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喜欢吃果果——有一天のfaith

“先生，这莲花为什么都凋了？”

“四季更替，春去冬来，秋天到了，莲花自然是要凋谢。这就是世间的规律啊。只有旧的凋了，明年才能长出新的来。”

“春去冬来，世间的规律？可为什么，池中的莲花凋了，而扇上的莲花却开了？”

果果看着扇上的红莲，那花苞在林萧寒离开的那晚，神奇的开了一片花瓣。小翠当时还不信，以为是果果自己画上去的，可那妖艳的红色和娴熟的笔法，和原本的花苞根本就是浑然一体的。那老头，难道真的没有骗人？这扇子，真的是件宝物？

“哦？有这等神奇之事？”楚岚凑近一看，红莲果然是开了一片花瓣，诧异得连连称奇。

“果然是宝贝！天下间真有如此绝妙的丹青！真是绝了！”楚岚心想这扇子上的红莲必是用了什么失传的技法画的，遇到了特殊的情况，便会将原来隐藏的部分渐渐显露，日后定要好好研究一番。

“先生，今日便教我画莲花可好？”

“好啊。可惜这池中的莲花都败了，不过残荷也是美的，我们便画这残荷吧，等到你扇上的红莲完全盛开了我再教你画它如何？”

“恩，我们去小楼上吧。”果果动了动身子，脚腕上的银铃轻响，楚岚看了去，却见果果赤着白皙的脚，未曾着履。

“你怎么不穿鞋？”楚岚好奇询问，果果却并未回答，低头顶着脚尖发呆。

“公子不愿意穿，刚才是四哥背着公子出屋的，可是他去取纸墨了，现在可否有劳楚大人背我们公子去小楼？”小翠也不明白公子为何自从王爷走后就不愿穿鞋，连忙替他回答。

“当然可以，来，果果上来吧。”

“先生不要背我，可不可以抱我去小楼？”

“啊？”小翠和楚岚诧异的看着果果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小翠自然是不高兴，可楚岚确实高兴的紧。

“不可以！公子，你都是我们王爷抱着的，怎么能让别人抱？”

“可是寒寒不在了，又怎么抱我。”

“公子你……”小翠见果果那落寞的表情，终于明白了果果为什么不愿穿鞋。原来，他是想要王爷来抱他。是啊，以前公子没鞋的时候，都是王爷抱着。可如今，就算你不穿鞋，王爷也不会出现的啊。

“先生抱我走吧。”

“好。”

小翠盯着楚岚怀中的果果，依然低着头，一脸的落寞，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公子，你依恋着王爷，就要找个人来代替么？可是，如果这样，你不止会伤害楚岚和王爷，更会伤害自己啊。依赖，若习惯了，便成了可怕的摧毁力。

【13】忘

楚岚将果果放到椅子上，李四也拿来纸笔。楚岚先交果果画了简单的荷叶，开始他兴致索然，后来见了楚岚画的荷花，便被吸引，也因为楚岚的玩笑话露出笑容。小翠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有了楚岚的陪伴，省得公子一人闷闷不乐。

“果果对画画很有天赋啊，以后一定能超过师傅我。”

“呵呵。可是，我对写字却没有天赋呢。”

“哦？我见你的字也很漂亮啊。”

“寒寒说我总也写不好情字呢。先生教我如何？”

“情？”楚岚狐疑的看向果果，果果点了点头。

“这个字，果然是难写的。不懂情的人，自然是写不好。恐怕，你的寒寒也未必就写得好呢。”

果果盯着笔尖发愣，楚岚见他那痴相，以为他又想起了林萧寒。

“果果？”

“嗯，我还是不要写这情字了吧。先生知道寒寒去干什么了吗？”

“怎么？你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不知道。”他说我没有资格干涉他的事，又怎么能知道呢。

“也难怪，恐怕这朝中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吧。他是去给皇帝求药了，求那治心疼病的药。”

“皇帝？他是谁？得了什么病？”果果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既陌生又害怕。

“你不知道皇帝是谁？他可是天下最大的官啊！堂堂天子，人间的帝王。”

“帝王？跟玉皇大帝一样么？”

“你知道玉皇大帝却不知道皇帝？对，玉皇大帝是天上的王，皇帝便是人间的王。”

“人间的王？”果果重复着这几个字，小翠和李四跟楚岚一样诧异，公子竟然不谙世事到这个地步？可他又为何知道玉皇大帝却不知道皇帝？

“可是寒寒为什么要为皇帝求药？他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吗？”

“果果，你知不知道林萧寒是谁？”

“他是寒寒啊。”

“我是说，你知不知道他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王爷？”果果知道身边的人都叫寒寒为王爷，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那只是他另外的称谓，就跟自己叫他寒寒一样。

“王爷，是皇帝的亲生兄弟，这世间，他的权利只小于皇帝一人，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谁也抢不走。知道么？连皇帝也要敬他三分，因为，这天下是王爷让给皇帝的，本来，人间的王，应该是林萧寒。

