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小儿云衣。还请孟贤弟帮忙医上一医。”苏远亭忙道。
“原来是我那未收成的徒弟,快,放到床上。”孟凡说着,向内室走去,打开竹帘,让进苏云缠。苏云缠把苏云衣抱到了床上。
苏云衣晕晕沉沉的,只想着米兔的事情,直到孟凡搭上他的脉搏,这才回过神来,道:“孟叔叔。”
孟凡对他笑笑,然后捋了捋山羊胡,面色再次忧虑起来。
“怎么样,小儿的伤……”苏远亭见孟凡收回了手,忙问。
“衣儿身上的皮外伤很快就会没事。衣儿真正难办的是体内阴寒的真气,若不是有人接连为他续了多日的刚阳之气,怕早就魂归而去了。醒来了,便是死不了了。苏老哥,衣儿所受的伤,只怕损了你八九年的内力吧?”孟凡沉沉地说道。
“这个……说来惭愧,为衣儿续接真气的不是苏某。”
“那是谁肯为衣儿耗损十年的真元呢?”孟凡奇道。
“十年的真元?”苏云衣在心中念道,“是他?”
“十个晚上,耗损了楚怀忧十年的真元,是为了救你。”我告诉他,但愚蠢如斯的苏云衣想不明白这一切了,“他既然要我死,又何必费心救我?”
“孟叔叔,那我弟弟没有事了?”苏云缠忙道。
“一会我帮他金针过血,祛除余寒,然后再喂以洋参草与朱桑,休息几日,再和你爹爹学一套刚阳的内功心法,早晚练上一练,十天半月便能康复了。”
“孟叔叔,不知道,米兔小师哥,他……”苏云衣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米兔?孟凡脸色凝重起来,”那日,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兔儿的命是保住了,不过……“
“不过怎样?”苏云衣忙问。
“师父,小师弟来了,是不是?”这时,屋外传来了米兔的声音。
苏云衣听到这声音,脸上一喜,便欲起身,却没有能够起来。
米兔扒开竹帘,蹿进屋中,阁下药篓,仔细瞅着来人,终于看到了床上的苏云衣,笑道:“小师弟!”
“小师哥。”苏云衣彷佛多日的苦痛都抛之脑后一般,喊道。
“小师弟,你受伤了?怎么会伤着呢?师父,小师弟受了什么伤?能不能医?严不严重?”米兔握住苏云衣的手,由喜转忧地道。
“呵呵。这么没有规矩,拜见苏庄主和苏公子。”孟凡道。
施过针,米兔喂苏云衣服过药,天便也暗了。
“小师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如果你死了,怎么办?”苏云衣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米兔,做梦一样,不禁说道。
“我说过,你是我的小师弟啊,做师兄的,要保护你的。你死了,会有很多人为你难过;我死了,没有那么多的人替我难过啊!”米兔看着他,浅浅地笑着。
苏云衣想不明白他的道理,只道:“我会很难过,难过一辈子的。”
“我不是没事吗?”米兔听到他的话,幸福地笑了笑,说。
“嗯。幸好你没有事。”
“你呢?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苏云衣不想回忆关于楚怀忧的事,所以犹豫着,没有说话。
“是不是累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米兔见状,起身说道。
“嗯。”苏云衣应着,看着米兔出了内屋。
第二日,苏云衣总算能够勉强能站起了,又服了三天的药,练习了三日的九转魔心咒,苏云衣的伤势好的比预期要快好多,于是第四日,苏远亭早早来到苏云衣的屋中,喂他吃了早餐。
“衣儿,我考虑过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和你孟叔叔学医吧?”苏远亭沉默了片刻,道。
苏云衣一愣,道:“爹爹,衣儿想要回悬剑山庄。”
“可是,你在剑法上的造诣实在不高,将来可要如何是好?”
“爹爹,我现在的剑法很好了呢。”
“这个……”苏远亭长叹一声,道,“罢了,你先回去一些时间吧,我先叫缠儿带你回庄。”
“要大哥带我回庄?那爹爹,你呢?”
“武林盟主定于下月初三迎娶第七位填房夫人,爹爹要去喝上一杯喜酒。”
武林盟主吴道涯迎娶第七位夫人冷琴音,楚怀忧也说过的,离合宫的人说冷琴音号称“七面娇”,可能是朝廷安插在武林中的棋子,周哲生去了,苏远亭也要去,足见,这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爹爹,你一个人去?”
“我和你的舅舅,还有端木谷主一起前去。”
苏云衣的舅舅是霍雯霜的弟弟,霍家刀的掌门人霍雷霆,端木谷主是端木剑震和端木剑惜的爷爷,碧幽谷谷主端木清。苏云衣稍稍安心,只是刚刚见面,就又要和苏远亭分别,实在不舍得,难过地道:“爹爹你要小心,快快回家!”
