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聂十三转向谢天璧:“你说。”
第十一章
谢天璧略一斟酌,“我们合力杀了妖妇。打算杀沈墨钩,我用雷震子设套,唐师兄不屑,独自与沈墨钩切磋了几招,后来我们三人联手亦被他击败,逃回来了。”
唐一野补充了几点:“七星湖的确妖气十足,那流霜以色相惑人。谢师兄用尸体作饵。小缺当面说沈宫主适合当男宠。”
短短几句话被苏小缺插了好几嘴:“是!那妖妇连裤子都不穿!”“尸体作饵也没什么不对!”“我没有说!”
待唐一野喘气的功夫,还乖巧地拍一记马屁:“那沈墨钩的武功比聂叔叔差远了。”
聂十三不理他,道:“你们三个,把当时的招式再演一遍。”
三人便把聂十三当沈墨钩,暴风骤雨般攻过去,苏小缺说不得只能带伤上阵,心里大是不乐意,偷偷连聂十三都骂了。
一时拆罢,聂十三道:“你三人技不如人,输得很是。”
“不过天璧那几刀的变化很不错,一野却不该与他硬拼内力,需知沈墨钩精研廿八星经,内力远胜你们。”
“最后两刀,你们为救小缺,不顾自身安危,无意间呼应配合互补破绽,倒见了奇效。”
沉吟片刻,“日后若有机缘,不妨合练一套刀法试试。”
话音刚落,谢天璧与唐一野异口同声:“不。”
苏小缺凑趣,问道:“聂叔叔你还没说我的伽罗刀使得对不对。”
聂十三微笑,“你能在沈宫主手下过足十招,自然使得很对。”
苏小缺一听这话,欢喜得怔立当场,聂十三难得夸赞自己,这一笑一夸,当真是虽败犹荣。
聂十三见谢天璧兀自握着断刀出神,吩咐道:“你们跟我来。”
说罢当先便走。
秦晚笑捧着新衣笑道:“且试了再去。”却是一件青布袍子,式样简洁大方,针脚绵密。
聂十三奇道:“你做的必定合身,为何每次都要我试?”
秦晚笑不语,态度却甚是坚持。聂十三试穿之下,只见腰袍袖领,无不妥帖合适,只道一声:“多谢。”
便携三人而去。
苏小缺近年来已渐晓情事,见秦晚笑满目深情,心中替她叹了口气,不免觉得聂十三太过冷情。
下了落云峰,一行四人往流音谷行去。
流音谷是三人来惯了的地方,心中正觉得奇怪,却见聂十三绕过一重山壁,穿过一廊花树,在一道小小的瀑布旁停住,推开依山而建的石门,道:“进来。”
却是一间极大的石室,石壁上嵌着几盏明灯,也不知所燃何物,室内光线异常明亮柔和。
室内墙壁上、桌案上、几架上尽皆列满各式兵刃,式样繁多,无一不是珍品。
聂十三从案几中取出一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两把刀,“这两把刀是昔年漠北大豪僧吉战所赠。”
其中一把是乌鞘弯刀,拔刀出鞘,只见刀身狭长,苍灰暗陈,朽木般毫不起眼。聂十三扬刀一划,刀锋轻颤,振起一声冷彻心肺的清啸,灰扑扑的刀身就像突然注入了生命一般随之点燃,通体明彩灿烂,如月之清,如日之烈,光华满室流动。
递给谢天璧:“刀名长安。好自为之。”
另一把略短稍宽,黄金吞口、黑鲨皮鞘,刀柄月牙护手,护手上还镶着三粒翡翠。
拔出刀来,只见刀身半透明,形如狼牙,刀刃隐隐透出血红色泽。
唐一野双手接过,聂十三道:“刀名天狼,刀下亡魂无数,杀气极重,刚好补你太过敦厚的性子。”
回头却见苏小缺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满脸期待,不由得好笑,“怎么?”
