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和跑堂——小古小骨

沈耀明终于回过了神，气急吼道：“你这么说难道还要我把自己的儿子送回去嘛！”

“爹！”沈焯知道他爹在这气头上，难以心平气和，可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了，不然他们沈家可能会有更大的祸患。

“爹，你所考虑到的事我都已经想过了。”沈焯努力平复他爹的心绪，“其实我也不希望弟弟和那个王爷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沈家传递香火的事，更重要的是那人身在皇家，我们平民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玩物，我是怕沈烁以后受到伤害。”

沈焯的这番话沈耀明无需多想就能明白。“所以如果这事真能在这里做了个了断，从此他们再无往来，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我担心的是那王爷不死心。”

“爹，你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你应该能明白当初他对你和娘下跪的时候，我们的心情了吧。”沈焯说出了自己的考量，“秦泱自此进入了沈家，就没有表示过他王爷的身份。他在恳求你们答应他和弟弟的事时，是亲自下跪的，他没有用王爷的权势，而是想依靠他自己的努力，让你们答应。”

“如果他表明身份，几乎不需要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他却用了那样的方式。爹，他其实是希望弟弟能和他跪在一起，请求你们答应他们的。”说实在的在这件事上，沈焯是佩服秦泱的，甚至有些肯定他对沈烁的感情，毕竟他遇到过很多人，能做到这样的少之又少。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知道那王爷对沈烁是认真的？”在这件事上，他们是否是真心原本无关紧要，因为沈家必然不允许两个儿子都和男子在一起，断了沈家香火，再多的真心也是无用的。可现在因为那人的身份，反而让沈家的香火变得不重要了。皇家的权力，可以立刻让他们沈家一夜之间变成历史，到那时如何还能谈香火不香火的问题。

“所以我觉得那王爷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沈焯说出了他的打算，“而这可能有多少，弟弟是否真的已经没办法传宗接代了，这种事我们只有赌一场了。”

听沈焯这么分析，沈耀明自然也清楚那小王爷是不可能放弃的，那么沈烁要如何办呢？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香火在这一代断了，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啊！“赌？怎么赌？”沈耀明的刺激太大，只能看大儿子的法子了。

“我们让弟弟成亲，不日举行婚礼。”沈焯这话说的忽然。

“成亲！”虽然沈耀明不想承认，但听刚才的那些话，也可以说他这二儿子沈烁是半定给了王爷的人了。这个时候成婚，不是更让王爷下不了台，这明显是找死！还怕他们沈家的劫难来的太迟嘛！

“这是必须的。”沈焯向沈耀明说明了原因，沈老爷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地步也只能这样了。

第十五章

第二天，沈父就和沈焯给二儿子合计了几个对象，让沈烁自己挑了挑。

沈烁还想着自己能消沉几天，没想到他爹立刻给他找好了成亲的对象。说实在的他心中是半点也不愿意，可他已经和秦泱断了关系，而自己就是为了传递沈家香火的，和哪个女的结婚对他来说都一样。

显然是他爹怕他改了主意，变成大哥那样，所以早早想把这事给办了。

沈母虽然也有些奇怪，但也担心儿子的事，觉得乘现在办了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沈烁翻了几张画像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后不得已逼着自己随便选了一个。很快沈家二公子要成亲的事就传出去了。

这一传自然也传到了小王爷秦泱的耳中。他这前脚刚从沈家出来，那人不反省，反而想娶妻生子成亲了，他如何能答应了。

在沈烁成亲的当天，秦泱就登场了，二货不说抱着沈烁往肩膀上一扛，人就走了。

而一切的情形和沈焯预料的并没有太大出入，所幸在场的那些宾客是他们花钱请来观礼的，所以这事自然不会传扬开去。

“爹……”看着父亲沧桑的背影，沈焯在这一刻几乎想哭出来，他想跑过去对他说自己愿意娶妻生子，就算以后他需要对着一个女子一辈子，他也不想看见父亲这样子。

可就算他再怎么感动，心中所想的还是被抑制住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答应了哄得父亲一时高兴。他有这样的性向在，以后必然会出现其他问题，有可能会让自己的父亲更伤心。何况他也不允许自己逃避，本该如何的那便如何了。

沈母打击也很多，所幸宋清明一直在安慰她，他那样笨拙的性格反而让人信赖。

“这不过是一出戏罢了，假的。”沈焯开导自己的母亲，他和沈父合计后想出的这个法子，只是为了探明秦泱对沈烁在乎的程度有多少。

沈烁成亲的事传了出去，如果那人在乎自然会来，沈烁的婚事便不成了。如果那人不在乎，那沈烁便能真的娶妻生子了。那秦泱在这一刻没有出现，那就表示他放弃了，就算他以后来找事，沈烁也是站在有理的位置。皇家虽然有权力，但还没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

