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喝酒边聊,因为酒精度稍高,芮秋只喝了几口,但这几口就足以在他面上熏出一片酒色的红晕。
“惊喜呢?”芮秋托着下巴,闲闲地问。
“呵呵,自然有。”褚博睿的下巴指了指酒吧正中央的聚焦舞台,“在那儿。”
芮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圆形的舞台上只有闪烁重叠的镭射灯光,耳边原先喧嚣的暴躁音乐如今只剩一丝缭绕的余音。
芮秋扭回头,笑问,“到底是什么?”
褚博睿拍拍他的手,“别急。”
酒吧忽然响起了DJ手从话筒中传出的嘹亮声音:“下面是今晚的特别节目,美男热舞,大家掌声欢迎!再热烈点!!”
整个酒吧被喧天的掌声充斥着,芮秋也被气氛感染着笑了起来。
“有请今夜的主角,芮秋先生!!”
酒吧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和尖叫,有节拍的掌声一阵盖过一阵。
芮秋早在DJ手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就愣住了,转头看向褚博睿,对方抱着双臂正看着他笑。
“芮秋,今晚的惊喜是给我的,期待你表演。”
芮秋简直哭笑不得,听着耳边越发高涨的口哨,他摇头无奈,“褚博睿,你害惨我了。”
“呵呵呵,去吧。”褚博睿起身把他拉起来,“各位,芮先生比较害羞,别吝啬你们的热情,融化他!!”
“融化!融化!!”
“哦哦哦!!”
褚博睿一句暧昧的话语像一只诱人的鱼饵投进饥肠辘辘的鱼群,立刻引起轰然骚动,面对这样激涌如潮的呼喊,芮秋简直说不出话来,笑着在褚博睿肩窝捶了一拳。
“去吧。”褚博睿哈哈笑着把他推上了舞台。
万道灯光聚焦的圆形舞台上已经站了三位低腰热裤,黑色抹胸的美女伴舞。
芮秋在众人热情的推搡下脱了西装外套上了舞台,刚上舞台就向褚博睿投去一道含笑而无奈的眼神。
褚博睿从来就知道芮秋有副性感无比的身体,当真目睹了芮秋踩着劲爆的音乐节奏,在舞台上肆意展露身体曲线,他开始后悔。
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根本就是罪孽!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热舞,舞蹈内容不乏各种性暗示的动作,激劲强有力的电子音乐如蓄势待发的浪潮,而身穿浅紫色丝绸衬衣的男人如同一只从海底飞跃而出的海妖,摇摆的腰身掀起层层巨浪,激烈狂热的浪花冲击着人们的视觉!
这不是跳舞,根本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明明没有暴露而诱惑的装束,只是简单的丝绸衬衣和西裤的搭配,此时此刻却在身体的最深处点燃一股“禁欲”的气息,牛皮腰带带着西部牛仔的野性,近乎粗鲁地缠在纤细的腰肢,细腻的丝绸将东方的韵味暧昧地抹在这个男人身上。
狂野和柔情的结合在这个舞动的身影上完美的结合,人们视线中哪里还有那三个身材火辣的性感伴舞女郎?
褚博睿从未见过芮秋这样一面,似乎他印象中的芮秋只是一杯清淡的绿茶,只有静心细品才能尝出那里边淡淡的滋味,而此时此刻他却发觉,手中端着的竟变成一杯色泽妖冶,口感醇香的烈酒,辛辣无比,只一口就能在体内烧起一团熊熊的烈火!
飞溅的汗水,扭摆的身姿,不经意一个眼神,都如电光火花般灼烧着空气。
酒吧的气氛炙热而浓烈,空气中的水分被这股热度蒸发得干干净净,整个空间似乎只有那道舞动的淡紫色身影。
褚博睿端着酒杯,久久没有动作,深邃的眼眸在暗中静静地破涛汹涌。
音乐戛然而止,芮秋喘息着,挺拔的身姿从台上从容走下来,身后响起阵阵口哨和叫好。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拜倒在西装裤底下了。”褚博睿笑着给他递了一杯酒,安然承受着酒吧内众人艳羡的视线。
芮秋接过,喝了一口,额上的细汗在灯光下依稀可见,他吐出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笑道:“已经很久没跳了,要是忘了动作,那可就丢丑了。”
“呵呵,芮秋,我真是越来越放不开你了。”
芮秋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手里晃着酒杯,“我可不觉得这是荣幸。”
“这男人太TM要命了,我要是同性恋估计得迷死他不可。”洛炀看着入了座的芮秋,摇头感慨,“我要有他这身段,估计当舞男早发了,哪用得着现在还被人吆五喝六地使唤?”
