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倾旭阳 上——渊石

宋石立刻跟见了救星似的，扑了过去。

唐旭白眼暗翻，一抬脚，毫不留情将之踹飞。

宋石呈逆风销魂招展状。

嘭——完美落地。

Ch.17

真是能耐啊你，来赌场也就算了，还尽给我招惹麻烦！还有宋石你个没脑子缺心眼的，他任性你也跟着胡来吗？

唐旭咯咯磨牙，恼怒地瞪了小一一眼，凌厉的视线又从宋石身上剐过，这才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向熊黑时已是一脸的似笑非笑。

他温声道：“熊老大真是教导有方，钱逸的水准越发的厉害了。”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熊老大最好给他，给你那些人才们安排一些要事，让他们充实一些，比试这类无聊的事情，我家的孩子自然是望尘莫及的。”

——明褒暗贬，拐着弯儿骂熊黑教导无方，鄙视钱逸欺负小孩呢！

熊黑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中内涵，暗自哼笑了一声，斜眼对钱逸使了个眼色：“哪儿能啊，小孩子么，钱逸这是童心未泯，要逗他玩儿呢！”他头都没有转，淡淡地斥道，“钱逸，逗人家小孩子玩，也要看看家长愿不愿意的，这个常识你都不知道吗？”

童心未泯……钱逸眼角抽了抽，不甚在意地笑笑，刚要开口，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

“这就是熊黑？”小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揪着宋石躲到一边去窃窃私语了。

“恩，那就是熊……老大。”宋石心有戚戚地捧着他差点被老板踹碎的玻璃心，点头回答，他看见小一甜美而享受地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的棒棒糖，吞了吞口水，又道，“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给我一根糖。”

“这么夸张！”小一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讶然表情，他一边偏头眯眼，仔细打量熊黑，一边伸手进口袋拿了一把糖塞到了宋石手里。

宋石讶然，乐呵呵地拆了一根：“你带这么多，我怎么没发现。”

小一头都不回：“榆木疙瘩不可雕。”

宋石：“……”

门口走进四人，相貌气度各具特色，各有千秋。而宋石所说的熊黑，脸上轮廓刚硬分明，眉宇间如刀裁斧劈，身材壮硕健美，即使包覆在一丝不苟的正装下，也掩盖不了那一身性感的男性魅力，气质最是张扬霸道。

小一愣住了。

这与想象之间的差距，已经超出了天差地别的范畴，他臆想里的熊黑根本就是个脑满肠肥，鼠目猪唇，一身腐朽之气的胖老头，现实的猛烈冲击让他只觉翻天覆地，有一种置身梦幻的虚幻感。

小一差点把持不住地口水滴答，这是有史以来最入他的眼、最得他的心、最让他满意艳羡的身材相貌和气度了，他做梦都梦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长为这样强壮、精悍、不容小觑的猛男！

这才是男子汉啊真正男子汉啊！小一默默感慨道，满目激扬震荡，如花怒放，几秒之后，就有些恼怒了，斜睨着吧嗒吧嗒啃糖的宋石，哼哼道，“哇，不是很胖，那你为什么叫他熊胖子啊，误导我啊你！”

他说着，出其不意地将棒棒糖猛地抽出，宋石只听咯嘣一声，大门牙都差点被磕断，他捂着嘴，泪眼汪汪地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他陡然放下手，暗自痛苦呻吟一声，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算是发现了，这位小哥说话其实根本不看场合！正主还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呢，熊胖子这个词是能够当着他的面说的吗？其实……或许大概可能也许……熊黑应该知道道上很多人暗地里如此称呼他，称他为熊胖子吧……宋石自我安慰道。

小一在一旁自行激动着，不淡定地自言自语道：“有点……不，真是彻底名不副实啊！听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家伙是个矮丑挫老的肥佬，没想到竟然这么……挺……帅的。”

小一托着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都虚幻了很多。

宋石看他表情，心道不妙，偷偷抬头瞄了那边几人一眼，果真看熊黑原本阴沉的面色有些阴转晴的迹象。

而温润如玉的唐旭掌门虽然笑眯眯的，眼神却寒冷得能够生生冻死人，已经到了完全无法掩饰克制的地步。

哦哦哦——吃醋了！宋石暗自拉长了声音，很想怪腔怪调地嚎叫。

但是……果然吃醋了……宋石心中哀怨，垂头丧气地想，我这个间接让他春心荡漾的接洽人，下场不就更加惨淡了吗？

宋石哭丧了脸，不约而同的，小一像是想到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一样哭丧了脸，继续自顾自嘀咕着叹息道：“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暴殄天物啊，生生浪费了这么一副好皮囊。要是他没这么蠢，我的……还没丢，我就选他和我一起了。”

