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和跑堂——小古小骨

沈烁抬头看了下无风自动的帘布，微微叹了口气。“那我过去了。”

沈焯上车刚坐下，沈烁后脚就跟了上来。“哥。”沈烁唤了一声，并对一旁的宋清明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宋清明知道他们兄弟有话要说，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了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车厢内三人无话，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候，沈焯开口问道：“那个秦泱到底是什么人？”虽然沈焯已经有了些头绪，但是否真的如他所想，他需要沈烁亲口告诉他，还有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出现在他们身边！

“他……”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说起这人，沈烁的心情有些复杂，或许他自己看不懂的心情他哥能帮他看清楚了。“他是景亲王秦泱，当今皇上的胞弟。”

沈烁的这话一说出口，沈焯心头不由一震，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听到这样答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他！”能解决朝廷中的官员，又有那样的气度，再加上皇家的姓氏，从那人的年龄上不难推测出是谁。

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如果说沈焯是震惊的，那听他们说话的宋清明已经是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能做出反应了。毕竟天高皇帝远，皇宫里的那些人对他们平头百姓来说和天上的神仙没什么区别。而他今天居然和他同桌吃了顿饭？！

就在宋清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焯已经迅速考虑到了很多的问题。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对那些人来说，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根本不入眼，一个王爷怎么会和沈烁扯上关系的呢？

沈烁笑了笑，觉得自己和那人真是孽缘。“这事说来话长。”也没什么可瞒的，沈烁把当初发生的那些事都告诉了沈焯，以及最近他们的再次相遇。

沈焯听完他说的事，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烁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说道：“他是王爷，既然现在有兴致自然只能陪着他玩玩，谁还敢阻了他的兴致。”

“你倒是很清楚。”这是沈焯第一次那么认识的看着他的这位亲弟弟，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人也长大了。

“那是当然。”沈烁笑了笑，“你虽然事事都比我强，可我也不笨啊。”

“反正我是男的，这事……说难听了很难听，其实也无所谓。只要以后他能还我一个清静，陪他一段时间也可以。”沈烁把自己的担心，自己的所有考虑都无条件的告诉了沈焯。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借此坚定这样决心，还是想让他哥劝说自己。“那个人那样的身份，就算有些喜欢我，也只是一时吧。”

沈焯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是多么常见。以前是他们那些公子哥有些钱财，所以能养些小倌男宠。可以说既然选中了那些人做床伴自然也是喜欢的，可这些喜欢能有多少。再多也抵不过家族的压力，世人的眼光。

沈焯虽然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却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是不容许欺骗的人，所以既然不愿意和他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那就只有分手一条路。

虽然沈焯看的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过，他们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别人的玩物。只是因为那人站的更高，有更大的权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怎么去相信他们之间还会有以后？

“你喜欢他吧。”对自己的弟弟沈焯还是了解的。

“是啊，很喜欢。”难得这次沈烁没有逃避，这么诚实地做出了肯定，却是在秦泱不在场的时候。“所以我要小心一些，至少我不希望最后我恨他。”

沈烁完全看的很清楚，就算他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但并不表示他的这份心意是假的，至少那个人也有些喜欢他。所以他愿意陪着他，直到那人说可以离开了，然后他会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先前他逼着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说我还需要为沈家传宗接代，所以他才来找你了。”沈烁对他哥坦白了。

沈焯一听挑了下眉，果然啊，他最近的这些遭遇原来都是他这位亲弟弟帮他弄出来的。“那，他这次带我们回家是……想让我成家，免了你的后顾之忧？”

“以他那样的身份，爹娘自然不会强求我的，最后只有你这一条路可以走。”沈烁苦笑了一下，“不过大哥你放心，我总会回来继承家业的，到时娶妻生子的也会是我。”他只要等那个人放手就行了。

“你那走不通吗？我这就……”沈焯说着一把搂过宋清明的腰，即便是在沈烁面前他还是继续在装。“我已经有清明了，不会去娶什么妻子。再说就算我没有情人，也不会娶的。并不是我不敬孝道，而是因为我喜欢的是男子，硬要我娶一个女子，那不是害了她嘛。”

“大哥说的是。”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喜欢男子，甚至到了对爹娘坦白的地步。他当时在想，为什么大哥不假装娶个妻子过门，只要有了孩子不是什么都好说了。

原来有些事情牵扯到原则问题，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过的。

“那这次的事要怎么办？难道你要和爹娘说清楚，让他们等你几年，等那位王爷玩腻了放手？”沈焯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要不，大哥你假装答应了。”沈烁笑着对宋清明赔了个礼，“对不住，这事复杂了些，我只是让我哥假装答应了，那是权宜之计，我哥喜欢的还是你。”

