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世 上——安深蒂固

作者:安深蒂固  录入:09-28

“也没什么累的,早习惯了。”

“臣妾吩咐厨房炖了补汤,老爷一定多喝点。”

“嗯,”墨纤顿了顿,“夫人费心了。”

“这不是臣妾分内的事么,臣妾这就去吩咐厨房马上开饭。”

“好。”

“老爷,这汤如何?臣妾亲自挑选的原料呢。”

“这真是为难你了。”这娇生惯养的公主,居然会自己去挑选食材。

“老爷的身体要紧。吃过饭去园子里散步如何?”

“同去西院?”

“去看映絮姑娘?”

“恩。”

“臣妾同去便是,反正也是走走。”

“那走吧。”

西院

“映絮恭迎丞相大人,丞相夫人。”已是深冬,映絮仍然衣着单薄,李墨纤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必了,坐下吧。”

“谢丞相大人。”映絮垂着眼眸,轻坐在紫沉木椅的边缘。

“你在这儿还适应吧?一直说来看看你却没空。今天和老爷吃过晚饭散着步就走过来了。”见李墨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旁的洛瑶打破沉默。

“承蒙大人,夫人关照。”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点?”洛瑶走到映絮跟前,拉拉她的衣服,转身唤到,“蔚蓝,你进来。”

“夫人有何吩咐?”

“天气这么冷为什么不给映絮姑娘置办冬天的衣服?你看她穿得这么薄,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老爷,您说是不是?”

“没想到夫人如此细心,”

“是映絮不太习惯厚的衣服。”

“这怎么能由自己性子来呢?女儿家要是没人疼爱,就得学着自己疼自己。”洛瑶又转身对蔚蓝说到,“明天就给映絮姑娘多置办一些过冬的衣物。”

“不用麻烦夫人了。”

“就这么决定了,你也别推辞。以后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讲。”

“改天再过来看你。”

“映絮恭送大人,恭送夫人。”

丞相府西庭院

一转眼,已是暖意融融的初春。来这里的几个月,日子很清闲。李墨纤会不时地过来听映絮弹曲。听者意,似琴声悠悠,轻逸婉转,空灵得不沾一点尘土。弹者心,却如同无法一眼望见尽头的山涧小溪,有着最清澈最细致的泉水。

“映絮姑娘,”想着谁谁就来了,“今天天气不错,带上琴跟我去个地方。”

“是。”映絮转身去拿琴。

丞相府南院

鸟语花香,燕舞莺歌,满眼的粉红嫩绿。在这初春时节,所有生物都在不遗余力地展现着自己盛放的生命。

一曲未罢,映絮突然停下了。

“怎么?”

“丞相大人,映絮亦不知为何,无法继续。”

“那我来弹一曲如何?”

“什么?”

轻轻地试了一下这琴,灵巧的手指开始跳跃。

“丞相大人也会这首曲子?”

“学会一首曲子多容易。可是要体会那般的心情,却非人人能为。”

“ 您是怎样的心情?”映絮抬起头,微微仰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白皙的男子。

“那可不好说。”李墨纤竟笑得有几分孩子气。

“那般复杂的心情,三言两语岂能说得明白?可你能明白这琴声,这还不够说明,我们能体会彼此的心情么?”

“我们?彼此?”映絮突然意识到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赶紧低下头。

“座上听客万千,可只要有一人懂了自己的歌与琴,就足亦。不是这样么?” “大人……”映絮有些慌乱,深埋了这么久的心事突然被人说中的感觉是如此难以名状。

“这里是我平常闲暇最爱呆的地方,没有人打扰。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常来。”

“谢过大人。”

一些微妙的变化已经悄然发生,人置身其中却往往后知后觉。唯有经历了时间的沉淀,或许方能看清自己的心。

南院

“你这卖艺的姑娘,这是你能来地方么?”去了趟西院扑了个空的洛瑶一听说映絮在南院就立马赶过来了。

“回夫人,是丞相大人准许映絮来这里的。”映絮停下来,起身微微揖首。

“我看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不就会弹点琴唱点曲子么?说到底也就是个卖艺的,老爷也就一时新鲜把你当个玩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见映絮不出声,洛瑶更加生气,“少装可怜,都是女人你骗得了我么?装了那么久也没见你装出个什么名堂来。如今倒还学会撒谎了,还借老爷的名义。你要是真有那些个艺人勾人的本事,怎么不见老爷把你纳了?”

“夫人,你误会了。”

“误会?你不止会这些?还会什么?”

“是我让她来这儿的。”

“老,老爷,你怎么在这儿?”洛瑶顿时慌了神。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刚刚管家来报说宫里有人来,我去了一下。没想到你倒抓紧这个时间表演了一番。”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看起来有些害怕。

“不是这样的。”

“这是你的身份应该说的话么?你良好的教养哪里去了?”平日里她耍耍小脾气,以为只是公主脾气作祟而已,没想到竟然可以骂出这样难听的话语,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进来。”

“其实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大人不必多说,映絮明白。夫人许是对映絮有些误会。”映絮淡淡地笑着,羡慕着洛瑶嫁了这样一个好人。

“若她没有误会呢?”

