你少来，当时我给你药让你往他饭里放，你没做，现在老爷子帮你做了，你还折腾什么啊真是的……我可跟你说了，你家老爷子最近盯的你很紧。”

“这些不用你担心。”

“操！我他妈的跟你拴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子不担心谁担心！”

“别吵，他还在睡觉。”

“他妈的，老子不睡啊，被你叫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哼！你最好是能把他带到国外去，放在国内，哼哼……”阳天在叶籽面前从来都不客气，这么些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两个人的对话被房内的人一字不差地听进耳里，就他此时的状态，怎么可能睡的着呢？夏继南只是怕跟叶籽相处，装睡罢了。心在瞬间被置于万丈冰封的世界，被冻住了，所以此时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倒能出奇的平静了。

那碗热气腾腾的面，那时关心的话语……毒品……难道此时他身上已经被注射了毒品？

夏继南不敢相信地拼命睁大着眼睛往天花板上看，他以为那些只是在梦里的难受，原来是真的么？呵，原来心灰意冷是这样的感觉，平静的麻木。

送走了阳天，叶籽推门进来，看到便是正在发呆的夏继南。他走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醒了么？”

此时的夏继南是病态的俊美，更让人心生怜惜，叶籽吻着吻着就想抱住他，夏继南也没躲，等叶籽把他搂到怀里的时候，他才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给我注射毒品了？”话一出口，房间内的气氛顿时降至零点。

“是不是？”话里多了几分绝望，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叶籽，似乎要望到他的灵魂深处一般，失望的，气愤的，冰冷的……心口压抑的不行，就快要喘不上气来。这就是他的爱，他的温柔么？！

叶籽看着他越发苍白的嘴唇，伸过手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现在不能激动，乖，我来想办法……”叶籽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很想说，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罢了，可是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

而这样的沉默在夏继南眼里看来，是默认。他平静地默认了这一切，他依旧用宠爱的眼神看着自己，这都他妈的什么跟什么？！

“呵呵……”夏继南不由自主的讽刺地笑出来，“真好，做的可真好……”

看到这样的夏继南，叶籽的心疼的像刀绞一般，“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这样不屑一顾的姿态，夏继南咬咬牙道：“滚出去！！现在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啊，滚……”

夏继南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睛发红地瞪着叶籽，嘴唇被死死的咬住，眼睛胀的发酸，他拼命地忍着。这么些年人情冷暖都冷眼看过来了，这又算什么！可是，人的骨头偏偏犯贱，可以容得别人打骂，却容不得别人对自己好。

人有时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被伤害了，但记起的回想起的，总是那片刻的温存。更何况是夏继南这种从小便父母双亡的人，他更受不了别人对他好。

叶籽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夏继南把头扭到了一边，满嘴的血腥味，像有一团火热的东西从胸腔里冲出来，压也压不住。他只能剧烈地咳起来，背部佝偻着颤抖。

看到这种情况，叶籽立马扑上去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给我滚！听见没有？！滚……”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完全说出来，血便从口腔里喷了出来，夏继南猛烈地咳着，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看到这一幕，叶籽胸口直发疼，像是被一块几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了一样。血渗在雪白的枕头上，斑斑点点格外让人惊心。

叶籽像被这件事点燃了身体的引线，眼神蒙上一层复杂的迷雾。他粗暴地把对方的身体翻转过来，手拎住了他的领子：“我说过了，你不能激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夏继南倔强地看着他拎着自己的手，不发一言。

“啊？你没听到我说你不能激动么？！”叶籽手用力一甩，夏继南的头‘碰’的一声撞到了床头柜上，顿时眼前发黑。

此刻叶籽身上的强大气场是夏继南前所未见的，他头疼，胸口疼，浑身都疼，可是却抵不住心疼来得要命。

“我不用你管，滚……我不想见到你，一秒钟也不想跟你相处。”夏继南的声音比起刚才，又多了几分疲惫。

“什么？”叶籽绷着唇角，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我说……让你滚，现在就……”他话还没说完，又被叶籽曳了起来，然后大力地丢到床上。叶籽手劲本来就大，夏继南全身都像散了架，一点都不能动了。

房间的门被大力地带上，空气里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夏继南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