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亲了下他的嘴,说:“我对你做下流事了,别闹他了。”
唐子佩高兴地点点头,坐到白灵的床上,说:“爱妃,你好久没侍寝了。”
白华忍不住道:“这话你也敢讲。”
唐子佩笑道:“有什么不敢的?爱妃你养的小孩,老鼠的胆子。”
白灵说:“你出去先吧,我有事和他说。不是要读书吗,别落下了今日的功课。”
唐子佩起身,说:“好,我走了。夜里来我房间?”
白灵推他,说:“走吧。”
唐子佩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白灵对白华说:“昨日的功课,给我看看罢。”
白华没想到白灵第一个问的是他的功课,有点支支吾吾的。昨日里他光想着他娘亲的事了,根本没有心思去写什么功课,自然拿不出来了。
他说:“公子,我没做。等下连着今天的一起做了,再给你,行吗?”
白灵说:“一拖再拖,难道请人过来,就是教你这个的?”
白华争辩道:“你明明知道,昨日里……昨日……”
白灵自然是明白的,他说道:“我早忘了昨日里发生了什么。每个今日都有个昨日,难道你要一直活在昨日里,连眼下的事都忘了做?”
白华安静了下来,刚刚还想要争辩的心思,也都没了。他说:“公子对我知遇之恩,我定不负公子所望。”
白灵道:“房里有点热,我出去走走。”走了几步,回头说:“我对你哪有什么期望,我就想着,你就这百年不到的岁月,总要对得起自己。”
推开的房门,门外一片的盛夏之景。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街上的行人早换了薄衣,但长长的衣袖,终究还是热的。
白灵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只见杨柳依依,垂入堤中,与这夏日带了温情的溪水相呼应。
他想朝那柳树走去,却听见有人叫道:“白灵。”
白灵回头,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仔细一看,竟是柳寄怀。
白灵没想到会和他偶遇,笑道:“可是巧了,出来游玩,就遇见了柳兄。”
柳寄怀也笑,他笑起来,才会和柳寄甫有点相像。原本带了冷漠的面庞,会因那弯起的眼角,带了柔情。
他说:“大概我和白兄有缘。”
自然是有缘,不然茫茫人海中,怎么就能遇到他流浪在外多年的后人。
白灵道:“一起游湖?”
柳寄怀说:“有何不可。”
这日里,湖上都泛起了小舟。采莲女划着船,唱着自家母亲教的歌,穿梭在莲叶间。层层的莲叶,遮了少女的脸,从中间的缝隙里,才能望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羞带怯。不似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身上总带了份金贵。乌篷船上的少女,敢朝那钦慕之人唱起采莲曲来。
这船划开水波,朝岸边靠近。
舟上的女子,看见那岸边,竟站了两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其中一个眼角还带着笑意。她的脸上染上了胭脂红,把斗笠悄悄压下来些,好遮住半边脸。
清脆又带着试探的歌声传了过来。
“君家何处住?妾住洛京北。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白灵朝柳寄怀道:“这女子可是问你话呢,还不以歌应答,别辜负了人家的情意。”
柳寄怀问:“怎么就是我,不是你?”
白灵道:“我可不是这洛京里的人,而且那女子,分明是看着你。”
柳寄怀也不否认,回道:
“家临洛河水,来去洛河侧。
同是洛京人,生小不相识。”
白灵为柳寄怀这答话拍手称好,道:“好一句生小不相识,只恐不能早识妾。”
那采莲女把船停在了岸边,摘下斗笠,抱在怀里,低着头,又不时看柳寄怀几眼,道:“公子可来奴家船里一同游湖?”
白灵道:“姑娘眼里,可就一个公子,我还是早日回去罢。”
采莲女被这么一调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一跺脚,道:“你哪里是什么公子,就会戏弄人。”
白灵被她这小女儿的情态给逗到了,笑道:“在下给姑娘赔罪了,不知可否有幸去那小舟之上,观这洛河里的鱼戏莲叶之景。”
采莲女不理他,眼睛却总是朝柳寄怀看去。
柳寄怀却倾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姑娘美意了,只是这时候也不早了,家父正等我回去。”
明明还早的很,这借口找的,可是烂透了。
采莲女咬了下唇,把斗笠往柳寄怀身上一砸,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要接那歌。现又说什么时候不早,这时候,可还早的很呢!”一转身,就回到船里。想想,又朝柳寄怀喊道:“还不把斗笠还我!”
