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下的孕夫（生子）上——墨玉飞蝗

“他长得……挺像叶谦的。”

这下，陆辰希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半晌才说：“如果你认为眼睛大就是像叶谦的话，那么世界上像叶谦的人多了去了。”

“我说真的，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很像叶谦。”

陆辰希哧地笑了，“几个月大的孩子，哪儿来的什么感觉……”

白永澜靠在门框上，显得有些懒散，“辰希，你这是让我说你伤心呢还是逃避呢？”

陆辰希保持着双手护住孩子的姿势，冷笑一声，“不是伤心也不是逃避，我已经决定以后跟黎琛好好过日子了，叶谦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白永澜怔了一下，听陆辰希的语气，他是认真的。

“……叶谦还没见过孩子吧？”

“没见过最好，我也不想让他见，他以后也不会知道跟宝宝有关的事。”

陆辰希继续跟宝宝嬉笑打闹，半晌，白永澜叹了口气。

“我真不知道，我跟黎琛到底差在哪儿……”

“不是差不差的问题，”陆辰希转过身把宝宝抱在怀里，一起靠在床头上，“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有什么位置起什么作用，其实都是注定了的，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这一点了。其实在我的内心，我真的……更愿意让你做我的父亲。”

“是吗……”白永澜低声笑了笑，听不出悲喜，“呵，我原本想要的儿子，现在竟然变成孙子了。”

“……对不起。”

“你认识叶谦以后就变了，以前你不会不听我的话。”

陆辰希抬头，刚想说话，却见白永澜笑得有些惨淡，“所以我一直以为身边的人是个木偶。”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算了不说了，说来说去你也不会改变。”白永澜顿了顿，觉得也不是很心痛，只是有点儿冷。即使是陆辰希还跟着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得到过多少温情和甜蜜，如今的落差，也不算太大。

“对了，我听说最近政府授意拍一套同性恋和男性生子计划的宣传片，有意让你演是不是？”

“是啊，公司跟我说了，因为我正好这方面有经验。”

“不止吧，政府这次下了大力度，要做成系列的，跟大片一样的投资和规格。听说他们联系的冯先生，是冯先生举荐的你。”

“这我倒不知道。”

“圈子里传闻你用一幅拙略的山水画讨好了冯先生，看来是真的了。”

“真的假的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巴结。”

“这么说你决定演了？”

“《遇上你》已经杀青了，我最近不忙，公司也有这个意思，应该会演。”

“政府属意的另一位男主是叶谦，你知道吧？”

陆辰希一愣，摇了摇头。

“你是由冯先生敲定的，另一位自然要由政府说话。叶谦名声响效应大，跟你的合作也多，冲着这几点，要是我我也挑他。但是这样的话，你还演吗？”

“叶谦曾经说我影响不了他的工作，我也是一样。”

然而陆辰希不知道的是，叶谦竟然出尔反尔了。

Simon刚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挺感兴趣，问了几句后知道要跟陆辰希演对手戏，立刻就以各种忙的理由拒绝了。对于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人精一样的Simon自然心知肚明。

“Jerry 啊，就算你不想演，政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先不说合不合适的问题，接了这个宣传片，你以后的平台就更广了，不只限于娱乐圈，名利双收，为什么不接？”

“不接就不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Simon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Jerry，不管怎么样，你身上还有合约。”

“有合约怎么了？一纸合约就能捆死我么？我说不接，还真就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叶谦一拍桌子出了办公室，剩下Simon一个人直摇头，叹道：“叶谦啊叶谦，你对陆辰希还真是执念啊……”别的不说，就说这个脾气，平常都好得很，但一遇上跟陆辰希有关的事就炸毛。天王说不接就不接吧，这么一大块肥肉，还不知道要被谁抢了去。

陆辰希一直是个下了决心就会去做的好孩子，黎琛去剧组后，他们几乎天天煲电话粥，陆辰希的话也比从前多了，有时候两个人聊得时间长，黎琛第二天就只能顶着张没精打采的脸去片场。被人开玩笑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没干好事儿，他呵呵笑几声，也不反驳，实际上大家确实说得没错，他在电话里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回去的前一晚打电话时，陆辰希突然说：“你明天回来，我们就准备同居吧。”

这回，换黎琛惊讶的“啊”了。

陆辰希丝毫不理会他的愕然，继续说自己的，“由于不知道究竟该你搬去我那里还是我搬去你那里，所以我另外看了一套房子，装修好的，位置也不错。家具呢我有好几套备选，当然一切等你回来了，咱们俩再细细讨论，都可以改，你看怎么样？”

