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微澜（修真 一）——夏言若暖

小二领了水澈到了窗边的位置，给那只小狗也是准备了一个座位——连这个，一路上都是被照顾到的。小二离开不久后就回来了，手上拎了一个紫砂壶。

水澈对着那清秀瘦小的小二微微点了点头，这一路上的茶竟是不亚于流光中他从水月宫中带出来的。想来墨月真是下足了功夫的，如此想着水澈便是对于眼前的人更是温和了些。

等到那些菜色端上来，无论是蔬菜水果都是新鲜，还有一小盘带着热度的糕点。想到今日是进入黑漠的最后一日，水澈也就打算多吃几口。虽然不不会觉得荒漠里面有多么艰苦，只是他平日里也是极少自己做了东西来吃，到了荒漠还不知会如何。

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无可挑剔的用餐礼仪。水澈微微低下的头，那光洁的脸庞和修长的手指在橙色的晚光照射下，比那执于手中的玉制碗筷更显得剔透完美。

第二日，吴掌柜早是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水澈也是起得并不早，很多要进入荒漠的人早就出发了，早些的时候天气最是舒适，能赶出一些路也是好的。

吴掌柜倒是准备得周到，连专门在沙漠中行走的角马也是准备了一匹。角马比骆驼其实更适合黑漠的行走，黑漠比普通沙漠多的东西不止一点两点。行走速度快，耐旱能力也不比骆驼差的角马只是在负重方面欠缺了些。对于单身进入荒漠的水澈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看着那个消失在了一片混沌的黄色荒漠中的人，吴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怎么觉得这个明明穿着都是服服帖帖的人在进入那个人人闻之丧胆的黑漠的时候，带着一股飘逸气息。

水澈将秋天放在地上，也不管秋天那黑圆的眼睛中带着一股委屈。

“呵呵，小秋天，在这里你可是要自己走哦。”那个角马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水澈本就是来修行的，可不是那些商人和赶路的人。

秋天摇了摇尾巴，耳朵塔拉下来。果然，这个笑得温和的人也不一定是最好说话的……带着金黄色的毛发在荒漠中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明显，只是那小小的脚掌明显就是不适合这样子松软的地方的。走一步陷下去，然后再摇摇晃晃把脚掌拔出来的样子显然是很好得取悦了水澈。那宝蓝色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却是一点都没有帮忙的欲望的。

水澈将流光中的一个极小的玉镯子拿了出来，系在秋天的脖子上：“小秋天，你是妖修，更加容易受到那些戾气和心魔的影响，这块玉可是好东西啊……”玉中像是能看到静静流淌的青翠颜色，无论是玉的质地还是玉中所含的灵气都是上上等。

秋天一屁股坐在了带着热度的沙子上，拿起前爪拨了拨刚被戴上自己脖子的小玉镯子。咧开了嘴，对着水澈殷勤地摇着尾巴，那圆溜溜的乌黑眸子中带着明显的喜爱。主人给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秋天单纯的脑中也就忘记了刚才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路给水澈带去的愉悦了。

“好了，可不要坐久了。”现在的天色也是接近中午的，那沙上的温度实是不低，即使秋天的身体也经过了洗筋伐髓的，却终究还是个孩子。

秋天也就一骨碌地站了起来，再是跟着他的主人一深一浅走了起来。冬天是个好孩子，不会因为自己走起来实在是与平时差异太大而撒娇要水澈抱，先前也不过是眼中流露出一股委屈来。现在真要自己走了，秋天也就乖乖地跟着水澈一路前行了。

中午时候的黑漠，温度高到几乎扭曲了视线。眼睛所及的地方，那些沙丘和坚韧的沙漠作物都被扭曲成了迷离的形状。

正常的在黑漠中行走的队伍甚至生物，都是已经停止行进，找了方法躲避高温的。而这个时候厚重的黄色荒漠上面却是有一个穿着浅色衣物的人缓缓行走，偶尔他会停留下来等着身后的什么。细看了去，才发现是一只有着浅棕偏金色毛发的小狗。