柳寄怀无奈笑笑,把斗笠抛了回去。
少女接住斗笠,划着船,唱着歌,又钻进了那莲叶间,不一会儿,就找不到踪影了。
白灵道:“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可不多。”
柳寄怀也道:“正是不多,更不能将她困在了这侯门里。”
白灵望了望那没了人影的荷丛,道:“这河边长大的女子,果真还是在这水旁,最美了。”
柳寄怀点头称是。
后再游湖,都遇不见这般趣事了。
白灵道:“今日就此别过,下次若是有缘,盼与柳兄同赏湖景。”
柳寄怀也回道:“别过。”
作者有话要说:注:
①“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出自清代高鼎《村居》。
②文中采莲女对歌部分,改自唐代崔颢的《长干曲》。
捉虫,以及=0=我错了,木有更新18章。明日双更,不是愚人^^晚安~
第十八章:椽笔春闱 (2)
回到唐府的时候,唐子佩正好打开房门,和白灵碰上。
唐子佩说:“回来了?”
白灵笑道:“你这问候,可真是没点意思。”
唐子佩笑笑,说:“算我没话找话说吧。”他侧身,做出请白灵进门的姿态。
白灵道:“刚不是要出门?”
唐子佩说:“白华告诉我你出去了,刚不过是想去你房里看看,人回来了没。现在都遇到了,自然就没了去寻人的必要了。”
白灵踏进他的房里,说:“你不是说要闭关读书的?这才多久,就坐不住了。”
唐子佩关上门,说:“你陪着我一起吧,还能给我提些意见。看见你人在身边,才能放些心下来。”
白灵想到了之前捉怨灵,他差点被伤到,唐子佩救了他的事。他说:“你想我呆在这儿,我就呆在这儿。”
唐子佩每次看到白灵这千依百顺的模样,心里就软得不行。但那句“柳寄甫”却像根刺似的,在喉咙里时不时戳他一下,让他难受得说不了话。而白灵也未曾去拔掉那刺,唐子佩想开口,自己去拔,又不敢,只能活受了这罪。
他说:“你就看着老实。”
白灵不懂他的意思,抬头带着疑问地看着他。
唐子佩拍拍他脑袋,说:“没什么,别看了。”然后随手抽出一本书,读起来。
房间里响起朗朗的读书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改变。还是那个人,那只鸟。
时光易逝,斯人已散。
白灵看着唐子佩,不发一言。夏日里的风带着热气吹了进来,把唐子佩的衣袖带起。他朝着窗,窗外繁花似锦。
一只鸟叼起地上的一根树枝,飞到了空中,打了个旋儿,不知去了哪棵树安家。
唐子佩念着念着,叹了口气,说:“你怎么看着我作甚?”
白灵回过神来,说:“记得牢些。而且我不看你,留在这又没事好干。”
唐子佩无奈道:“你还是回去吧,你这么看着我,我没法读下去。”
白灵笑笑,说:“那我不看你了。”
唐子佩放下书,伸手要拉他起来。
白灵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说:“和你随便说说,你好好读书吧。”
唐子佩说:“你懂我的。”
白灵点头,说:“我出去了。”
过了几月,入了秋,落木萧萧。本来枯萎了的桃巧儿,又开了花。
白灵问白华:“你娘亲去世的时候,这花可枯了?”
白华点头,说:“枯了,只是后来三个月后又开了。不知那次的月圆之夜,这花怎么又枯了,现在到了三月之期,就又开了花。”
白灵点点头,思考起来,
白华担心地说道:“公子,这花玄乎,你还是不要认主了吧。”
白灵摇摇头,说:“估计上次,已认了主。”
白灵想到那日手上被怨灵弄出了血,血好像滴到了桃夭儿上面。后来便觉得头痛,在床榻边,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行了认主的第一步。
他问白华:“以后若是不认主,就这么断了,会如何?”
白华表示不知晓,说:“我给公子去查查典籍。”
白灵拦住他,道:“不要这么麻烦了,我还能怕了它不成。当初买回来,就是要认主的,不然不是放着浪费了吗。”
白灵当时也就是图个新鲜,他不是人,又能生什么病,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现在虽然搞不清情况,但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盆根据血液感知人身体状况的花,还能有什么奇特的。
他说:“如今离元宵还远的很,不急。”
说完也就把桃巧儿放在了一旁。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红灯笼被家家户户挂起来,白灵知道新的一年又来了。他对过年没什么特别的情感,不过是听着爆竹声在山下响起,以及田小螺眼巴巴地和他说:“百灵,新年到了啊。”
他就会悄悄用法术,在树上刻下一道痕。不知何时起,对时间有了这样的执着。
唐子佩让他一起过去吃年夜饭,白灵拒绝了。
唐家到了这种大节日,总是会叫上家族里所有的人,大伙团聚在一起。他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唐子佩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强迫他去,只是让下人把饭菜端到了房里给他。
白灵和白华吃完饭,和平时一样,看白华复习着功课。
唐子佩推开门进来。
白灵问:“这么早酒宴就散了?”
