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兮点头,说:“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楚怀忧问。
韩兮道:“这许多年来,朝廷虽然没有过问武林之事,但是并非与武林全无沟通,大顺建国,便也依仗过武林的势力,如今的几个王爷也是当年的武林中人,而哥哥和云衣哥哥都做过武林盟的盟主,离合宫的威信在当今武林余力甚在,所以,我想,赶在月兴门之前,以朝廷的封号为尊,替武林选出一个盟主。而这个盟主是江湖中人无法质疑,更无法对抗的。”
楚怀忧听他之言,笑了。
韩兮见他笑了,便道:“不知道哥哥,可否愿意?”
楚怀忧摇摇头,说:“懒于过问江湖琐事。”
“那云衣哥哥呢?”韩兮说着,望向苏云衣。
还没等苏云衣回答,楚怀忧便道:“我既懒惰了,他定然随我,也是不肯的。”
苏云衣没有明白,便也不去插言,说:“你们且聊,我去瞧瞧忧儿。”说着,便不再理会他们,自行出去了。
苏云衣刚刚出门,便觉得身后一阵真气涌动,嘴角一笑,跟着身子一侧,左手弹出,一粒石子便被他夹在了两指之间。叹口气,苏云衣道:“忧儿,你又胡闹?”
苏忘忧一个翻身跃入苏云衣的怀里,沮丧地道:“又没击中爹爹,忧儿好笨!”
苏云衣笑笑,将他放于地上,说:“看好,石子要这样打出!”一边说着,一边将指尖的石子掷了出去,只见那石子穿风带响,硬生生地刺破了前方院中的一颗老树的树干。
苏忘忧望着,喜道:“爹爹好棒,爹爹好棒!”
“力道要狠,手法要准,这样,即便敌人知道了暗器所来的方向,也定然躲不可躲,接不能接,只能乖乖命中。”苏云衣说着,又将苏忘忧抱了起来。
“可是,忧儿的力道还是太小,爹爹?”
苏云衣抱着他向书房走去,说:“等你练好御剑术,爹爹会教你一套更厉害的内功。”
“真的?”苏忘忧喜不自禁,忙问。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已然来到书房,苏云衣将他放至座位上,接着道,“不过,在此之前,你且背一遍你二爹爹昨日教的诗词。”
“好!”苏忘忧从座位上窜下来,说,“爹爹,你坐好,听忧儿背给你听!”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苏云衣坐上椅子。
苏云衣笑着坐了,只见他煞有其事地在书桌前踱起步来,一面踱步,一面开口吟道:“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苏云衣听得他背的甚是流顺,心中甚是满意,只是楚怀忧所教之诗的含义,苏云衣却并不知晓。这首诗是于航告之楚怀忧的,说的是黎民百姓之忧苦,楚怀忧叫苏忘忧吟咏,颇有意义。
苏忘忧见苏云衣笑了,自己也显得甚为得意,背完之后便又忙道:“爹爹,昨日二爹爹所授的诗词忧儿一齐背于你听,好不好?”
苏云衣点头,说:“甚好。”
苏忘忧又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背得甚好。”苏云衣听罢,不禁拍手称道。
“可是爹爹,这首诗,二爹爹不肯解释于我,说我要知道的话,便问来你。爹爹,你快告诉忧儿,诗中的含义,却是什么?”苏忘忧凑过来,撒娇道。
“问我……”苏云衣一时纳闷,却同样也不知这首诗的意喻,见他问了,心中不禁犯难。
我道:“云衣,这首诗是说,我想同你相爱相知到生命的尽头。直到山峰失去了菱角,直到江河湖海都干涸,直到冬天雷声轰鸣,直夏天下起冰雪,直到天地合二为一,这样,我才愿意同你分别。”
苏云衣照我的话说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眉宇颜色之间不由地显露出幸福之意。
苏忘忧听了,不禁点点头,忽然眼角之中不由灵光一闪,道:“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苏云衣刚刚沉浸的感觉被苏忘忧的一句话给打断,疑道。
“知道这首诗,是二爹爹特意写给爹爹的!”苏忘忧像是揭穿了秘密一般,甚为得意。
“瞎说!”苏云衣口中抵赖着,心中不觉又陷入其中: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第153章:莫太子
次日醒来,饭菜齐备,苏云衣和楚怀忧刚刚坐稳,紫蕊便将苏忘忧带了过来,苏忘忧请了安,便也坐好吃饭。
楚怀忧道:“今个仙缘太子觐见,一会退朝之后,只怕要来离合宫,他同忧儿一般年纪,忧儿,你倒瞧一瞧人家。”
“仙缘太子?”苏云衣道,“郑连双的儿子?”
“嗯。”楚怀忧点点头。
“郑连双是谁?”苏忘忧忙问。
“郑连双是仙缘国的皇帝。”苏云衣答道。
“哦。那他儿子觐见皇帝叔叔也就是了,为何要来咱们这边?”苏忘忧又问。
苏云衣笑笑,说:“只是当初郑连双与你二爹爹关系非比寻常。”
苏忘忧闻言,好奇地道:“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楚怀忧拿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吃你的饭,休听你爹爹瞎说八道!小孩子家,问东问西!”
