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萧墨琛在账房里看书,萧白趴在案前认证对账,摆在面前的算盘被萧白打得啪啪作响,就连敲门声都差点儿被他覆盖掉。
萧墨琛开门见是掌柜的,便知道他来找自己所谓何事。他回头看了一眼萧白,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掌柜的跟在他身后,走进隔壁的空房间。
萧墨琛走到窗边转身,掌柜的关上门后,弯着腰道:“爷,户部的那位放话了,此次只有李家和萧家酒肆有机会一争皇商之称。”
“李家有何动静?”
“据说往那位爷家送了不少珍宝。”
萧墨琛像是早就知道,笑道:“那位既然留了两家,就是想看哪家给的好处多,等下你去家里跑一趟,带着那跟千年人参请那位爷来酒肆一遭。”
“爷,理由呢?”
“理由?”萧墨琛嗤笑道,“理由不过就是个幌子,什么都好,只要千年人参这道开口小菜能入得了他的眼,后面的自然好说。”
掌柜的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商场不必官场,一样的黑暗,萧墨琛不愿教萧白这些,不是因为他脑子不好用,而且怕如此混沌的东西把的小奴才给变坏了,他喜欢的就是萧白的那份天真与纯洁,没有一丝一毫的污垢。
萧白刚着手算账,还没有达到如火纯亲的境界,跟萧墨琛比起来,速度自然是比不上的。
萧墨琛不急不忙,一直快要用晚膳的时候,萧白才算完了。
“今天怎么比昨日迟那么多?要做的账很多么?”
萧白抱着自己的算盘跟着萧墨琛往酒肆外走,他道:“不多,只是我算了两遍,昨天算错了一笔,今天害怕又出错,就多检查了一下。”
“真乖。”萧墨琛拍拍萧白的肩,拖着他的屁股让他先上马车,然后自己才踏进去。
酒肆里的酒保早就见怪不怪,他家爷对这小奴才不一样哩。
晚膳后,萧白又洗了一大盆葡萄送到后院,萧墨琛和萧嘉齐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乘凉。
萧白板着小板凳坐在他俩之间,并拢双腿,把葡萄放在腿上,父子俩不约而同的伸手拿葡萄吃,萧白等他们挪开手,才开始吃。
这样饭后乘凉吃葡萄的行为已经快成了习惯,萧白种下的葡萄结得到处都是,从刚成熟到现在怎么吃都没吃完。
萧白最爱葡萄,那甜蜜中偶尔透着的小酸口,简直像是寻到宝贝似的美好。
可好景不长,葡萄成熟也就那段时日,熟过了头就要坏掉。
萧白站在树下犯愁,对着那还有大半即将熟透而烂掉的葡萄不知所措。
粮食可浪费不得啊,萧白想要拼命的都吃掉,可是才吃了两串,就肚子涨牙齿酸。这东西可不是能多吃的东西。
萧白那叫一个郁闷啊,银光抱着酒坛子路过萧白问他干啥呢。
萧白道:“看葡萄。”
“噗!葡萄有什么好看的。过来帮我抱下坛子,爷让我送去他屋里,后面还有两个坛子,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啦。”
萧白自当答应,接过坛子就往萧墨琛卧房走去。
门推开,浓郁的药味传了过来。
萧白把酒坛子放置于桌上,看着萧墨琛把中药分成好几份,道:“爷这是在做什么?”
“泡药酒,每天喝上小半杯可以强身。”
“诶?不是都说喝酒伤身么,怎么又能强身了?”
“伤身是因为过了量。”萧墨琛刮了下萧白的鼻子道,“怎么是你抱过来的,不是让银光去的么。”
“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帮他了。”
话音刚落,银光就把剩下两个坛子一起抱了过来,萧白抱一个都觉得重,银光直接是两个,可不得重死了。
想着,萧白就要去帮他。
银光忙道:“不重!有一个是空的。”然后他先把空的放下,有酒的那坛放在桌上,再回去把空坛子拿给萧墨琛。
萧墨琛打开酒,两坛酒三份装,然后挑了些中药丢在第一坛中。
萧白好奇道:“这样不会坏么?”
