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微澜（修真 二）——夏言若暖

“我们应该让水澈直接就往轮回之森去的，在这里……”欧阳茹声音中的哭腔越来越严重，面对着那么多惨死的人，只有眼白露在外面，却像是紧紧盯着你的死状各异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心中自己给自己的谴责，矛盾，以及这个时候的恐惧都爆发出来。

风月阳抬起有些发青的手臂：“小茹，这里我们是不来也得来的地方。”面对着眼前的情况，风月阳显得更为冷静。他知道，他们一直只是棋子。只是背后的人，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不知有多少手的准备。这个镇子，应该也是背后之人的一招棋。

无论他们是否要引导着水澈他们过来，或者是引导他们离开，都逃脱不了现在的场景。就像，他们还在矛盾是否要将水澈他们引导到轮回之森的时候，他们已经离轮回之森越来越近。

第66章：陷阱

“我们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欧阳朔坚毅的脸色在血色的月亮下，微微泛着青白。

他们目极之处全是这些打不死的怨鬼，视觉上面已经慢慢习惯了那样的冲击，只是体力却越来越不支。越是走越是觉得绝望弥漫，小镇的大小，在白日里看来一眼就可以看清。如今，他们走了那么久，眼前能够看到的是白天所见的建筑——也就是因为这些让他们觉得熟悉的建筑，更让他们心中恐惧。像是怎么都走不出迷阵一样的镇子，有着那么多恶心的怨灵恶鬼。

想到白天那个红衣女子的求救，他们不由想到若是到了白天都没有办法出去改如何是好……

越想越害怕的欧阳茹，身体虽然疲惫却不由自主越走越快。惹得其他几人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僵硬。在祁若源怀中一直半昏睡的端木思突然醒了过来，脸色虽然有点青黑，但是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他一直被祁若源护着，受到的伤是几人中最少的。

“思思，你醒了？觉得怎么样？”看到怀中的爱人醒来，祁若源眼眸中不由散发出喜悦的光芒。

只是端木思并没有回答祁若源的问题，已经削瘦下去的娃娃脸上毫无表情。他从祁若源的身上下来，没有理会欧阳茹他们的叫唤，运起功向前方掠去。欧阳等人相视一眼，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忙跟了上去。

只有祁若源，握了握刚才被推开的手，眼眸中的欣喜早就不见，替换上的是浓浓的忧虑。他抱着端木思的时候就发现了，端木思的身体在慢慢变冷。他趁着空挡有把过端木思的脉搏，与常日相同，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刚才，端木思推开他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那冰冷的手指上面的指甲，黑色而尖锐。忍着身上的痛楚，祁若源也提气追去。

……

水澈和楼墨月两人在时间错乱的点中来回走着，楼墨月在寻找破解的方式。按着楼墨月的想法越走，他们遇到的怨灵的怨气越强，已经不只是拥有单纯的撕咬拉扯的攻击力，还有简单的类法术的能力。

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水澈一手与身旁的男人相握，另一只手的每一根手指上面都有着灵气缠绕。在这样阴气沉沉的环境中，水澈手上的灵气如裹住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的丝带，飘荡不定。只要有怨灵接近，水澈便控制着这些丝带般的灵气朝着他们攻过去。细细看着，才会发现那些丝带般的灵气还分成了无数股，比发丝更细，能简单就分出不同的力量，到达不同的方向。

这需要的真元力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真元力的控制力的要求，还有精神力的要求却高得出奇。即使已经修成大罗金仙，若是功法是属于霸道粗犷型的，绝对是无法控制的。若是水澈能够再在细节和使用方法上加以琢磨，定是能够形成属于自己的攻击方式。那样的攻击方式，在修真者中定是少见的。能够看到灵力线条的人并不会只有水澈一个，但是能够看到灵力线条又同时拥有这样的能力和境遇——那么也就只有水澈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跟着墨月走，虽然阵法上面水澈研究更加多一些，只是这不是单纯的阵法，其中交叠的时间点才是最主要的问题。若是破开了时间点，那么空间的混乱会得到控制，也就能想办法解开阵法了。

“阵眼就在前面。”楼墨月浓紫色的眼眸眯起来，身体紧绷起来。

水澈同样更加谨慎起来，手上缠绕的灵气一部分绕到了楼墨月的身侧。这个男人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但是水澈还是会不由得升起想保护他的想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怨灵了，已经是成形的厉鬼。厉鬼的身体不比修真者的实体，却在这样的阵法中更显优势。对于厉鬼并不非常了解的两人来说，这场斗争有些费力了。

不由担心到，若是换成其他几个人里面的任何两个，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九死一生。除非，他们一直没有接近阵眼，只遇到了那些怨灵恶鬼。心中这样想着，水澈不由更加担心起来。他心中终究还是比楼墨月柔软很多的，留下的人之中有他亦师亦友的冉和翎，有倔强中带了可爱的楼云栀，有寡言却细心的亦枫，还有那五个由少男少女成长成现在样子的风月阳他们。

他活了几千年，加起来遇到的、相识的人也没有多少，这些人就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之处。