“什么?”

“没明白?那我便不说了。”突然起了童心,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一次。

“大人不说那我不听便是了。”

“我是说,若你所指的误会,都是真的……”

“丞相大人,请不要拿映絮如此玩笑。映絮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映絮懂得自重,亦请丞相大人尊重映絮。”

“若你以为这是玩笑也罢,你先回去吧。”

“映絮先退下了。”

如这放眼望去的一墙春色,似是关不住了,就要越过墙去,就像那音符。谁能预知它将飘到何处落地生根。

燕于皇宫

歌舞升平的燕于皇宫中,君王群臣醉酒笙歌。人人脸上都荡漾着笑容,只有端坐在最高处的汝鄢昱洛,眉间隐隐约约有着抹不去的愁绪。

“日后我燕于国定是太平盛世,皇上英明!”

“有皇上坐镇,我燕于定是繁荣昌盛!”

身边尽是趋炎附势之人,谗言媚语不过是在讨好罢了,汝鄢昱洛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只见一士兵,快步走到穆延陵身边小声地报告着什么,然后退下。穆延陵快速走到汝鄢昱洛身边,与其耳语。随后,宴会以皇上龙体欠安为由提早结束。

燕于皇宫密室

这密室也不知是作何用之地,虽冷风阵阵,倒也还装饰得极为雅致。东西虽不多,却像个厢房。在这里,就只见过穆延陵和跟随在他身边那个被唤作单淮扬的人。那个叫淮扬的人负责每天按时送餐,然后便靠着墙看着自己用餐,末了再离开。

整整两个月了,这些人没有任何动静,虽然不知道把自己挟持在这里是何目的,倒也放下了戒心。只是今晚,为何穆延陵与单淮扬一同前来?并且是跟随在另外一人身后。这人究竟是谁?威严的气度和俊美的脸庞,是个什么样的人?安赫唯身着穆延陵让单淮扬送来的燕于袍子,但却显得有些不合身。

“他就是安赫唯?”那人仔细地打量着安赫唯。

“是的,皇上。”穆延陵恭敬地回答。

原来是燕于君主,他到底为何把自己软禁至此,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安赫唯心里很久了。

“朕倒要好好看看,张浩谦身边如此重要之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汝鄢昱洛走到安赫唯面前,用手捏着安赫唯小巧的下巴,和方才温柔落寞的神情截然不同的冷漠看得安赫唯背脊发凉。

被捏住下巴的脸被迫着往上抬,下巴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急促的呼吸。抬眼碰上的是一双透着狠劲的眼睛,那张脸,竟美得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却又不寒而栗。

“皇上,先问问吧。”看着汝鄢昱洛慢慢加大力度的手指,穆延陵心里不禁掺进些许难受与陌生。

汝鄢昱洛放开手,安赫唯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倒在地。手掌撑着地,一阵冰凉从掌心传到身体。

“说吧,张浩谦在哪里?”汝鄢昱洛不屑地看了一眼安赫唯。

“什么?”

“张浩谦与竹轩在被流放的途中被救,他们去了哪儿你应该知道的吧?”汝鄢昱洛问。

“我不知道。”

安赫唯脸上不由自主呈现出安心的神情看在汝鄢昱洛眼里,心,像被触动。身在密室之中,只是得知心爱的人获救的消息而变得安心,这样平凡的心情,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皇上,不问了吗?”看着汝鄢昱洛欲离开的身影,穆延陵不解地问。

“他不是说不知道吗。”汝鄢昱洛往外走着。

“可是……”穆延陵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追问。

“好好照顾他。”汝鄢昱洛吩咐。

“是。”单淮扬回答。

密室的门再度被关上,安赫唯缓缓起身走到床头,从被褥下取出一个长长的包袱。安赫唯重重地舒一口气,将包袱打开,小心地拿起浩谦的剑,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

