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衣着实紧张,向身后退了两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能对着窗子张了张口。
楚怀忧这法子的确妙哉,只是,那韩私语褪了衣衫,必定有所企图,若不成全,苏云衣焉有自保之理?窃符容易收场难啊!
房门开了,韩私语款步而至。苏云衣转过身,望向他。韩私语十八九岁,与韩昭倒有七分相像,风流的眉宇,轻浮的唇口,华衣华饰,举止高傲。
“这些日子,常常听闻锦颜阁新来的夜痕公子不光样貌出众,而且才情横溢,今日得见,真是快慰平生。”韩私语这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苏云衣只当听不见,任他自行关门坐了。
苏云衣无措,我便不得不“授之以鱼”,叫他鹦鹉学舌。
“公子言过。不知公子怎样称呼?”苏云衣边生硬地说着,边为他斟着酒。
“公子果然是新人不识旧主。本宫可是这锦颜阁的常客了。”韩私语笑着,伸手去接酒杯,却将手掌故意擦向苏云衣的手背。
苏云衣未待酒杯落稳,便本能地撒手去躲,酒杯掉向桌面,酒水撒到韩私语的华衣。
我叫苏云衣起身为他擦拭,韩私语倒不以为意,趁他走到自己跟前时,一把抓住苏云衣的手臂,欲将他拉向自己的怀中。
“不要——”苏云衣情急之下,内力上涌,推开韩私语的手便自带了强劲的真气,韩私语哪里想到一个小倌竟会有这般厉害?竟是毫无防备,直直地被苏云衣推倒在地,坐下的木凳也随之倒了,“咣当”一声。
“殿下……”门外之人听到响动,立时破门而入,却是四个中年男子。想是韩私语的贴身侍卫。
我再叫惊慌失措的苏云衣赶紧去扶韩私语,韩私语边借着苏云衣起着身,边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都出去!”
“是!”四人应着,退下了。
韩私语瞪大双眼望着苏云衣,冷冷地道:“你会功夫?”
苏云衣退了两步,不知如何地摇了摇头。
韩私语上前,面无表情地道:“别以为锦颜阁有先皇钦赐的御匾,便能屡次三番地违抗本宫。一个花飘蕊,一个风软絮,现在又加上一个夜痕!今儿你要是依了本宫,便也罢了;你若不依,便休怪本宫辣手无情!”
“殿下莫气,我依了殿下便是。只是,只是我心里慌得很,能否先与殿下饮上一杯,再,再……”苏云衣柔声说道。
“夜痕公子果然是聪明之人,却是再好也没有了。”韩私语得意地笑了笑。
苏云衣回身倒了两杯酒,缓缓上前,轻轻递与他一杯。韩私语接过,仰头饮了。苏云衣见他饮了,便也跟着饮了。放回酒杯,苏云衣心中惶急:这便如何是好?
第61章:窃兵符
我叫苏云衣尽管回身,这般说道:“公子衣衫刚刚被酒水打湿,容夜痕服饰公子宽衣。”
韩私语听到这话,面色更欢,哪里还有拒绝之理?点点头,挺身站立。苏云衣走过去,双手颤微微地为他解着衣扣。苏云衣心怯手笨,又是第一次替人宽衣,费了半天脑汁才解下一个。
韩私语见他这般,不禁笑道:“果真不曾侍寝,却连解衣也这般手生。”
苏云衣不知道的话意,我也懒得翻译,只叫苏云衣慢慢解来,不用心急。苏云衣解了两个,后面的扣子也便熟练起来。伸手揽下韩私语的华衣,便见一只铜铸的虎头正挂于腰间,不是兵符又是何物?
苏云衣也见了,便要伸手去摘。韩私语一把抓住苏云衣的手,道:“这个可不能动。”
苏云衣被他这样一抓,吓坏了,只道:“为何,不能动?”