第33章:夜梦中
第二日,苏云衣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苏远亭,又在不死庐中治疗休养了半日,这才跟随苏云缠拜别了孟凡,分离了米兔,驾马西北,重回开城。
“衣儿,你怎么样?身子还撑得住吗?”一路上,苏云缠时不时便要询问苏云衣的状况。
“大哥,我没事的。”苏云衣体内的寒气已经所剩不多,体表的鞭伤也好了七八成,这期间,不可思议的是,苏云衣的内力似乎一下子增进了七八倍还要多。我知道,这并非九转魔心咒之功,而极有可能是楚怀忧连续十个夜晚不停地为他输入真气疗伤所致。也正因为如此,苏云衣的伤势才好的这般迅速,大大出乎了孟凡的意料。他骑在马上,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因为四肢百骸都活动开来,郁结胸内的真气能够四处游走,倍觉轻松舒坦呢。
“云衣,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我指的是他的内力和武功。
“什么?”他尚未觉察到体内的变化,即使觉察到了,也不会想到楚怀忧这层关系的。
我无奈地叹口气,想,又何必再解释与他呢?他又怎么能真正地了解与宽爱楚怀忧呢?只道:“能够回家,不是因祸得福吗?”
“嗯,马上就能见到二哥,然后一家团聚了。”
“苏云墨?庄中,只有他一人吗?”
“大哥,庄中只有二哥一人吗?”
“不错,所以我想要快些回庄,最近武林中不太平啊!只是,你的身体……”苏云缠回答。
“大哥,那咱们就加快一些,我身子好得很呢!”苏云衣说着,扬起马鞭,“驾——”
“衣儿,不要,小心一些!”苏云缠赶紧追上去,唤着他。
黄昏,两人来到官道下的一个小镇,寻了一间客栈,苏云缠翻身下马,然后来到苏云衣的马下,想要抱他下马,苏云衣翻身落入他怀里的刹那,恍然间,又惦念起楚怀忧的怀抱,他慌张地摇摇头,似乎是怕被苏云缠看穿一般。落到地上,进了客栈,客栈里尚有五六桌食客。苏云缠要了一间客房,又让店小二准备了一些食物。
“今晚在这歇息一晚,明早上路,下午就能回到家了。”苏云缠坐到桌旁,说道。
苏云衣点点头,问道:“大哥,你和爹爹,怎么会来找我?”
“这个……孟叔叔修书给爹爹,说明了那日不死庐中之事,又说你是被楚怀忧救走的。爹爹只怕,只怕你在楚怀忧那里讨不到好处,所以,急忙下山要去寻你。只是这其间尚有许多枝节。”
“什么枝节?”
“韩昭老贼想要咱们归顺了他,派了许多旁人来寻咱们的麻烦。”
“韩昭?”苏云衣对韩昭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楚怀忧说他不是好人,“那怎么办?”
“那些人被爹爹一一打发了。”
“嗯。”
“衣儿,”苏云缠道,“离合宫和咱们的仇隙,你知与不知?”
所谓的仇隙,大概便是楚望天与霍雯霜之事吧,我告诉苏云衣,苏云衣这才恍然地说:“知道的。”
“你知道?”苏云缠一惊,点了点头,接着道,“离合宫欺凌于你,这笔仇怨大哥记下了,他日,纵是一死也必图还报!”
食过晚饭,两人早早休息了。想是今天与苏云缠谈及了许多楚怀忧之事,苏云衣不禁又回忆起这个人。睡梦中,楚怀忧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怒又浮入眼前,他在落花中翩翩拂来,他在楼窗前缓缓转身,他在月亭中把酒相欢,他在扁舟头迎风而立……
苏云衣对楚怀忧的思念就像,我对于航的思念一样,深沉而无奈。
突然想到,来到这个世界,附身玉箫,与苏云衣经历这许多事之后,对于航的思念仿佛淡了,真的淡了吗?
苏云衣还沉浸在梦魇之中:楚怀忧在假山上落寞而语,在暗室中教自己习剑,在软榻上裸出身体……软榻?苏云衣梦到此节,突然紧张起来,眼前尽是楚怀忧狰狞的笑靥和冰冷的话语“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不,不要——”苏云衣终于不堪折磨,呼喊着苏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子,额头挂汗,眼中含泪。
“衣儿,衣儿?”苏云缠被惊醒,一把拦过苏云衣,道,“怎么了,做恶梦了?”
“不要,不要——”苏云衣一把推开苏云缠,向后坐了坐,摇着头,说着,“不要,不要啊……”
“衣儿,没事了,我是大哥,我是大哥!”苏云缠又把他揽入怀中,心痛地安慰着。
“大哥,大哥……”苏云衣清醒了一些,紧紧抱住苏云缠,低泣了起来,好不难过。
“楚——怀——忧!”苏云缠用手轻轻拍着苏云衣的后背,嘴上恨恨地道。
过了片刻,苏云衣的静了下来,苏云缠叹口气,这时,头顶之上传来了“哒哒哒”的声响,声音很急促,像是许多人踏上了屋顶瓦片,他脸色一沉,对苏云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一把握住了床头的剑。
突然,屋顶之上一声巨响,顿时天塌地陷,尘瓦飞扬,黑暗之中瞬间多了十几个黑衣人。
苏云缠缓缓松开苏云衣,拔剑出鞘,横在身前,轻声说道:“云衣,小心。”
苏云衣哪里能想到这半夜三更竟会有人来袭?一时错愕,但心中倒也不惧,他对苏云缠的武功甚为信心,他道:“大哥,你也小心!”