他扭过头,拍了拍身边的男人,“哎,哎,回神了嘿,你刚问我什么来着,哦,申请结婚要带些什么是吧,哎,我说你怎么想起结婚来了,和那男的?那男的到底长啥样儿啊,你都不带给我瞧瞧,不够哥们儿啊。”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喝你的酒吧!”男人一扭头丢下他出了酒吧。
“哎,怎么回事儿啊这是。”洛炀一摆手,“又发神经了,哎我靠,他还没跟我讲他是不是要那男的结婚呢嘿。”
洛炀还在后知后觉地抱怨呢,陈朗已经出了热烘烘的酒吧,外头冷风一吹,他这脑袋才清醒些。
脑袋是清醒了,可这心里却咚咚咚蹦个没完,还乱糟糟的没有章法。
掏包烟出来,抖了一根点上,蹲在酒吧外头的地上抽了起来,一口凉风一口烟。
两人没有在酒吧逗留太久,喝完两杯酒就一起出了酒吧,芮秋酒量不好,褚博睿半扶半抱把人扶上了车。
酒吧外头一个蹲了半个多小时的大活人就这么被忽略了。
车子上了公路,褚博睿笑着说,“我可记得那时候你就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
芮秋身上沾了一些酒气,淡雅不熏人,倒让整个人无端多了几分风情,他靠在车座上,姿态是酒后的慵懒,“我怎么不知道?”
“循规蹈矩的交际舞,大胆新潮的街舞,几乎就没有你不会的,你在校文艺晚会上那场独秀舞可让全校大饱眼福。”
芮秋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只不过小时候学了几年舞蹈,当时教我的舞蹈老师很厉害,现代舞、爵士舞、民族舞他都非常拿手,还会跳芭蕾,我那支混合了各种舞蹈元素的舞就是他给我编的,他陪着我练了整整一个星期,你不知道我那时候被他批评了多少次。”
褚博睿从没听芮秋说过这些,“看来我错过了很多故事。”
芮秋笑了笑,“现在去哪儿?我有些累了,你要再有‘惊喜’,我可不保证能受得住。”
芮秋解开衬衣一粒钮扣,“因为你,我身上的汗现在还没干。”
“呵呵呵,那就回去吧。”褚博睿转头笑看了他一眼,单手握方向盘,伸手把暖气调弱些。
小区周边树木上的彩灯闪闪烁烁,那一段公路被染得绚烂缤纷。
车厢里的酒气散了些,只剩一缕似有若无的暖香,不知道是来自车用香水,还是来自身旁男子丝绸衬衣内的沁着细汗的肌肤。
褚博睿一路的心情极为愉悦,车子驶进小区,在高挑的路灯下穿梭,稳稳停在一栋居民楼前。
“好了,下车吧。”褚博睿解了安全带。
两人下了车,芮秋正要说道别的话,褚博睿却拉了他的手,看样子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什么?”芮秋笑。
“看了你就知道了,跟我来。”褚博睿保持着神秘。
褚博睿带芮秋去的地方并不是别的地方,只是小区的车库,芮秋似乎知道褚博睿带他看的东西是什么了,只是他从没想到。
前些日子褚博睿确实在饭桌上说要送他一辆车,他只当是玩笑话。
宽敞的地下停车场一角安静地停着一辆银色轿车,犹如液体金属的质感,含蓄的流线型外型,整部车在朴素中流露着低调的奢华。
“喜欢么?”褚博睿带着满意的笑。
芮秋点了点头,“很漂亮的车。”
褚博睿把手里的钥匙交到芮秋手上,“今晚开始,它是你的了。”
芮秋并没有拒绝,只是看着手心的车钥匙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收下?”
“呵呵。”褚博睿拍了拍他的肩膀,“芮秋,我会不惜一切在你身上投资。我是生意人,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出手,但是既然下了本,我自然要赚回来。”
“不怕血本无归?”
“不会。”褚博睿笃定的说,“芮秋,你迟早会答应我的不是么?”
褚博睿这话说得没错,芮秋把钥匙交还到他手上,“等我答应你之后你再把车送我。”
“呵呵呵,有区别么?”
“当然,以朋友身份,我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但是如果是另一种关系。”芮秋停顿了一下,笑说:“你把整个鸿迅企业送给我,我也不嫌贵。”
褚博睿望着他,一双眼睛含笑,他伸手把芮秋抱在怀里,低头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好了,我知道了,是我太心急了。”
看着车库相拥的两人,陈朗低头狠吸了一口烟,剩下的丢地上碾了。
第 14 章
从酒吧回来那天陈朗就浑身不痛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像疯长的藻类,紧紧纠缠着他的五脏六腑,似乎每个毛孔和毛细血管都被那些疯狂的侵略者蛮横地占据了。
陈朗在卫生间抽了一晚上烟,烦躁了一个晚上他终于想通了。
他得和初晓茜结婚!
陈朗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和谁较劲,他现在就一个念头,和初晓茜马上去把事办了。
可是陈朗没想到,事情远没有他预想的那样简单顺利!
