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希和叶谦中间隔了个何风,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听到他叫自己辰希,虽然知道是出于礼貌表示友好,但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关于我和Lisa的关系……”叶谦故意不自然地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了,还需要再说吗?你们参考上一次的回答吧。”
“至于床戏,这得看导演的具体安排。选择蒋遥小姐来出演嘛……我不是导演,我的回答不够权威,还是请何导来吧。”叶谦笑着看向何风,对方有些无语地接过话筒。
陆辰希在一旁虽然没什么表情,却早把叶谦的行为看透了。把问题抛给何风,一是因为媒体的关注点不能只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再就是蒋遥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又牵扯敏感的床戏,当然能丢就丢了,估计何风现在心里正骂他呢。
何风一张口就显出名导气势,“刚刚叶天王也说了,我选角只选最适合的,蒋遥,就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大家看了片子就知道。”
何风雷厉风行,提问的记者愣了一下。陆辰希仍旧面无表情,但已经有人开始偷笑了。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蒋遥饰演的角色是钟丽莎的妹妹,空有姿色脾气娇惯,典型的胸大无脑,为了勾引叶谦无所不用其极,也难怪……陆辰希看了看蒋遥的脸,果然很臭很臭。何风之所以被称为疯子,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不分场合的毒舌和不给面子,评价蒋遥的话,明天报纸还不知道要怎么写。
钟丽莎在众人面前一贯是淑女形象,她也被问到跟叶谦的关系问题,她微微一笑,说:“我跟叶谦在剧中虽然是对不和谐的夫妻,但因为经常合作的缘故,平时还是很有默契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请记者朋友参考我上次的回答,谢谢。”
关于绯闻,他们永远含糊其辞,也造就了媒体更高的关注度和想象空间,常提常新。
“陆辰希先生,十天前有人看见你在天和医院的男性产科出现,请问是什么原因?”
陆辰希愣了,热闹的会场突然变得异常宁静,不仅是媒体,连剧组的人们也意外了。
因为白永澜的保护,他基本不会被媒体问到个人问题,今天怎么会……
会场出现了可怕的沉默,而沉默越久就越证明他越心虚。陆辰希脸色仍未变化,镇静地拉过话筒,说:“我那天是去看朋友。”
“跟白永澜先生一起去吗?”记者继续追问。
如此直白地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大家都等着陆辰希的反应。绯闻和隐私被揭露时,最好的办法是和稀泥,让媒体抓不住准确答案。
而陆辰希却一反常态,说:“不是,是我一个人去的。”
他不相信有人拍到他跟白永澜在一起的照片,就算有,他也不害怕。而一向最讨厌被问及隐私、尤其是被问及他跟白永澜关系的陆辰希,眼中已经泛起了愤怒,冰冷声音的语气和不容置疑的拒绝,把提问的女记者吓了一跳。她哑火了,后面的刁钻问题也再不敢问。
爆点巨大,媒体们都渴望着更多,但陆辰希明显摆出了一副不准备回答任何问题的姿态。气氛越来越僵,叶谦看看陆辰希那张冷得几乎能下霜的脸,再次巡视会场,暗暗跟其中一个人示意。
与叶谦熟识的记者会意,起身说:“何导,您也是摄影师出身,这次为什么不亲自拍摄呢?”
何风清清嗓子回答问题,尴尬的局面总算过去,陆辰希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咯咯作响。跟白永澜的关系在他心里是个死结,今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不由得又看了看那个提问的记者,脑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不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会后,大家从专用车道离开,叶谦看见陆辰希一个人走在前面,便从车窗里探出头叫他,连叫了几声才有反应,看来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开心。
“怎么一个人?”
“哦,助理和司机,我叫他们先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叶谦心想,嘴上却笑说:“上车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陆辰希顿了顿,看着叶谦如阳光般的笑,好像也没那么气了。点点头上了车,报了地址后两人继续保持沉默。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肚子抽着疼,陆辰希从口袋里掏出药,也不用水送,直接干吃下去。手术后总是这样,他快习惯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叶谦看他捂着肚子,问道。
“没什么,胃疼。”
“这一行很多人都不好,不过现在有些胃药真是越吃越糟糕……”
陆辰希完全没想到叶谦会来拿他的药瓶,等叶谦把药瓶放在眼前一看,原本关于胃病的滔滔不绝也没了,药瓶上写的药名他都没注意看,就盯着功能主治上的那句“适用于孕前调理、产后恢复、腹部痉挛、轻度下体出血等”半天回不过神来。
叶谦只觉得眼冒金星,好像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难道刚刚那个记者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他又开始用左手大拇指磨右手食指的指甲……
陆辰希轻咳了两声,说:“叶前辈,关于这部戏我还有很多地方把握不准,想要跟您讨论,不知道方不方便把您的电话告诉我?”