为首黑衣人阴阴地道:“堂主的命令,活捉此二人,用以要挟悬剑山庄!”
“是!”其他人应着,一齐攻了上来。
苏云缠挡床前,护着苏云衣,一柄长剑在微弱的月光下舞的密不透风,瞬间,便与十几把长剑交了锋,铿锵有声,火光四起。苏云缠飞起一脚,踢倒一人,左掌拍出,又伤一个,手中的剑更是丝毫没有放松,以轻巧灵怪的姿态划过一柄柄长剑,呲的一声,刺穿了一人的肩膀。
“不愧是悬剑山庄的传人,武功果然了得!”为首之人又道。
“你们是什么人?”苏云缠厉声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一会你自然会知晓。”为首之人说着,右手长袖一扬,月光中,三枚细针银光一晃,飞了过来。
苏云缠与十几人正在酣斗之中,听到暗器破空而至,微微一愣,一柄长剑立时回缩,挡在身前,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暗器打在了剑上,落在了地上,而苏云缠回剑之时,猛地击出一掌,硬生生将趁机攻来的两柄长剑给震了回去。苏云缠接完暗器,咳了两咳。
第34章:暗杀堂
为首之人见暗算不成,一柄长剑跟着刺了过来,苏云缠退了一步,靠到床边,手中的剑飞出手外,飞向众人。
悬剑。
苏云衣看着他们以多敌一,却丝毫讨不到半点便宜,心中自是欢喜,便又想什么时候能与大哥一般厉害?他怎么知道,其实以他此时的内力与剑法,比起苏云缠还要再胜一筹,只是他并没有对敌的经验而已。
只见苏云缠以右掌手指发出的内力牵引着剑体,让长剑自由而灵巧地攻击和守备,削刺劈砍,逼的众人连连却步。为首之人与苏云缠的长剑过了十几招,最终败下阵来,突然,他收回长剑,身子蹿右蹿去,右手之中又射出三枚银针,从右侧直直地打向了苏云衣。
“云衣,小心银针!”苏云衣没有任何防备,经我提醒才回过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银针瞬间已至。
“啊!”就在苏云衣惊呼之时,苏云缠身子一偏,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银针。
“大哥!”苏云衣看着苏云缠摔倒床上,顿时一惊。
“衣儿,快,快逃!”苏云缠突然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喊出。
“大哥,你,你怎么了?”
“针中有毒,大哥不,不能动弹了。”苏云缠试着起身,但刚刚抬起身子便又摔了下去。苏云衣赶忙伸手拦抱。
“中了软心散,除非内力极强,否则,只能束手待毙。哈哈。”为首之人得意地道。
“软心散?你们是暗杀堂的?”苏云缠顿时明白,问道。
“不错!”
“不知道是谁肯出重金与我们悬剑山庄为难?”苏云缠又问。
“哼哼,这回,你们开罪的可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莫非是,韩昭?”
“不错!你们早些归顺也省了咱们这许多麻烦,偏偏不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了我大哥!你们快放了我大哥!”苏云衣缓缓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玉箫,对他们喝道。
“此人不足为患,你们上,把他拿下!”为首之人又是一声令下。
“衣儿,不要管我,快逃,去刑州城找爹爹来救我!”苏云缠不知如何是好,急道。
十几人哪里能给苏云衣半分空隙可逃?苏云衣也不会搁下苏云缠不顾,自己逃脱的。他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执拗的性格让他说什么也不会屈服。他跳下床来,愤怒地望着来人。
“云衣,不要害怕,你此刻的武功已经不在你兄长之下,鼓起勇气,杀死他们!周哲生的混行剑法,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苏云衣点点头,慢慢将内力逼上玉箫,待到十几柄长剑刺来,玉箫猛然甩出,带出一股强劲的内力,正是周哲生教的混行剑法中的一招“横扫千军”,众人顿时被震出丈远,震伤了心脉,痛苦地嚎着。
苏云缠见状,显然惊喜万分;为首的黑衣人一愣,低声骂道:“那小子竟敢骗我,此人武功分明了得!”。而苏云衣自己也十分诧异,先前自己练习此招,威力甚弱,为何此时竟会有这般效果?
“云衣,小心!”正当苏云衣望着玉箫发呆之时,为首的黑衣人又发出了暗器。
苏云衣一惊,本能地退了一步,然后击出左掌,银针在苏云衣掌前停了下来,跟着直直地飞了回去。苏云衣这一掌在惊吓之中竟然使出了全部的力道,屋内塌陷的瓦砾顿时被带了起来,尘飞瓦起,昏黄一片,目不能视。昏黄之中,只听到嗖的一声,料想是那黑衣人逃出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