“动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韩私语笑笑,然后松开苏云衣的手,亲自将兵符摘了,这才意下苏云衣,为他宽去亵裤。苏云衣眼睛只望着他手中的事物,心中只想着如何得到了它,到底怎样为他解了下衣,已经浑然不知了。
韩私语裸身上了榻,一把便将苏云衣揽入怀中。苏云衣一急,便要给他一掌。我赶忙叫苏云衣住手,只叫他挣脱了起身,不悦地说道:“我还没有宽衣,你又着什么急?还怕我逃了不成?再说,你手中拿了这冷冰冰的家伙,又怎样,怎样分出手掌抚将于我?”
韩私语听他这般说道,“哈哈”两声,道:“我道夜痕公子是何等冰洁之物,今日得见,却也是血肉一体!罢了罢了,本宫便为你去命革职,倒也无憾!”说着,便将兵符藏于鸳鸯枕下。
苏云衣见到,亦是无辄,我道:“放那不妥!”
“怎样不妥?”韩私语一愣,问道。
“你将那脏东西藏于我的枕下,岂不污了我的床榻?”
“大胆,御赐之物,岂有污秽之理?”
“这便是了!你将此物藏在在那里,心中时时惦念,便是和我欢喜之时,只怕心中也是有它无我。既是如此,又何必找我,你同它睡岂不心安?”
韩私语听苏云衣这般伶牙俐齿,言之凿凿,实在头疼,只道:“依你之言,又该如何?”
“你将它丢下床去,爱放哪里便放哪里,只是别叫我看了吃醋便是!”苏云衣悻悻然说着。
韩私语犹豫再三,却终究等不及苏云衣的侍寝,点点头,道:“我将它收在匣中便是了。”说着,便将兵符从枕头下面取了出来,下了床,拉开帐外的桌案木匣,轻轻搁了,关了,这才回到床上,道:“你可满意?”
苏云衣欢喜地点点头,这欢喜却是做不得假的。
“那便宽衣罢!”韩私语道。
苏云衣闻言,心中便又是一急。我且叫他宽心,走到韩私语跟前,放下了床帏,然后作势便要解衣,却忽然又罢了动作。
韩私语俊眉轻皱,道:“又怎么了?”
“你闭了眼,休要瞧我解衣!”苏云衣嗔道。
韩私语闻言,轻声一笑,哄骗道:“好好,本宫就暂且再依你这次!”说着,便在窗前闭了双目。
苏云衣见此,慌忙回头,却见楚怀忧的身影已经立在了帘外。稍稍稳稳情绪,回过头来,却见韩私语正欲睁开双目,苏云衣忙道:“休要睁开!”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太子殿下,夜痕公子身子可好?叫在下也受上一受,如何?”
“驸马爷!”门外看守之人齐声唤道。
“郑连双?”韩私语闻言,猛然坐起,脸色霎时难看起来,翻身捡起衣服,一边穿着,一边对苏云衣道,“你切莫理会于他!”
门被推开,苏云衣回身,正看到一位蓝衣公子翩然走来,那公子身躯挺拔而瘦削,长发便如苏云衣一般无异,双目墨深如星际,修长的眉睫,高挺的鼻梁,淡红的唇瓣,叫苏云衣好不痴呆。
“殿下,你可快活!”郑连双不瞧苏云衣,只对韩私语说道。
“原来是妹夫!你不在宫中好生陪着九妹,却来这锦颜阁做什么?”韩私语抖了抖衣衫,恢复了常态,说道。
“今儿听说殿下受了皇命,出了城去,却又偷偷回了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便过来瞧上一瞧。这一瞧可不打紧,偏巧瞧见了殿下欺君的死罪!”郑连双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韩私语听他这般言语,一时语塞,只问,“你要怎样?”
“殿下想要安身出城却也使得,只需殿下应了在下一件心事。”
“什么事?”
“劝皇上收回成命,免了在下和九公主的婚约!”郑连双此语好是惊人。
“什么?”韩私语好不惊讶。
“怎么?殿下为何这般模样?”