而这一结果，也就注定了沈家的香火断了。

这是沈耀明现在最揪心的事，他从没像过自己会在自己儿子这一代断子绝孙。

“爹，我们可以找几个旁系的亲戚，从他们那领养一个。”这是沈焯想了多日，唯一想到的法子。

“再看看吧。”这办法沈耀明也有想过，但这是他逼不得已最后的一步，他从来就不想走到这一步！可事实却摆在了面前。

沈焯知道这事说再多也没用，除了时间让他们想开外，没用任何其他法子。

他安排人暗中去沈家旁系中物色好的人选，如果有个聪明乖巧的孩子，也许会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二老安慰一些。

沈焯坐在花园中喝酒，他喝的是状元红，娶亲时摆的酒。宋清明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知道沈焯的心情不好，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沈焯几杯酒下肚这话就多了，何况他必须要有个人与他说说。如果是以前张盛在，他会找他一起。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宋清明，他也觉得这个朋友很不错。

沈焯絮絮叨叨地把那天对沈父说的话都与宋清明说了。“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宋清明想了想，说道：“我太笨，觉得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毕竟对于秦泱的身份，没有人敢抵抗不从的，何况沈烁似乎也喜欢他。在宋清明看来，他倾向于的解决办法是，沈焯娶妻生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和沈焯是假的，这个人没有真情人，为什么就不愿意成亲呢，说不定会遇见一个好的姑娘。当然这样的几率有多少，宋清明也不清楚，所以他没把这个问题说出口。

“是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沈焯抬头看着宋清明，但是他的眼神却像是透过他看向了虚无。

“你知道这办法好在哪里吗？”沈焯又喝了一杯，随便也给宋清明倒了一杯。

“这一出戏是在试探小王爷秦泱的，而这试探并不仅仅是为了证实沈烁是否可以真的娶妻。也是为了探明沈烁在那人心目中的地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宋清明点了点头，连他都能看出那位王爷一定是很喜欢沈烁的，不然当初就不会跪下，更不可能跑来抢亲了。

“而我试探沈烁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仅仅是因为沈烁是我的弟弟，更大的原因是那个人是当朝景王爷。”沈焯半斤酒下肚，脸已经开始泛红。“如果沈烁在王爷的心目中真的很重要，那么我们沈家光宗耀祖的时刻就到了。虽然我一直没和爹说起过，但比起有无子嗣继承香火一事，现在摆在我们前面的不应该是灾难而是契机，一个可以让沈家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沈焯说着这话，眼眸中星光熠熠，他所有的神采在这个时候从脸上泛出，那是他每次把握住时机时从心底溢出的欢乐。衬着他俊逸非凡的脸庞，那是让所有人都难以忽视的一种光芒。

而近在尺寸的宋清明显然也被这种气质吸引，无端的脸红心跳起来。

“士农工商，商人一支虽然有不少有钱人，可真正能做出头的却没几个。”沈焯说着忆起了几年前的事，“我一直很佩服赵家家主赵勋，以一介商宦的身份做到了那样的位置，几乎让所有人都不敢得罪他，皇室都与他们血脉相连，皇上都需给他三分薄面。”

“而这些是他们赵家世世代代积累而成的，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沈家虽然也创出了些名堂，可与那些真正的大家还相差很远，更何况要与赵家相提并论。”沈焯把目光移向了宋清明。“我们沈家需要机会，那并不是几笔大买卖就会可以拉近的距离。而现在只要有了景王爷，即便那人什么都不做，只是一个名头也足够我利用了。”

说道利用二字，沈焯眼中的光芒渐渐淡了下来。“不管我之前说的多么的好听，其实也不过是想利用自己的亲弟弟罢了。我根本无需多想，在猜测到那人的身份时，我就已经下意识的考虑到了以后我们沈家借此会产生的种种变化。”

沈焯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他觉得苦涩的很。不管做什么都如此的费尽心机，可有些时候一个意外就可以让这些化为乌有。就像他的性向，他自己并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怎么不甘心和努力对此都没用。就算他最后接受了，却发现自己和那些人也是不同的，他无法欺骗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骗，所以他没办法和圈子里的那些人一样，假装娶妻生子，假装游戏花丛。

他所要的能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而那样的人一直都没用出现。沈焯觉得那是自己的痴想罢了，谁会和他这么一根筋，这么死心眼。没有人能看穿他，没有人会觉得他沈焯这样的一个奸商，会守着这么一个可笑的念头。他渴望以真心换真心，可所有人都被他外面裹着的那层狡猾之气骗了。他是奸险之徒，攻于心计，遇见他要防着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不，不是的！”宋清明也喝了一杯酒，他不胜酒力脸上已经泛出了红晕。

