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生子）下——枯目

“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明天我们就走。”

“为何？”

古逸咳嗽两声，忽然问，“陌纤云真的是你师父？”

陌飞云点了点头，他知道陌纤云来过。

“真是奇了怪了！那种人……就是我最讨厌的人！臭屁得要死！”

陌飞云愕然。

“我跟他打赌，输了。所以答应他去江南伺候他一年。所以，我很担心我的客栈到底有没有被别人拆了。你和无双回去看家我比较放心！”古逸这么说完，陌飞云的脸便黑了一半。

古逸走后，陌飞云见到了陌飞雨，应该说，是奉天带陌飞雨过来。

“哥，你可再不要吓我了！”陌飞雨看起来比三年前要成熟，但是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奉天此时气色已见好转，此时笑道：“都是有家室的人了，竟然也在旁人面前流眼泪。”

“这中间许多事，想来已经过去几年了。现在看来，也都变了。”陌飞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陌飞云忽然抬头，“你们应该都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奉天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落到河里被古逸救起的？”

陌飞云点了点头。

当日在鬼医谷遇上伍，陌飞云确实交代他将自己的头颅带给奉天。可是伍并没有答应，反而想要带他离开。

伍似乎一直都知道有人会对陌飞云不利，一路带着中了蛊毒昏迷不醒的陌飞云躲避追击。二人在途中遇到了岳无双，可是随即而来的竟然是暗杀。对方非常有经验，一开始便支开了岳无双，随后制住伍，对陌飞云痛下杀手。

陌飞云大难不死，从悬崖上掉到河里。

至于伍为何会依照陌飞云起初的打算，将头颅带回去，便没有人知道。

“你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奉天忽然问。

陌飞云点了点头，“岳屋紫亲口说的，那蛊也是我自愿服下的。只是我不知他会对方将军下手，也并不知道这蛊其实是死不了人的。”

“你可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你？”奉天气急，“若是早知如此，我定不会放伍离开！”奉天懊悔当初不知情，那时也是满心绝望，管不了那许多，要走便让他走。

陌飞云道：“当初与他们交手，我便发现，这些人不是真正的死士，而是江湖上买凶杀人的职业杀手。应该是有人买我的命。”

“既然是江湖上的人，那会不会是当初在江湖上结下的仇家？”陌飞雨话音方落，奉天便起身朝门外走。

“你去哪里？”陌飞雨好奇道。

“我要这些人全都后悔。”扔下这么一句，奉天急急忙忙便走了。

陌飞雨叹了口气，奉天当年做事的手段，现在只是愈演愈烈，这个皇帝当得好不疲惫。

“或许岳无双知道些什么。”陌飞云忽然沉思道。

陌飞雨挑了挑眉，“那小子原本就看他有问题了，没想到偷偷把你藏了这么久，害得我们……”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却是看着陌飞云微微的笑了，“回来就好。”

“其实有没有我，大家都还是能活的很好。”陌飞云淡淡道。

第七十九章：手段

清晨，古逸起了个大早，最后吃了一顿皇宫的御膳早餐，发现了一个问题。

奉天虽然贵为皇帝，可是吃的东西倒是不见得多么的奢华，几百道菜的流水席是连影子也没看到的。

醒来之后虽然没有上朝，但是也忙得厉害。

“皇宫也就这样而已，咱们走吧，好无聊。还不如跟陌老怪吵嘴呢。”古逸把包袱丢给庄晓峰，拍了拍手。

“这样不好吧？至少应该告别一声。”

“告别什么？跟他又不说。”古逸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跟木头说过了，让他和无双回去看家。咱们走咱们的。”

庄晓峰自然乐意，应了一声。这一路相较于四个人同行，当然是二人世界更和他的心意。

古逸与庄晓峰二人到了殿前，只对奉天贴身太监道：“请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我二人要走了。”

片刻，奉天披着衣服出来。

古逸见他不说话，笑了笑道：“我已经跟木头说过了，走不走有他自己决定，我们就不操心了，这就告辞。”

“陌纤云要你找他？”

“他不想留下来，自然有他的原因。”古逸笑了笑，“对了，这张方子送给你。原本陌老怪便是存心整你，叫你受了些苦头。正好，这张方子对你也有帮助。”

奉天点了点头，拱手道：“无论如何，多谢。”说着，从腰间取下那块九龙玉佩递给他，“这个或许对你有用，只当是谢礼。”

古逸也不知他是何用意，收着总没有害处，便收了放到怀里。

“送二位出宫门。”

陌飞雨急得团团转，想了想，仍是不放心。话说一炷香以前，他接到来自天地盟的飞鸽传书，那痞子余非竟然跑到天地盟来挖他墙脚。虽说他对白术是信得过的，但是烈女怕缠郎，就怕一个万一……