黎琛在电话那边半张着嘴，确定陆辰希不是在寻他开心后，高兴得忘乎所以，“好啊，你决定吧，怎么样都行，我没意见。”

就这样，黎琛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甜蜜，连觉都没睡，第二天赶完戏份就飞奔回陆辰希身边，开始他们的同居计划。看到陆辰希非常认真的模样，他真的感觉到幸福来了，以前纵然有些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他也不落后，积极地跟陆辰希一起挑房子选家具，货比三家，真的有那种老夫老妻过日子的感觉。

这天晚上两人正在电脑前挑家具，陆辰希中途去客厅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一边穿衣服一边着急地说：“宝宝生病住院了，我得马上过去！”

黎琛也吓了一跳，看陆辰希脸色不好，便什么都没问，跟着一起去了。

两人到了医院，白永澜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等着他们，却不见宝宝。

“宝宝呢？他是什么病？怎么会突然住院？”

“陆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医生打断他，拿了份检查报告似的东西出来，“您的宝宝已经确诊了先天性胆道闭锁症，如果治疗不及时不得当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简单说，现在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是进行活体肝移植。”

“活体肝移植？”陆辰希皱着眉念叨了一下，明白了，“没有问题，我是他爸爸，就用我的肝，我们马上手术！”

医生对激动的陆辰希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您分娩至今不到六个月，不能接受这种手术。”

“什么不能？我绝对没有问题，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请您马上手术！”

“陆先生，这不是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情，我看过您产后的身体恢复报告，您现在还不适合手术，我相信无论你到哪家医院看哪个医生都是这样的答案。”医生顿了顿，又说，“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宝宝的另一位爸爸过来。”

35.当叶子知道真相

啊啊！叶子终于知道真相了！小陆不会原谅他！俺不会原谅他！亲们也不会原谅他！他受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叫你这死叶子欺负小陆和包子……

陆辰希浑浑噩噩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又浑浑噩噩地进了宝宝的病房。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包子此时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背上的血管太细不好扎针，所以两瓶吊针一支扎在脖子上，另一支扎在脚腕上。一见这场景，就连黎琛的鼻子都酸了，更别说陆辰希。

宝宝处于昏睡中，脸色很难看，陆辰希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烫得要命。

黎琛站在陆辰希身后扶着他的肩，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给予他自己能付出的所有支持。

“辰希，刚才医生也说了，三天之内动手术是最佳治疗时间，现在都过去了快一天了……”

陆辰希握住宝宝肉肉的小手，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手术越快越好，可现在他怎么跟叶谦开口？

不一会儿白永澜也进来了，看样子是刚跟医生谈完话，看着陆辰希的背影，他叹了口气。

“快做决定吧，无论如何，你不能不顾孩子的命。”

陆辰希埋下头，黎琛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不由得收紧了手臂的力量。

其实从陆辰希和白永澜的态度和如今的反应中，他已经猜到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了。不明真相的时候，他曾经不断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陆辰希和叶谦一定没什么，可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才发现，对这个真相他不意外也不震惊，而是整颗心彻底麻木了。

然而此时不是处理他个人感情的时候，宝宝病重，才是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他按了按陆辰希的肩，“辰希，别犹豫了，把宝宝的另一个爸爸找来吧，救宝宝要紧。”

陆辰希一手撑着床，一手蒙着脸，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如果你不好开口，那我去跟他说怎么样？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陆辰希仍是不说话，黎琛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那好，我去给他打电话，你放心，他一定很快就来，到时候宝宝就没事了。”

黎琛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胸口发闷，病房里的压抑就快让他喘不过气了。转身出门，他走到窗口，吸了吸外面的空气，感觉好多了。可是一清醒，便觉得很空虚。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曾经那些不好的预感，大概要成真了。

黎琛出去以后，陆辰希没人支撑，仿佛被卸了浑身的骨架，一下子瘫倒在床边。双眼平视之处就是宝宝的脸，小嘴还是以前那样倔强地嘟着，不知道昏睡中的他，还能否感觉得到病痛。

抬手摸了摸那细腻的脸颊，为了这个小生命，就豁出去了吧。

白永澜看得心里也不是滋味，道：“辰希，既然如此，就接受现实，看开点儿吧。”

黎琛打了好几遍电话叶谦才接，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彻底被逗起了火气。语气十分不友好，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叶谦愣了一下，“在A城，怎么了？”

“A城？……你现在立刻回来！”

“怎么了？有事儿吗？”

“你什么都别问，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听着黎琛暴躁的怒吼，叶谦虽然不明就里，但知道他不是胡来的人，这么说就一定是出事了。