苏小缺老着脸皮,伸手道:“我的呢?伽罗刀一套六把,聂叔叔得给我六把刀子。”
聂十三道:“没有。那套伽罗刀在檀师兄手中。”
苏小缺知他所说的檀师兄便是当今圣上傅轻尘,登时语塞。
却不死心,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把满室兵刃都瞧在眼里,一眼瞥见有条软鞭挂在石壁上,心中一动,笑道:“没刀也行,送我这个好不好?”
见聂十三微笑点头,忙过去把软鞭取下,灵蛇般抖开几个鞭花,鞭身长约两丈有余,用力一挽,只觉得柔中带韧,很是趁手,鞭柄象牙缠银丝,极尽精巧,心中更是欢喜。
唐一野问道:“你要软鞭做什么?学得太杂可没什么好处。”
苏小缺笑嘻嘻的不说话,谢天璧淡淡道:“送厉四海的吧?”
苏小缺很沧桑又很愉悦地叹了口气,“三年啦!四海今年满十八,可以做我老婆了,这鞭子就当聘礼。”
谢天璧眉梢微挑,冷笑一声,跟在聂十三身后出了石室。
苏小缺皱眉追在后面大声嚷道:“你嫉妒!”
唐一野沉吟道:“谢师兄应该没这么无聊……小缺,四海是个好姑娘,可是你们分别的时候年纪还小,她真的喜欢你?能等你三年?”
苏小缺打量他半天,“你也嫉妒。”
快到落云峰时,天已薄暮,聂十三道:“明天你们就下山去吧。”
三人也不十分惊诧,方才聂十三赠刀时,心中已隐有所感,只不过当真听到这句话,还是免不了难过不舍。
放眼看去,夕阳下白鹿山绚丽雄奇连绵不尽,霓霞云海滔滔翻滚,天海浸染神光离合。
七年寒暑,尽在此处渡过。
苏小缺看着聂十三的眼底岁月,鬓边风霜,不禁有些哽咽,“聂叔叔……我不舍得你。”
聂十三一向冷淡,指点武功也只是点到为止,但每次看到他高大孤落的身影,苏小缺总是觉得说不出的安心温暖。
失去的记忆是这位聂叔叔帮自己找回,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也是他迅速地给自己一个怀抱。
那个怀抱,就是整个天与地,无需言语的包容和爱护。
聂十三看他一眼,却道:“你们也不算白鹿山弟子,下山后各行其是,江湖多险,各自保重。”
入夜,唐一野听着苏小缺辗转反侧,不禁叹道:“睡不着?咱们说说话?”
苏小缺难得的正经,“一野,前些年我每天都琢磨着下山,山下花花世界多热闹有趣,可明天当真要走了……”
说着却把头埋在枕头里,安静了下来,良久低声道:“我自小没爹没娘,没人管过我,在丐帮快活得很,却也没人当真要我去学好……我真希望聂叔叔就是我爹爹……”
唐一野哑声道:“小缺……”似下了决心,“我不知道你亲生的爹爹是谁,但是你可以叫我哥哥……”
苏小缺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有些闷,更有些讥诮:“你是我师兄。”
唐一野正待说话,只听窗户砰的被掌风打开,谢天璧站在外面,道:“出来喝酒。”
苏小缺从床上一跃而起,从窗户飞出,道:“什么酒?”
唐一野摇摇头,走到苏小缺床前提着他的鞋,推门而出。
谢天璧和苏小缺早已坐在蔷薇架下,身边放着三个酒坛。
唐一野落座,道:“哪里来的酒?”
谢天璧打开一坛,抛到他手中,道:“后山医神药庐。”
蜀中民风甚是剽悍,唐家众人更是嗜酒嗜辣,唐一野一仰脖饮了一大口,赞道:“好爽快的烧刀子!”
谢天璧极少见到唐一野这般豪气,受其感染,逸兴横飞,也是一倾酒坛,一股酒液银箭似的直射入口。
苏小缺一反常态,抱着酒坛静静喝着,一言不发。唐一野见他神色郁郁,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不报真名给沈墨钩知道?”