“小秋天，你可是要学着如何运用身体中的真元力。”秋天不若人类，在这个地方行走更是困难些。水澈是来感受这些自然万物的，不会用真元力阻了这些。只是，若是秋天也如此跟着他这般行走，作用却是不大。

水澈细细地将方法告知了秋天，站于一旁等着秋天学会了使用体内的真元力。将真元力顺着体内的筋脉流转，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这般的方法说来简单，若是要做却是不容易。不仅要靠着对于真元力的熟悉的控制，更主要的是其中所蕴含的深意。

所谓踏雪无痕，亦或是那雪花飘落，雨滴坠落，融入了大片的雪中亦或是成了湖中的一份。是如何融入的，怎么与他们同化，这才是要去感受的。

最初的也不过是耗费了真元力让自己行走地更加方便罢了，到了后来才真正可以借力使力，借天地万物为自己所用。虽然同样需要凭借真元力，消耗的却是少了很多，效果更是明显。而水澈也不过只是这般想着罢了，要真正了解这多少亿年的时间累计起来的自然天地，他还是远远所不能及的。

秋天虽是聪明，但作为妖修，相对于普通的修真者，在领悟方面是差了些。只是这浅显的方法学会也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再上路那日头已是偏西了。有些讨好得蹭了蹭水澈的腿，秋天也是知道的，自己领悟的有些慢了。

水澈好笑地眯了眯宝蓝色的眼眸：“小秋天，等到这个时候我们还可以赶些路，待会儿可是要停下来休息会儿的。”其实说是休息，这样的天气，水澈走得多了，不用真元力，但是以元婴期的修为也不会特别累。

只是，小秋天终究才不过是刚刚踏入了妖修的门槛，即使妖修的身体再如何强悍，都是不太适合现在的小秋天的。

第44章：悟

秋天圆溜溜的眼睛瞅着自己的主人，嘴巴咧开一个人性化的笑容。水澈听到秋天心中的话，带了依赖的：“主人真好。”宝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秋天这般单纯乖巧，他又如何不喜欢。

等到再走了些路，天色已经过分昏暗了，太阳像是直接跌入了地平线，只余留了一点点霞光给沙漠中的人。水澈将秋天抱了起来：“小秋天可是需要休息了？”秋天吐出了粉色的舌头，重重地喘着气。

这样的行进，到最后用上了真元力，无论是体力还是真元力的消耗都是多了些。只是，秋天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带着自己出来，是为了锻炼自己。所以，乖巧的秋天即使是已经累得不行了，却还是跟在了水澈身后。

水澈宝蓝色的眼眸中闪过满意，他没有用真元力，以他的身体体质在这样的环境天气下走路都有些吃力。他只是稍微放慢了步伐，小秋天就一直这样跟着他。揉了揉秋天的耳朵，水澈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个帐篷。

秋天在一旁喝着水，今天的水大多都是秋天喝的。秋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在松软的沙子上面，仔仔细细扎着帐篷的样子，眼眸中露出尊敬的神色。秋天没有办法看懂，水澈的一行一动间的蕴含着的天地间的韵律。只是，那样的如流水般的动作，让秋天也不由是看得有些痴了。

行走了那么久，水澈的身上未曾出汗，只是也是疲惫的。帐篷扎好之后，水澈将食物从空间里面拿出来。吴掌柜给他们准备的食物不少，只是可惜了，为了能够在黑漠里面长久携带，都是一些不易腐坏的食物，味道不算得好。

“秋天将就些。”秋天还没有到辟谷期，进食是万不可中断的。只是那样的食物若是给秋天多吃了，水澈也是有些不舍的。

并没有因为食物不好吃而任性，秋天一直是乖巧的。吃完了自己的份，看到自己的主人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执了一块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糕点，宝蓝色的眼眸微眯，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他若是没有记错，那个糕点是大主人的水月宫里面的带出来的东西。

如白玉般剔透的手指，骨节不突出却是给人有力的感觉。收回视线，看到自己手指上面执着的糕点，依旧是带着些微暗红的颜色。已经是出门有些日子了，那个男人现在该是正忙碌着。

