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言——沐马

再见秦炎已是两个礼拜后。方文进盯着手机上的来电，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应。在电话挂断后的前一秒，他接了起来。秦炎主动给方文进打电话的次数不多，但是这一次却让方文进心里欣喜的同时更多了些忐忑。

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让方文进过去帮他收拾房间。

秦炎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的语气，方文进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已经习惯了。但是现在听着自己喜欢的人在电话那头用着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出再平常不过的话，还只有寥寥的几句，心里还是有些没来由的失落。

挂完电话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那家伙不是有女朋友，还要他一个大男人去收拾什么房间？他很想再挂个电话回去问问秦炎，但终究没有。两个礼拜不见，他发现自己此时很想看到秦炎，既然人家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何不用呢？就算他有女朋友又怎样，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想通了这点，方文进倒豁然了。

第10章

看着手中的钥匙方文进迟疑了一下，那还是秦炎给他的，说是方便他来收拾屋子。方文进仔细想了想，原来自己不过就是个小时工？无意识的撇撇唇，他还是举起手，敲了敲门。

不晓得里面有没有人，还是两个人都在家？应该不会啊，抬起手看看时间，现在是中午没错，他特意挑这个时候来的，下意识里不想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的样子。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开了，秦炎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有些乱，眯着眼睛，衬衫只扣了下边两颗扣子，露出大半已经渐显精壮的胸膛。两个人就这样盯着对方，足足看了有半分钟。

秦炎像是终于清醒过来，邹邹眉头，拉开门，让到一边。

“你不是有钥匙么？”

“哦，我想可能你女朋友也在，贸然进来的话……”后面的他已无需多说。

“她不在。”

秦炎在后面带上门，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方文进环顾了下四周，的确有些乱，但却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糟。除了桌子上残留的快餐盒子，几件丢在地上的衣服，别的倒是都还是各归各位。

“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比以前整洁多了。”

方文进尽量想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

房间里并不像有同居的痕迹，难得他这个女朋友还蛮会收拾屋子的，以后自己是不是要省事很多呢？也好，自己本来也就是快要毕业的人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回头看看秦炎，那家伙正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

“嗯。”

秦炎没有多说。

过一会儿又补了一句，“应该是感冒了。”

方文进挑眉，难得啊，秦炎从小到大可是难得感冒一回，这真是少有的事。

这样想着脚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俯身探上秦炎的额头。

“是有些烫。”

秦炎突然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刚好和方文进的目光对个正着，两人都有些怔愣。就在方文进想要把手拿开时候，秦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力气之大让方文进隐隐有些吃痛。

秦炎稍稍使了些力，方文进有些重心不稳，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右手顺势就撑在了秦炎的右肩上。方文进有些懵了，看向秦炎，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的呼吸。秦炎目光灼灼，视线紧紧黏在方文进脸上，仿佛想要透过他的脸看出什么端倪一般，哪还有一丝刚睡醒的迷朦？方文进都能看到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有些呆，有些傻。

他被这样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对方像是要窥探自己心中的秘密一般，忍不住就想缩回自己的胳膊。心里却不住腹诽，老子又不是你女朋友，这样深情款款地盯着老子看干嘛。

“额……家里有感冒药吧，我去给你拿。”

终于把手挣了出来，方文进直起身子退后几步，看着自己已然红了的手腕，眼神有些躲闪。

“唔。没有。”

秦炎抻了个懒腰，像没事儿人似的又倒在沙发上，重新闭上眼睛，整个人一副恹恹的样子，连看都没看方文进一眼。

“那我现在出去买？”

其实方文进想立马出去透透气，刚刚被秦炎那一盯，弄得他心神不宁的，现在都不晓得该怎样面对他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沙发上的人吭声，他有些庆幸此刻的秦炎是闭着眼睛的，不然一定会看见他的不自然。

等到心中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刚转个身就听到秦炎闷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先做饭吧，我饿了，昨晚到现在都没吃呢。”

方文进很想问，你女朋友呢，怎么不叫她来照顾你？忍了又忍，硬是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看来想出去透口气的想法泡汤了，叹了口气他还是认命地做饭去了。

吃完饭还是去外面买了药，只到侍候秦大少爷吃了药睡下他才得以喘口气。屋子里很闷，开了窗，微风徐徐吹进来，他感觉心里好受了些。等到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四点了。