末了满是惋惜的意味。

“旭哥！”黎树突然低声急促地唤了一声。

唐旭正在暗恨咬牙，眸中几欲喷射出刀光剑影来，听到这声轻呼，立时恍然醒转，不耐地回头一看，就见黎树蹙着眉看着他，眼睛里浮着一层水光，看起来十分可怜委屈。唐旭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死死握着黎树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将那可怜的润白纤细的小手腕捏碎了。

要是这是他的手腕，干脆捏碎得了！唐旭狠狠地，带着强烈恶意地想，他松开了手，揉了揉黎树泛青的腕子，意态十分爱怜而亲昵，眼角余光却不停往小一身上扫去，心里有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别扭。

“唐老……旭……”小一拉长了声音，腔调古怪，唐旭不由微微张大了眼。

“……你好粗暴啊！”小一幸灾乐祸似的，出言指出，一脸你这货不懂风情的不屑与鄙夷。

闻言，唐旭脸色一僵，像是陡然触电一般，立即松了手。

黎树揉了揉被捏痛到近乎麻木的手腕，偷瞄了一下唐旭的脸色，又看向小一，下意识地皱了眉，胸中泛起一股有所预料、明了的苦涩。

“这难道也是唐掌门的……”熊黑乐呵呵道，他自上位之后，便鲜少压抑掩饰真实的情绪，如今受到那般贬大于褒的评价，他本该是极为恼怒的，但这男人不愧于他色中饿鬼之本质，竟然还能摆出笑，殷殷地发出了疑问。

哼！唐旭用脚趾头想多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不悦地暗哼一声，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说道：“虽然是小一鲁莽有错在先，但我也了解了大致的情形，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熊老大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吧。”语气极其霸道自然。

熊黑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实际上，他这种势力跟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底蕴深厚的唐门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如果没有必要或者一击即中的十足把握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跟唐旭撕破脸的。

“唐掌门的面子，是自然要给的……”他说着转向钱逸，淡淡道，“钱逸，你多大了？”

钱逸挠挠头：“三十六……”

熊黑冷笑一声：“我想你的本职工作还是为我赚钱来的，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还签了什么约定，你脑袋被驴踢了，才将自己的才华置于这种境地。”

钱逸呵呵笑道：“开个玩笑，小一公子实在很……有趣。”

熊黑怒喝道：“饭能随便吃，玩笑也是能随便乱开的吗？”

钱逸挠挠头，毫无歉意道：“真是抱歉啊，唐掌门。”

他们话中带刺，唐旭暗哼一声，也不计较这道歉的心口不一，毫无诚意，淡淡地应了一声，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点。

这群人在那里明枪暗箭，小一早就看那边自顾自说话完全不把他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的几人不顺眼了，不客气道：“诶诶……那边那几个，你们不是个个都是睁眼瞎吧，哪里看见我是小孩子了？”

宋石面颊抽搐，见势不妙，一个饿虎扑食就要冲过去捂住小一那张虚有其表、令人讨厌的嘴。

小一猛然转头，那一瞬间，他看宋石的眼神是非常嫌恶的不耐，宋石神经一紧，心头一跳，只见小一手腕迅速翻转间，他只看到一抹黑影倏然划破明亮，轰然降临，千钧一发间，宋石毫无意外地再次横飞了出去。

小一动作极快，这一切不过在半秒之内完成，所以在场之人，没有人看清那一闪而过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唐旭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觉得身上有些隐隐作痛，他虽然没看清，但却猜得出，而且尝试过那东西的厉害，在他自己的枪会里。

Ch.18

小一坐在那昂贵的楠木赌桌边上，伸手从大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专注认真地去了包装纸，塞到嘴里后，享受地眯起了眼，然后挑着眼角，居高临下地看这群人，虽然视线只是随意撩过，但每个人似乎都感觉到皮肤上泛出一种深深的火辣辣的刺痛感。

小一撇嘴，讥诮地含混道：“你们真的很烦，自顾自在这边说这个说那个，想要息事宁人，也得问过两位当事人吧——”他尖锐指出，“仅仅钱逸迫于威势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但约定是双方的事情，是谁告诉你们我要放弃这次比试了？”

他冷哼一声，黑沉的眸子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出血红琉璃的光芒：“你们平日里帮发号施令惯了，是不是以为整个地球都是因为你们的命令才旋转的？”

他咬着糖，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铿锵有力、阴鹜森寒道：“今天这场比试不进行下去，我必然会毁了这个破赌场！”

到后面，字字清晰，如金石掷地，刹那间，房间内一片死寂，几乎可以听到细尘在空气中飞扬舞蹈的喧嚣声。

真是嚣张啊……良久，唐旭才情绪不明地轻笑一声，道：“既然他有兴趣，那么就麻烦钱逸先生陪他玩玩，不过至于赌约一流……”唐旭接过那张纸片，那句若是小一输了则任钱逸处置的话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面无表情，三下五除二将之撕得粉碎，“这仅仅是一场消遣的游戏罢了，你说是吧，钱、先、生？”

熊黑愣了一下，笑哈哈道：“唐掌门还真是惯着这孩子啊！”