脑中闪过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在看到神识中出现的人的时候，水澈眼眸中闪过明显的惊讶。他与墨月一起走来找到这个阵眼，发现了要找到这个阵眼，走法也是讲究的。水澈想过冉和翎对于阵法有研究还可能到这里，亦枫修真的时间也不短，误打误撞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这几个人会走到了这里。

看了一眼楼墨月，发现对方眼眸中也有着很快掩去的惊诧：“墨月，你也才发现他们？”

“是的，他们竟踩着那个时间点出来。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说完楼墨月就沉吟了一会儿，想来是在时空方面有了新的想法。

只是停顿了数秒，楼墨月脸上就恢复了常时的邪魅：“走吧。”

显然，水澈他们突然出现在在风月阳等人面前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们身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衣物也已经破损的厉害。若不是认识他们这几张脸，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倒是更容易把他们于先前见到的怨魂相比。脸色青白泛黑，身上的伤口恐怖，留着黑色的血液。端木思更是行动奇怪，连眼白都快要翻出来了。

“你们怎么样？”给了欧阳茹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水澈用少量的灵气抑制了他们身上的怨气侵入。

欧阳茹漂亮的脸蛋没有受伤，只是上面有着纵横的泪痕，微厚的嘴唇发紫。大概是看到了水澈后精神放松了些，一下子反而说不出话，只是在一旁掉眼泪。欧阳朔安抚着自己的妹妹，怎么说妹妹也是跟着自己出来的，这一年多来，她的性格也改掉了不少。只是，在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常人都会心中控制不住地恐惧吧。

现场实在不适合他们长聊，水澈示意了一下往前面走，一边听着风月阳有条理地诉说着分开后的事情。他不能把他们放在这里，无论他们接下来会往哪里去，他们的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了。水澈只有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才能够安心……

风月阳看到楼墨月浓紫色的眼眸闪了闪，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看到，那两个男人一直相握着的手。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表情不一。缓缓靠近水澈在的一侧，上挑的狐狸眼中做了某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只是还没来得及给水澈他们暗示，他们就到了一个建筑面前——一座塔。是的，塔。塔属佛教建筑，即使有用其镇压魔怪邪物的，出现在这里也显得太过怪异。小镇的建筑都不高，这个塔突兀地出现在那里，不属于小镇。属于佛教建筑，周围却全是厉鬼遍地，出现在这样的夜晚和时空。

“小心些。”水澈回过头对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叮嘱道。这几个人跟着他和墨月，水澈其实也不怎么放心。前方有阵眼，看样子是在周围设置了不少危险的东西。到了里面，水澈不敢保证能够分心照顾到这几个人。

“进去吧。”风月阳叹了口气，在这里终归是不好的，后面和周围不断涌上来的厉鬼只多不少。或许进去里面还能够稍微歇上一歇，然后再讨论计策。

在大家都要进去的时候，一直拉着端木思的祁若源却站到了他们面前：“不要进去，那是陷阱。”

脸上不见风流神色，在一片血红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阴森。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幽幽地一个个盯过去。重复道：“那是陷阱。”

第67章：陷阱（二）

上挑的狐狸眼因为皱起的眉看起来有些阴鸷，他想告诉水澈的也是关于“陷阱”。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陷阱，而不只是眼前的塔。祁若源站出来，在他们的对面说出来，心中的想法就让人不明白了。

嘴角冷冽的弧度变得明显，楼墨月拉着水澈直接越过了祁若源往里面走去。

塔的门竟然是一个八卦图，水澈摇了摇头：“故意做戏的成分太过，对方也想告诉我们塔中有问题。”哪有佛教的塔用八卦图来当门的，这样的破绽太明显，是明眼人就可以看出来的“陷阱”。祁若源是关心则乱，风月阳看到了这个门的时候才会把话吞回去的吧。以祁若源的智慧，若不是他手上紧紧拉住的人让他丧失了平时的冷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陷阱”这两个字，就已经说明了他们存在问题——至少，祁若源存在问题。凭借水澈和那个男人的智慧，肯定是一下子就理清了一些事情，说不定已经将他们都已经看清了。

进了那个塔，就真的是每走一步都决定着他们之间的情谊了……要如何抉择？风月阳觉得自己冰冷的身体开始冒出冷汗来。两边都是重要的人，若是告诉水澈他们，谁能保证水澈他们真的能够有那么大的能力；若是与那些人合作——那些人的行为完全就是丧心病狂，即使成功了，他们也不一定安全。

等进入了塔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片空旷，看到的只有塔的墙壁，以及通往楼上的楼梯入口。像是一只怪兽长大了嘴俯身在那里，过去就会被吞噬殆尽。只是，现在他们面前空旷到一片干净，如没有任何危险。风月阳他们不由稍微放松了身体，在外面他们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现在能休息就要休息，保存体力。

在塔里，神识能看到的范围还不如眼神所及范围。楼墨月放开了五官，感受着塔里可能存在的危险。他突然蹙眉，让大家本来稍微放松下来的身体和神经又紧绷如弦：“你们都留在这里，一步都不要动。”

