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缠——子夜月

其实才开始慕容寒的确是拖住向笛刻意放慕容航去试探试探这两人的，虽然慕容航在他的面前一向表现的不错。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的习性，从之前他看慕容钦的眼神他就看出来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了。

“慕容家主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若不是有美人相约？”向笛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太过了，回过身来向慕容寒调笑道。

“哪里哪里？美人岂会看上老夫这种俗人？”慕容寒一副自嘲的样子。

要知道慕容寒虽已年过不惑，但由于其保养得当，再加上武功也到了一流境界，故并不显老态。再者，他本就英俊潇洒，年龄似乎也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更多的味道，这是一种岁月的沉淀。

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容寒一番，向笛哈哈大笑，“若我是美人，我铁定跟你走！”

“哈哈，向场主谬赞了！”慕容寒脸上少有的浮上了爽朗的笑容，这让一旁的慕容钦分外惊讶。他记事很早，但自他记事以来就从未见过慕容寒笑过，他的脸上总似乎像蒙了一层面具，只看得到表面那层冷硬的皮。

此时慕容寒正一边纠结于如何与净延扯上关系，一边在与向笛交谈中。忙于应对中的他显然没有发觉慕容钦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

可慕容寒没发现，不代表净延和向笛没有发现。

“钦在想何事？”净延语气带着关心和疑惑，让人一听就觉得温暖。

慕容钦显然也不例外，只是有些事，总是不便对外人说的，特别是这种时候。不过，对于净延的体贴，慕容钦是记在了心里。

“向管事，你既有事，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净延显然没有想要得到慕容钦的回答，只是转头淡淡的看了眼向笛说道，他当然知道那个慕容寒打得什么主意，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不是吗？

“请。”向笛笑容满面的躬身说道。这让慕容寒再次打定了要一探究竟的心思，虽然这人的声音感觉很年轻，但若此人真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那么……

“钦，我们走吧。”径直转身，净延就要离开。

“少侠，请留步，我……”见净延要走，慕容寒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这次机会。

“慕容家主，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您家夫人可好？”有意无意的打断了慕容寒刚要开口的话，虽然是说的无关紧要的话，但却让人无力反驳，毕竟慕容寒的话还没有说完。

有些话，在失去了一次机会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看着那还不知道样子和名字的人渐渐远去，慕容寒心里是说不出的郁结，但更加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他被人坏了机会还得和颜悦色的和他聊天，还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呵呵，看到慕容寒如今的窘境，慕容钦脸上的笑容愈加温柔，果然是有来头呢。

深深地看了眼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显然已经厌烦的慕容寒，慕容钦很干脆的转身跟上已走了许远的净延。还愣愣的青叶这时也反应过来跟在慕容钦身后。

慕容寒显然感觉到了慕容钦那别有意味的注视了的，但他只来得及向那方瞟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慕容钦的样子，他到底是记下了。

随后又与向笛纠缠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告辞了。

这次向笛没有再以任何话题挽留，他知道，除非主上愿意，否则是绝对不会被这个人追上的。

向笛这次猜错了的是，慕容寒并没有再去追净延等人，而是直接出了演武场就往慕容家的山庄去了。

慕容寒很想镇定的告诉自己，那是两个人，可他的判断却告诉他他的猜测没有错。所以，他得回去确认确认，若是同一个人，那他就要好好斟酌斟酌了。

刚出了演武场，净延就停了下来，看向身后的慕容钦，斗笠下的脸上是妖孽般的笑，语气也有些揶揄，“钦再不回去，就会被发现了哟。”

慕容钦一顿，脸上是止不住的惊愕，他发现了什么？

不过虽然疑惑，但慕容钦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但青叶不一样，他显然是有话直说的那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你说什么？”声色俱厉的样子竟显得有那么几分威严。

净延仿佛没有听到青叶的问话一般，青纱后的眼睛直直盯着慕容钦，脸上的笑容也是丝毫不变。这反倒让慕容钦产生了一点心虚，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净延的事情，隐瞒他的名字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他就是觉得心虚。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眼前人的眼睛之下无所遁形一样。

