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缠——子夜月

“你在这里干什么？”慕容寒的声音几乎可以结冰了。

慕容航被吓得一抖一抖的，他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慕容寒会亲自过来。本来他以为他爹顶多把龙伯派过来把他抓回去就是，可现在来看，事情似乎闹大了。

不过就是一个美人儿吗？真不知道爹在在意些什么。慕容航当然不敢把他的心理明确的说出来，只是定定的僵在那里。

慕容寒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慕容航，他是为了这里的住客，也就是净延而来。

早知道这里住了一个颇为神秘的美人，但他之前并没有想到冥紊楼方面去，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这里住的可能就是那个带着斗笠的人。那么，就有必要好好的去看看了。

所以在听说慕容航出门的时候慕容寒才会这么匆忙的赶来，而这点，是慕容钦早就预料到了的。可见，慕容钦对慕容寒此人不能说不了解。

第十七章

久久没有听到慕容航的回答，慕容寒也不再关注，毕竟他这次的目标不是慕容航。

“少侠，真是有缘啊。”仿佛和净延很熟悉一般，又仿佛笃定了净延就是演武场上的那个戴斗笠的人似的，总之，慕容寒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可真够直接。虽然不明所以，但焚甚显然对这些个人的无理而有些不满。当然，更令他不满的还是这些人竟然一直盯着净延看，仿佛他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一般，让他很有些错位感。

“哦？我们见过？”净延却没有顺着慕容寒的话接下去，他可没有那么傻，而且，看人吃瘪的样子很有趣。

这不，表错情的慕容寒也是一噎，脸上本来就不多的笑容愣是僵硬了好几息，显得分外的奇怪。

终于平静下来的慕容寒显然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他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这个人就是那个演武场的人，刚刚这么说只能算是想要诈一诈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这么直接。

不过这样他却更加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就算不是那个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在下慕容寒，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慕容寒的态度依然未变，说不上毕恭毕敬，但好歹算是有礼。这在慕容航看来已经不易了，平常慕容寒对谁不是冷冰冰的啊？这次竟然在这个美人面前露笑容不说，还这么有礼，这不禁让他对这个美人的身份好奇了。

净延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但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焚甚乐了，这个主上果然厉害。但慕容家一方却是真的恼了，这个人也太不给家主面子了吧。不过他们却是不敢随意开口，不然就更是灭了慕容家的威风。

蓝苍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情，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在看到慕容寒的表情时很舒服。果然是他的主上会做的事。

“有什么事？”眼看着慕容寒不知道用什么话继续下去了，净延好心的给了个话题。

虽不说松了口气，但慕容寒的确是觉得要舒服了许多，至少对净延的不满稍微少了些，不过，到底是没那么热情的表现了，脸上也恢复了原本冷淡的表情，“慕容家出了这么个孽子，是寒管教不严，阁下请看在慕容航年幼无知的面上不予计较可否？”

听到慕容寒的话，慕容航脸上一喜，看来爹还是最疼他的。不过，若是能把这个美人一起带回去就更好了。

狠狠地瞪了慕容航一眼，慕容寒真恨不得把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拖回去好好的抽打一顿，就算那两个女人再怎么劝他也不会手软了，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神秘的美人的态度。

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慕容寒却还是不怎么敢彻底得罪净延。毕竟，有可能是冥紊楼高层的人，他拉拢还来不及呢。想到这里，他突然皱起了眉，那个人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好久都没有传过消息过来了。当然，这也是他今天会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净延手指覆在唇上，看着慕容寒似乎无表情的脸，笑的神秘。满含笑意的眼里似乎在疑惑慕容寒来这里的目的真的这么简单吗。

也许是净延的目光太过直白，竟然把慕容寒也看的一阵脸红。

慕容航在一旁着急，美人儿不会看上他爹了吧？心里一阵哀嚎，他可不想多一个后娘，还是男的。不过他可不敢喊出来，只能在心里怨念，可见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对净延的想法。

突然慕容寒感觉到了一个很有满含杀意的眼神，一惊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么盯着一个人，特别对方还是一个男人直直的看显然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请问阁下今日可有到演武场去过？”也不再可以掩藏，慕容寒知道这屋里的五个人都不简单，就连那个小孩子，也不见得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如果他没有感觉错误的话，刚刚那阵杀气就是从那个孩子身上发出来的。而且，门口那两个小厮，他来的时候分明没有看到，他们什么时候到的，这显然不得而知，他想，要不是他偶然间回头的话，也许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形。

