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方胜后,安晨收拾着桌子,他没发现楼下有个傻子还站着,方胜呆呆地望着楼上,手里抱着个盒子,直到打了好几个喷嚏,见楼上那盏灯灭掉,只剩一点点光晕后,才开心地驾车离开。
“你们是什么人!”安晨惊恐地看着持刀的两个男人,双手双脚被绑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
“只是听说你是雷曜桀的情人,请你来坐会儿而已。”其中一尖嘴猴腮的人笑道,“等会儿给你情人打个电话,让他把之前项目转出来就行了,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安晨又惊又怕,却不想让雷曜桀有任何损失,于是闭口不说。
那人哼了声,拨通电话:“雷曜桀是么,你情人在我们手上,项目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
打电话的那人急了,吼道:“要是不把项目交出来,别怪我们撕票!”
“随便。”
电话被挂断,两人怒瞪安晨:“靠,难道是抓错人了?”
安晨张了张嘴,愣愣地盯着被那人砸在地上的电话,脑海中只有“随便”这句轻描淡写的话。
接下来的两天,安晨没见到过绑架他的那两人,他被绑住双手双脚扔在空无一人的小黑屋里,整整两天不吃不喝,见不到阳光,没有人知道他这两天的恐惧,而最令他绝望的是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当黑屋被打开的时候,安晨缓了好久才看清来的人是那个总是损他的庆源,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也用犀利的语句损着他,但是安晨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是连基本表情都没有。
庆源见他神情冷漠,不免觉得无趣,替他解开绳子后,让后面跟来的人把他带回去。
安晨回到那冰冷的住所后,没见到任何一个人,他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后,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直到凌晨一点十分,雷曜桀回来了,有些疲惫地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根本无法入眠的安晨醒过来,看着他。
雷曜桀没有注意到对方不似以往的表情,只是说了句:“帮我放洗澡水,我要洗个澡。”
安晨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道,这不是第一次闻到这股味道,比起起初的气愤到最后隐忍地装作若无其事,现在安晨只觉得心寒,心仿佛冻结了一般。
雷曜桀见他没动静,看向他,见到对方苍白的脸,想起这人是今天才回来,于是挥挥手道:“你先去休息吧。”
在听到他这么说,安晨抱着毯子回卧室去。
回到房间后,安晨根本不敢关灯,而夜晚总是留着一盏灯的习惯已经从今夜开始。
梦境转向下着暴雨的那天夜晚,安晨呆呆地看着在他面前正在上演的活春宫,他以为只有自己住在这里整整两年,那么对于那人来说自己至少也是特别的,所以他不计较,只要守着这份特别就可以了。
可是什么时候他连这份特别都守不住了,其实根本没有特别这一说,只不过是他住进这里后的自我安慰罢了,安晨知道这个叫林成明的男人,是雷曜桀追求已久的人。
这算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也对,也只有想林成明这样自傲的人才配得上他,雷曜桀从来不属于他的世界,而他也从来没有走进过对方的生活,他现在才明白,他们一直就只是两条没有交叉的平行线。
安晨只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也更加地哭不出来。
似乎发现他的存在,雷曜桀和林成明根本没有遮遮掩掩,林成明留下一句“你自己解决”后,去浴室冲澡。
雷曜桀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司机老王的电话:“你过来下,送下安晨。”
安晨转身回去,拿出当初来时的行李箱,换下身上的睡衣,找出当初带来的几件衣服和自己的笔记本,只有几分钟就已经收拾好。
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他已经没心情整理桌子上放得乱七八糟的书,环顾住了两年的卧室,安晨深吸口气,然后起身,拎起行李走出房门,然后慢慢下楼,仿佛要把这里点点滴滴都刻入脑海。
雷曜桀坐在客厅抽烟,见到他出来,看到身上穿着当初来时的白T恤和牛仔裤,微微皱起眉,起身把一张支票递给他。
看着递过来的手,安晨伸手接过支票朝雷曜桀说了句:“谢谢。”
然后头也不回地拎着行李向门走去,单手撑在鞋柜上,在门口很快换上鞋后打开门,合上门,竟然没有回头看一眼。
所以他错过了雷曜桀有些复杂的眼神,然而有些错过,真的是错过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安晨坐在老王的车内,看着车窗外的雨,开始回忆,回忆大三那年的相遇,回忆这两年来的相处,突然发现,除了当初相遇时的喜悦,自己这两年来竟然从未觉得开心过,活得委曲求全,天天就像是对方的佣人,可到头来下场却是连佣人都不如。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安晨闭上眼,勾起嘴角。
原来是只是南柯一梦啊。
醒来的安晨摸了摸床头,拿过手表一看,已经快七点了,也许睡得太多,已经没有困意的他起身,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眯起眼,心想,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呢。
第十章:幸福权利
“怎么了?”