“哦,方便方便,”叶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为了拿手机,不着痕迹地把那个造孽的小药瓶放在他跟陆辰希中间,“告诉我你的电话,我打过去。”
“好的。”陆辰希报了号码。叶谦接通挂断,又把号码存好后,再看那个药瓶,已经不见踪影。
“呃……”叶谦想了想,“别再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叫我了,也不要您啊您的那么客气,你可以叫我Jerry、叶谦,阿谦,或者……卓谦。”
“卓谦?”
“嗯,”叶谦笑着点点头,“叶卓谦是我的本名,出道的时候公司说这个名字气势不足太过书生,所以改成了叶谦,怎么样?有没有黑道大哥的感觉?”
陆辰希一脸黑线,很想说没有。
“这个名字,只有跟我很熟的几个人才知道!”叶谦突然凑过来,放大的笑脸吓了陆辰希一跳。
“那我真是荣幸。”不偏不倚的回答,看似要把谈话结束,但陆辰希又说:“其实,陆辰希也不是我的本名,虽然读音一样,但我本来是晨曦的晨曦。”
“辰希的辰希?”叶谦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感叹汉语的伟大魅力。
“就是……早晨的阳光的那个晨曦。”
“噢,很有意义的名字。”
“可是笔画太多,公司也说这名字比较软,所以才改了。”
“艺人改名再正常不过,你现在名字也不错,星辰的希望。”
陆辰希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说:“知道我本名的圈内人,只有你一个。”
叶谦一愣,干笑着:“是,是吗?看来还是我比较荣幸……呵呵,”因为这小子的一句话,他突然有种影坛一哥的地位被撼动的感觉,“那……你想好叫我什么了吗?”
“就叫……”陆辰希想了想,自顾自地微笑,“卓谦哥吧。”
03.意外的强吻
回家后,陆辰希浑身从内而外地感到轻松,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叶谦真心的宽容和好意让他很温馨很舒服,就像冬天躺在温热的浴缸里,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欢乐。或者像是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还裹在被子里天马行空地遐想的那种美好。不,应该说,是比那些都更好的感觉。即使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总觉得,叶谦一直在刻意保护他。
虽说只有两次会面,但相互之间的交往,似乎已经很深了。
电影《暗夜》是一部古装武侠片,片名取自男主人公的名字。陆辰希饰演的暗夜是一名影卫,主人就是由叶谦饰演的年轻有为的武林世家少主上官荣飞。暗夜对上官荣飞非常忠心,甚至愿将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苏晚晴送给上官荣飞为妻,上官荣飞也视他为亲兄弟。但机缘巧合,暗夜发现童年时杀死自己一家的凶手就是上官荣飞的父亲,从而牵扯出当年一段门派对立、抢夺传世神兵的往事。暗夜徘徊于灭门之仇和夺爱之恨中,不知何去何从。
影片中暗夜的心理戏是看点,而兄弟之情又凌驾于男女之爱上。暗夜决心报仇却始终下不了手,苏晚晴被迫成婚,因忍受不了内心的痛苦折磨郁郁而终。一直蒙在鼓里的上官荣飞知道所有真相后,在与暗夜的对决中自刎而死。暗夜失去一切,也不愿苟活于人世。最后,一心想成为山庄女主人的苏晚恬,赶走了所有弟子和下人,坐在已经没落的山庄主位上,发出恐怖渗人的疯狂大笑……
可以说,影片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可悲、可叹、可怜的,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
陆辰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揣摩戏中的暗夜究竟怀有一种怎样的心态,尤其重视那几场转折戏里的表现。因为与叶谦的对手戏最多,所以一有想不通的地方他就打电话给对方,随便说上几句,就觉得收获不少,甚至豁然开朗。叶谦演戏的经验比他丰富,帮他分析的同时还常常宽慰他不用心急,而每次说再见之前,几乎是一成不变地劝他注意身体和饮食。
陆辰希总是苦笑,大概是上次看到的药瓶太给叶谦压力了,或者自己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他坦白,自己并不是怀孕,只是……准备怀孕。
开机第一天拍的居然就是让人大跌眼镜的床戏,用何风的话说,就是要看看蒋遥的程度,让叶谦带带她,不至于后面赶不上进度。白天没有陆辰希的戏,他早上晚起了一会儿,去探班的时候,没想到异常简单的床戏竟然还没拍完。而此时除了钟丽莎外其他演员都在,他明白了,大家都是冲着叶谦的演技来的,也因为这个,蒋遥彻底把脸丢在了所有人面前。
何风的脸色已经堪与包公媲美,听工作人员说他之前把蒋遥骂得狗血淋头,现在都懒得骂了。正在拍的是上官荣飞因为“我爱的女人爱我最好的兄弟,我最好的兄弟是我的仇人”这悲惨的真相借酒消愁不能自拔,正巧蒋遥饰演的苏晚恬来凑热闹,于是他便愤怒和欲望同行,把持不住了。
小女人苏晚恬完全没料到上官荣飞会突然兽性大发来真的,被他粗暴凶狠的吻和撕扯吓得躲闪连连不停大叫,可就是这么一个几乎不需要技巧的镜头,蒋遥还是搞不定。陆辰希在旁边静静地看,NG再NG,即使蒋遥是个漂亮女人,叶谦也吻得不耐烦了。
再次NG后,蒋遥不停地道歉,但整个剧组已经没人搭理她了。
“蒋遥,要入戏知道吗?忘了你自己是谁。这点做不到的话,就把我当大色狼。”天气很热,古装打扮的叶谦满头大汗,女助理不停地给他扇扇子,脸上那表情仿佛在说还不如让我演。
“对不起啊Jerry,我们再来一次?”
