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魂录 下——楚怀忧

那门主急了，连续翻了七八个筋斗，跳入空中，本想应该避开了玉箫，但是忽然觉得背后背后一紧，跟着，吐出一口血来，坠落到地上，死不瞑目。

苏忘忧拔出幽剑，一把揽过莫笛，说：“你没事吧？没事吧？”

莫笛哭着摇头，跟着，一把抱住了苏忘忧。

回到锦颜阁，众人愿奉苏忘忧为盟主，却再没有半点异议，叩拜过盟主之后，端木剑震将盟主令送给了苏忘忧，然后陪同刘丞等其他帮主掌门离开了。

楚怀忧望着众人离去，叹了口气，说：“只怕，以后不能像此刻这般平静了。”

苏云衣一愣，便问原因。

楚怀忧说：“今日，那门主将九转魔心咒和佛心咒之事泄露给江湖，江湖之中谁不觊觎高深的武功？若是明灯明抢的来抢夺，倒还是不怕，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苏云衣听了这话，也登时了悟，担忧起来。

“对了，笛儿，你怎会被他捉住？他不是在监狱之中吗？”楚怀忧转向莫笛，轻声问道。

莫笛早惊魂回定，已然不再害怕，慢慢说道：“干爹爹管父皇要燃气丹，父皇便去狱中所问，那冷琴音原是有两枚的，却被那日兴门的门主一掌打死，夺了过去。父皇要他交出，他便说，除非放了他，否则，他绝不交出，还威胁说要吃掉。父皇担心干爹爹，又想他身上有伤，放了再去捉拿，未必就拿他不到。”莫笛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说，“这里面就是燃气丹。”

楚怀忧接过，说：“你爹爹是低估了那人的厉害。”

莫笛接着道：“父皇派我给干爹爹送来，又说大顺皇帝娶亲，还要送上一份厚礼，我便带了人马，来了。”说这句话时，脸色有些微红。

苏云衣见他这般，便想：定然是郑连双没有叫他来，是他自己吵着要来的。

莫笛抬头瞅了瞅众人，见众人没有异色，又道：“后来，快入大顺国时，他便出现了，杀了其他的人，将我活捉了过来。逼问我当初从他那里翻去的那本书在什么地方？我怕他杀了我，又想干爹爹和叔叔定然有法子杀了他，所以便说是给了干爹爹，他便捉了我过来了这里。”

楚怀忧点点头，说：“一会回宫，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就没事了。”

“嗯。”

回到宫中已是黄昏，苏忘忧将燃气丹拿给了米兔，回来时，莫笛已然睡了，便到苏云衣房中请安，苏云衣说：“小盟主回来了？”

苏忘忧脸一红，说：“爹爹你干嘛取笑我？”

楚怀忧笑了，道：“小盟主有何吩咐啊？”

苏云衣脸一拉，说道：“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们来请安，却叫你们一顿取笑，哼，不理你们了！”说着，转身离开了。

楚怀忧见他去了，便拉住苏云衣的手，说：“今天，那人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什么话？”苏云衣一愣，问。

“就是他说，魔心咒久练之后会使人失心发疯。”

苏云衣摇摇头，他并没有听到。

“当年，义父发疯，我只以为是为情所困，现在想来，确是，很可能就是因为九转魔心咒练得久了。天下之事，总是有一个尺度，有一个方寸，过犹不及确是有理的。义父不断修炼，不断修炼，前几年里内功增进异常，后来，却应了最后一句咒语，‘日日九九久日日，魔由心生心成魔’。”

“原来如此。”苏云衣点头，却道，“只是你瞧我，仍是清醒，也不见有什么疯癫啊？”

楚怀忧想了想，说：“你中了寒水真气之后，用凤翎丹调制方好，好了之后，便不能再去修炼阴寒的内功，所以，你也就不再修炼魔心咒了，而转修你爹爹教的至阳的内功，是也不是？”

苏云衣点头，恍然道：“也就是我，幸而受伤之后便不能再去修习，否则，若是修炼至今，也早就已然疯了。”

楚怀忧点头，笑道：“原来，一切因果皆有定数。”

第200章：卜来世

又过两月，韩兮大婚，楚怀忧，苏忘忧，莫笛去了，闹了一日方才回到离合宫。苏云衣见苏忘忧和莫笛回来之后神情有些古怪，便知两人又争吵了。

偷偷拉住楚怀忧，苏云衣悄悄问道：“他俩好端端的，怎又争吵起来？”

楚怀忧莞尔一笑，偷偷说道：“笛儿在大典上说他的父皇新纳了九公主为妃，册封盈妃，忧儿听了，便说他父皇用情不一，笛儿便说，九五之尊，后宫佳丽无数，并不是用情不一，忧儿便说，你是太子，将来也是要后宫佳丽无数的了？笛儿调皮，说道自己还小，这种事情还要以后再说的，忧儿听了便不高兴起来。”