“坏不了,放上个头十年都不能问题。”
萧白灵光一动,道:“爷,最后一坛可以给我么?”
“你要酒做什么?”
萧白吱呜半天后,才说了实话,“菜地里的葡萄吃不掉会坏掉,我想把他丢进酒里,这样就不会坏了。”
嗤……几颗破葡萄,至于么?
萧墨琛对上萧白一脸期待的表情,大手一挥同意了,虽然从没听说过这么泡酒的法儿,但是小奴才高兴,随他去吧。
萧白一经同意,欢天喜地的摘葡萄、洗葡萄去了。
第二十五章
葡萄是洗好了,但是萧白又犯愁了,萧墨琛加了好几种东西,他却只有葡萄,也不知道够不够。
萧墨琛道:“我这里加的是枸杞、黄氏和人参,都属于中药,你那是水果,放在一起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
“单独放葡萄就好,万一泡坏了,也没什么,反正本来就是要坏的东西。”
虽然萧墨琛说得有道理,当浪费粮食与萧白来说,可谓生不如死,他纠结了一番,最终下定决心把葡萄丢进了酒坛子。
萧墨琛让银光把泡好的药酒抱去厨房,最近不要喝它,先把上次剩下的一部分药酒给喝完。
萧白抱着装有自己的葡萄酒道:“我的也要放去厨房么?”
萧墨琛见萧白一脸的不舍,道:“你放厨房干甚?爷又不喝你那玩意,既然给你了,你高兴放哪里就放哪里!”
“真的?”萧白眼睛一亮,睁得大大的。
“当然。”
萧墨琛言辞真切,丝毫没有骗萧白的意思,萧白欢快的道着谢,把那坛宝贝放在自己床边,后来怕不小心被撞翻,又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把酒坛子塞进床下。
萧墨琛嗤笑道:“小心被老鼠闻到香味,偷喝了去。”
萧白仔细一想有理,又抱了出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他还是没想好把酒坛子放在哪里才是最好的。
萧墨琛觉得有趣,乐滋滋地看着小奴才犯愁,直到小奴才实在没辙,抱着酒坛子站在自己前面求救,萧墨琛才道:“放在我屋里靠边的柜子上,不会有人碰到的。”
不过一句话,萧墨琛在萧白内心的地位又高了好几层。
过后几天,萧白拖地抹桌子的时候,只要一抬头,看到那酒坛子,就会停下来咯咯傻笑。
萧墨琛枕着手臂靠在床上嘲笑道:“又不是透明的坛子,什么都看不到,有什么好笑的。”
萧白的回应除了笑还是笑。
“真是个蠢奴才。”萧墨琛翻个身,背对着萧白也在偷乐。
以前萧墨琛骂萧白,萧白就会条件反射的缩肩膀、低头、不说话,这般模式一直持续了多久,才变成了今日的模样,萧墨琛无论说萧白什么,那人总会回自己一个甜甜笑容。那日萧白说喜欢自己,萧墨琛本以为只有两成真,现下他有些得意的估计,这喜欢至少涨到了五成了吧,在这么下去,总有一日会变成十成十的喜欢。萧墨琛虽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不过他愿意等,心甘情愿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葡萄泡在酒里约莫过了五六天的样子,萧白脸带焦急地跑到萧家酒肆找萧墨琛。
萧墨琛瞧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出来什么大事,忙紧张道:“发生什么了?”
萧白连吐好几口气方才吸了一口,道:“酒!酒流出来了!”
“哪里的酒流出来了?”萧墨琛被萧白说得一愣,他是卖酒的,家里什么不多,就是酒多。
“葡萄!”萧白跑得脸色通红,“放葡萄的那个坛子边上好多酒,酒坛子下面也是。”
“有人碰你的酒?”