“既然净延这么说了，那钦就告辞了。”抬手，很是自然的向净延告辞，但慕容钦却是清楚自己心里的狼狈。

“少爷。”青叶显然对于慕容钦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而感到很不甘。

“青叶，走了。”慕容钦的语气很冷淡，别以为他没有看到青叶在慕容航出现时的异样。

呵呵，真是有趣。全然没有理会青叶在离开时还向他射来的眼刀，净延脸上是再灿烂不过的笑。“出来吧。”愉快的语气让早就躲在一旁的两个人不禁抖了抖。

蓝苍想，这次又有人会倒霉了，他担心的是，这次倒霉的是不是他。

焚甚想，这个人明明笑得这么开心，怎么他就感觉这么冷呢？

显然，这两个人都极为了解净延。蓝苍自然是在净延身边呆久了，而焚甚，则似乎是从一开始就能很明确的感知到净延的情绪，这能够说是小孩子的天性吗？

“回去了。”既然那些人都走了，那他也没有戏看了，自然就该回去休息。何况，他相信，那家伙还会来找他的。

慕容钦刚刚回到自己的小屋不久，慕容寒就回来了，当然，他自是不会自己亲自到这小院来请慕容钦的。他只派了个不起眼的小厮到小院来，似乎是为了看看慕容钦还在人世否。

呵呵，真是讽刺。连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这样的父亲。

在那个小厮离去后，青叶脸上皆是不忿，显然是为慕容钦鸣不平，只是他显然什么也不能做。

“少爷，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在这里吗？”青叶恨恨的看着那小厮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鬼的慕容钦说道。

慕容钦慵懒的靠在床沿上，嘴角是雅然的笑意，“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久了。”他自然知道青叶虽然有些事隐瞒着自己，但也算是真心对自己好，不过，他这个人就是无法对一个刻意隐瞒自己的人全心以待，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他身边的人。

看着慕容钦的脸色，青叶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化妆化出来的效果，但他还是觉得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少爷才让少爷这么痛苦的。而这，显然要归功于慕容钦的化妆技术太好。

当时他在和他师傅学武的时候，他师傅教导了他很多其他的东西，譬如化妆，譬如易容，更重要的是，他还教了他医术。

化妆本在他看来是女子才用的美化自己的方式，可他师傅的理论总是古怪的，绕的他心甘情愿而且还非常努力的学会了这项本事。事实证明，师傅总是对的，想来他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将来会有用。

而易容自然是慕容钦感兴趣的，这些年来，他偶尔出门几乎都易了容的。因学习时间不长，故他的易容技术说好也不算很好，但至少让人看不出他易了容。听师傅说，易容最高的境界就是逆天改命，而这正是他师傅一生的追求。不过，遗憾的是师傅要云游，而他当时并不适合。

此次出门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有易容罢了，可没想到就碰上了净延，然后遇上了慕容寒和慕容航。不过他们看来并没有认出他来，虽然讽刺，但是，谁会把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和一个病秧子联系在一起呢？

不过，这一点慕容钦想错了，慕容寒，他的父亲，到底是把他们联系起来了。虽然不怎么确信，但，这个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里埋下了。

“少爷，老爷来了。”青叶紧张的跑了进来。

第十六章

慕容钦脸上露出一抹果不其然的微笑，果然来了。

见到自家少爷脸上的表情，青叶不禁一愣，然后镇定下来，少爷都不急，他急有何用？这正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此时的青叶和之前净延看到的那个青叶的样子全然不同，也就是说当时出门之前虽然慕容钦没有易容，但青叶却是易了容的，所以虽是可以看得到一两分轮廓上的相似，但却绝对不会把他们认成一个人。

之前净延看到的青叶是带着稚气的少年，而现在的青叶虽然还是年龄不大，但也不会有着那么重的稚气了，长得很是斯文，甚至有些精致，但绝对不是之前那种跳脱型的。

对于自己的易容术，慕容钦绝不能说顶好，但他自信绝对可以骗过慕容一家人。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露马脚。

很快，慕容寒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外。顿了顿，随后迈入。

呵呵，是惊讶于这里这么破旧吗？慕容钦心里嘲讽，眼里皆是怡然，他显然很喜欢看自己父亲惊讶的样子。

慕容寒的确是没有想过在慕容山庄里竟然还会有这么个破烂地方，所以在看到那几乎关不上了的门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但这显然还不至于让他出现异样的表情。

真正让慕容寒惊讶的是慕容钦的样子，本来他在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那个人就是慕容钦了，可这样一看，慕容钦分明就还是一个病秧子，和那个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看到慕容寒到来，慕容钦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似乎很费劲的想要撑起身来，却引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青叶很机灵的把慕容钦扶起来，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但却似乎没有丝毫的作用，慕容钦依然咳得天昏地暗。

苍白的手指捂在嘴上，从指缝流出来的液体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慕容寒转身就离开了，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任何表示，干脆的转身走人。

待到慕容寒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慕容钦松开手，眼角是无比的讽刺。呵呵，这就是他的父亲。

“少爷，这……”青叶显然没有意识到慕容寒的离开，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慕容钦手上的鲜红上，那么刺眼，他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他初次到慕容钦身边来时的景象。

