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祭（生子）上——逝蓝

“小雅，别哭，别哭。”

广晴然连忙伸手捂住了静寂雅两只眼睛，他最舍不得的就是静寂雅因为自己而哭泣啊。

努力抬起身体，广晴然自己完好的唇轻轻的碰了碰静寂雅的额头，希望以此可以让静寂雅安心。

“小雅我没事，真的没事，只要您在我身边就好。”

广晴然小心翼翼的扯过了自己的衣裳，顺便往胸口上一扎就算是包扎了，然后又把外衫一披掩盖痕迹，而做这些事的期间他还是用一只手紧紧捂着静寂雅的眼睛。

静寂雅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他知道广晴然是不想自己难过，他也不想让广晴然难过，所以也一直强忍着泪水，即使广晴然早已发觉自己手心的湿意。

“小雅……”

做完了掩盖的工作，广晴然终于放开了捂着静寂雅眼睛的手，然后双手轻轻的将静寂雅再度拥入了怀中，他的小雅是他毕生的珍宝。

静寂雅乖巧无比的靠在广晴然怀里，努力的让自己不要碰到他伤口，两人这样的拥抱比平时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时间静静的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劫后余生的两人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相拥的姿势，明明可以有更轻松的姿势，但两人还是选择了彼此拥抱。

晴然……晴然……

一边默默的感受着广晴然身上的气息，静寂雅一边还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广晴然的名字，好像这一辈子都喊不够。

或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许是静寂雅不小心把名字喊了出来，广晴然略略抱紧了他一些，然后轻声问道。

“小雅你怎么了，害怕吗，怎么一直在发抖？”

静寂雅或许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微微的发抖，但是广晴然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起初他以为静寂雅又累又怕的原因，现在似乎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静寂雅第一直觉就是否认的摇了摇头，但是两人相贴的身体哪里骗得过，所以迟疑了一会静寂雅只好老实的回答。

“晴然……我……肚子……”

静寂雅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自己的肚子怪怪的，好像有点疼又好像有点涨，又好像是饿了……

这样复杂的感觉静寂雅自己也说不清，虽然静寂雅心底还有一个想法，但是他不知道广晴然能不能接受，所以选择了隐瞒。

广晴然一听还了得，立马将静寂雅抱着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静寂雅的身体。

“是痛吗，还是哪里难受？”

广晴然用手轻轻的在静寂雅肚子上摸了摸，他也不敢太用力，怕伤到了静寂雅，也怕伤到了静寂雅肚子里……

静寂雅摇了摇头，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感觉，但是好像广晴然刚才摸了摸他肚子就不那么难受了。

“咕……”

正想拉着广晴然的手在替自己摸摸，静寂雅的肚子里却突然传来声怪声，两人同时一愣，然后又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晴然……我好像……饿了。”

静寂雅不知道刚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的感觉他却清清楚楚的明白，他饿了。

广晴然突然自己刚才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还好看来并没有什么事，也是，静寂雅一早就跑来看自己，又跟着自己逃命了这么半天，饿了也是正常的。

“那我去找找附近有什么吃的，你在这里千万别跑出去知道吗？”

广晴然不敢再带着静寂雅出去，一是怕让静寂雅太劳累，二是一个人行动总归方便一些，但是他还没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眼花。

“晴然你怎么了？”

急忙扶住差点跌倒的广晴然，静寂雅不知道广晴然身上带着伤又一直没有妥善处理，伤口早已发炎。

广晴然故作镇定的从静寂雅怀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又轻轻的安慰了他几句，确保静寂雅在他回来之前不会乱跑，然后才出去找吃的。

一出破屋，广晴然就又有些支持不住了，人都是肉做的，哪里经得住一夜的严刑拷打又这样疲于奔命呢。

但是为了不让静寂雅担心，也不能饿着静寂雅，广晴然还是硬撑着身体往密林里走去，他还是先想想能不能找回什么东西再说吧。

这里已经属于城郊了，又是山上，气温自然偏低，广晴然不禁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继续寻找。

这次是他太大意了，他不仅让静寂雅跟着他一起陷入危险，还可以说是间接害死了皇帝，广晴然此刻真有些后悔为什么去找皇帝说那些话。

如果他晚一天去，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去说，那皇帝是不是还可以多活一些日子，是不是现在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又或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虽然广晴然想了很多很多，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已经发生的他无力挽回，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身边人！

静寂雅今天真的是受苦了，细皮嫩肉的他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又哪里会被火烧，又哪里会挨饿受冻，更甚至连最起码的安全也没有。

但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广晴然，是自己全心全意深爱的人，静寂雅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一切的苦他都能受，只要他的广晴然在他身边。