稍稍恍神，竟是想到了自己的手指划过那个邪肆的男人的肌理的感觉。细腻而柔韧的肌肤，渗着细微汗水、邪魅俊逸的脸庞，以及后来那样微微斜挑了眉眼的样子。那样的墨月，又是常时看不到的风景。

带着温和弧度的嘴角改变了弧度，水澈微微失笑。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面想到了那次的情事……他是越发被墨月影响了。将糕点放入了口中，水澈眼角眉梢的弧度都变得越加柔和起来。也就只有墨月，才会将他照顾成这般。

用手指挑了挑身旁秋天的耳朵：“晚上虽然是要休息，秋天可是别忘记了所处的环境。”黑漠里面的危险，他们白天里面并没有遇到。或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亦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到达黑漠的里圈。总之，是不可放松了心防的。

在这黑漠中，很多东西都讲究不了。终归不是自己家中，或者是人群密集居住的地方。水澈倒是并不如何在意，这样的地方没有过分的喧嚣，他是喜欢的。

这个星球上面，那么多的灵气聚集，定是又不少天才地宝的。流光中的物品，对于凌宇他们来说都太过好了，需再等些日子再给他们才好。他和墨月的炼器炼丹能力，终归是不能都靠了流光中的物品的。不说若是无法炼制出来太过浪费，即使是制作出来了，那些丹药他们暂时也是用不着的。

这次出来，若是能找到些天才地宝，着也算得是意外收获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水澈越加接近了荒漠的中心，周围的环境也是越发差了。只是，秋天的进步却是不小，如今不仅能够跟上水澈的步伐，也是能够学会如何更加灵活地利用真元力了。

依旧是悬挂当头的太阳，今日显得更加灼热的阳光，在松软的沙子上面蒸腾出扭曲的景色。一眼望去，除了沙子就是沙子。那些在这个黑漠中生存的生物，都有着无比出色的躲藏能力。那些沙丘的形状，像是凝固的瞬间，突起兀然的坡度，波痕未平的面。

角马已经在进入荒漠的第二天就已经被水澈放回了，他们并不需要。宝蓝色的眼眸看着沙丘之外，那里扭曲的景色让水澈微微皱了下眉。神识散开去，水澈更是当机立断。

“秋天，到流光中去。”并未等秋天的回答，水澈空无一物的手腕上面红色光芒闪烁，仰着头看着水澈的秋天便是消失在了原地。流光里面有着食物，但是水澈依旧把时间调节到了最慢。这样的风暴，不是秋天能够对付的。

不过是刚将秋天送入了流光中，原本还在千里之外的沙尘暴已是出现在面前。被遮蔽了所有的亮光，骤然侵吞而来的沙尘暴。不仅仅是所有的沙子都不再帖服于沙丘之上，里面竟是夹杂着冰粒火星。水澈知道，这样的力量不是这个时候会有的沙尘暴。自然界的变幻，总是有着一些预兆的，即使微小。而这样的沙尘暴，多是因为人的行为引起的。

对于自然有着领悟的水澈，若是连是否因为自然引起的效应都没有办法分辨，那么也是白白修炼了千年了。

修长如白玉的手指在空中点过，在自己体表形成了一个防御罩。

不一会儿，沙尘暴中的能量越发暴虐不受控制。水澈宝蓝色的眼眸中闪过银色的觳纹，那气息中水澈感受到了妖修和修真者的气息。他的精神力虽然比现在自身的修为高些，只是，也不会去贸然用精神力探查同是修真者的对方的。

收回神思，用眼睛已经是看不到任何景色，一片迷蒙的黑色笼罩。那些沙尘因为能量的冲撞，在空间中划出不同的弧度。划过水澈表面的防御罩，擦出细小的波纹掠动。

像是在一片压抑的深海之中，周围不再是空气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压力的存在。鱼是如何在水中游动？