“你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亲弟弟才这么做的，你虽然的确会利用那王爷的身份，但是……也是因为沈烁之前说了，他很喜欢那位王爷的。如果、如果沈烁真的不喜欢，你也一定不会让王爷带他走的。”宋清明清清楚楚的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他一直知道沈焯是很好的人，而这些认知并不是因为那人送了自己很多东西，宋清明或许不聪明，但老实的人与人相交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宋清明也有弟妹，他自然知道对于自己的亲兄弟，做哥哥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不是外人所说的好与不好能够解释的。他不会做出对自己弟妹不利的事，所以他也相信沈焯这么做一定也是为了沈烁好，不管他之前说了多少，这个原因才是最主要的。

沈焯听了他的话不由一怔，随后问道：“你是这样想的？”

宋清明点头，“你是一个好哥哥。”这样的话在喻州的时候，沈焯曾这么评价宋清明，现在他回敬给了他。

沈焯笑了，甚至笑出了声。如果说他习惯性的想太多，在那么多的利弊中，总是在寻找自己的主要原因，他总是努力的让自己能够保持本心。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却轻易地做到了他一直在努力维持着的这种心境。

因为他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习惯性的只思考一种可能，用自己最本性的心给出答案。

不需要任何原因，因为那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才这么做了。

看着眼前的这张素颜，沈焯的酒气有些上涌，他第一次依着自己的心亲吻了宋清明。这次不是喝醉，不是因为要假装什么。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因为他就是想吻他。

两人的口中都有着一股浓重的酒味，那样的亲密相触，伴着激烈的心跳声，让他们都有些迷失。

直到他们分开，宋清明的脸已经红的发烫了。沈焯见状没来由的满心欢喜，他倾身抱着宋清明让对方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

“……为、为什么……”宋清明没有问出口，但是沈焯却知道他在问的是什么。“因为我喜欢。”大概是被之前的情绪所感，所以沈焯没让自己想太多，而是直白的说出了心中所想着的这个答案。

第十六章

沈烁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很多人在奇怪为什么沈家二公子的婚事忽然无疾而终了，但那些流言没传多久就淡了。

沈焯和宋清明之间也因为那晚的事变得有些不同，他们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了。

沈母很喜欢宋清明，想着也算自己半个儿子了，住着的这几日对他关怀备至。宋清明非常的不好意思，却又不能明说。

有几个晚上沈焯还特意让宋清明到自己房间睡觉，宋清明又担心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夜晚两人躺在床上，沈焯才说明原因，既然他们是情人就不可能规规矩矩的分开睡着，该做的那些事也需要做做样子。

他们亲昵地深吻着，抚摸着发泄欲望，可也仅仅只是这样，沈焯并没有和他真正相交。

沈焯想着这事还需要瞒一阵子，必须等他把要领养的人选定了。到时他们再回喻州，等明年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对爹娘说分了。这些是沈焯早有的打算，可现在躺在床上，看着在自己身边睡得安详的宋清明，沈焯有些迟疑是不是真的就要这么分开。

虽然是假装，但事已至此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对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这人和他以前所喜欢的都不一样，可这喜欢的心情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可宋清明这个的人并不是他们圈子里的，只是因为自己这一时的心动就拉对方下水，这对不管是对宋清明还是对他自己都不一定是好事。

想着小王爷秦泱和沈烁的那些事，他远没有秦泱那样不顾一切的气势，他总是会想太多，顾虑太多。

他怕因为自己一时的感情，引得宋清明和自己在一起了。而最后那人却会责备自己，自己是否会有那样的担当，或者说他是否已经对他有足够的感情了？

沈焯想了很多却没有答案，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旁系亲戚的孩子寻了几个，沈焯多方考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想着是否要和爹娘说一下，却又怕提起他们的伤心事，就这么耽搁了几日。

在沈家住了十数天，沈焯带着宋清明在蒿州城逛了个遍。瞧着那人欢喜的神情，沈焯觉得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城市忽然间又有趣了起来。

那日他领着沈焯出去游玩，到了中午两人都饿了，便寻了个餐馆好好吃了一顿。吃完沈焯让宋清明等着他先去方便一下，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宋清明不见了。

他四周寻了下，正想问人店小二唤了他一声，“你是不是沈焯？”

“什么事？”沈焯皱眉。

“这是刚才有位公子让我给你的信。”小二哥说着就递了上去。

沈焯接过，取出看了看，脸色不由一变。他知道了刚才小二哥口中所说的那位公子是谁了。

那人是李文旭，他以前的第一位恋人。他们是在博商书院认识的，当时他们都是书院里的学生。

凭着自己的感觉，在沈焯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和自己一样。

所以之后见了几次面，他们就好上了。

两人在一起后，沈焯才发现有些人果然是不能光看表面的。李文旭其人自然长的很合沈焯的胃口，俊俏活泼又惹人喜爱。

可到了床上却完全变了一个人，放荡不羁贪图欢愉。

如果只是他们两人，沈焯可以当成是情趣，可当李文旭邀了另外两位少年一起上床时，沈焯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当时他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从此就和那人断绝往来。

此后他就从书院出来了，这几年他忙着生意上的事，也不常在府中，所以就没再见过面，虽然也在私下听过他不少传闻，但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