苏小缺道:“怕给丐帮惹麻烦。”嘻嘻一笑,“唐门在蜀中,七星湖鞭长莫及,丐帮帮众却是遍布中原,沈墨钩若是记恨,路帮主可要大大的头疼。”
谢天璧越喝眼睛越亮,声音却比平日柔和了几分:“唐兄明日想必是回蜀中,小缺,下山后你去哪里?”
苏小缺道:“丐帮襄州总舵。你呢?”
“赤尊峰。”
唐一野喝干坛底,朗声道:“三个月后,怀龙山春色坞武林大会,咱们再见吧。”
砰的一声,苏小缺摔破酒坛,滚倒在地上,脸色晕红,已是醉了。
谢天璧大笑。
此时正是初一朔日,夜空无星无月,黑暗像潮水一样卷拥过来,和着浓烈的酒香,将三人融入暖意醺然的春夜中。都觉得此情此境,毕生不能相忘。
次日一早,三人下山,却是秦晚笑相送。
秦晚笑见苏小缺不时回头,笑道:“你们师父不会来,他多年前立过誓,再不会下山。”
苏小缺叹口气,道:“秦阿姨,我们这就去了,以后再回来看你。”
秦晚笑见他头发被山风吹乱,用手帮他抚平,叹道:“上山时完全是个孩子呢,现下比我高这许多!”
想起一事,笑道:“你师父让我告诉你,祸从口出,以后少说别人适合当男宠这等混话。”
苏小缺哈哈一笑,“那个沈墨钩的确生的……”却被秦晚笑一记白眼堵住。
看着三人上马,秦晚笑终是不舍,含泪再三叮嘱:“都好好保重着些,一野多长几个心眼儿,天璧少造些杀孽,小缺少招惹是非……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一扬鞭,陌上花开,刀明胜雪,江湖少年行。
第十二章
五月初,怀龙山。
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热闹非常,各大门派各路豪杰纷涌上山,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都想着在此次盛会上一展锋芒。
十年前领尽风骚的一代不是功成名就便是湮没于众,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的就是今日之浪能不能浪过昨日之浪”,沈墨钩一边把玩李沧羽胸口的两粒朱红,一边如是笑道。
李沧羽扭动着腰肢,在沈墨钩耳边吃吃地笑,“宫主又说笑话……”
沈墨钩拍着他光润如脂的臀,“自己坐上来。”
李沧羽咬着一绺头发,依言而行。
这些年李沧羽一直服食七星湖奇药神女香,肌肤日益白皙嫩滑,腰肢纤细,双臀丰隆,从后面看与女子无异,只是前面却直挺挺地竖着孽根,衬着他娇美的面庞身段显得突兀诡异之极。
温暖紧致的内壁毫不费力地逐渐裹紧沈墨钩异乎寻常的巨大狰狞。沈墨钩调笑道:“沧羽天生媚骨,后庭花更是妙趣横生,紧、热、滑、活四美兼具。”
李沧羽眼眸半闭,滴得出水来的冶荡,嘴里还咿咿呜呜地呻吟浪叫,沈墨钩抽送间花样百出,深浅轻重,忽紧忽慢,翻搅研磨,似沉迷其中,眼神却是冷静清明,丝毫没沾染半分情欲。
沈墨钩每一次进出,李沧羽都兴奋地战栗颤抖,已身心迷醉地全然投入这场交合。饱满的臀上亮晶晶的满是汗水,臀缝展开,艳红的后穴不住收缩绽放,不多时李沧羽银牙紧咬,全身颤抖,一阵强烈之极的快感从后庭传来,再控制不住,紧绷着脚趾,哆嗦着射在沈墨钩腹上,沈墨钩轻轻托住他无力后仰的身子,手指沾了一点他射出的体液,见只是透明清亮,殊不正常,不禁轻叹道:“沧羽啊……你此生绝不可能有子嗣了,当真不后悔吗?”
李沧羽下巴搁在沈墨钩玉石般的肩头上,半眯的眸子里寒光乍现,“不后悔。宫主……沧羽立志要当雁荡掌门,要威震江湖,要人人敬畏……要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世上!”