苏忘忧吐吐舌头,低头吃饭了。
苏云衣却道:“我有没有瞎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得紧。”
楚怀忧瞥了苏云衣一眼,只道:“你只管同忧儿说这些胡话,不教他些好处。”
苏云衣听他这般说了,便不再言语。苏忘忧偷偷瞄了瞄两人,笑了。
蓝若收拾完碗筷,红药便进来禀告说:“莫太子求见。”
楚怀忧点头,道:“叫他厅里来吧!”
“是。”
红药退下,苏云衣和楚怀忧换了衣服,携了苏忘忧来到前厅,只见厅中只有一个男童,别无他人,男童见到来人,想必知道正是自己所要拜谒之人,当即跪下行礼,说:“莫笛拜叩两位叔叔。”
“莫太子请起。”楚怀忧说着,同苏云衣坐上正位,苏忘忧站在了他们的身旁。
“谢叔叔。”莫笛站起,不禁将眼目递了过来。我这才见得他八九岁模样,却是五官端正,举止大方,同昔日的郑连双一般无二。
“莫太子请坐。”楚怀忧道,“红药备茶。”
厅外的红药应着,便去备茶。
莫笛欠身坐了,道:“叔叔切莫称呼莫笛太子,免得生分了。叔叔乃是家父昔日的旧交,自然是莫笛的长辈,便称呼迪儿岂不亲切?”
楚怀忧笑道:“正是。你父皇安好?”
莫笛道:“父皇安好。父皇问两位叔叔安好?”
“嗯,甚好。”
“父皇叫莫笛呈上丹药一枚,只说要米兔师叔鉴别了之后,再请楚叔叔服用。”莫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
红药放下茶水,接了过来。
楚怀忧道:“红药拿去御医馆,叫米兔瞧瞧。”
红药应了,便去了。
苏云衣见莫笛语言动作甚有风度,心中不禁想起当年的郑连双,诸事种种,不觉轻叹,道:“你父皇文武睿智,我瞧你同他一般,小小年纪已然有大将风范,他日称帝,定然有一番大的作为。”
“苏叔叔过奖。”莫笛说,“父皇说,苏叔叔和楚叔叔武功盖世,才智过人,一举成事,奠定了大顺千秋万古的基业,临行之前,便对我说要好好地瞻仰学习。”
苏忘忧见他这般做,听他那般讲,态度极是亲近,不禁有些不悦,便问:“你会武功吗?待会,咱们比划比划?”
莫笛望过去,笑说:“这位是苏忘忧哥哥吧?”
“什么哥哥弟弟?我又哪里来的你这样一个弟弟?”苏忘忧不屑地道。
“忧儿,切莫无礼!”楚怀忧喝道。
“是。”苏忘忧低头应着,不敢再言语。
“无碍。忧哥哥只是同我玩笑吧!”
几人又聊了许久,快入晌午,红药过来禀告,说:“皇上派人请莫太子赴宴。”
楚怀忧点头,说:“既是如此,笛儿且去赴宴,等宴席散了,再过来呆着。”
“莫笛遵命。”莫笛起身施礼,同红药去了。
苏忘忧见他走了,恼道:“爹爹,这人真是讨厌!”
苏云衣笑笑,说:“哪里讨厌?我瞧他是极好的,比咱们忧儿要懂事许多。”
“哼!”苏忘忧更恼了,转对楚怀忧道,“二爹爹,你干嘛还要叫他宴席散了,再过来呆着?”
楚怀忧也笑了,说:“叫他过来,自然是同你玩乐了。我瞧你们,一个动,一个静,一个文,一个武,一个俊,一个俏,却是极搭的。等再过上几年,我做媒,叫你们婚配了。”
“二爹爹你……哼!”苏忘忧更觉羞恼,一时难以言语,索性转身跑来了。
苏云衣见他去了,收敛笑意,说:“他是郑连双同水姿的儿子?”
楚怀忧点头,说:“嗯。”
“那水姿……”苏云衣欲言又止,所指的自然是水姿乃是大兴国的“棋子”“奸细”之事。
“这个……”楚怀忧道,“陆沉说,郑连双同她相敬如宾,但她对郑连双却是日久情深,况且莫笛已是太子,她怎不会叫自己的亲生骨肉做不成皇帝吧?”
苏云衣点点头。
这时,米兔过来,道:“主人。”
楚怀忧道:“嗯。”
“小师哥,”苏云衣问,“你怎么过来了?”
米兔道:“刚刚红药姑娘送来的丹药,说是郑公子送给主人的,我想,如果不差,应该便是当年那九毒伞的解药。”
“什么?”苏云衣闻言,顿觉一喜。
“嗯。不知道郑公子是从哪里寻来。主人服下之后,身上的余毒应该就会尽消了,还心丹便可不再服用。”
“太好了,太好了!”苏云衣说着,望向楚怀忧,见他眉宇含笑,便知道他也是喜难自持,一把抱住,苏云衣道,“忧,太好了,太好了呢!”