唐旭皮笑肉不笑道：“这孩子脾气骄纵，惯着也是应该的……要是锁着他扣着他，这般那般的限制他，指不准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钱逸一耸肩，刚要点头附和，就听——

“说完了没有？”小一压抑着语速缓慢问道，他有一刹那几乎想要用炮轰了这里，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嗖一下从桌上跳下来，随手抄起一只杯子，狠狠地摔了下去。

“咚”一声闷响，杯子在地毯上滚了几圈，洒出去的水染得原本红艳的地毯上像是泼了血一般。

“哪来这么多废话！”他声音阴寒，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

熊黑偏头示意了一下，钱逸心领神会，立刻道：“小一公子不要心急，简单的准备一下吧。”

小一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番，倦怠而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方才强行抑制的想要破坏的欲望重新汹涌而来，一波波狠狠冲击着，让他头晕脑胀，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那就快点，大爷我时间宝贵！”

唐旭见他这般不太正常的摸样，心里浮出些微的担忧，不动声色地上前揽住他的肩膀：“不舒服的话……”

小一并不领情，狠狠拍开他的手，从他的臂膀间抽身而出，毫不遮掩厌烦，高傲道：“跟你很熟吗？关系很好吗？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陌生人来干涉了！”

陌生人！唐旭呼吸一窒，胸口跟砸了块巨石一般压抑，他以莫大的意志力才生生忍住了爆发的冲动，他强横地扳过小一的脑袋，霸道地望进他的眼里，低沉道：“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一冷笑一声：“怕你啊！跟……”

唐旭牙齿一咬，就要发怒，秦天终于出声道：“唐掌门这是要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不太适合教育吧。依我看，不如尽快结束了这场闹剧，然后各回各家，之后要做什么也都随意，而且方便。”

装什么和事佬！唐旭扫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连连。

小一不客气地斜睨了他一眼，道：“这不是那什么将军之子吗？既然是闹剧，那就早点收拾收拾回家找你父亲算了，拿着他的名号在外威胁恐吓人算什么本事，厉害地直接把你父亲找过来，让他当你的贴身保镖。”

宋石痛苦地暗自呻吟一声，捂住额头，这家伙还真是生怕自己得罪的人不多，什么难听，什么不该说，就说什么。

这是欠操呢还是欠操呢还是欠操呢？

恩……回去得让唐旭好好教训他一顿。宋石信誓旦旦地想。

就在场面越闹越僵的时候，钱逸终于准备好了，他笑盈盈地打圆场，结束这令人欲生欲死的尴尬僵硬氛围：“诸位，已经准备好了。”

唐旭面无表情地颔首，与秦天毫无情绪的视线对了一下，俯身到小一耳边，恶意而色情地在他后腰上捏了一把，咬牙切齿道：“回去收拾你！”

“切——”小一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完全不放在心上，走到了钱逸对面，那彻底把人无视的欠扁小样儿，恨得唐旭牙痒痒。

秦天走到唐旭身边，讽刺笑道：“唐掌门还真是教育有方啊！”

唐旭冷笑一声：“怎么比得上秦将军。”

“……”秦天噎了一口黑血于心口，怎么扯到我老子头上去了，骂我不就成了，祸不及家属啊喂！

他心中沉痛……我果然太天真了，这些人都是老狐狸精了，看来想要成事，之后还要更加小心一点。

秦天煞有介事，若有所思。

熊黑擦身而过的时候，低低对钱逸嘱咐道：“让着他些，别让他输得太难看。”

钱逸微微一笑，点头低道：“我明白。”

小一眼神倏然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轻飘飘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起来，又极快地收敛回去，就好像那一瞬间的讥讽只是幻觉。

“可以开始了吗？”他语气平淡、声音平和地问道。

钱逸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公子脾气真是暴躁了点，这可不太好，损人不利……”

小一嘴唇一动，不客气地打断他：“看来11区的人都有多嘴多舌的毛病。”

钱逸摇头，笑道：“既然是玩耍，为了增加些趣味性和挑战性，我挑了两把比较经典的重型枪支——豪火，听说过吗？”

小一疏懒地睨了他一眼，钱逸继续道：“这种枪，因为体积比较大，但不太实用，通常都会被用来练习组装，很有意思。”

小一愣了一瞬，眼皮一掀，像是没有听懂一般，蹙眉反问道：“不太实用？通常被用来练习组装？仅仅是组装起来很有意思？”

连续发问，声音不可置信地拔高，震惊之情显而易见。

钱逸哈哈大笑，热心地解释道：“虽然说七线上大多是精品，但不得不说这是比较失败的产品，说实话，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开发者要把这体积做得这么大，这么累赘……”

“累赘？”小一冷哼一声。

钱逸也不介意他话中的质疑，道：“也不是没有优点，豪火这个名字还是挺恰切的，子弹射出来，有超乎寻常的灼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