林成明穿着浴袍到床边,看向完事后还不睡的男人。
雷曜桀摘下眼镜,合上笔记本,说道:“没事,只是下午睡过午觉了,现在不困,你先睡吧。”
林成明挑眉,对于他的说法没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是困了。
揉了揉眉间,雷曜桀起身走出卧室,下了楼,打着壁灯的客厅有些昏暗,但是他并没有打开客厅的吊灯,坐到米色的沙发上,雷曜桀拿起遥控器,很少看电视他只不过在财经和新闻频道这两个台转换。
其实他睡不着是因为下午休息的时候,突然做了个很清晰的梦,梦里的人对他说了声“谢谢”后,然后只留下一个背影,以及合上的门。
一开始怎么也想不起来,却在回来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背景好像是安晨。
自从在上海碰到他又救了他后,雷曜桀发觉自己竟然会莫名的焦躁,甚至连成明都发觉了他的异样。
不过说起来安晨离开这里都快半年了,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吩咐沈姨把二楼最里间的卧室锁上,不用去打理,一直以为这只是不想让成明在意,却反倒把那间卧室变成了禁忌一般。
雷曜桀放下遥控器,想起那个每晚裹着毛毯的人窝在沙发上,笑着等他回来,是什么时候那副笑容不见的呢。
好像是一年多前,被绑架之后吧,他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了笑,看什么都是淡淡的,他甚至有时候想撕裂那副面具,哪怕是害怕或是惊讶,只要除了那副冷淡的表情除外的一切情绪,他都想看。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不习惯。
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就算是故意让他看到自己跟成明翻云覆雨后,让他立马离开,都没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人只是淡淡嗯了声,就回去收拾了一只行李箱,就出去了,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现在都能记得。
雷曜桀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然后只为了看到他令外的表情一样。
结果他怎么做也没做到的事情,却在几个月后的十字路口,看到他拿着向日葵跟别人有说有笑,他从来没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原来金丝雀离开了鸟笼真的就能自由翱翔。
原来他这个饲主根本就是关住他自由的恶人,雷曜桀这么自我嘲讽地想着,然后起身上楼,在想起一个人的时候,人就会不自觉地寻找那人的痕迹。
于是脚步转到最里间的卧室门口时,雷曜桀没有犹豫地打开关了半年卧室门,不过一股长久不开窗户的霉味刺入鼻中,雷曜桀走到窗台边,打开窗,微风吹入,那股难闻的味道顿时消散了不少。
少得可怜的陈设,床和椅子现都被蓝色的布罩着,雷曜桀走到书桌旁,桌上都是满满的书,包括安晨大学这几年上课用的专业书籍,都没有带走。
林成明双手环胸,靠在卧室门口,冷哼了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几天方胜和江强改装的车子总算完美地完成了,叫做王杰的男生拿到车钥匙就出去试试,方胜也随行。
王杰的驾驶技术很好,档位手势都很规范,让随行的方胜都不禁佩服这个估计还未成年的男孩,这种驾驶技术可不像是同龄人该有的,王杰在外环绕了一圈下来后对于方胜的改装很满意。
“等会儿回去,我让我爸把剩下的钱给你,这车改的真不错,避震处理得很好,座位调整得也正合适。”王杰拍拍方胜的肩膀,对他改装的车很是满意。
“是你们的引擎好。”方胜还是谦虚地回应,因为这也是事实。
王杰一回去就带着他们两上书房,在办公室里的中年男子听到儿子对车的评价后很爽快地开支票。
“有兴趣以后合作么。”
江强看了眼方胜,见他没反对,于是伸出手道:“当然。”
出了别墅后,江强猛得亲了口支票:“这下子赚大发了。”
“这次运气好,碰到的是普通的商人。”方胜开着车,原本提着的心也算是松了一半,“不过之后就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种好运。”
别看只是一般的非法改车,方胜曾经接到过一些混社会的人群,不仅白干活,若是他们那些人开车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改装人员了,所以他一直不接这种活也是有原因的。
江强也知道其中的原由,撇嘴道:“哪会次次都那么倒霉啊,而且要是能经常和这次的人合作,一定能赚大钱。”
“单是看他们搞到的引擎就知道,这老板出手肯定阔绰。”方胜转了个弯,说道,“再接三个这样的单子就行了。”
“才三个啊。”江强哼唧着,不过老大说什么,他也只能照办了。
程暖从老家回来的时候也带着了不少东西,全是家里的腊肉和腌制的萝卜干,安晨去接她的时候只见到她背着个大包,手上也拎着两个大编织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姑娘要搬家。
“店长,我跟你说,阿妈竟然给我安排了相亲,吓死我了。”小姑娘在座位上叽叽喳喳地跟安晨说着这几天的乌龙事情。
“你才十八岁吧,是可以谈场恋爱了。”安晨笑道。
“我知道,我好多姐妹们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生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想象将来结婚生孩子的样子,感觉离我还很远啊,店长你呢?”