闭上眼眸，想象着，那些沙与冰粒如水一般，从防御罩上面滑过的感觉。若是能做到这般，像鱼一样配合着周围的环境，真元力的消耗便是能够减少到最小了吧……

平日里如湖泊般的宝蓝色眼眸，这时竟像是风暴之前平静的海面。瞳孔微微缩小，虽然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水澈却像是看到了那些沙尘和冰粒交织成的世界，划出的弧度。以及，自身散发出来的波纹。原本的世界变得越加绚丽多姿起来，一粒小小的沙子不再是那般简单的样子。

上面散发出来的波纹，让它成为独一的存在，能够分辨的不同。那是一个变得更加复杂，却又变得更加简单的世界。眼眸中可以看到，那些波纹相互撞击、交缠、错开的不一样的世界。

等到从这次入定中醒来，水澈发现自己淡色的衣物上面竟然满是沙尘，连冰蓝色的头发也是一片狼狈。甚至连脸上和身体上面都被划出了细细的痕迹……无奈一笑，水澈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沙尘。

这个时候，水澈倒是想到了流光里面的浴池。那个时候，他并不觉得楼墨月要弄个这样的浴池有什么作用。现在想想，倒算得是一个露天温泉的。只是，流光中的东西极少，光是有着那么大的一个浴池，反而是让人觉得带了旖旎气氛。

眼前的景色，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悬挂在空中的月亮带了些微的红色，在一片无星的夜空中，带了一丝诡谲。蓝靛暗黑的起伏线条，是已经停止了疯狂旋转乱窜的沙子所组成的沙丘。光从这般的景象上，水澈无法判断自己刚才的入定是经历了多久。只是，刚才的入定，他像是能从一点点的小道上面，稍微接触到一点关于 “天道”的东西。

凭借着水澈的眼神，在一片暗色之下，也能看到远处的一片突兀的角度。在这样的沙丘之上，每一线条都有着流畅而自然的偏转。那样的建筑，倒是让人一下子就可以分辨出来。

只是，原本在白天里也不见那样的建筑。想来是先前，非自然的沙尘暴让它暴露了出来。虽然是想去一探究竟，在这样的荒漠中，那样的建筑怎么都是让人觉得好奇的。只是，身上的狼狈让水澈不得不先进了流光里面才行。

火焰般的亮色闪过，原本站立着人的山丘上面，竟然是连人站立过的脚印都未曾看见。

流光中已经是度过了半天，水澈失笑，一次小小的领悟入定就消耗了将近两个月。那个妖修和修真者，想来也早就不在这里了。这场沙尘暴，与那两者定是逃脱不了关系的。波及如此之大，那两者的能力皆是不差，也是有着不下于金丹初期的修为。想来是不想引起什么大的影响，所以并未用出了全力。

修真者的力量，对于常人来说，是压倒性的。也不知墨月那里如何了……虽然凌宇他们都已经是修真者了，但他们面对的终究还是一个大门派。战斗经验，想来那群人是不会少的。甚至是温柔如水的披绣，战斗经验也是丰富的。

水澈有些无奈，虽然出来的时候心中明明是相信着楼墨月的能力的。在这种时候却还是不由会担心，怎么都无法停止。

叹了口气，出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罢了。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有了归去的心思。心中暗自摇头，却是已经做了打算了。既然都已经有了归去的心了，那么接下去的旅途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将秋天抱起，转眼就出现在了一片荒漠之上。

“秋天，等到几日后，我们就回去吧。”这样说着，水澈抱着秋天走向那在暗夜里带了诡谲的建筑。

对于水澈身上心情的改变，秋天是很敏感地感受到了。圆溜溜的眼眸看着抱着自己的主人，他知道自己的主人一定是想着要回去了。虽然并不舍得就这样结束了，他还没有享受够自己主人的怀抱。但是，若是水澈所想的，那么秋天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揉了揉秋天的耳朵，水澈这时才想到。这次出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给秋天找到合适的功法。这样想来，就觉得有些对不起秋天了。

墨月对于他的影响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是水澈极少经历的。

走进了建筑立面，水澈宝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秋天不适地发出了声音，圆溜溜的眼眸中带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