蒋遥笑得一脸歉意,叶谦叹了口气,心说你要想占我便宜也不用来这招吧,他手里玩着道具折扇,拿袖子擦了擦汗,说:“你先补补妆,再揣摩一下吧,不能再耽误大家时间了。”
趁着蒋遥去补妆,叶谦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正好看见角落里的陆辰希,计上心来,“蒋遥,我给你示范一下,你把整个过程看清楚,待会儿照着演。”
于是,叶谦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预警地快步走到陆辰希面前,猛地抱住他的腰,凶狠地吻了上去。所有人都愣住了,燥热的空气里发出一声声低低的惊叹,几不可闻。
陆辰希双眼猛地瞪大,意识过来的时候,叶谦已经把舌头扫了进来。
“嗯……你,干什么……”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陆辰希把脸往后撤,双手推拒着。可叶谦却巧妙地用右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按住他的身体,形成强势侵犯的姿态。陆辰希连连后退,无助地扯住叶谦戏服上的腰带,使劲儿往外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因为他感觉到叶谦的身体越来越近,刻意的动作带着某种暗示,空闲的那只手似乎还想探进他的衬衫。
“你……够了!”陆辰希猛地一拉,戏服的腰带被拉开,松松固定的长袍也敞开了,叶谦不得不放开陆辰希。陆辰希连忙大口喘气,一手捂住嘴,涨红着脸低下头,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叶谦站在他面前,愣愣地看着。如果说一开始只是示范,后来就确实有些把持不住了,而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的模样,似乎把刚才职业性的示范越描越黑。
陆辰希拉拉衣服,往周围看了看,还好今天拒绝媒体,否则他完蛋了。
“Sorry啊,你没事吧?”叶谦上前两步,心虚地看着陆辰希的反应。这几天经常通话,让他以为他们已经算是不错的朋友,开个玩笑也无所谓。可转念一想,陆辰希如果真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是GAY的话,自己这么做就太不礼貌,甚至是过分了。
陆辰希的手背抵在嘴唇上,摇了摇头,看来不想多说。
叶谦还想再解释,何风那边就招呼起来了,“蒋遥,来,就像刚才示范的那样,照着辰希的表现做,这回一次过。要有惊慌失措的过程,不要好像早就知道他要强上你似的!”
何风口没遮拦,蒋遥的脸红了又红,几次之后,终于差强人意地过了。但此时片场所有人都有个心照不宣的想法,叶天王这次的表现,跟刚才强吻陆辰希时实在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即使如此,也绝对是高端水平。
陆辰希有点儿庆幸大家没把焦点放在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谦总是这么做。接下来的床戏倒是比吻戏轻松了些,几个借位镜头,后期制作时加上音乐和画面渲染,搞得唯美些就是。
闪光灯对着自己一闪,陆辰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走神了,再看时,那边已经拍完了。
“辰希,”何风提着自己的相机走过来,递给他,“看看刚才抓拍你的表情,很适合那幕你看到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时的伤感,回去照着这个表情练,到时候就省事儿了。”
照片上执着的眼神里带着酸楚和迷茫,微微张开的嘴唇则是渴望,陆辰希有些意外,天呐,他刚才怎么会摆出这副表情?
“是啊,很合适,你刚才在看什么?这副心痛的样子。”床戏归来的叶谦看到了也打趣问他。
陆辰希不在乎地耸耸肩,“被你的演技震住了而已。”
其实,难道是……看到他的床戏不由自主地吃醋?
剧组的工作人员各忙各的,叶谦连忙在他身边坐下,“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陆辰希摇了摇头,“没事儿。”
“如果今天Lisa在的话,遭殃的就是她了。”
陆辰希一愣,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就连这种事,他也不过是临时找的替身而已。想到那个与他并称金童玉女银幕情侣的女人,竟然会有些莫名的嫉妒,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陆辰希扭头看看他,叶谦啊,是我高估了我自己,还是高估了你?
“怎么了?你不高兴?”叶谦突然问。
陆辰希别过头,说:“没有。”
叶谦笑道:“你刚才那个眼神,好像要杀了我。”
陆辰希一怔,揉了揉眼睛,是这样吗?怎么他都没感觉。
“哈哈,你好可爱。”看到陆辰希揉眼睛的动作,叶谦竟然鬼使神差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紧接着就看着自己的手和陆辰希被弄乱的头发发呆,“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