“好了你别急，我现在就在机场呢，二十分钟后登机，不到两小时就到了。”

“好，那我去机场等你。”

黎琛啪地挂断电话，跟陆辰希打了招呼后直奔机场。电话里说不清，叶谦也没有再问，只是联系了Simon让他把今天的通告推一推。心里，却突然开始忐忑。

电话是黎琛打来的，还那么暴躁，是不是代表……事情跟陆辰希有关？

下了飞机后刚出机场大厅就看见黎琛的车，他坐上去，黎琛却什么也没说，猛地一脚油门，飞也似的驶上公路。叶谦本来就没坐稳，慌忙去抓扶手，再看黎琛，一脸的严肃。

“你这么急找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现在是去哪儿？”

“去医院。”

“去医院？哪个医院？去干什么？”

黎琛也不看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辰希的宝宝病了，先天性胆道闭锁，要做活体肝移植。”

叶谦心里咯噔一下，听着黎琛继续说：“但是医生说辰希生完孩子不到半年，不能做这种手术，所以必须找宝宝的另一个爸爸。”他停了一下，用余光瞄了眼叶谦，“医生还说，给婴儿做活体肝移植，成人供体只需要切取肝脏左外叶的一部分，相当于肝脏体积的15％，对成人的损伤非常小。而且现在肝脏部分切除术的风险也很低，况且肝脏具有极强的再生功能，供者一般10天左右就可以出院，对身体功能基本没有影响。我想这样……你不会拒绝吧？”

一大堆医疗术语灌进脑袋里，叶谦傻了，但黎琛的话里所传达的最重要的信息，他并没有遗漏。

“……找宝宝的另一个爸爸，为什么找我？”

黎琛愣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用力，青筋暴起，如果不是开着车，肯定要狠狠给他几拳。

叶谦那话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又不是真傻，事实摆在眼前，这种时候，没人会跟他开玩笑。可陆辰希的孩子怎么会是他的？陆辰希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孩子跟他没关系么？

脑袋全乱了，他敲敲额头，拍了拍黎琛的肩，“等一下，你先停下来。”

黎琛不屑道：“现在时间紧迫，哪有空停车。”

“我叫你先停下！”叶谦怒吼，突然而来的真相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判断，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明白陆辰希明明那么看不惯他，怎么孩子生出来竟然会是他的？

陆辰希到底是提前就知道，还是跟他一样一直毫不知情？

黎琛没办法，只好把车停在路边，没好气地说：“你最好别想太久，否则后悔的是你。”

叶谦弯下腰，双手支着额头，喃喃自语：“辰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

“是，他一个男人挺着肚子将近一年，最后差点儿死在产房里，就是为了生你这个混蛋的孩子！”

“他是为了……生我的孩子，可是他明明……”

叶谦不断的摇头，突然告诉他陆辰希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却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叫他怎么接受？那天他还对白永澜让陆辰希怀孕的事深恶痛绝，其实真正的罪魁，不就是他么？

心里像扎进了什么东西，疼得说不出话来，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陆辰希生产的那天，抱着他看着他不停地流血，却束手无策。然而当时只是心疼，现在更多的则是自责和惭愧，为什么这些苦都让陆辰希一个人受了，为什么他……竟然甘愿承受？

“阿琛，开车吧，我们去医院……”叶谦无力地说着，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既然陆辰希愿意生他的孩子，那么为什么会恨他？那种恨，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记忆一点点回放，想起来了，陆辰希差点儿流产的那天，他在病房里跟白永澜说了他根本没爱过之后，陆辰希接受了采访，他们的关系便彻底崩了。

他弄不懂陆辰希，也是因为他前后判若两人和反反复复的态度。

其实自从关系搞僵后他就没有认真考虑过他们俩的问题，现在是不得不面对了。从认识起的那一天，事情一件件一桩桩联系起来，有些东西，似乎就见了端倪。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黎琛突然说：“Jerry哥，我再说一次，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大哥，希望经过这一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叶谦一愣，再看时黎琛已经下车，他连忙跟上去，到了病房，黎琛一推门，他却突然紧张起来。

“辰希，我把Jerry哥带来了。”

陆辰希仍然坐在那里，在黎琛看来，自己走了三个多小时，他几乎一动不动。

听到叶谦的名字，他的头微微动了动，却再没下文。

“辰希，我……”看到陆辰希的一瞬间，心里的苦涩突然全部泛了上来，叶谦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陆辰希旁边躺着的那个小人，就是孩子，是他的孩子……他和陆辰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