已经这个点了，回去也没什么事，方文进索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起呆来。秦炎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上，他一抬头便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可能因为药效的缘故，秦炎睡的很沉。此时的秦炎脸朝向里面，方文进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很想走过去把他的脑袋扳过来，好好看看他的脸。方文进甚至能想像得到，秦炎此时即便是睡着了，也一定还是皱着眉头的。想到刚刚他吃药的样子，就有些好笑，明明不想吃，却还是硬要吃下去的不甘。很想走过去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却连抬脚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那么近的，只有几步之遥……

秦炎，我该拿你怎么办？

秦炎和她女朋友分手了。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方文进是后来才知道的。有几次他去秦炎家都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子，忍不住就问了。秦炎还是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分手了，便不再多说。

方文进不晓得自己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心里却多了一丝怅然。就算秦炎现在是单身，他依然是没有机会，而且永远都没有机会。有时候他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这样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看着他，想着他，不是已经很好了么？明明知道再往前就是一条死胡同，可是忍不住就想要更多更多……可是再多的没有人能给他，秦炎不能，别人更不能。所以，他也只是能想想罢了。

方文进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秦炎的呢？

那一年他大二，秦炎读高一，由于是直升，两人的学校离得很近，几乎每天都能见面。秦炎的父母在他上初二的时候正式离婚，他现在跟着他爸住。

可能这么些已经习惯了父母的闹腾，当他们真正分开的时候秦炎倒是没多大感觉。一样的上学一样的吃饭，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这些年秦炎渐渐变得开朗起来。虽然话还是不多，但是会主动接触别人，方文进把这都归结为自己的功劳，很是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秦炎长的够帅，功课够好，自然会吸引女孩子主动关注。为此方文进觉得很挫败，自己大二了还没交过女朋友，这小子才高一就有一大堆女孩子围着他转，这叫什么事啊。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眼光还是和别人一样追随着那家伙。俊帅的脸庞，有些冷漠的眼神，这点从小到大一直是如此。才十六岁的年纪，身高倒和二十岁的方文进有一拼了。可能是经常运动的关系，秦炎看起来不像方文进那么斯文瘦弱，完全是运动过后才有的坚实。两人站在一起已看不出谁比谁大了。

任记得那时两人会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会去操场看秦炎挥洒汗水。偶尔秦炎有事晚个一时半会儿，方文进就会等到他忙完，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家，那时觉得做这种事是那么的自然。

渐渐地方文进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越来越喜欢偷偷地观察秦炎。走路的时候，打球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然后就会发现自己的视线经常会迷失在他身上，心也会跟着怦怦乱跳。有好几次他做梦还梦到秦炎，全是两人赤裸着身体拥在一起的场景。每当梦醒方文进总是又自责又心悸，却也不晓得该拿自己怎么办。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控制自己，想着以后要少跟秦炎接触才行，但是什么事情你越是想要控制越是控制不住。然后那种情愫随着时间越积越深，直到沁入骨子里。

现在想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秦炎，原来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

第11章

往往想要忘记什么的时候，那些记忆却反复在你的脑海里盘旋，甚至比以往来的更汹涌，任你怎么都挥之不去。

方文进最近也被这个问题困扰住。越是想忘记那些曾经的过往，回忆便越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本来打算把对秦炎的情，永远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说出口的，可是，可是……终究成了这样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方文进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既然已经忍了那么久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呢？同时他又觉得有些释然，呵，终于说出来了，那压在心中，让他已经有些不堪负荷的感情。只是，秦炎，我们以后将会怎样呢？是从此以后变成陌生人，永不来往，还是要~当这事没发生一样继续过各自的生活？

距离和秦炎表白已过了半个月。那天的情形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是无法言语的伤痛。不过现在……看着自己还是正常上班下班，生活也并未发生多大改变，方文进就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感情压在心里那么些年，突然说出来虽然结果是那么可悲，但是心里却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方文进不禁苦涩的想，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背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也许对自己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应该要感谢秦炎呢，要不是他间接地“帮了自己一把”，自己可能永远也都不会说出埋藏在心里的话吧。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反而没什么愦憾了，只是和秦炎的关系恐怕也……

想到秦炎，方文进不禁有些黯然。半个月以来，秦炎就像从他生活中消失了一般，他刻意不去打听有关他的消息，但是秦炎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两人以后也就这样了，渐渐变得陌生，直到再不会有一丝交际。