皇帝是王爷的弟弟，从小就得了心疼的怪病，多少年都没有根治的法子。萧寒为了给他治病，四处求医求药，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只是前些日子皇帝的心疼病范得厉害，他才又去了很远的地方，想要找治病的药方。”

“寒寒对皇帝很好。”果果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说。原来，你是为了给皇帝求药，你如此关心皇帝，却又为何不能告诉我呢？

“恩，不止是很好，是非常好。他将这天下作为礼物送给皇帝；为他日理万机，处理国事，解除内忧外患；又为了他到处求药，吃了不少的苦头。曾经有一次，他以身试药，差点中毒而死。还有一次，为了摘那悬崖上的灵芝，差点坠崖而亡。这样的付出，何止是对皇帝好，是对他有情，是爱他啊。”

对皇帝有情，爱皇帝，为了他差点死掉。果果对死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可为什么，先生的话，让他想要流泪呢？为什么听了这些话，他好痛呢？可究竟是哪里痛，他却感觉不出来。

楚岚见果果那似懂非懂的痴傻表情，没有再忍心说下去。这样够了吧，既然你不懂情，便不要爱上那薄情之人了。他的情，他的爱，早就给了皇帝，再也不可能给别人。所以，千万不要爱上那样的人，不然，你会被情所困，痛苦万分。

泪，还是没有止住，终究是落了下来，滴到那扇中的红莲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子，你怎么又哭了？楚大人，你看公子不舒服，不然我们今天便先到这可好？”小翠掏出手绢，轻轻擦上果果的脸颊。楚岚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也好，你好生照顾他吧，我就先告辞了。”

“李四送楚大人。”

楚岚又望了果果一眼，也没盼来他的注目和道别，便随李四下了小楼。

果果只是流泪，却没有半点声音，这才是最到伤心处，无声胜有声。小翠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抱住了他。

“公子莫要再哭了，小翠的心都要被哭碎了。那楚岚说的都是胡话，咱们王爷可是最疼你的。主子平日里对公子如何，公子自是明白。王爷对那皇帝好，当然因为他是咱王爷的主子，理当对他忠心。所以，公子再不要为这事哭了。哭坏了身子，等王爷回来，责罚小翠是小，要是惹王爷心疼，那可就大了。”

小翠一下一下的拍着果果的后背安慰，却自己也觉得那些都是骗人的谎话。可果果竟真的平息了下来，渐渐的不哭了。

“我想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却白天晚上想着念着的都是他，连梦里也是。”

“既然想，公子就不要哭了。开开心心的过了每一天，等着王爷回来，亲口告诉他，你想他，要他再也不离开你。”

“可以吗？”

“一定可以的，公子相信小翠。”

秋风萧瑟，无情的卷起树上的枯叶，落在书案的折扇之上。那如血似火的红莲，刚落了一滴无情泪的地方，开出了第二片花瓣。

从那日以后，小翠再也没见公子哭过，穿上了红鞋，整日和楚岚读书写字，吟诗作画，脸上灿烂的笑容亦如午后绚丽的阳光。那红莲，再也没有开过。

小雪，天寒，大风。

林萧寒这一走就是近两个月，林果果整日里与楚岚李四和小翠三人厮混在一起，嬉笑不断，旁的下人都骂他没心没肺。这王爷走了这么久，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这么快便又跟别的男人好上了。不愧是男宠，没有半点情意。

可也只有小翠和李四知道，那笑容空洞得就只剩下凄凉。

“果果，你笑了却没有不笑好看，还是不要笑吧。”楚岚放下手中的笔，冲对面咧着嘴笑的果果说道。他现在已经开始为果果画美人图了。火红的披风，雪白的貂毛，衬得绝世的美人更加风丰姿绝卓。

“这怎么可以，我见那画上的美人，全都是笑着的，若是哭丧着脸，会被说丑八怪的。”

“你却忘了西子捧心的典故？真正的美人，是从内散发出来的神韵，可不是笑出来的。”

“我不要做那西子，愁眉苦脸，似要哭出来。为什么你们偏要说哭的人美？我不要哭，偏要笑。”

“好，我说不过你，依你便是。”

休息的时候，小翠在小暖炉里加了木炭，让果果捧在手中。果果站在栏杆前，望着楼外那洋洋洒洒的晶莹雪花。院内全被皑皑的白雪覆盖，池内干枯的荷叶被积雪压弯了腰，再也承受不住，啪嗒断成了两截。

“今年真是格外的冷呢，这雪下得也早，公子可要多注意，别冻坏了身子。”李四将火炉抬到果果面前，上面还有几串羊肉烤着，果果见了，也不等它全熟，拿起来便吃。

“我可等不及了，刚才我被先生画画你们两人一旁偷吃，可急死我了。”