想了想，还是先找了陌飞云看情况，再行定夺。

谁知到了陌飞云房里，竟是吓了一跳。他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早有准备。

“哥，你要走？”

陌飞云回头，见陌飞雨愣愣站在门边看着他，点头道：“我与无双回客栈。”

“你和他一起走？”陌飞雨微微惊愕。

“你有何事？”

“我也要走。哥，你何必要离开那么远？我们回天地盟，起码还能天天见到。”陌飞雨不愿他离开，仿佛觉得他根本没把他当弟弟。

陌飞云却是心中微微落寞，短短三年，不经意间，陌飞雨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回的家。他可以很自然地要他跟他回去。

陌飞云苦笑一声，淡淡道：“我想静一静，不想再介入你们的生活。”

“怎样叫介入我们的生活？哥……”

陌飞云摇摇头，“你现在过得好，我很高兴。”

陌飞雨心里的话生生压下来，心中酸痛不已。“哥，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皇上……”

“有些事总有了结的一日。你既然要走，就走吧。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陌飞雨长叹一声，心里默默琢磨着白术的话，微微失神。陌飞云拍了拍他的肩。

“哥……如果出了什么事，不管你做何选择，我都支持你。”说完，转身便出了大门，直奔宫门而去。

陌飞云不知道古逸清早便已经走了，去看时，岳无双房中也是没有人影，忽的心中有些不安。

奉天坐在御书房中，轻舒一口气，肩背都疲乏得很了。端着桌上的茶水还没入口，边听门外太监道：“陛下，陌公子求见。”

奉天心中顿时一喜。陌飞云竟然主动过来探望，还真是稀奇了。忍不住起身道：“让他进来！”

奉天见陌飞云站在门外，似乎愣了愣，便迎了上去。

此时他穿着一身黄袍，模样俊朗至于倒是多了些沉稳内敛。陌飞云是第一回看他穿龙袍的样子，竟然看得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你怎么过来了？”奉天一顿，笑道，“我正准备与你一同用膳，你竟然过来。”

陌飞云看着他一脸愉快，面上依旧淡然。摇了摇头，忽的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奉天猛然间笑容僵住，有些不敢置信。似乎没有听懂话中的意思。

“飞云，他们是谁？”奉天蹙眉道。

“属下来的时候与他们一同来，走的时候，自然是要一起走。”陌飞云心中满是怒意，奉天的心机他再了解不过。只是此刻，却来得有些抑制不住。可是他面上依旧是一片冷淡，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奉天忽的低声笑道：“你说，我会把他们如何？”

陌飞云直直看着奉天的眼睛，“古逸总也算是对陛下有过救命之恩，请皇上三思。”

奉天忽然觉得心底深处泛上一股寒气，慢慢蔓延到全身，令他遍体生寒。“你要走？”

“是。”

“你要走可以，不过只要你离开紫禁城一步，岳无双的一切也就跟你无关。你知道，我想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奉天笑得有些惨淡，“你不是在找他吗，实话告诉你，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想见到他！”

陌飞云深深蹙着眉头看着奉天，双拳渐渐握紧。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是要走，还是要留？”

奉天知道，这句话出口，一切就成了定局。陌飞云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是再清楚不过。岳无双对于他来说，还是和别人不同的。

奉天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比的可悲，要留住一个人，竟然要用这样最令人不齿的方式。这副枷锁到底能困住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天色见黑，奉天惊觉，起身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戌时初方过。”

奉天起身道，“晚膳就摆在寝宫。”顿了顿，又问，“陌公子下午都做了什么？”

小太监已经照顾了奉天三年，却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担忧，连忙道：“公子在寝宫坐着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是觉得闷了，便拉着侍卫在御花园里比试功夫。”

奉天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走吧。”

转眼，陌飞云也在皇宫呆了几日了，只是这几日里跟奉天却是很少有言语，甚至显得颇为冷淡。

陌飞云的冷淡不同于以往，奉天知道陌飞云或许内心里是厌恶的。即使两人同在一片屋檐，甚至同睡一张床榻。

只是许多事，时间能够证明一切。他愿意用一辈子时间去让这人明白，他们在一起是对的。

这么想着，奉天步子也变得稍稍轻快了些。这几日的调理，身子确实也有所起色。况且那人在身边，时隔三年，怎么能被病痛所扰？

奉天进门，陌飞云似乎是才沐浴了出来，头发还是半干的，披散在背后，倒是显得非常的闲适。

“时候不早了，应该也饿了吧？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也忘了晚膳。明日会早些。”奉天目光柔和看着面前的人，抬脚走过去，“今日听下面的人说，你又跟他们比武了？”

陌飞云抬头看着他，却是面无表情。

奉天心中一痛，转而又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叫人准备。”