有点奇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静寂雅在猜自己最近老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因为自己那个愿望实现了。

可是晴然会喜欢这个愿望吗，他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很不好，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要……

人在没把握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静寂雅现在正处于这样的不安中，所以什么都往不好的想，他怎么就没想到广晴然也许是会欣喜若狂。

天空一直阴沉沉的，静寂雅也不知道现在确切的时辰，但是广晴然却好像去了很久，他突然有点害怕起来。

“咔！”

正想着呢，阴沉沉的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枯木被踩断的细微声响，静寂雅耳朵一竖，下意识以为是广晴然回来了。

“晴然你回来了！”

二话不说欢喜的跑了出去，静寂雅简直觉得自己瞪了好像十年还是二十年，可是当他一出门口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谁时，静寂雅一下又退缩了。

“荣……哥哥……”

第七十五章：无妄之灾

广晴然花了就牛二虎之力终于在这荒山野岭的找到了几个能果腹的野果子，毕竟现在还只是初夏，没有那么多结果的果子可以给他挑。

兜着这几个好不容易找来的一点也不起眼的小果子，广晴然兴冲冲的回到了刚才他和静寂雅呆着的小破屋，但是留给他的却是……人去屋空。

“小雅！”

广晴然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怀里的几个小果子应声落地，广晴然最不想看见的事……发生了。

“小雅！小雅你快出来，别吓我，小雅……”

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广晴然不死心的在破屋里翻来覆去的寻找，希望能找到和他“恶作剧” 的静寂雅。

可是任凭广晴然在破屋里如何的翻腾来倒腾去，静寂雅就还是一点也没有踪影，只有地上那堆干草让广晴然相信他刚才并非做梦。

“晴、晴然……”

几乎就在广晴然放弃破屋准备去外面寻找时，破屋外一个又是害怕又是胆怯的声音让晴然心口一跳。

“小雅！”

失而复得的心情还未来得及落下，广晴然突然又猛地止住了脚步，随即仿佛难以置信一般的喊出了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名字。

“荣裕欣。”

一边念出了对面不速之客的名字，广晴然一边心里又有些安慰，果然他的小雅是不会不听他的话擅自跑出去的，果然是有人把他带走的。

“广晴然。”

荣裕欣同样冷静异常的对着广晴然缓缓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两人仿佛第一次面对面相见。

按照一般推想，下一刻这两个对头自然该是大打出手针锋相对，可是静寂雅横在两人中间却发现两人都一点点反应也没有，只有山风开始呼呼的吹着，好像在吹响什么号角。

虽然广晴然和荣裕欣皆没什么反应，但是横在他们中间的静寂雅却很辛苦，因为他看似只是站在那，其实两只手却被背后的荣裕欣紧紧抓着，一步也动弹不得。

不知道这样令人窒息的安静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静寂雅颇有些难受的悄悄动了动脖子，脚下也不由自主的想往广晴然那边移动，但是就是如此一点点微小的动作却让荣裕欣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啊！”

轻轻的叫了声，静寂雅突然觉得自己两只手好痛，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荣裕欣在背后猛地施力了。

虽然静寂雅极力忍耐着，但广晴然还是没有错过他刚才那一声痛呼，以及开始变白的脸色。

小雅……心里担心极了，广晴然生怕荣裕欣一个冲动对小雅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所以连大声喊住手也做不到。

“荣……王爷……可不可以请您先放开小雅……”

广晴然忍了又忍才终于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份冷静想好好跟荣裕欣商量一下，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即使他再低头也愿意。

可偏偏荣裕欣没有这份心，广晴然越是低声下气，他就越是心中愤怒，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毫无保护能力的人为什么可以让小雅那么喜欢，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荣裕欣被自己心中的问题吓到了，好像第一次发觉自己心里原来还藏着这样龌龊的念头，与静寂雅肌肤相贴的手心一片红热。

“荣王爷！”

广晴然不知道荣裕欣在想什么，但是从静寂雅越来越惨白的脸色知道荣裕欣肯定不自觉的又用力了，所以赶紧出声提醒，即使他们两有什么恩怨，那也不该牵涉到小雅啊。

荣裕欣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一些，但是静寂雅的手腕已经通红一片，隐约都可以看到指痕了。

静寂雅真的太可怜了，几乎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什么不好的事全都撞在了一起，他先前因为皇帝走了的难过还没有好，心疼广晴然受伤也没有好，现在又轮到自己，静寂雅简直都想哭了。

可是静寂雅又是那么的勇敢，别人越是欺负他在乎的人，越是欺负他，他就越是骨头硬，一点也不肯认输。

“荣……你放开我……”