虽然在平时，看到少见的高手也许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是对方真的有什么企图的话，他还真不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出去。

“你说呢？”似是而非的回答，再加上让人看不清分不明的眼神，净延眼神很认真的看着慕容寒，似乎真想让他说出一个答案。

慕容寒这次是真的恼了，此人一再推诿他的问题，这对于慕容家主来说显然是几乎没有遇到过的事情。转头看到慕容航还是一脸渴涎的看着净延，心里的怒气更是遮掩不住，“回去再收拾你！还不走？”

看着慕容寒挥袖转身，慕容航先是一愣，随后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哭丧着脸跟在他身后。现下这种情况，他可不违逆慕容寒的任何意思。不过，他心里到底是不甘的，在门口转弯时，他的

眼神还看了眼兀自悠闲的净延，满心的不舍，就差一点啊。

“别关。”看着慕容一伙人离去，清漪想要上前把门关上，不过刚向前一步，就被净延叫住了。

尽管有些疑惑为何净延会这么说，但是不质疑主上的任何意思，这是他们的标准之一。

当净延慢悠悠的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一本书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门外。

蓝苍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刚刚在净延说不用关门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有人会再来，只是让他稍稍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这个人不从莫句楼的正门进来，而是从侧窗直接翻进来的。

还真是快。净延脸上的笑容很干净，缓缓合上书，这次的可是客人。

看到门还是敞开的，慕容钦显然有些惊讶，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不敢进门。拍了拍一身干净的蓝色衣衫，慕容钦悠然的迈入了房间。

“还不迎客？”净延的声音打破了这个空间的寂静，虽然这不算他亲自请来的客人，但好歹也算是有那么点交情的知交，这礼数自然不能怠慢。

听了净延的话，清漪清涟立刻躬身离开准备茶点去了，转身的时候正好碰上慕容钦，微微点头，随后退下，这个人可没有资格接受他们的大礼。

“不用这么客气，净延。”慕容钦自然是听到了净延的话了，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暖，丝毫没有擅自闯入他人房间的拘束之感。

“你……”听到慕容钦竟然直接叫净延的名字，焚甚脸色一变就要骂人，但就在这一瞬，净延轻飘飘的目光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怏怏的退到后面去，心里虽然不怎么甘心，但焚甚到底是没有插嘴一句话，只是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蓝苍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规规矩矩的站着，主上的事，没有叫他之前，他是没有资格管的。

“这孩子……”经过刚刚那么一吼一瞪，慕容钦显然注意到了焚甚。有些熟悉，但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随后摇头，他出门的时间不多，而且小孩子大都长得差不多，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随后正眼看净延，虽然慕容钦早就知道净延的样貌应该不差，但他显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美。但他毕竟还是意志坚定之人，很快就回过了神，眼神清明的看着净延，行了一礼，“钦此次来得匆忙，有所唐突，还请净延见谅。”

对于慕容钦的反应净延显然很满意，难得的对一个人热情的他竟然站了起来，虽然只是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慕容钦就是觉得受宠若惊。当然，这的确是少有的事，至少蓝苍从来没有见过净延为了一个人而特意起身过，平日他可是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的人。

“怎会？钦可不要妄自菲薄，来，尝尝清涟做的点心。”净延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仿若真是一个因朋友到来而高兴不已的普通人一般。

清漪清涟在上了茶水点心之后就自觉地退下了，所以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四人了。

“不了。”也许是因为净延的态度，慕容钦显然放松了许多，看来净延并没有因为慕容寒和慕容航父子对他而产生什么偏见。“钦此次来是有事相商。”

“哦？”净延脸上的笑容依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疑问。

沉默了半晌，慕容钦显然在考虑怎么措辞，虽然他已经想了很多遍，但当真面着一个人要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太多了。

净延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一瞬间，整个空间都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焚甚略微的呼吸声。

“那我就直接说了。”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慕容钦脸上很是郑重，也许这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但他向来是一个很看重直觉的人。而这次，他的直觉告诉他，净延会帮助他。

第十八章

慕容钦的直觉显然没有错，但也不是那么准。

净延是会帮他，但是，净延可从来不是一个随意发善心的人呐。

“那我就直说了。”虽然对净延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慕容钦却是看出了净延的一些习惯的，譬如不喜欢被人欺骗。而至于为何他之前隐藏了自己的名字而未被怪罪，一可能是因为净延本就知道他是谁，二则可能是因为他的隐藏方式太过愚蠢。