摇摇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摇什么头啊，还摆着一副苦瓜脸”突然听到声音，方文进吓了一跳。

“有么”方文进摸摸脸，看到是黎子轩，一颗心放了下来，“干嘛突然出声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早就来啦，只是看小进一会儿邹眉，一会儿苦笑的就没打扰你咯。”

“什么风把大少爷你吹来了”方文进无奈地说，他才不信自己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呢。顶多憔悴了一点儿吧。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样，可有一个礼拜了啊。”黎子轩也不再打哈哈，直接切入正题。

“什么？”方文进一脸茫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忘了。”瞪着眼睛，黎子轩貌似濒临爆发的边缘。

“啊，我知道”危急关头方文进终于想起来了。

黎子轩一副你知道你说啊……的表情。

“不就是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嘛”方文进有些心虚，这一个礼拜因为自己的事，把这事儿全忘了。

“哦……那你的答复是？”黎子轩恢复了一派斯斯文。

靠，方文进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人不会是演员吧，表情说变就变啊。

“呃……哈哈……那什么，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啊。人家会看上我嘛”方文进有些不自在的搪塞着。

“我介绍的人还有错嘛，只怕你不喜欢呢”黎子轩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从未谈过女朋友，那个……”方文进也不晓得自己在怕什么。

“就因为你没谈过所以我才给你介绍啊，多谈几次就有经验了”仿佛再自然不过黎子轩接着又道“就算没谈过恋爱，总喜欢过人啊，”说着抬起头抢在方文进之前“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方文进一愣，的确，他从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喜欢过别人，而且才和喜欢的人表白过，不幸的是被对方拒绝了而已。想到那个难堪的午夜，方文进沉默了。

黎子轩看到方文进的表情明显地变了变，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吧看吧，我说的没错吧”黎子轩有些得意。

“是啊，被大少爷你猜对了。”

“那你现在的情况是……失恋了？”怎么看黎子轩都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失恋？方文进暗想，这可真是讽刺呐，他和秦炎算是恋过么，充其量不过是自己单恋而已，既如此又何谈失恋。

“对方是谁啊，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戏吧”看对方没说话黎子轩出声打破沉默。

“是啊，没戏了”方文进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告诉黎子轩的同时，也在告诉自己他和秦炎之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再也不用痴心妄想了。

“从没有看到你和哪个女孩子走的很近……难道是……上次那个男孩子？”黎子轩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方文进看了一眼黎子轩，对方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便不再惊讶，或许他早就看出来了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不过就和他见过一面”方文进对这个还是很好奇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黎子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自说道“既然和他没戏，不如你今晚就跟我一起吧。”

“诶？干嘛？”

黎子轩白了方文进一眼，“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今晚就给你介绍女朋友。”

“这……会不会太快了”方文进任然有些迟疑，虽然秦炎那里是没希望了，但是他也不想马上就发展下一段恋情，他还没准备好。

“快什么啊，”黎子轩依旧悠悠然，“你也不想一直陷在前一段感情里面不能自拔吧。”

是啊，子轩说的不错。被秦炎拒绝不是早就预料到的事吗？虽然他并不打算对秦炎说出深藏在心中的感情，但是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不管以什么理由。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和秦炎之间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了，或许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那个心情重新发展另一段感情。

但是子轩的一片好意……算了，先答应他吧，指不定人家姑娘还看不上他呢。

也许自己真得应该多出去走走了。以前一直把秦炎当作生活的重心，如今这重心已没有存在的意义或者说这重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只是他自己的臆想而已。既然都没意义了，那他还执作个什么劲呢？只会徒增烦恼罢了，纵然他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但于别人来说却也只是尘埃……

这样想着方文进又觉得释然了。

第12章

和子轩他们约在酒吧碰面。方文进很少蹋足这种地方，抬头，一眼便望见了大大的霓虹招牌——解忧酒吧。方文进有一瞬的恍惚，解忧解忧，也许真能解了他的忧愁？莞而一笑，他大蹋步走了进去。

酒吧里很安静，装潢也比较典雅，灯光打的很暗，桔黄色的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外面看起来绝对想不到里面会有这么宽敞的空间。可能才刚过九点，酒吧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方文进一眼就看到靠近墙边的一张桌子，正是子轩他们。幽暗的灯光，也掩不住黎子轩那俊逸的面庞和与身俱来的张扬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