陈朗一股子如荼似火的热情被医生一句话愣生生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拔凉拔凉。
初晓茜第二天说肚子疼,陈朗知道她喜欢夸大其词,没当回事,可等发觉初晓茜声音不对劲的时候,拉开被子准备带她去医院,才发现,初晓茜两腿下边已经红了一片。
陈朗魂都吓飞了,赶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鸣笛飞驰,陈朗攥着初晓茜的手一遍一遍安慰,初晓茜只摇头一个劲地哭,不知道是吓的是疼的,那模样没把陈朗心疼死。
到底是孩子他妈。
人送到了医院,陈朗跟进跟出忙里忙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把医生都烦得不得了,直接把他推到门外让他在外边等着。
陈朗在医院走廊踱来踱去,伸手想掏根烟点上,又发现身上什么都没带,他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兜里还剩几块零钱,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幸亏手机带了,陈朗拿出手机就开始翻号码,他走不开身,得赶紧让人给送钱过来。
傅清丰因为初晓茜和周晴打架的事已经跟他生分了,根本不接他电话,洛炀现在正在上班,不知道被海龙王一样的上司当小虾兵一样怎么差使,接到他电话直接给挂了,连句话都没说。
陈朗又打了几个电话,不是没空就是人不在附近。
“都死了怎么着?!”陈朗气急败坏,几乎要砸手机了。
他从这头踱到那头,又不敢轻易离开半步,泄愤一样把手机的通讯录从头到尾翻了无数遍,最后视线停在被无数次跳过的名字上,手指狠狠按下去。
芮秋昨晚和褚博睿在一起待到很晚,半夜又接到儿子芮小弈的电话,把他闹了一晚上。
早上刚入梦,手机就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朗正抱着头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睡衣拖鞋,乱糟糟的头发,形容狼狈。
陈朗正糟心,一张鼓鼓的牛皮信封递到了他手上,沉甸甸的,土黄赭石熟褐三者混合的颜色,低调平凡,光滑的表面带着纸张的清新土味儿。
“你看够不够?”对方的气息微微有些喘,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
陈朗焦虑不定的心像被一双温热的手捂着一样,此时此刻平静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眼身边面色沉静的男子,“谢了。”
芮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离开的意思,“我陪你一会。”
“嗯。”陈朗垂着头,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手术室的灯很久才灭,医生揭了口罩走出来的时候,陈朗上去一把扯住对方的衣服,“医生,怎么样了?孩子……”
“你和孕妇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
“是你不想要孩子还是她不想?”
“什么?”陈朗愣神。
“大人和孩子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孕妇似乎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在之前服用过大量米非司酮片之类的药物。”
“那是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致流产的药物,而且孕妇之前有过至少两次流产或堕胎经历,现在孕妇情绪很不稳定,在她住院静养的时候希望你们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无论是流产还是滥用药物都必定对胎儿发育有影响,如果不要这个孩子……你们将来恐怕不会再有孩子了。”
陈朗一言不发,看似平静,可是腥红的双眼透露出他此时此刻的情绪并不如表面那样令人放心。
芮秋交了住院费,回来之后安静地坐在陈朗旁边。
他刚才在病房见到了昏睡中的初晓茜,卸下厚重的彩妆,对方不过是个青涩的女孩,年龄小得令他意外。
芮秋轻垂的眼眸流动着复杂的神色,半晌他开口,“也许我现在说这话,你会觉得我残忍,但是你真有接纳这个孩子的准备么?不光是孩子,还有大人,你考虑过她的想法么?”
“你什么意思?”陈朗近乎攥了拳头。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你知道她多大了?!”陈朗站起来,“她肚子里是我的儿子!我会娶她会养她!”
陈朗忽然醒悟一般,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就见不得我有儿子,你巴不得这个孩子流掉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别把咱们俩的旧账扯到我儿子身上,我告诉你,就算他生下来是个聋子瘸子,那也是我陈朗的儿子!”
面对陈朗的歇斯底里,芮秋面色平静,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把手里剩下的钱交到陈朗手中,“费用我已经付清了,有事给我电话。”
“先生,去哪儿?”司机忍不住回头开口。
芮秋回过神,“抱歉,水洺小区。”
轿车稳稳地发动,芮秋手臂搭在车窗上,手里拿着手机,望着窗外发呆。
出租车在水洺小区门口停下,芮秋付钱下车,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通电话。
“爸,你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没什么,你那同学是姓初么?”
“是啊,初晓茜。”
……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芮秋回过头,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呵呵。”褚博睿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幸亏是我,要是贼,像你这样把门开着,他把这里搬空了你都不知道。”
芮秋弱弱地笑了一下,褚博睿拉了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一手搭在他腿上,“很少见你这样犯迷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能有什么事。”芮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抬眼,“吃过了没?”
“没吃的话,你是不是亲自给我做?”褚博睿握着他的手。
芮秋没说话,倒是起了身。
褚博睿笑着把他拉住,“好了,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