沈烁这么安慰宋清明，他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情人关系，才是假扮的。

宋清明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他们之间是假的，所以没关系，沈烁却以为他摇头说没关系是因为他大度不介意此事。

“到时再说吧。”沈焯担心父母的身体是不是受得住，当初因为他那事已经把他爹气得要命。这次沈烁也如此，他们怎么受得了。当初他自己敢那么坦白也是因为有沈烁在，多少有条后路。现在这样……他们沈家断了香火，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第十四章

沈烁又和沈焯说了些话，中途整个车队休息了一段时间，沈烁回到了秦泱的那马车中。

车厢中没人，沈焯和宋清明也无需再装了。“真是抱歉把你也牵扯进来了。”沈焯怎么也没像到这事会和当朝的王爷有关系。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宋清明笑了笑，虽然他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让他很别扭，但他知道那是因为要骗其他人才怎么做的。

看着宋清明憨厚的脸上浮现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沈焯觉得不大高兴。他忽然觉得这件事对自己起了不小的影响，难道是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吗？景王爷，的确不是他这种小商人能够抗衡的啊。

从喻州到沈家所在的蒿州路程很远，不然沈焯他怎么能算是放逐呢。

他们走了十天的路程，才进了蒿州城。又走了大半天才到了沈府门前。

沈焯是被半赶出去的，没有沈老爷的吩咐是不能回家的，而他现在被另外一个人逼着回来了。

沈母看见两个儿子忽然回来了，自然非常的高兴，沈父见了沈焯却一副没见到的样子，只是询问了下沈烁最近去了哪，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报个平安。

“爹、娘，这是宋清明，和我在一起的。”沈焯给沈家二老介绍宋清明，而他的在一起的意思显然大家都明白。

沈父听他这么说气的直瞪眼，“我还没质问你私自回家一事，居然还敢，还敢把人都带回来了！”

“好了好了，你别气了，这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沈母在一旁劝着，当初那事他们都接受不了，但有没法子，只能让沈焯出去历练一下，也好眼不见为净。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哪会不惦记着，最后他们一家家医馆问了过去，终于知道这东西不是病，有些人生来如此，也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既然治不了，他们也只能放宽心慢慢的接受了，而现在沈父还没到可以接受的地步，沈母却是心疼大儿子，瞧着他没事就行。

“你叫宋清明是不是？”沈母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个貌似老实的孩子。

“是的，伯、伯母好。”宋清明不知道自己这么叫对不对，他脸上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的还是紧张。

“你，你和我们家沈焯在一起了？”沈母觉得自己问着也别扭，她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儿媳妇会是这种情况。

“嗯，是是的。”宋清明想着自己居然欺骗了长辈所以说话结巴了。

沈母瞧着他是太紧张所以才这样的。虽然才刚见面，但瞧着是个老实人，自己大儿子有这样的人照顾她也比较放心，当然如果这人是女子的话就更好了，沈母还是不怎么能接受啊。

“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沈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真当时媳妇见公婆啊，他都没承认呢，看什么看！

“你个不孝子，没事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沈父气道。

沈焯对外再怎么八面玲珑和蔼可亲，对着自己老夫总不能端着脸。“爹，不是我自己想回来的。”

“不是你自己回来，还能有人逼你不成！”沈父没好气地说道。

“伯父、伯母，在下秦泱，是我请沈兄一起回来的。”秦泱忽然起身说道，他一身逼人的贵气震得沈家两老直晃眼。他们沈家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人物？

“这位公子是哪位？”刚才对着大儿子发火的时候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位贵客在，真是让他见笑了。

秦泱一手搂过沈烁的肩膀，说道：“在下京城人士，和沈烁在一起了。今天特意来访，见过二老。”

……

一下子全场寂静。

“我我……”沈父捂着脑袋直犯晕，沈母连忙搀着他坐下了。

“爹。”沈焯担心他的情况上前一步瞧着，沈烁推开秦泱也跑了过去。“爹。”

沈父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他不能就这么气晕了，怎么说他也是在外创出一片天的沈家老爷，怎么能因为这些就禁受不住了。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好好说清楚了！”沈父怒视沈烁。

沈焯的事他虽然没完全接受，但已经有了底，现在二儿子也跑来闹这么一出，他们沈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对着沈父，沈烁自然不能和之前对着沈焯一样沉稳，他只能挑几个主要的事说了一下，反正就是结果他和秦泱在一起了。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说自己和他在一起只是一时，以后会回来继承香火的。