沈墨钩微笑着翻身把李沧羽压在身下,“你这般志气,倒十分像当年的我……好得很。”
春色坞嵌在怀龙山中,繁花似锦,绿草茵茵,一个天然生成的大圆石台正是三日后武林大会比试的所在。
山月坪与春色坞一水相隔,坪上云来客栈近日果真客似云来,楼上客房全住满了,楼下饭堂也是满满登登。
老板娘查金花一张白白胖胖的扁脸笑得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连带着给了老公杜牌九好几天好脸色,杜牌九一天一壶小酒滋润着,醉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巴不得怀龙山上天天武林大会,回头自家再开个棺材铺,就越发赚得多了。
此时正值午时,查金花端坐柜案后,一身金灿灿的纱衣,满头黄烘烘的首饰,嘟着鲜红淋淋的嘴,露着雪白坦坦的胸,大声呵斥着堂倌小二流水价地送上酒菜。
大厅里倒不喧哗,大家都在听一个黄须老儿说话。
这黄须老儿瘦小干枯,眼睛却极是灵活,正是鸭形门的海二爷。
鸭形门偏居南海,是武林中排不上号的小门派而已,但海二爷却是个奇人,水下功夫了得不说,嘴上功夫更是天下罕见。
各门各派的人物故事、隐私秘辛烂熟于胸,更有一个毛病便是憋不住话,有了独家消息必定要说与人听,且是肆无忌惮的胆大,少林方丈、峨嵋神尼、雷家唐门、白鹿赤尊,谁的消息都敢说,居然能安然无恙活到一把年纪,也算是一段趣话了。
这时候海二爷呼噜噜地抽着水烟,一桌的菜肴凉了也在所不惜,在众人的目光中,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端的是登临绝顶一览天下小的绝妙口才。
“这次武林大会非比寻常,往日只是新秀小辈试演武功,今次数月前少林被神秘人物突袭,七情大师重伤未愈,盟主这位子,想必是要让出来啦。”
看众人都停下筷子凝望自己,越发来劲:“多少年来,盟主之位一直是少林牢牢占着,这次少林悬了,只不知这宝座会花落谁家……”
一个妙龄女子插嘴问道:“哪有门派能与少林相提并论呢?我看多半还是少林弟子占了鳌头。”
海二爷见有人插话,大是不满,却见这女子端庄美貌,一口气消了大半,细细打量一番,见她背后露出一截刀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八卦,当即笑道:“这位八卦门的女侠武功一定是好的,但见识恐怕就不如老头子了。”
咳嗽一声,道:“这十年武林颇出了不少人才,四大世家中,唐家人才辈出,唐一星唐一垂暗器功夫不下唐老爷子,那三少爷唐一野,上个月只用十招,便击败了那不可一世的不归快刀,端的是少年英杰。花家花满衣、上官家的上官云起、司马家的司马少冲,均不逊父辈一代。”
花满衣与上官云起正默默坐在东边一桌,听闻这老儿提到自家姓名,都有几分得意,举起酒杯喝一口酒,勉强压抑住喜色,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神气。
心里却想:“云起这麻脸算个屁!”
“花满衣这傲慢小子算个屁!”
“七大剑派呢,栖霞宋千峰、雁荡齐涛都还算不错,峨嵋小七剑更是厉害。”
“雁荡不是有个李沧羽,曾在白鹿山学艺,怎么还不及他的同门师兄齐涛?”却是五台派的大弟子童延英出言相询。
海二爷认得童延英,知他一手五郎八卦棍刚猛绝伦,人更是直率,当即捻须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这李沧羽手底下的剑法虽甚是狠辣,内力却稀松平常,白鹿山主也不是神仙,见调教不出,便将他逐下了山。”
那八卦门的女子突然开口问道:“听说那李沧羽容貌胜过女子,此事当真吗?”
海二爷贼笑一声,“的确是……嘿嘿,小老儿倒有一事不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