楚怀忧刚刚说罢，便见莫笛从桌旁站了起来，走到床边，轻声在他耳畔说着话，苏云衣好奇，便竖耳倾听，凭着内功，倒也听见得清楚：“忘忧哥哥，刚刚，跟你闹着玩的。当初，咱们换剑的时候，不是早有约定了吗？你长大了便来把我带走，就像干爹爹和苏叔叔一样，我也不要做皇帝了，做皇帝一点意思也没有。”

“真的？”苏忘忧听了，顿时笑上眉梢，问道。

苏忘忧羞得低下头去。

楚怀忧拉了苏云衣出了房门，口中直道：“小小年纪，已然这样，等到大了，岂还了得？”

“哼，”苏云衣瞪他一眼，道，“却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熏染？”

楚怀忧一把抱住他，说：“云衣哥哥，你别生气，刚刚跟你闹着玩呢。我不要做皇帝，也不再做宫主，只陪你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可好？”

苏云衣见楚怀忧学着刚刚莫笛的语气和神态说话，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听到后来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八个字，便是心驰神往，越越欲动。忽然，一个念头闪入心中，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的内功……”

“已然恢复了八成，再有十天半月，便能恢复武功了。”

苏云衣大喜，说：“小师哥的药当真奇效。”

楚怀忧点头，说：“你不向他告别吗？”

苏云衣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算了，不是说，玩累了，还能回来小憩吗？等回来了，再去瞧他吧！”

楚怀忧说：“出宫之后，先去余水瞧瞧荷花吧，这个时候，只怕花朵都要枯尽了呢。”

苏云衣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楚怀忧时，漫天飞舞着荷瓣，后来不死庐中，他又点着荷瓣坠落，后来城隍庙里，他又迎着荷瓣舞蹈，后来前生寺里，他又伴着荷瓣复活……想着想着，苏云衣的思路便没有了着落，这么许多年，经历了许多事，

纷纷扰扰，飘飘荡荡，在这月色之中，不禁远了，远了……

而我，也似乎开始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苏云衣，庆幸苏云衣遇到楚怀忧，庆幸楚怀忧遇到了于航，庆幸自己爱上了于航，庆幸苏云衣爱上了楚怀忧……

楚怀忧给韩兮留了一封信，叫他一定要勤政爱民，实施仁政，又说自己厌倦了宫廷生活，想到外面游访一番，若是遇到政治不明，或者纷争不断之事，便能管上一管，理上一理，他日累了，自会回宫。

苏云衣，楚怀忧，苏忘忧和莫笛从京城出来便南下去了余城，荷花果然都已枯了，楚怀忧败兴不知何踪，便陪苏云转去了碧幽谷，在端木剑震那小玩了几日，又

北上渡过奇江，进了邢州城，偏巧赶上了那里的“舞龙节”，热闹了几日再行北上，便是柳洲，澄莹和紫蕊得到消息，把一行人迎入了香丝绣庄，每人都换了一袭新衣，便又出发了，绕了许多地界，才终于回到苏云衣一直想去的开城。

此时，已是冬日。

苏云衣一边为苏忘忧讲述着悬剑山庄的种种，一边期盼着能见到苏远亭。到了悬剑山脚，见有许多女子陆陆续续地跨篮上山，苏云衣甚为好奇，便去瞧了，一瞧之下，登时晕眩。原来，昔日悬剑山庄已然该修成庙，庙里所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云衣。

楚怀忧大笑，寻了问了才知道，当年苏云衣死守开城，变更吏治，仁义为民，造福一方，又传说苏云衣武功高强，法术无边，乃是神仙下凡，救济众生，因而，才有了这座寺庙。

苏云衣也不理会这么许多，只上了后山，但是仍然没有见到想见之人，只带着苏忘忧和莫笛叩拜了霍雯霜，苏云缠和端木剑惜，楚怀忧叩拜了楚望天。

在城中的月饮阁赏了几日雪，便起身离开了。

这一日来到峦城，恰是峦城的庙会，走在人群熙攘的路上，苏云衣突然见到前面有一老僧正在化缘，那背影甚为熟悉，但一时又不想不起来，便想挤过去瞧个清楚，谁知你挤我，我挤他，等到苏云衣挤到前面之后，却又不见了那僧人，四处张望，寻求不到。

“客观，你是要卜上一卦吗？”

苏云衣听到话声，微微回神，才发现自己竟挤到了一个挂摊前面，一名盲人正低着头，说着话。

苏云衣本想说不必，却忽听楚怀忧说道：“甚好，你就卜一卜，来世我们能否再相见？”

那瞎子点点头，将一筒竹签递了上去，苏云衣抽了一只，楚怀忧抽了一只，盲人接过，摸了摸上面的字，然后拿起摊上的一只竹筒，晃了几晃，跟着，将竹筒中的五枚铜钱颠了出来，排成一排，又摸了几下，然后摇摇头。

楚怀忧眉头一皱，说：“不能相见？”

盲人摇摇头，说：“不是不能相见，只是不能相爱，若要相爱，那相见争如不见。”

苏云衣忙问：“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盲人笑笑，说道，“也不必问我，你们自己来世就在你们自己的手中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