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是你的,可是,是以哪种身份呢?是有什么意义的战利品吗?颜然没办法回答。
“我爱你。”
这三个字足以让颜然的心脏狂跳,尽管听来是那么的虚幻不切实际。可这是他这辈子最希望听到的话,重大到能令他死而足矣。
眼泪早已不争气地欢快着坠落。颜然觉得委屈极了,可又幸福极了,就让自己放纵地哭出声来,拼命打湿这个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的衣襟,“呜……呜呜……你欺、负我……呜呜……季学长……呜呜呜……我、好想你啊……哇——”
季卓悠的心跳漏了好几拍,然后如擂鼓一般跃动起来。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连心疼都是敞亮的。灼热的泪水源源不断地灌进衣服里,肆无忌惮地在胸膛流淌,救赎了干涸的心灵。
山洪暴发一样的恸哭终于有了减缓的趋势。季卓悠心疼地想到,再这么哭下去,身体要脱水的。于是缓缓放松手臂,试图将颜然的头抬起来,结果遭到了抗拒,颜然一味地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不肯动,本来被动被束在两人身体中间的双手,主动地环住了季卓悠的腰,并且使力抱紧了。
这当然让季卓悠欢喜不已,再次紧搂了他,头一偏,亲昵地蹭蹭颜然湿热的头发跟小半个侧脸,然后嘴唇贴着他绯色的耳朵,柔声哄着:“然然,我也好想你。”立刻感到颜然的脸更烫了,继续吐着热气道:“然然,你的季学长知错了,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颜然的头微微动了动,季卓悠再接再厉,“然然,你的季学长虽然坏,可他是真心爱你哦,不信你听他发誓。我季卓悠生生世世只爱颜然一个,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嘴已经被温温软软的手捂住了,湿漉漉的脸也终于面对自己,委屈和羞怯显而易见,沙哑的嗓音有如天籁:“你别乱说。……你,别那样叫我……”
季卓悠捉了他的手,“为什么?你不喜欢?”
“不、是,”颜然控制不住地抽噎,更是羞赧,扭了头,“我都三、十岁了。……”
“谁说的,刚刚二十九而已。我还比你大三岁,我都三十二了。”
颜然看着眼前十六岁的少年,还没办法将他和季卓悠的形象完全重合,低垂了眼睛,小声道:“你才只有十六岁啊。很年轻……”
老大的难题再次横亘在两人面前。季卓悠恨透了现在这个青涩过头的身体,只有强硬地去忽略这个事实,把颜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只是躯壳而已,我的心,我的灵魂,从未改变,我从来都是季卓悠,属于你一个人的季卓悠,你不能因为外表嫌弃了我,否定我,我就是你的,你要对我负责。”
真叫理直气壮。颜然心里甜的要发腻,一边忙着安抚他:“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季学长……”
千言万语,只要一个“季学长”就全部了然。
季卓悠不再担心,心满意足地和颜然额头相抵,“那,颜然乖,再叫我一声。”
被他灼热的气息吹拂着,颜然脸上更热,只犹豫一下,承载着无限情意低声叫了一句“季学长……”话音来不及落下就被急切火热的吻截断,化作千丝万缕缠绕在两人的唇间。
大结局
半年后。
某大财团的周年庆典上。最年轻有为的执行董事长优雅地同来宾们举杯交谈,大厅入口处出现的两个人一下子吸引了他的视线,立刻中止了谈话,迎着两人走去。
两位来客之中,一位年纪甚轻,约莫十七八岁左右,已经出落了高峻挺拔的身形,面孔是尚带着青涩的英俊,只差岁月再添几笔,就完全崭露了耀眼的锋芒,而那一双眼睛似乎超越了际遇的限制,浮动沉敛平寂的微光,周遭的一切全部入目却引不起丝毫的波澜,只作了浮光掠影。而当他注视身边之人的时候,则是溢满了不可见底的柔情深意,天地间,也只看得到面前这一人而已。
那身边这位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人了。如果是一位女子,人们大可认为这是他的爱人无疑。可又怎么能因为性别就屈从着避讳两个人之间的情深意重呢?所以,年轻的男子大方无畏地牵起身旁男子的手,在对方吃惊而羞怯地抬眼看他后,给予一个宠爱至极的微笑。
“你们来了。”凌清对着二人道。
季卓悠更加握紧了颜然试图逃逸的手,微微颔首,“嗯。”
颜然也不好忸怩,带着几分歉然道:“谢谢你的邀请,凌清,恭喜你。”
凌清无奈地笑笑,“不客气。这次来的还有几位同学和老师,颜然你要不要去联系一下?”
“真的?在哪?”
凌清指给他看,“在那边。认出来没有,那是张老师。”
颜然兴奋地眼睛都亮了,“嗯,我认出来了。”
季卓悠松开他的手,柔声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颜然像得到家长许可的小孩子一样,先讨好地甜甜一笑,递一个保证好好表现的眼神,然后兴冲冲地去了。
“真嫉妒你。”凌清望着颜然的背影,幽幽道。
季卓悠眼光也不离颜然,“是么。我倒觉得,只是我们找对了人,而你还未遇到你命中的那一位。”
“兴许吧。为什么,没告诉他?”