“没、没有,银光也说没碰,别、别人不会进爷的房间。”
好久没听到的结巴声又出现,萧墨琛因为关心萧白的葡萄酒没主要到这茬,他揪着眉毛仔细想了想,忽而道:“流出来的是什么颜色的酒?”
萧白肯定道:“红色!”他就是看到流出来的跟酒颜色不一样才会担心,才会一路跑过来找爷。
萧墨琛一听是红色,立刻就笑了,他道:“蠢奴才,葡萄里都是葡萄汁,被酒一泡里面的汁液自然会流出来,跟酒混在一起,不变身才有问题。”
“那爷的酒怎么没有流出来?”
“爷放的是中药,本就是一些晒干了的药材,怎么可能会有?”
萧白“哦”了很长一声,道“爷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那是当然。”萧墨琛被夸,心情大好,拉着萧白的手道,“你我回去看看,倒一些酒出来,以免再漫出来。”
萧白以为萧墨琛说得倒出来是指倒入另一个酒坛子里,没想到回家后,萧墨琛把酒倒在碗里。
“倒在碗里也能保存很久么?”萧白撑着下巴问道。
“怎么?爷就不能尝一尝?”萧墨琛端着碗放在鼻端嗅嗅酒香,浓郁的葡萄味混着酒味一起往鼻子里钻,本该是没关系的两样东西,混在一起竟然意想不到的好闻。
“能!”萧白猛地点头,酒是爷的,种葡萄的菜地也是爷的,爷要什么他都给。
萧墨琛先小口的抿了一点,觉得不错才又喝了一大口,不同于其他酒的香甜从舌尖延伸到身体各个角落,果味中不乏酒香,酒香中弥漫着果味,真是好喝极了。
萧白咽着口水,伸着脑袋急切道:“怎么样怎么样?”
“很好,定能买个好价钱。”萧墨琛是个酒商,让他给酒定义,除了好与坏,就是价格的贵与贱。
可萧白不这么想,他一听萧墨琛说酒能卖个好价钱,以为萧墨琛要把自己的酒卖掉,他虽然不舍,但是没有任何资格与萧墨琛讨价还价,他只是个奴才,爷要什么不过一句话,他无力反抗。于是萧白从椅子上爬下来,垂着脑袋往外走。
萧墨琛喝完大半碗,碗一放下就看到萧白凄凉的背影,“萧白!你走什么?”
萧白回过头,眼角有点儿红道:“爷想卖了葡萄酒就卖吧。”
蠢奴才,瞎想什么呢!萧墨琛眼睛一瞪道:“回来!”
萧白乖乖的蹭回去,心里想着,回去做什么呢?酒都不是自己的了……
萧墨琛端起碗送到萧白嘴巴道:“张嘴。”
萧白张开嘴,不是因为萧墨琛的命令,而是他想问为什么要张嘴,结果嘴这么一张,碗立刻放在上下两瓣唇之前,萧墨琛手一抬,葡萄酒灌进萧白的嘴里。
“我何时说过要卖他?”
萧白拼命的吞酒,生怕喝不急,酒就流出来了。
萧墨琛又道:“就算我打算卖了他,为何你不问我要?酒是你的,不是我的。”
“可你是爷。”吞下最后一滴酒,萧白懦声道。
这句话无形间把两人的距离拉得老远,萧墨琛差点被他气死,碗往桌上一磕,管不了它会不会碎掉,萧墨琛气势汹汹道:“爷说过喜欢你,你也说过喜欢爷!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有什么想要的就问我要,如果你不想大可以拒绝!”