当然，这不重要。

“您知道，我是慕容家的嫡子。”慕容钦此时已经换上了敬称，脸上的笑容也完全隐下了，眼神有些悠远，随后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那笃定而自信的笑，“所以，作为慕容家的下一任家主的人选，我觉得那个慕容航不合格。”

净延没有搭话，他知道这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蓝苍眼里闪过一道异色，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慕容家唯一的嫡子的，当时他也惊讶于这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但时间并不允许他多加追查下去，这不，正主就找上门来了。

而且，看来这个传说中的病弱少爷还真是不简单。最初的面见中，蓝苍也不禁对慕容钦高看了一等，只是当他听到慕容钦对慕容航的说法后，顿时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点怀疑。难道这人只是为了夺权这么简单？

不过，慕容钦可不管他人怎么想他，“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小忙。”他笑的优雅。

“哦？你凭什么认定我有能力帮你？而且，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你？”净延的话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完全没有了只好的友好之感。

慕容钦挑了挑眉，他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容易。只是净延的陌生态度到底是让他有点不适应。

“就凭你是冥紊楼的楼主，你就有能力帮我，而为何你要帮我，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断了。”慕容钦笑，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张本就俊秀的脸更显风华。蓝苍心里皱眉，此人太嚣张。

净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慕容钦，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愈加灿烂，灿烂到屋里的人都产生了不祥的念头。而慕容钦却是无端端的心虚，仿佛他的一切思想在净延的眼光下都无所遁形一般。他的确是确认了净延的身份才会到这里来的，至于他为何会知道净延的身份这点，三层靠猜，七层靠察。

“我是可以帮你。”净延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面上的表情变成了让人看不出情绪的似笑非笑，这不禁让慕容钦也觉得心里突突的，看来，他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人。

“不过，”净延的语速很慢，仿佛他很累，又仿佛他要让慕容钦好好听清楚他的话，“从今以后，你要归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慕容钦当然明白，也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他犹豫了，他既然来到这里，自然是下定了决心的，但要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显然超出了他的底线。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已经站在了这里。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好。”看着净延不带任何情绪的眼光，慕容钦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是他的路，他自己可以负责，纵然结果是万劫不复。不过，他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的，就算要万劫不复，他也要拉上那些人。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净延很高兴又看到一个灵魂挣扎着走向黑暗，真是美妙。

“那……”

“在关键时刻，我会帮你的。你先回去，不然……”净延话中的意义分明。但慕容钦却是觉得自己被深深的欺骗了，倒不是说净延不帮他了，而是他‘卖身’竟然只换来了一句关键时刻会帮他，而到底什么是关键时刻，也只有净延才能够定义，这显然让他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感，这不值得。

可是，慕容钦虽然不是君子，但守诺这一点他还是做得到的，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看着慕容钦离去的身影，蓝苍有些犹豫。

“说。”净延恢复了懒懒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太好？”没有等蓝苍的回答，净延自顾自开了口，语气很是悠然。

对于净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蓝苍并不觉得很惊讶，而之前那个慕容钦的遭遇他也不做任何评价，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个慕容钦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而已。

“人，总是希望别人给予他的比付出的多。”净延口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其实，就算是神也是一样，脏。但他却清理不干净，所以他想逃，但是却无处可逃，到处都是污垢，到处都是肮脏的灵魂。直到自己支离破碎，他也没有逃离出去。

听到这句话，焚甚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累了。”仿佛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净延拍了拍手掌招呼道。

“是，主上。”说完蓝苍就拉着一言不发的焚甚出了门。

陷入沉寂中的屋子显得格外的空旷，许久，轻声的叹息仿佛带着散不尽的沉重，却又很快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当慕容钦回到他的小院的时候，依然只有青叶一人在，空荡荡有些萧瑟的小院显得分外冷清。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看到慕容钦回来，青叶显然松了口气，脸上焦急的表情也淡去了许多。

慕容钦当然知道青叶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当然，他也可能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了，所以现在虽然心情很不好，但他也不是一个会拿他人出气的人，只随意的点了个头便往屋里走。

对于净延所说的成为他的人，慕容钦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他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情，他的自由就完全掌握在了净延的手里。也就是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慕容钦这个人了。

不过，他从来不会为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后悔。

他是承认自己起初带着些侥幸期望可以获得净延的义务帮助的，但净延显然看透了他的想法。呵呵，果然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啊，只是，这个代价实在有点太大了。

青叶期期艾艾的跟在慕容钦的身后，他不知道少爷怎么了，但这个时候他还是规规矩矩的不要多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