唐子佩笑道:“我说自己不胜酒力,逃出来了。”然后对白华说:“我要和你家公子共度春宵了,今日你去隔壁房间。”
白华真没见过比唐子佩脸皮还厚的了,他涨红了脸,说:“你说什么话呢。”
白灵道:“你去隔壁吧。”
白华被白灵的话给噎住了,有点生气地走出门去,关上门的时候,还特意加大了力气。
唐子佩看人走了,把白灵往床上一推,白灵顺着他的力道躺下来。
他说:“想我没?”
白灵的眼睛在烛光里亮得很,他说:“想了。”
唐子佩俯下身去亲吻他,把手伸进他的里衣。白灵配合地发出声音。
一夜帐暖。
又是一个元宵节,白灵把血滴到桃巧儿的上面。血液顺着花瓣流下来,竟都被吸进去了,没掉一滴到土里。
白灵用法术把小伤口复原。唐子佩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道:“你法力还挺高深的。”
白灵笑,说:“怎么也千年了,不是所有妖物都忍得了千年的寂寞的。”
唐子佩厚着脸皮靠过去,说:“你如今也还守得住寂寞?”
白灵愣了下,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没遇到柳寄甫的时候,他就那么过了一千年,没有忧虑,也没有悲喜。后来,他遇见了柳寄甫,对他许了诺,又在青山上守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除了每年的三月三会下山之外,就守在青山上。他不曾想过柳寄甫几次,只是习惯地等待着。
再后来,他遇到了唐子佩。唐子佩会说情话,会对他有索求。唐子佩觉得高兴,他就去做。千年的鸟儿,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想着,顺着他,做他喜欢的事,就是对那人好了。要是唐子佩走了,把他忘了,他虽然难过,却还是能守在青山上,等着下辈子的他,等到还了救命之恩。
他不懂这是不是守得住寂寞,但是他终归是想留在他身边的。
唐子佩说:“明日我就要启程,去赶赴春闱了。早日去陇川,了解考官是谁,好提早做好准备。”
白灵点头,说:“我和你一起去。”
唐子佩搂住他,说:“这是自然。”
第十九章:椽笔春闱 (3)
又是一年春好处,洛京的细雨染了尘香。
唐子佩选了个雨天出发,白灵笑道:“这就是你挑的好日子?”
唐子佩背上行李,说:“一路有万千珠帘相随,岂不惬意?”
白华背上白灵的行李,说:“那你淋着吧,我给公子打伞。”
唐子佩摇头,说:“这你就错了,是我和你家公子撑一把伞,不是你给他打伞。”
白华抱着伞,不给唐子佩,说:“你刚还说要在雨中漫步,怎么能现在就变卦。”
唐子佩想抽过他手里的伞,白华紧紧抱着,不让他拿走。唐子佩道:“你还反了不成?”白华不情愿地松了手。
唐子佩道:“观雨,可不一定要把自己给淋个透,若是坏了兴致,还谈什么观雨。自是在这伞下,看那细雨迷离,万千珠帘笼烟水。”
白灵说:“你总是有理。”他让白华又去拿了一把伞。
三人,总算踏上了去往陇川的路。
三月春闱,百万考生,一生荣华。
陇川离洛京不远,因地貌奇特,被山川围绕而得名。若是想进入洛京,必要绕过陇川,陇川,也就成了军事重地。
如今选拔人才,不似前朝。国虽以文治为主,却必伴以武治。所以这春闱,设在了陇川的高山之上。考生必须爬过重重山峰,才能到那考场参加考试。
有些富贵人家会租轿夫,后来为了防止这一现象发生,以及陇川毕竟是军事要地,进入陇川地带的考生,必须持有当地官员的推荐信和下发的考试资格书,才能被允许入川。轿夫之类的,一到春闱,就会被拦在入川口,不准进入。
唐子佩带着白灵和白华到了陇川,白灵和白华被拦了下来。
唐子佩给守门官兵塞银子,却被拒绝,还被训了一顿。那官兵说:“你一个读书人,还未做官,就想着行贿之事,还是趁早回家卖红薯吧!”
唐子佩对他的操守心生佩服之情,俯身鞠躬,道:“是晚辈鲁莽了。”
官兵说:“不敢当。只是这陇川是国之命门,我们这守门的,自然不能被这身外之物所诱,弃国家于不顾。”
唐子佩再鞠一躬,直起身,对白灵说:“你在这边上的客栈等我,三日后,等我消息。”
白灵点头,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唐子佩按了下他的头,说:“等我。”
白灵忍不住笑了,说:“等你,去吧。”
雨连着下了好半个月,现在天上还飘着雨丝。白灵把伞递给唐子佩,白华把伞打到他头上。
唐子佩给了那官兵推荐信和资格书,朝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