楼墨月天生就有着一股高贵的气息，加上脸上邪魅冰冷的表情，说出的话很难让人反对。听到他的话，他们几人只有无意识地点头。等到看到楼墨月和水澈两人相携着，走入了那嗜人的入口才反应过来。

在楼梯上走了几步，水澈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墨月，是蛇类。”这样的腥味，不知是有多少蛇才能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没走上楼梯之前，还有其他生物的气息。”楼墨月眼睛微眯，他可以确定这个塔里面的时空也是错乱的。底层是正常存在，而踏上楼梯，就已经注定了你进入哪一个空间。他们还是在塔里，时间的错乱没有镇子上面严重，倒是空间因为这里的阵法交叠在一起。即使一直往上爬，也是不断重复道路，甚至是进入不同楼层，面对他所感受到的那些不同气息的生物。

宝蓝色的眼中了然，这个阵法他们不了解，只有进入后亲自感受才有可能破：“列阵的人手法很拙劣，但所用的阵法极为大胆残忍……”微微敛下眉，水澈有一种直觉，那背后之人对于水月宫很了解。

看着身旁神色不变的楼墨月，水澈掩去眼眸中的担忧。墨月是怎么一个人，他了解。不惹到他，墨月就不会进行反击。世人只知水月宫的宫主，少年弑父夺了水月宫宫主之位，行为间没有规律可循，手法也从不温和。把墨月看成了恐怖之人，无人敢接近，也从未有人想要攀交。

水月宫里面楼墨月真正接触的也就只有披绣他们几人，从来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他杀死那几个对他的生命虎视眈眈的人，水月宫中的人手有所更换，却不是大波大波更换，也没有亏待那些人。

这个男人，从懂事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心却一点都不恶。一直无人可完全相信，寄托的人，年少时期是怎么样一个人摸索修真，然后熬到现在。

空气中的蛇腥味越发明显，水澈拉着楼墨月的手稍一用力，另一只有着灵力缠绕的手搂过了墨月有力的腰肢。低喃了一声“墨月……”唇齿相依。

在未知的危险中，两人相拥而吻，不算宽敞的楼梯此时显得越发狭小。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引发出更为热烈的火花。耳边全是安静环境中对方的呼吸声，唇舌缠绕的水濡声；相拥相贴的身体，感受到对方身体里面的心跳脉动，牵引着对方需索更多。

退开身，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水澈脸上恢复了温和。只是，楼墨月却明白这温和之下的灼热：“澈儿真是让人意外。”低沉的声音夹杂着调笑，抚了一下自己的唇，眼眸中闪过光芒。他自然看得懂水澈眼眸中的怜惜——他也发现了，那个人对水月宫很了解。甚至，也了解他。

继续往上走去，楼墨月嘴角的弧度变得温柔：“澈儿，我现在有你。”

以前如何对于楼墨月来说都不在意，自从遇到水澈之后他的人生轨迹就开始有了明显的改变。只要手中握着的这个人在，以前的那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关闭了嗅觉，两人更加注意收敛自身的气息。他们在进入塔之前就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只是风月阳他们几个是无法完全隐藏气息的。只怕他们的一行一动，在布阵的人看来是清清楚楚的。

楼梯的出口设计在暗处，上去看到的第一个东西竟然是墙壁。转过弯，视线才宽阔起来。只是看到那开阔起来的空间，水澈和墨月的神色却更加凝重了。他们面前的是有着庞大身躯的蛇——这条蛇甚至已经可能要化成蟠螭了。若是化为蟠（pan）螭（chi），与龙族为近亲，绝对拥有着仙人的能力。

想到若是整个塔中，每一次的都有生物，能力都不比眼前的蛇低的话……楼墨月和水澈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骇，到底要怎么样的能力才能够关住这些动物？！

两人很快平复了心情，水澈传音给楼墨月：“墨月，这里有阵法，我们即使越过了这条蛇往上爬也不能到达阵眼。”只是，现在他们处于这样的情况，往回走什么都查不到，往前……他们不一定能够不惊动眼前的生物。

“没用的，我们是一定要和这条蛇战一战了。”楼墨月抽出自己腰带上面的剑，能够让他用到武器的对手至今都没有几个。眼前的蛇，他是一点都不敢大意。这剑他没有在水澈面前用过，上次提到武器问题的时候，楼墨月才将它拿出来。

质地上面很像软剑，只是比一般的剑更细长，半透明，极薄。只是这材质在水澈和楼墨月看来实在是算不上好，他们将之稍微炼制了一番也就放弃了。若是强加炼制，反而会毁了它。这把剑最多不过算得上灵气——只是，打斗的时候，有没有称手的武器是非常重要的。

“要想到阵眼，要到那蛇盘身的中间。”示意水澈看那条花色的大蛇盘踞的地方，中间隐隐能够看到一个玉制般的凸起。但是看不真切，不知到底是何物。水澈又会想了一番，眼眸中闪过光芒，他也大概明白这里的阵法要如何破了。心中微叹，时间和空间方面果然是墨月的专长。有着时间错叠的阵法，他到了如今快接近阵眼了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