说道这里，奉天心里也有些自责，这么多年来，他还确实不知道陌飞云爱吃些什么，不过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即使现在不知道，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总能知道的。

“你若是在宫里带着无聊了，我明日将玲珑带回宫里陪你。”

听到这话，陌飞云微微抬起了头。

奉天笑了笑，连忙道：“他两年前嫁给了御林军总教头颜旗。那个孩子我也送到她那里，毕竟在宫里，人多口杂，容易生起事端。她的孩儿也差不多大了。”他们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如此，还是避一避嫌得好。

晚膳早已准备好，很快便摆上了桌子。样式每日都在换，一桌子才，不是大荤大腥，相反都是爽口的小菜。奉天胃口不好，平日里也都是吃这些，看着陌飞云的样子，也确实跟他口味相近。

“你们不必伺候了。”奉天每日都是单独与陌飞云二人摆了桌子吃饭，身边也不用人伺候。

这时候陌飞云已经默默拿了筷子慢慢吃起来。

奉天一边吃一边留心观察他吃了哪些式样，也都记在心里。

倒是自己忘了动筷子。

陌飞云抬起眼看他，他连忙道：“今日我命人送来的衣饰你看过可还喜欢？”

“不必特意准备。”陌飞云淡淡道。

奉天一喜，“我都爱看你穿黑衣的样子，还记得原来在军中，那一身军服谁比你穿的好看？”

陌飞云放下筷子，没有做声。

奉天顿了顿，不知他是喜欢听这些还是不喜欢，伸手拿了一只碗，为他盛汤。奉天这些年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哪里做过这些。拿了汤勺盛了一碗，哪知汤水还是烫着的，碗底过了热，奉天手一抖，碗碎了，汤水溅了一身。奉天连忙捂着手道：“我再给你盛一碗。”

陌飞云站起身，几不可闻出了一口气，抓了奉天的手一看，竟是红了一片。

奉天顿住，愣愣看着那只抓着他的那只手，心中泛起涟漪。

“陛下，您是皇上，不必做这些。”陌飞云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微微透出无奈

“皇帝又怎样？”奉天苦笑一声，“这点小伤，不碍事。”

“皇上。”殿外小太监听到声响，在外间唤了一声。

奉天正准备说没事，陌飞云却道：“进来吧。”

奉天无奈，只能把饭吃了一半，让人进来给他上药。无奈陌飞云没吃多少就说饱了。

第八十章：怒火

本来这些时日，奉天都是让他留在寝宫陪自己。难得今日陌飞云肯对他有了些表情，奉天也就抱着一丝希望，早早便准备沐浴休息了。

谁知刚沐浴出来，陌飞云衣衫齐整，坐在桌边。奉天不解，“今日我没什么事，还是早些休息吧。你……”

奉天在他面前从来也都是自称“我”的，话还未说出口，陌飞云起身道：“皇上，你我君臣有别，还是不要同他而眠得好。还有，今日皇上陪属下用膳，是烫了手，只怕宫外那些老臣，说的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奉天淡淡一笑，“我不在乎。”

心里却有些失落。陌飞云眼里的他并不是别的，原来是主上，现在是皇上。本质没有变，可是心意却变了。

从来是强留他，现在也是强留他，他从来也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也就可以毫无愧疚的离开。想到离开，奉天心里一寒，抬头看着陌飞云，渐渐收敛笑意。

“只是小小的烫伤，太监们不敢说，外面的也就不会知道。你也还是陌飞云，别人也污不了你的清白。”奉天分明说的是气话，自然是心里清楚。他控制不了自己宣泄这些不满的情绪，忍不住想要告诉那人，自己心里并不是如他想得一般。

陌飞云没说话，淡然转过头去。他默默坐在榻上，伸手脱了外袍躺下，安然闭着眼，呼吸轻微。奉天忍下准备出口的话，鹤形的宫灯依旧亮着，整个寝宫灯火辉煌。

奉天才沐浴出来，头发还是半干地垂着，薄薄的衣衫被水濡湿，微微有些凉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龙床太大，陌飞云睡在另一边，两人的身体甚至可以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躺着。

他忍不住猜想陌飞云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侧过头去看，他正闭着眼，跟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

奉天翻了个身，侧身躺在陌飞云身边。那人没动，可是奉天知道，他必定是感觉到了的。想了想，奉天趴在他肩上去看他的眼睛。微微吹了一口气，那人眼皮抖动，睫毛轻轻掀起，凝视着他。

“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奉天吃吃地笑道。

陌飞云仍旧看着他，眼神却是越来越深邃，不知想到了什么。

自从找回他以来，他们之间就像是没有了契机一般，对于奉天的亲近，陌飞云冷冷淡淡，也算是正常了。可是奉天迫切的想要和他拥抱，就像是确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不是简单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