“你，你……我不准！”沈父气得发抖，连忙呵斥道。

沈烁和沈焯不同，沈焯的事他们已经问清楚了，他是天生就如此不喜欢女子，他们也没法再逼他，可这二儿子明明是喜欢女子的，之前也不是没花街柳巷过，怎么也能这么自甘堕落，好这断袖、龙阳！

“沈烁，儿啊，你怎么也这样。”沈母在一旁哭着，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爹，娘。”看着父母的样子沈烁一阵阵心酸，自己怎么能因为那一点喜欢就这么不孝呢，自己明知道不会又结果的，早些断了就不会有这种事，就算那人是王爷就怎么样！沈烁想着又心疼又生气，他握紧拳头正准备做些什么。而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秦泱居然对着二老跪了下来。“我是真心喜欢沈烁，请伯父伯母成全。”

在场除了沈家二老，其他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以王爷之尊向两个平民百姓下跪是什么样的决心！

“沈烁。”秦泱跪在那，向沈烁伸出了手。他这是在等沈烁和他一起跪下，求他爹娘的允许，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在一起，这是他所要表示出的决心。

可沈烁别开了眼，他强逼着自己说道：“爹、娘，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的，我会娶妻生子传承沈家的香火。”

沈烁这话一说出口，秦泱立刻站了起来。“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沈烁终于正视了他，“你高高在上不顾我的心情，难道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要。”沈烁紧握着拳，他现在唯一害怕的是这个人是否会迁怒自己的父母。

“好好！既然你这么想，我现在就走。”秦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半点都不留念。

沈烁看着他离开，他自然看得出那人以王爷之尊做到如此，别人还不领情，怎么还会在这死皮赖脸地求着，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好好的听你们的话，不会再任意妄为了，我会继承家业娶妻生子的。”沈烁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在是一直躲在大哥身后的那个孩子了。

“孩子。”沈母哭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忽然发生，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刚才自己差点失去了这个二儿子，而他现在决定留在自己身边了。

沈父冷哼这坐在椅子上，看着这母子两人抱成一团，他比沈母想的远，知道这事既然起了这么个头，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

两个儿子离家多日难得回来，现在终于能一家团圆，虽然出了些事惹得人心头不快。不过这欢喜的事还是要表示一下，沈母让厨房多添了几样菜，都是沈焯喜欢吃的。她还询问了宋清明的意见，老实人老实地说他不挑食，好吃就行了。

晚饭的饭桌上除了一家四口，宋清明也坐在了沈焯身边。沈父自然不答应，可沈母觉得怎么也是客人不能怠慢了。

那顿饭就在这样的场合下用完了，安排房间的时候，沈母特意询问了沈焯，宋清明住哪个房间。

沈焯听母亲这么问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样子他娘的接受能力比爹高多了。

最后宋清明被安排在了沈焯隔壁的房间，见他们没住一起，沈父也没什么话说。他只让沈焯去他书房一趟。

“沈烁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沈耀明既然能创出沈家这么大的家业自然不是一般人，之前听沈烁说的时候含含糊糊的定然有什么事瞒着呢。所以他从大儿子沈焯这入手，不管怎么说沈焯应该清楚这事对沈家的影响会有多大。

沈焯把之前沈烁和他说的，他们两人认识的事说了下，然后说到了秦泱的身份。“爹，你多少应该能够看出那人的身份不凡吧。”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逼良为……”一想这词不对，沈耀明收了口。

“说到这皇帝老子，爹，那人和皇家还真有些关系，他叫秦泱啊，姓秦。”沈焯不想再刺激他爹，所以用了这么迂回的方法提醒他爹那人的身份。

听了这话，沈耀明的脸色变了变。“和，和皇家有……有关系！？”显然他也没想的自己的二儿子会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

“爹，这件事很严重，在我来此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很多种可能，希望能好好的解决此事。”沈焯呼了口气，表示他的压力的确很大。

沈焯的能力怎么样，沈耀明作为他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连他都觉得这么棘手，这事一定很严重。“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你说吧。”沈耀明已经让自己做好了准备。

“那人的身份是王爷，当今皇上的胞弟。”沈焯一说完，沈耀明整个人的身子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王爷！”

“爹，秦泱的身份是王爷，如果他想要弟弟，我们完全没有说不的资格。”沈焯看着他爹在发愣，但他知道他都听进去了。“何况弟弟他也不是真对那王爷没感情，他之前之所以拒绝完全是不想负了你们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