萧白歪着头不解道:“可我只是个奴才,奴才有奴才的本分……”
“去他娘的本分。”萧墨琛用粗口打断萧白道,“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蠢奴才明明也有点儿喜欢自己,但有些东西就是拧不过来,看样子他得慢慢来,但眼下萧白一脸疑惑的问自己哪里不一样,萧墨琛被萧白逼急了,直接道:“因为你是萧嘉齐的娘!”
“咦?”
“萧家,娘当家!”萧墨琛又补上一句话,说完萧墨琛就后悔了,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哪想到萧白道:“能要葡萄酒就好,我、我不贪心,还是爷当家的好。”
苍天,也就萧白能如此镇定严肃的回答自己的问题,萧墨琛白眼直翻,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萧白见萧墨琛不再说话,便打算把葡萄酒封好,可一走起路来却摇摇晃晃的,就连脑袋也晕晕的,很重的感觉。
跟着萧白脚下一绊,正好摔在萧墨琛的怀里。
萧白脸蛋红彤彤,耳朵脖子也是,萧墨琛一瞅就知道是喝多了,想萧白以前也没喝过酒,所以才酒量才如此低。
“爷,头晕。”
萧白的声音软软的,萧墨琛心一动,下身那玩意也跟着动了,他就势抱住萧白的腿,把人放在床上,然后一把撕开萧白的衣服。
萧白被吓了一跳,却因为醉酒而全身无力,只能软绵绵道:“爷,干嘛?”
萧墨琛瞅准他胸前的红点,两手一捏、一拉道:“打算盘!”
萧白“啊”了一声,剩下的全被萧墨琛亲自用嘴堵了回去。
这人体算盘,萧大爷有好一段时间没打了,再不复习就要陌生了吧。
萧墨琛乐呵呵的趴在萧白,开始认真的打起算盘来。
第二十六章
多日不曾出现的甯老板,突然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萧家酒肆,他上来便道:“你们萧老板呢?”
掌柜的道:“在楼上,甯老板请随我来。”
楼梯上到一半,刚巧碰上萧墨琛和萧白下来。
甯老板挥挥手让掌柜的下去,然后侧头看着萧白对萧墨琛道:“看样子萧爷过得有滋有味,倒是苦了我。”
“此话怎讲。”
甯老板叹了声气道:“先上楼,风月楼中的酒都被一个疯子喝完了,萧老板可有什么厉害的酒,只需一杯就能把人放倒?”
说道“放倒”二字时,甯老板正一屁股坐在包厢的椅子上。
萧墨琛也坐下道:“一杯就倒,也得因人而异。”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萧白一眼。
萧白没察觉到什么,甯老板可是明眼人,他直摇头,说萧墨琛臭显摆。
萧墨琛哈哈大笑道:“甯老板想放倒的可是那日把你从酒肆里拖走的人?”
“什么拖走!”甯老板暴跳如雷,“是请走。”然后大概发现自己简直是在自欺欺人,遂哼唧几声道,“就是他,你到底有么有?”
“有!只是醒了后,甯老板又当如何是好?”
“醒了就再让他醉!”甯老板振振有词,“反正是他自己要喝,醉了与我无关。”
萧墨琛听他如此不讲理,只能替那位公子叹息。
甯老板又道:“萧老板上次说给我弄得新酒呢?”
萧白心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葡萄酒。而萧墨琛知道小奴才宝贝的很,当然不可能说出去,便道:“最近为了皇商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新酒一直没时间研制。”
“皇商有什么好,天家的都不是好东西。”
萧墨琛但笑不语,甯老板看不惯天家的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自打他从他这里买酒,萧墨琛就知道。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甯老板买了十几坛平时卖得好的酒,加上两小瓶一喝就醉的酒,付了钱回风月楼去了。
萧白带甯老板走后才问道:“爷为什么不说葡萄酒?那不也是新酒么?”
萧墨琛瞟了萧白一眼道:“你舍得?”
不过最简单的几个字,让萧白感激的要死,爷这话看似是问他,但实际上是在明白自己舍不得,所以才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