“没必要。”
“就不怕我突下狠手?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有钱有势。”
“不用替我操心,我手里自然是有筹码的。不过,我们要打早就打起来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我们毕竟都是祖父的后辈,谁也不忍心把他的心血毁掉,对吧?”
凌清带着些微的诧异看他,随后也释然,重新把视线放在原处,“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季卓悠扭过头来,一手按上凌清的肩膀,朝他微笑道:“阿清,我终究是你的表哥,起码我深知你的领导才能和管理天赋。另外,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颜然的照顾。”不待凌清的反应,朝颜然去了。
一阵清风拂过,乱麻一样堆砌的情丝渐渐抽离最终趋于消散。原来一句话,就可以卸去岁月的沉重枷锁。
酌一口清酒,让心肺经历一次痛快淋漓的灼烧洗礼。
热闹而几分庄重的毕业舞会。
介于男孩与男人,女孩与女人之间的年轻的人们精心着装,带着重要的人前来,见证有代表意义的一个时期的飞跃。
莫逸人模人样的,在人群中甚是惹眼。剪裁合体的西装,裱装了强健有力的年轻躯体,衬得一张俊脸更添摄人心魄的魅力。
舞曲声起,各自引着舞伴蹁跹移步。莫逸的女伴,是颇有些贵气跟姿色的千金小姐。
“啧,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对天杀的金童玉女啊。”
“咋,嫉妒人家啊。”
“可不,有钱有势,偏偏长得还人模人样。怎么说来着,投胎是项技术活啊,我咋没那个命……”
“同感啊同感……”
舞池中央。
“听见没,人家说我们金童玉女呢。”
莫逸眉毛轻挑,“对,你也就是一欲~女。”话音刚落,脚上一痛。
“啊呸,你还精童呢。”
莫逸直想喷口血,“你准是投胎的时候选错了性别。不提也罢。哎,看见我家那口子了呗?”
“你自己怎么不看?”
“小虐怡情啊,快看看他什么表情?”
“贱人。……哦,恭喜,他被虐到了,正握着高脚杯泄恨呢。”
镜头转移。季卓悠按住诚心的一只手,看他很受伤的侧脸,劝慰道:“别担心,那是他在玩的小把戏,相信他。”
诚心低了头,不忍再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得如此之深,竟没办法容忍他跟别人一丝一毫的亲密接触。
舞曲进行到一半。
“不多陪了,回见。”莫逸抬手,让女伴完成了最后一个转身,松开手,然后准确无误地,停在诚心的面前。弯了腰,伸出手去,目光情深意切,温柔而庄重地邀请:“我的王子,请与我共舞一曲。”
诚心知道人们都在盯着这边看,可他知道只要注视莫逸一个人就够了,于是慢慢地,把手放了上去。
百忙之中抽空降临儿子毕业舞会的老爷子刚进场,就见证了儿子将基情发扬光大的隆重一幕,身经百战的他头一回无法抑制地呆立了几秒,毕竟见过阵仗,面色冷峻地看完儿子和另一个男人的半支舞蹈,看着他们在起先冷场而后又恢复的舞群中深情对望,忘了整个天地。在音乐停下的一刻,走到儿子面前,对着他早已料到而显得波澜不惊的脸,沉声道:“从今天起,别再踏进莫家一步。”
“好的,爸爸。注意身体,一些工作就交给大哥吧,别太累。”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转身扬长而去。
“逸,你……”诚心看着莫父的背影,颇有些无措。
莫逸扭过他的脸,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给他甜蜜一吻,“就这样,”看向人们,“各位,有意无意的麻烦做个见证,今天,是我,莫逸跟许诚心订婚的大好日子,我发誓,这辈子只爱他一个,只要是他希望的,我就拼着命做到,嗯……没词了,”真挚的笑声稀稀落落地响起,有人带头鼓掌,人们渐渐呼应,“好了,就说这么多。”莫逸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鲜红醒目的戒指盒,取了两个戒指出来,把一个递到诚心手里,问道:“心儿,给我戴上好吗?”
莫逸从未见过诚心像现在这般神态自若,英明决断。他托起莫逸的手,郑重地给他戴上戒指,然后伸出自己的手,理所当然地直视莫逸,语调平静:“帮我戴上。”如果平时的诚心是脱俗的清秀,那么此刻的他就是惊世骇俗的艳丽!老婆,你帅呆了!
在热烈的掌声中,莫逸给诚心戴上了戒指。转而对人们感激地颔首示意,“各位,吃好玩好。我们先告退。”在万众瞩目中,携手离去。
人群中的季卓悠紧握了颜然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是不是也要这样来一下,总不能让这俩小子盖过咱们的风头去。”
颜然低笑,“都依你。”
“你说的,那我们今晚——把饭煮了吧。”
敢情,季卓悠还对这事念念不忘呢。因为颜然一直以他还未成年拒绝此事。可季卓悠等不及委实情有可原。
的确,耽误的年华不少了。
其实颜然拒绝他原因,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多年以来在他心里,季卓悠是那种不可企及的近乎神圣的存在,做了,似乎代表跨越了某种鸿沟似的。另外就是,他实在是太害羞了。随着两人的关系愈加亲近,后者占了更大的比重。
颜然啊颜然,你还矜持什么。这样想着,颜然几乎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季卓悠心花怒放,知道颜然害羞,也不再追问,语气如常:“那就好。今晚想吃什么?”
“都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