那剑上曾是血染鲜红。张浩谦浑然天成的飒爽英姿,无意流露的温柔,根深蒂固于心里。

“原来你是张浩谦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折回的单淮扬突然出现在安赫唯面前。

“砰!”慌忙之中,安赫唯手中的剑落到地上,发出冰冷的响声。安赫唯欲将剑拾起,可单淮扬却抢先一步将剑握于手中。

“你干什么!还我的剑!”安赫唯拉住单淮扬的衣襟,生气地吼到。

“你的剑?这分明是张浩谦的剑!”单淮扬用剑把抵在安赫唯的胸前。

“我……我的……浩谦……”安赫唯只是想说那是张浩谦给他的剑。

“你的浩谦?”单淮扬愤怒地看着安赫唯。

“把剑还我!这是我的,啊!”安赫唯欲将剑夺回,但却被单淮扬用剑把将衣服挑开,露出雪白的胸襟。

“还给你?我为什么要还给你?”单淮扬慢慢逼近安赫唯。

“你……”安赫唯一步步地退着,直到背上传来一股寒冷才发现已无路可退。

“我什么?你说啊,说啊!”单淮扬看着脸上渐渐出现红晕的安赫唯,忽然觉得好笑。

“你不要过来!”安赫唯语气强硬起来。

“我已经过来了……”单淮扬抚摸着安赫唯的锁骨。

单淮扬柔软地吻上安赫唯的锁骨,吮吸着,像是要留下自己的烙印般,越吻越深。

“你……不要……”酥酥麻麻的刺激感,安赫唯断断续续地吐出模糊的字。

单淮扬不理会安赫唯的抗拒,左手掌着安赫唯的肩,右手由锁骨滑到胸前,接着握住安赫唯柔软的腰。将头埋在安赫唯的脖子和肩中间,停住亲吻,接着用双手箍住安赫唯小腹。安赫唯紧张得无法顺畅地呼吸。

“你想勾引我?”安赫唯灵机一动调侃起来。

单淮扬忽然停住所有动作,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安赫唯

“勾引?你勾引过张浩谦吗?”单淮扬象失控般一把将安赫唯推到在地。

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安赫唯托着疲惫的身体和凌乱的衣服,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胡乱地裹着便入睡了。

第十四章

刑房

“朕再问你一遍,张浩谦去了哪里?”汝鄢昱洛斜着身子坐在深红色雕花木椅上,旁边的深红色木桌上放着一盘柠檬,淡淡的酸味入鼻清香。

“我不知道。”安赫唯吃力地抬起低垂的头,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流着血。

汝鄢昱洛轻轻挥了挥手,只见两名士兵抬着一面大鼓走来,煮酒的士兵拿起身旁的白色棉布,放进正在煮酒的瓮中浸了浸,拿出来后走到那面大鼓前,把大鼓整个缠了起来。再提来两桶煮沸的烈酒,从鼓面往下淋去。酒煮得很烫,抬着鼓的士兵的手已经被烫红,那面鼓就像刚煮了似的热气腾升。汝鄢昱洛轻扬俊美的下巴,安赫唯便被另外的士兵押到大鼓面前,抬鼓的士兵把鼓立起来,用力朝安赫唯的背上贴去。安赫唯的背被煮沸的酒刺激得一阵僵直,煮酒的士兵又拿来一块在瓮里浸过的白色棉布,将安赫唯和大鼓缠在了一起。棉布上的酒沿着安赫唯的身体流过琳琅满目的伤口,白色的衣衫已经被染成了红衣。

“上刑。”汝鄢昱洛轻语,目光冷冽地直视安赫唯。

从屏风后面轻盈地步出两行穿着藕色轻纱的舞娘,手中的绸子翩翩而过,立于安赫唯周围。一队乐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端坐于舞娘身后。抬鼓的两名士兵站到安赫唯的两侧,各夹着安赫唯的一只手,让他不至因大鼓的重量而倒地。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双手各持一根有手臂粗的木棰走到安赫唯身后。安赫唯想侧着头从右边向后看,刚回过头,木棰便重重地击在安赫唯背后的鼓面。安赫唯整个人被沉沉地向前弹出,可被夹住的双手又令他动弹不得。随着这一声鼓响,袅袅于耳的奏乐声充斥着整个刑房,舞娘们曼妙的身姿和宛若流云的绸子在火光中熠熠生姿。木棰一直闷击在鼓面,大鼓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安赫唯的肺震裂。安赫唯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木棰在鼓面落下一击,棉布上的烈酒就深入安赫唯绽裂的皮肉一分,安赫唯唯有紧咬着唇,闷哼出声。

一连几首曲子奏罢,乐师和舞娘纷纷退下。墙上的火把映得刑房好似火光漫天,汝鄢昱洛白衣胜雪也被映得有些红艳,手中柠檬的酸涩味和刑房中的血腥味混杂交融。士兵将安赫唯身上被血染得殷红的白色棉布和穿在安赫唯射伤的衣服粗鲁地扯下,将染满了鲜血的大鼓抬了出去。安赫唯赤裸地被士兵狠狠地扔在血泊中,昏死过去。此刻的安赫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汝鄢昱洛优雅地步到安赫唯身边,抬起穿着白色缎面靴子的脚轻轻地踢了安赫唯两三下,见安赫唯没有反应,竟蹲下身,像个天真的孩子般斜着头看着安赫唯。

“他昏过去了,皇上。”汝鄢昱洛身后的穆延陵满是不忍地说。

“是么?”汝鄢昱洛抬头,美到让人窒息的脸上带着像天空一般纯净的笑。汝鄢昱洛再度低头看着安赫唯,抿了抿嘴,左手将安赫唯的头抬起,捏着安赫唯的下巴。

安赫唯闭着眼,早已昏了过去。嘴角流着血,脸上的伤惨不忍睹,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原是一张怎样动人心魄的脸。

“皇上……”穆延陵不无惊讶地看着汝鄢昱洛,却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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