“想不到,时隔这么许久,他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楚怀忧突然想到,便说。
苏云衣松开他,说:“那你,可也想着他了?”
楚怀忧道:“你说呢?”然后一把接过米兔手中的丹药,飘然离开了。
苏云衣对米兔道了声谢,又说:“留在这里吃饭吧。”
米兔摇摇头,像是怕打扰了两人。
苏云衣哪里依他,拉住他的手道:“这么多年,幸而有你为他配药,小师哥,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米兔听他这样讲,只道:“你离不开主人,我又怎能让主人离开你了?”弦外之音,苏云衣模模糊糊,自然不甚清晰,但是我知道,米兔虽无情欲,却有情意,对苏云衣。
第154章:青梅意
莫笛于傍晚请入了离合宫,同苏云衣,楚怀忧和苏忘忧一同晚宴。
楚怀忧道:“笛儿尝一尝这百煮鲈鱼,可还顺口?”说着,便为他加了一块鱼肉。
“谢谢楚叔叔。”莫笛嚼了一口,说,“味道鲜美,比仙缘皇宫里的那些御厨料理得美味许多。”
苏忘忧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想是动了醋意,便道:“有吗?可能是天天吃,我是腻了的。”
莫笛笑笑,说:“忘忧哥哥如果吃腻了御宴,不妨随我到仙缘,也尝尝大顺鲜有的滋味?”说着,便去夹盘中的一块羊肉。
苏忘忧见他的竹筷夹到了羊肉,一时兴起便也把竹筷递了上去,也夹住了那块羊肉,苏忘忧道:“你要吃吗?那你吃好了,反正我也不爱吃。”
莫笛忙松了手,说:“忘忧哥哥吃吧,我吃其他。”
苏忘忧跟着也松了手,羊肉掉在了桌上,道:“别人碰过的,我是不吃的,哎,可惜了一块好肉,糟蹋了!”
苏云衣见状,无奈地笑过,说:“忧儿,好好吃饭。”
“我看你们两个倒是谦让的紧,索性今晚便一齐睡好了。”楚怀忧道。
“二爹爹,不要!”苏忘忧忙道。
“嗯,不错!你平日不是觉得没有人陪你玩耍,枯燥的很?今日有了,怎又不要?”苏云衣也道。
“这个,他……”苏忘忧支吾着。
莫笛笑道:“那我就陪哥哥睡好了。”
苏忘忧还想拒绝,却被楚怀忧一句话拦阻了,楚怀忧道:“莫不是忧儿害臊了?”
“笑话,我有什么害臊!”
“既是不害臊,那便得了。”
苏忘忧无奈,只得作罢,瞪了莫笛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反而又坏坏的笑了。
吃过晚宴,苏忘忧同莫笛去了,苏云衣陪楚怀忧在园里小坐,说:“同莫笛一比,忧儿却是生嫩了许多。”
“莫笛是太子,想来在宫廷之中多有应酬。忧儿虽然也在皇宫,但是从未出过离合宫,更不曾与无关的人言语,自然是不会他这些礼数态度的。”
“嗯,想来这八年里,他只在端木谷主病逝那年去过一趟碧幽谷,其余便不曾出过离合宫。”
“忧儿是不能做这井底之蛙的,等寻个契机,叫他到外面看上一看,走上一走。”
“好。”
两人正说着,只见青蓉走了过来,禀告道:“主人。”
“什么事?”
“峦城和仪城有消息传来,说姚堡主被害了,蒋门主和蒋夫人也被害了。”
“什么?”苏云衣惊道。
“月兴门终于行动了。”楚怀忧道,“你先下去,叫她们好生留意着各处的动作。”
“是。”青蓉退下。
苏云衣道:“两位掌门都是朝廷的封王,又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怎么会着了月兴门的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原本以为,他们会先从各城的帮派开始,却没有想到,确实两位朝廷的封王。”
正说着,却听苏忘忧的声音:“爹爹,二爹爹,不好了,不好了,莫笛他……”一面嚷着,一面跑来。
两人望见他如此慌张,却是往日从没有过的,不禁知道是出了事情,迎上去,楚怀忧道:“发生什么事了?”
“莫笛在房间里……你们快去看看吧!”苏忘忧也说不清楚,只是一副又急又怕的姿态。
楚怀忧眉头一凛,一个闪身向苏忘忧的房间飞去。苏云衣一把揽起苏忘忧,追了上去。
楚怀忧推开房门,苏云衣奔进房去,却见烛光之下,莫笛正在桌上读着书册,一副投神的模样。见到两人,莫笛赶忙起身,道:“两位叔叔,有事吗?”
楚怀忧自然知道是苏忘忧被莫笛给戏耍了,不好说些什么,只道:“瞧瞧你还习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