“多少人想做这驸马却做不得来,公主见你是文武状元,又颇具风流,这才求父皇钦赐婚约,你怎这般不知抬举?”韩私语怒道。
“在下出身贫贱,习惯了自在人家,本就不敢高攀!又深知伴君伴虎,虽富贵可享,但是稍有差池,便安身立命尚不能够,况且富贵二字?”
“蠢物之见!你又知道,君无戏言?”韩私语笑道。
“正是知道,今日才来烦请太子!”郑连双说着,走向苏云衣,然后手指轻抚,掠过苏云衣的面颊,接着道,“夜痕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殿下,便将他赏了我,如何?”
苏云衣想要拨开他,却叫我拦了,因为我忽然想起,楚怀忧许久之前曾言,听郑连双说,秋明水病重,这才前去探望了,今日他又这个时辰赶来,不是楚怀忧有意安排,又是什么?
“这个……”韩私语好生憋屈,却又被人拿了把柄,只好先做缓兵之计,道:“你若喜欢,本宫便让给了你!只是婚配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急,现在国事紧张,婚期便能顺延。殿下快快牵了兵马,除了奸贼,再来考虑在下所求!”郑连双言道。
“正是!如今你便好生在此消遣,本宫这般去了!”韩私语说着,从木匣之中拿出一物,慌忙配在腰间,转身去了,狠狠合了门。
第62章:入深谷
韩私语出了门去,楚怀忧蹿入窗来。
“主人!”刚刚举止潇洒的郑连双突然低眉言道。
楚怀忧点点头,说:“你吩咐人把郄飞送回宫中,为他疗伤,再叫人好生跟紧了韩私语。”
“是!”
“这便去吧!”
“属下告退!”郑连双说着,望了楚怀忧片刻,也出了门去。
楚怀忧见他走了,便上前拉住苏云衣的手,道:“却是难为你了!那个韩私语,他日城破之时,便是他丧命之日!”
苏云衣摇摇头,长出了一口气,道:“能帮到你便也是好的。”
“嗯。我已拿到兵符,却要怎样赏你才好?”楚怀忧忽然狡黠地道。
“那刚刚他从匣中取走之物,又是什么?”苏云衣忽然想到,便问了出来。
“那是我叫人事先打造的,等他到了边关,却与那里的兵符和合不上,才能分辨得出呢!”楚怀忧笑道。
苏云衣点点头。
楚怀忧道:“刚刚说你立了大功,我这便奖赏于你!”说罢了,一把将苏云衣抱了起来,置入床榻。
一夜安好,第二天晌午两人才双双起来,起马而去,直奔碧幽谷。
“傍晚时候,便能到碧幽谷。为了少些麻烦,我看我还是易容之后再进谷吧!”楚怀忧道。
苏云衣倒想不到会有什么麻烦,但既然楚怀忧这样说了,他便也点了点头。
楚怀忧又易容作了孟魂的模样,并告诉苏云衣此刻起自己便又是孟魂了。苏云衣笑着说道:“那个时候,幸好有孟魂。”
“那你是喜欢孟魂,还是喜欢楚怀忧?”楚怀忧眯着泉目,问道。
苏云衣心道,孟魂不就是楚怀忧吗?又何谈更喜欢谁呢?
楚怀忧见他不答,便悠悠地说道:“想来,楚怀忧对苏云衣这般不好,苏云衣又怎么会喜欢他呢?自然是喜欢孟魂多上许多呢!”