“我也想象不到。”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自然是想象不到的。
屋子里多个人,这让安晨多少觉得安心不少,因为近几夜总是失眠,精神状态越来越欠佳。
原本让程暖先休息,这丫头却是精力旺盛得很,非要去花店上班,安晨拗不过她,两人中午就回了花店。
“快国庆了啊,”程暖看着街上一排排红色的小旗子,不禁感慨着,“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想,哪天要是到了北京,我一定要在国庆那天去天安门看看。”
安晨拍了下她的脑袋:“人那么多,你这小身板挤得进去么,去把这些花准备好,二号有对新人的婚礼别忘记了。”
“我还真差点忘记了。”程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立马去忙活了。
安晨早就开始准备婚礼上用的花,新娘很有主意,对婚礼也很用心,花门要用粉色的百合装扮,捧花也要粉色的玫瑰,对于嘉宾席上的插花也有一堆的要求。
所以这几日的重心基本都放在二号的婚礼布置上。
国庆这天,北京特别热闹,许多人都簇拥在天安门附近,可谓是人山人海,但更多的人选择在家看电视直播。
安晨把笔记本带到店里跟程暖边工作边看直播,程暖看到军人走方队时候特别激动,安晨只能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女孩。
这时,方胜也带着江强过来,邀请他们晚上去大吃一顿。
“来我家吧,出去吃,太费钱了,今天早点下班,国庆本来就该有休假么。”安晨把花枝剪好,一支支放入桶中。
方胜听到能去他家刚要说几句,却被江强拖走。
“那我们晚上去你们那。”江强挥挥手,带着大块头回对面去。
晚上几人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着电视上新闻,吃着吃着到最后开始拼酒,没想到程暖这小姑娘的酒量都比安晨厉害,安晨不得不被这几个人鄙视了。不过他却突然觉得,有这些朋友真的很幸运。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安晨就带着有些宿醉的程暖去店里准备,六点不到,男方开着车过来,安晨负责用玫瑰装点新人坐的跑车,而程暖就负责后面几辆车上的一些小装饰。
“等会儿我跟着你们把花门还有这些插花都送到酒店,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转头就看到新郎坐在椅子呆呆地傻笑,安晨不禁笑着问随行的伴郎,“新郎是不是早上就这样了?”
伴郎整着胸口的花,鄙视地看了眼自己兄弟:“他呀,昨晚根本睡不着,挨个给我们几个兄弟打了电话,早上四点多就把我们挖起来了,明明都领了结婚证了,一个婚礼就把把他搞成这样。”
“那是你没经历过。”新郎站起来,把花别在胸口。
伴郎掏了掏耳朵笑骂:“行,我们几个人里,就你最厉害,高中到大学毕业,竟然真给你把人娶回家了,不过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你出谋划策的。”
“是,感谢兄弟的大力支持,等会一定敬你一杯。”
“那不看我把你灌倒了,哈哈哈……”
谈起以前的时候,两人都笑起来,也慢慢地缓解了新郎的紧张。
安晨开着小货车把花送到酒店,在布置的场所也帮忙了一把,于是收到好几包喜糖,司仪正在背词,安晨站在司仪旁边,看着白色神圣的礼堂,嘉宾席上盛开的百合,台上粉色的爱心气球,整个礼堂都充满了浪漫温馨。
“很不错吧。”司仪见到安晨正看着布置的大厅,笑着合上自己的册子,“这对新人从高中三年到大学四年毕业后,又工作了两年,才真正地走在一起,整整九年,我接到的案子里算是交往时间长的。”
安晨点点头同意,现在闪婚的太多,多数人是在觉得自己岁数到了,家里也催了,所以照着家里人的想法,相亲、挑选、闪婚。
也不是说闪婚不好,只是想比起这种始终如一的浪漫恋爱,总是有些遗憾。
新郎正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直看着手表,司仪向安晨说道:“就算明明领了结婚证,交往了这么就,每个男人在这天总是很焦急的,恨不得赶紧到时间去接新娘,但是接新娘的时候又紧张得不行。”
“你的工作很让人羡慕啊。”安晨感慨道。
“的确,有时候接到‘金婚’的案子,自己都觉得高兴,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人,却看到一对对新人步入礼堂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很奇怪对不对。”
安晨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他知道。
“呵呵,这是我名片,你要是结婚的话,记得找我啊。”
互相交换了名片,安晨走出这个充满幸福的大厅,看了眼名片,把它揣到裤兜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拥有了这种幸福的权利,他肯定会用这张名片的,不过可惜对方一番好意了。
程暖一下子就把安晨带回了的几包巧克力喜糖都吃掉了,但是还算有点良心地剩了一块巧克力。
安晨吃着巧克力,这几天都忙着采购今天婚礼的花,又是弄捧花,又是做插花,突然闲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
一空闲下来人就容易胡思乱想,安晨托着下巴,想着今天看到的婚礼,心中除了对于那对新人的祝福外,还有一股酸涩的感觉,假如,他指的是假如,自己没改志愿,是不是他就会像那对新人一样,找到一个好女孩,然后结婚,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