“没事。”看着手上的红色，慕容钦完全不在意，这点假他都做不出来了，那他这十几年来的本事是白学了。

“我出去一趟。”迅速起身更衣卸妆，慕容钦哪里还有一丝病气？

青叶愣愣的看着慕容钦的动作，他知道慕容钦这次没有想要带他出去，所以也就没有跟上。毕竟在慕容钦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慕容钦大概的心思他还是猜得到，所以，他现在只要乖乖的呆在屋里就是了。

慕容钦之所以不担心慕容寒再次到来，可不止是因为他了解他的为人，而是他可以笃定慕容寒没有时间再回来了。至于为何？呵呵，这正是他现在要去看的。

净延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翻着，蓝苍依然如同往常站在他的身后，唯一不同的是蓝苍身边多了一个焚甚。整个空间内除了他慢悠悠的翻书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动静。焚甚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他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脸上有些深思，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可是，焚甚明明记得，他第一见到净延的确是在几天前，但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对于净延的多变，焚甚不得不承认，最起初他是畏惧的。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前一秒就风和日丽，而下一秒就变成了狂风暴雨。这显然不是他能够了解的。

但是，他后来发现，这个人的脾气虽然不可测，但他却能够很快就明白净延的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而就连蓝苍跟了净延这么久也无法彻底了解的事情他也能够很快的猜到，仿佛他才是和净延朝夕相处的那个人一样。这是为什么？他不敢问，他知道，如果他问了，后果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事实证明，焚甚很聪明。

“蓝苍，去开门。”在净延把书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开口了。低下头，眼里划过一道趣味，呵呵，还是来了。

“是，主上。”没有问为什么，蓝苍自然也感觉到了门外的异样。

果然，门一开，蓝苍的眼正好对上了一个人倨傲的眼神。

来人正是慕容航，他可是好不容易躲过了龙伯的监视从慕容家逃出来的。这次为了美人，他可是下了狠心了，要知道慕容寒的家规可是很严的。

“嘿嘿，美人儿，等不及了吧？”慕容航显然是认为净延是特地开门迎他的，一脸贱笑地问道。

哪知净延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慢慢的看着最后一页书，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可焚甚却是真正的愤怒了，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他看到慕容航的一脸垂涎相的时候就是无端端的愤怒，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一样。

仿佛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愤怒，净延把书合起来的时候还特意向后望了一眼，意味深长。焚甚眼神一缩，仿佛心事被看穿一样，赶紧移开了视线。

虽然对于净延的冷待态度很不满意，但看在他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的份上，慕容航还是忍了。脸上的笑容依然欠扁，“怎么样，美人儿，和爷回去吧。”

这时，他分明感觉到一阵冰针般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身上，刚刚虽然也有，但还没这么明显而有攻击性，这次却是由不得他不关心了。可是，那个方向除了一个矮子小孩之外什么也没有啊。

蓝苍虽然也很不高兴，但没有净延的命令他显然不敢妄动，所以依然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过，这次他却是随时防备着慕容航对净延的各种可能会有的动作。

“哦？你是谁？”净延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眼神里都是对慕容航的陌生。

“你……”慕容航被生生的噎了下，有什么比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加的让人郁郁的。

“我很好，谢谢关心。”净延脸上的笑容再真诚不过了，典型的让人有气无处发。

慕容航显然更加的着急了，他可是逃出来了，要是慕容寒回去了，他不是就暴露行踪了吗？而且，他现在可是只有一个人，要是人多的话，他就直接把净延给绑回去了。可出来得匆忙，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找那些狐朋狗友。

色欲熏心的慕容航显然忘记了他现在可是在他们慕容家的产业，而且，这个产业的管事还不怎么待见他。所以，被抓现行显然是必然的。

再次噎到的慕容航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似的，就连那个小家伙也敢笑他，真是不想活了。

“二少爷。”眼看着慕容航就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时，司秦恭敬有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愤愤的看了眼依然淡然自处的净延，慕容航不甘的收回了手，“什么事？”他记得他才来的时候嘱咐了这家伙不要上来打扰他的。

“老爷来了。”司秦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幸灾乐祸，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待见这个二少爷。

“他怎么会来？”慕容航顿时慌了神，他家老爹肯定是发现了他不见了才会出来的，怎么办？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慕容少爷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那场面别提多搞笑了。

对于眼前的场景不做评价，净延只是事不关己的看着，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特意演给他看的戏。

慕容寒自然不是司秦叫来的，这点就算是慕容航再笨也猜得出来，作为一个外围成员，司秦自然不敢违背慕容航的命令。而且，他逃了龙伯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显然注定了慕容航的被抓住，只是他之前还抱着那么点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