扭了扭自己生疼的两只手，静寂雅第一反应还是想喊荣裕欣荣哥哥，但是想到他这样对自己又硬是把话缩了回去，只是倔强的扭动着身体。

荣裕欣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他不该伤到静寂雅的，即使他一直以来都知道静寂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竞争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

因为静寂雅是唯一与他同命相连的人，也是他唯一他认可的弟弟……只是奈何上天作弄，他们注定要成为敌人。

“别动！”

故意恶声恶气的在静寂雅耳边喝了一声，荣裕欣这是在警告静寂雅不要再挑战自己的耐心。

“广晴然，看到了吧，皇伯父因为你而死，小雅现在又因为你而受伤，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根本就是灾星！你是我大舜国的罪人！”

心中满是怨气，荣裕欣把一切的不公平都加注在了广晴然身上，好像广晴然不出现，他就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继续自己遥远的皇帝梦，继续把自己心底那不可告人的念头永远的压下，可是现在广晴然出现了，他却什么也没了！

“才不是，晴然是……”

静寂雅哪里伸得自己的晴然被污蔑，不顾刚才荣裕欣的警告就又要跳起来辩白。

“荣王爷，我知道，我知道您恨我，但是这一切都与小雅无关，我知道您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小雅……即使你刚才放火差点把小雅也……”

赶紧抢在荣裕欣发怒钱坦诚自己的心意，广晴然什么都不怕，最怕荣裕欣迁怒到静寂雅身上，此刻一切都是为了静寂雅。

“呵！我真恨，我怎么昨天就没把你杀了，否则你现在也再不会站在我面前！”

广晴然说的倒也不假，也是事实，荣裕欣半点没想否认，只是冷冷的哼了声让广晴然知道他能活到现在是他的宽容！

“所以，把小雅放了吧，你只是要皇位，我可以给你。”

知道荣裕欣为什么会这样怨恨自己，广晴然也能理解荣裕欣心中的不忿，所以此刻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大方的开出了条件。

“不给！”

广晴然以为这一下荣裕欣该满意了，但是没料荣裕欣还没说话，静寂雅却又不高兴的叫了起来。

“那是皇伯父给晴然，不给……不给就不给。”

静寂雅哪里不知道广晴然现在和荣裕欣在谈什么，心里只想着晴然怎么可以把皇伯父留给他的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送给荣裕欣，反正他不肯答应。

“小雅别说话。”

广晴然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这小雅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啊。

“小雅！你懂不懂！那是我们的，是我们的皇位！根本没他的份！”

静寂雅的拒绝让荣裕欣再度陷入疯狂，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就是盼着皇帝哪一天归天，就算皇帝不是自己的，也必然是静寂雅的，到时候他也还是可以留在静寂雅身边，还是有机会可以以后再谋夺，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没了……

“才不是呢……”

被荣裕欣疯狂的话吓得有点胆怯，但静寂雅却还是嘴硬的悄悄说着。

“哈！那可是人人都想要的皇位啊，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堆了多少人的白骨，可还是让每个人都蠢蠢欲动，你父王，我父王，他们哪一个不想要这个皇位，可是……可是最后却被尧浩然夺走了……现在……现在竟然还要传给他！他凭什么！”

虽然静寂雅说的小声，但荣裕欣还是听见了，一瞬间好像这个世界都变了，他那么看重的皇位，他们父辈乃至更多更多的祖辈都那么看重的皇位在静寂雅眼里原来是如此的不值一文，可是他们不要，他荣裕欣要啊！

没想到荣裕欣心中执念这么深，恐怕他一辈子都是为了皇位而活，没想到现在却杀出自己这样一个程咬金，难怪他会对自己接二连三的下杀手，广晴然终于明白了。

但即使明白荣裕欣心中的怨恨，广晴然也不容许他伤害静寂雅。

“荣王爷！冷静一点……他说的都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杀都请对着我，小雅没有错，放开他吧。”

广晴然不得不再度放低姿态，只要荣裕欣放开静寂雅，一切都好说。

可能是广晴然的话终于打动了荣裕欣，荣裕欣突然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的连连点了点头，抓着静寂雅的手也越发松开了些。

“对，对……你说的对，从一开始小雅就没任何错，错的都是你，只要你死了就没事了……”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荣裕欣的态度实在变得太快，别人还没听清他就又说了一句。

“跳下去。”

“什么？”

广晴然一瞬间没有听清荣裕欣面无表情的在说什么，什么跳下去？

“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了小雅，我们就都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会扶持小雅当皇帝，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不知是在解释给广晴然听，还是在自我安慰，荣裕欣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突然带着静寂雅往屋子外一处悬崖走去，猛烈的山风一下从底下倒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