但是天知道,苏云衣就是喜欢了,那样一个楚怀忧,比之孟魂,多上许多的喜欢。
黄昏时候,入了碧山和幽山之间,碧幽谷的地界。
高山深谷,云雾遮天;密林窄径,枝叶蔽日。直到小路的尽头方见“世外桃源”,豁然开朗。
看守的弟子早早便去通报了,苏云衣下马之时已然见到了在门外等候的苏云缠,端木剑震和端木剑惜。
“大哥!端木大哥,端木姐姐!”苏云衣喊着,心中顿时欣喜开来。
“三弟!”苏云缠见到他也自是欢喜的很,随后看到楚怀忧,不禁问道,“这位公子是……”那时,孟魂模样的楚怀忧搭救了苏远亭和苏云缠,但二人皆因中毒不醒,未能看到楚怀忧的这般模样,此时自是不认得“孟魂”了。
“他是孟魂。”苏云衣简单地说道。
“幸会!”苏云缠拱手施礼。
楚怀忧自不理他,跟在苏云衣的身后。
苏云缠微微不悦。
端木剑震和端木剑惜更是不知楚怀忧的身份,依然含笑,端木剑惜转向苏云衣道:“云衣,近来安好?”
端木剑震却别有深意地望着楚怀忧,良久方道:“远来是客,请!”
苏云衣顾不得楚怀忧,自顾自地走向正堂。正堂之上端坐着苏远亭和端木清,端木清七十余岁,须发皆白,但是眉宇犀利,体型硬朗。
“爹爹,衣儿好生想您。”远远见到苏远亭,苏云衣便直奔怀中,更是雀跃无比。
“衣儿切莫无礼,快快拜见端木谷主!”苏远亭脸上虽无笑意,但显然也是十分开心,温愠言道。
“哦。”苏云衣应着,忙转身对端木清深深作了一揖,说道,“端木谷主。”
苏云衣不知细礼,苏远亭不禁皱眉。
端木清倒并无责怪地说道:“云衣天真烂漫,却也是一表人才啊!”
这时,苏云缠,端木兄妹和楚怀忧也进了正堂。彼此自是寒暄不止。
“这位是……”苏远亭随后看到楚怀忧,便也询问道。
“爹爹,他是,是,是孟魂。”苏云衣不想欺骗苏远亭,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嗯。多结交一些朋友原是好的。”苏远亭只道。
楚怀忧只顾自己坐了,却并不理会苏远亭和主人端木清,这不禁又令此二人心有不悦。
“云衣,还没有吃晚餐吧?我叫下人为你备些食物。”端木剑震上前言道。
苏云衣点点头,道:“谢谢端木大哥。”
“不必如此。”端木剑震说着,便下去吩咐了。
“云衣一路辛苦,我先带你到房间稍作休息。”端木剑惜道。
“嗯。”
端木剑惜为苏云衣和楚怀忧各备了一间客房。苏云衣刚刚坐稳,楚怀忧便推门走了进来。苏云衣见是他,莞尔言道:“怎么不好好歇息一下?”
楚怀忧摇摇头,坐到他旁边,轻轻将他揽到自己的怀中。
这时,房门又响了。“云衣,晚餐来了。”端木剑震说着,人便也进来了。
苏云衣忙起身,说道:“端木大哥,麻烦你了。”
端木剑震看了个清楚,苏云衣和楚怀忧的情状,眼光闪动,眉峰犀利,饭菜放了,便道了句:“吃罢了,咱们再叙旧。”然后转身又去了。
楚怀忧早已明白了端木剑震的心思,待他走后,冷笑一声,说道:“他待你依旧甚好。”
“端木大哥便如亲生哥哥一般待我。”苏云衣浑然忘了那夜端木剑震的告白。
“亲生哥哥?只怕不是人家的心意。”
吃罢晚饭,苏云缠便敲门而入了。
“大哥。”苏云衣起身相迎。
“三弟。”苏云缠应着,望了一眼楚怀忧,便自顾坐了。
“恭喜大哥,和端木姐姐终成眷属。”苏云衣也坐了,说道。
“大哥和你端木姐姐相识两年,彼此爱慕,所以愿结百年之约。自你二哥叛变以来,爹爹心力日焦,大哥也想借此机会为爹爹添些欢颜。”苏云缠说道此节,停声叹息,接着又道,“现在悬剑山庄被雪影门占了,爹爹的心思便再明白不过。只是雪影门势力太过强大,又有韩昭老贼的依傍,想要夺回却是不易。但是爹爹和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是要夺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