果果剜了小翠和李四一眼，二人陪着笑，楚岚也凑过来拿了肉串吃。

“哎，有肉却没有酒，要是现在能喝上几口美人醉，我便是立刻死了也心满意足。等你们家王爷回来了，我定要问他要了一坛子回去做教画的谢礼。”

“楚大人好雅兴！那样的好酒也是你吃肉浑喝的！必须月下独斟才能品出各中的味道。”李四抹了把嘴边的肉渣，粗鲁的动作让你根本想象不出他竟然能说出这番风雅的话。楚岚嗤笑一声，没有搭腔。

“不过，王爷真的走了很久了，为何还不回来？这眼瞅着新年都要到了，偌大的王府没有主人可就冷清喽。”小翠给果果倒了杯热茶，伸手递给他，却不见他接，抬头看了他蹙起的眉头，这才惊觉自己和楚岚失言已久。为何偏偏又提那人？竟惹得公子不悦。

“啊！公子，我们去堆雪人可好？”小翠连忙扯开话题，李四忙随声附和。

“我看，还是打雪仗好！走，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暖和暖和。”

“好啊！”楚岚也觉察果果的异样，拉着他便朝楼梯走去，小翠连忙叫住。

“公子！别忘了带上帽子，头上落了雪，化成冷水，定要生病的。”小翠拿过墙上挂的大檐毡帽，给果果带到头上，并细心的系上丝带，这才放心的让他跟楚岚下了楼。

几人在院里疯闹，好不快活，李四揉了个偌大的雪球，也没看清方向，砸了出去，只听哎呦一声，小路上凭空跑出了灰白衣服的人来，那雪球正好砸中了他的胸前。

“你们这群混世魔王竟还再这疯闹，王爷就是死了也定要你们陪葬！”

“林总管？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陪葬？”几人见来人却是林总管，又听了那不明不白的话，又是惊讶又是着急。

“王爷回来了！正在房里医治呢！围了几个太医，你们还不去看看！”

“什么？！”果果惊落了手中的雪球，还没等众人有反应，便独自跑了去，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也都跑了起来。

跑在前面的林果果脚下一滑，趴倒在地，众人忙上前去扶，还没到跟前，他就迅速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着。

等到众人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早到一步的林果果却被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死活不让他进去。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要去看寒寒！”果果与几人争执着，掉落了帽子和披风，楚岚上前拉过他，盯着面前的侍卫。侍卫见是楚岚，忙抱拳行礼。

“楚大人！”

“是你们？秦将军也来了么？”

“不，秦将军在宫里，可是将军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太医为王爷诊治，太医也说任何人不得入内，请楚大人与这位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我要进去！先生，我要进去！”

“李四小翠，你们拦着他。”

小翠和李四扶着果果，果果挣脱不开，急得直掉眼泪。

“公子别哭，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王爷治病，在这等着，兴许一会儿就能进去了。”小翠安慰这果果，他也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伤的严重吗？”

楚岚询问那几名侍卫，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的皱紧了眉，深深叹了口气。

“情况很不妙，王爷被带回来的时候，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胸口插着箭，箭上有剧毒，怕是……太医说若是天黑之前解不了毒，怕是活不过今晚……”那侍卫越说越小声，果果是睁大了眼，却不懂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什么人，谁敢谋害堂堂王爷？何况他武功这么高，天下间也难有对手啊。”

“王爷是在城外的林子里遭到了武林高手的埋伏，几个皇帝派去的随从都死了，是白龙瘸着腿驮着王爷回到王府，府中的人就去王宫禀报，秦将军这才命我们快马加鞭护送太医……”

后面那侍卫说了什么，果果再也没有听进去，愣愣的站在那，想着那句怕是活不过今晚……

“小翠姐，你告诉我，什么叫活不过今晚？”果果死死盯着小翠，似要在她脸上烧出个洞来。小翠哪里见过公子如此可怕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说不成句子。

“我，我，公子，王爷没……”

“四哥，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果果又转身盯着李四，李四也被果果的眼神震住，张了张嘴又闭上。却又像是下了决心，皱紧了眉，重新张开了嘴。

“活不过今晚，便就是死。”

“死？又是什么意思？！”

“死，就是消失，再也见不到那人，听不到那人，摸不到那人。时间久了，便会忘记，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了。”

死，就是消失。时间久了，便会忘记，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了。

不！他怎么能忘记他，他怎么能让他死！他还没有跟他说，自己想他，不要他再离开自己，可若是他死了，便再也听不到这话，便永远离开自己了。

当太医出来的时候，果果对他们脸上的表情再清楚不过了。那是无奈，那是绝望。

“臣等已尽全力，可找不到解药，唯有在此守候一晚，送王爷最后一程了……”

果果听到这话，无力的倒了下去，李四扶住他，将他靠在栏杆旁。小翠已经是满脸泪痕，扯着果果的衣袖不放。

“……小翠，你好好陪着公子，我去看看林总管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